奇麟异凤忆文

目录
内容简介
第一章群雄聚会
第二章水晶冰蟾
第三章雪地飘红
第四章风走雷行
第五章黑道霸主
第六章九天玉女
第七章武林四异
第八章赵氏七雄
第九章单剑闯山
第十章前辈女侠
第十一章凶僧贼道
第十二章铁山八怪
第十三章赵氏五媳
第十四章福山狭谷
第十五章云鹤仙长
第十六章齐东三煞
第十七章水灵岛主
第十八章琅琊真人
第十九章是孰之过
第二十章艳丽道姑
第廿一章妙妙仙姑
第廿二章恶魔授首
第廿三章仙姬乐院
第廿四章意外之变
第廿五章武林尤物
第廿六章荒墓古塔
第廿七章素莲师太
第廿八章天灵教主
第廿九章威震群雄
第三十章往事如烟
第卅一章五路灵官
第卅二章子母连环
第卅三章双凤朝阳
第卅四章摩天沥血
第卅五章龙翔凤舞
第卅六章平地风波
第卅七章七杀令符
第卅八章玉环岛主
第卅九章身世之谜
第四十章麟凤徵祥
内容简介
英俊、潇洒的美少年萧银龙,身世不明,从小被异人收养,传授绝艺,又屡番奇遇,功力日臻神化。千里追寻师仇,嫉恶如仇,惩一奸恶,匡正义,英雄气长,儿女情深,引出一个个侧惋动人的爱情故事。奇缘获宝镜,武林人士梦寐以求,于是,引起武林黑白两道纷争追杀,尸横荒野,血流成河。萧银龙为了除歼务尽,力歼群魔,最终师仇大白,身世之谜也终被揭开。自古英雄爱美人,萧银龙终于与痴心爱着自己的三位佳丽喜结良缘。
第一章群雄聚会
寒风凛冽,白雪飞舞,终年积雪的长白山,正漫空飘着鹅毛大雪。
远处,山岭起伏,重峰连绵,白雪皑皑,无涯无际,茫茫一片银装,仅几座高耸入云的绝峰上,尚能看到参天古木,巨大松林,所显示的斑斑黑点。
长白山的绝岭——会仙峰,矗立在苍山雪岭,万峰拱围之中,气势雄伟,高接雪天。
峰上,狂风怒吼,雪花旋飞,带起尖锐刺耳的厉啸。整个峰顶,笼罩在狂飞疾旋的雪雾中,天色灰暗阴沉,数丈以外,人影难辩。
一座巨大的苍劲的松林中,露出三座巍峨殿脊,脊上积雪盈尺,数丈以外,人影难辨。
无数参天古木,稀疏散立在峰上,宛如无数冲霄冰柱,插入云端,蔚为奇观。
峰南边崖,绝壁千寻,突岩丛生,崎险至极。
在一座宽有数丈,斜斜突出绝壁的飞岩上,卓然立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长得眉如古剑,目似晓星,鼻挺额广,唇红似朱,一张如玉俊面,显得英姿勃发,和善中透着凌威。
少年穿银衣劲装,头戴一色武生巾,肩披米黄鹅绒大风氅,背插一柄奇形古剑,丝穗赤红,随风飞舞,艳丽触目。
银装少年负手卓立,剑眉紧皱,仰面望着阴沉的天空,一脸忧郁神色,任由寒风卷起的雪花冰屑,击在他的身上、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久久,在他薄而红润的双唇中,突然发出一声深沉叹息,立有一道乳白色的暖气,由他的口里扑出来,但,随即便被凛冽的寒风吹逝了。
这少年不知为何,在此寒风狂吹,大雪疾飞中,一个人孤独地立在这座奇险的飞岩上叹息!
但,任何人看得出,他胸中正怀着一件极为沉重的心事。
他望着大雪飞舞的天空,神色凝重,双唇微牵,似在祈祷,又似在自语。但,没人知道他为谁祈祷,为何叹息,自语些什么?
突然,他那双朗星似的双目,精光一闪而逝,一张如玉的俊面上,骤然掠过一丝坚毅神色。
他似乎对他的沉重心事,做了最大的决定,又似乎解开了心中忧郁之结。
他一双凌厉目光,缓缓移向已被风雪笼罩的后峰……
就在这时,远处旋飞疾舞的大雪中,突然飘来两声清脆似银铃的呼声:“龙哥哥——龙哥哥——”
声音中,充满了迫切、焦急!
银装少年听得心头一震,立即转身大声说:“兰妹妹,我在这里。”
话声甫落,只见远处,一道白影,宛如一只巨大白色蝴蝶,在狂风大雪中,飞驰而来。
银装少年身形微动,疾如脱箭般,向着飞驰而来的白影迎去。
同时,焦急的大声阻止道:“兰妹妹,不要来,这里太危险。”
但,疾驰而来的白影,速度丝毫未减,依然电掣飞来!
电掣飞来的白影,竟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长得玉貌雪肤,丰姿绝色,双瞳似水,黛眉如月,琼鼻樱口,秀发如云,显得清丽恬静,脱俗出尘。
少女一身白绒劲装,肩披短毛乳狐大风氅,迎风驰来,发出噗噗沙沙的破风声。
银装少年见白衣少女飞驰中,神色仓惶,面显焦急,知道定是发生了严重事情。
于是在闪电飞扑中,同时焦急的问道:“兰妹妹,寺中发生了什么事吗?”话声甫落,双方又至近前,同时刹住飞驰身形。
白衣少女,粉面苍白,神色惶急,娇喘吁吁的颤声说:“龙哥哥,听说有不少高手,即将来寺,要在今天午时三刻,将禁锢于后山九曲洞中已满五年的‘蛮荒龙女’老前辈,提出洞外执行死刑了。”
银装少年全身一颤,面色突然倏变,厉声问:“是谁说的?”
白衣少女,被少年这突如其来的大声喝问,不觉吓了一跳,立即肃容说:“是师父对两位师叔祖说的……”
白衣少女的话尚未完,银装少年突然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纵声狂笑。
笑声凄厉,入耳惊心,声震山野,直上苍穹。
凄厉笑声,随着狂吹的寒风,疾舞的大雪,旋绕空中,历久不绝。
银装少年,倏敛大笑,剑眉飞竖,举臂翻腕,呛啷一声清越龙吟……
顿时,红光暴涨,光华耀眼,刺目难睁,银装少年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晶莹透明,长约三尺的赤红宝剑。
剑芒射处,雪花闪避,遇光即融,在旋飞疾舞的大雪中,顿时形成一团数丈方圆的赤红的彩霞。
白衣少女骤然一惊,一声尖叫,暴退两丈。
银装少年,手横赤红宝剑,再度发出一声狂笑,说:“有我萧银龙在此,岂能让他们在长白山逞凶撒野!”
说话之间,俊面带煞,手中宝剑,顺势一挥,向着身侧一座冰柱上扫去。
轰隆一声大响,雪屑四射,坚冰横飞,白衣少女一声尖叫,再度暴退八尺,圆睁凤目,面现惊容,纤手指着银装少年萧银龙手中赤红宝剑,颤声问道:“龙哥哥,这……这不是‘蛮荒龙女’老前辈,挂在九曲洞口铁栅门上的赤晶剑吗?”萧银龙怒气正盛,厉声一笑,说:“不错,正是那柄上古宝剑。”
说着,举臂翻腕,“赤晶剑”应声入鞘,光华骤失。
白衣少女惶急的望着萧银龙,她似乎被龙哥哥这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惊呆了。
就在这时,数声悠长厉啸径由峰前,划空传来!
厉啸,音质浑厚,响彻群峰,在狂吹的寒风大雪中,尤能远远传来,足见来人俱是内功精湛的高手。
萧银龙顿然大怒,厉喝一声:“让我先来会会这些前来杀人的刽子手。”
喝声未毕,身形如烟,直向厉啸传来的方向飞去。
白衣少女花容失色,芳心惊碎,立即一声凄婉疾呼:“龙哥哥回来——”“来”字刚刚出口,噗通一声,翻身栽倒在雪地上。
萧银龙闻声转头,不禁大吃一惊,一扭腰身,一式“旋身回飞”,身形一旋,闪电飞回。
萧银龙深知师妹裘若兰,秉性温柔,体弱多病,偶受打击,轻者泪挂香腮,重则顿时晕厥。
这时飘身掠回,立即将倒在雪地上的白衣少女裘若兰揽在怀里。
微—推拿,裘若兰已经睁开双目,珍珠大的两行清泪,簌簌滚了下来。
裘若兰,仰面望着萧银龙,惶俱的颤声说:“龙哥哥,不要去,师父说他们都是武林有名的高手。”
萧银龙怒哼一声,恨声说:“即使他们是世外高人,我萧银龙也要会会他们。”
裘若兰娇躯一颤,凤目含泪,惊惧的望着剑眉飞挑的萧银龙,又惶急的连声说道:“龙哥哥,你不能去,你不能去!”萧银龙知道师妹一直深爱着自己,对自己的安危尤为关注,这时,如仍说要去,若兰势必再度晕厥。
于是,只得强耐心中怒火,焦急的连连点头,但他的一双星目,却仍不时望着啸声飘来的方向。
厉啸,已经停止,但厉啸的余音,仍随着凛冽的寒风,飘向遥远的天边,裘若兰见银龙已点头应允,立即离开萧银龙的怀抱,缓缓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峰前旋飞的风雪中响起。
萧银龙、裘若兰,同时转首,循声一看——
只见七道模糊人影,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恍如踏云驭风,电掣飞来,萧银龙—见,剑眉飞挑,冷电暴射,忍不往又要飞身扑去。
裘若兰伸手握住萧银龙的手臂,正待出声劝阻……
蓦然,一声震山撼峰,直上霄汉的巨大钟声,由松林寺院中荡出。
洪钟巨响,只震得树上浮雪飞飘,崖边积雪飞坠。
银龙、若兰,两人心头俱都猛的一震,几乎是同时急呼:“啊!警钟!”
急呼声中,两人身形似箭,疾向松林飞去。
萧银龙飞驰中,仍不时忿然望着飞向寺院的七道人影。
穿进松林,风雪立减,两人一阵狂驰,冷云寺的高大红墙,已隐形前面林隙间。
两人驰至近前,迳由侧门进入。
刚刚进侧门,数声哈哈狂笑,径由前面山门处,破空传来。
若兰娇躯一颤,立即惶声道:“龙哥哥,他们已经来了。”
银龙俊面铁青,薄唇下弯,眉宇间充满了煞气,一声不应,径向殿前疾奔。
只见寺内,不少灰袍僧人,个个神色惶急,纷纷向前殿奔去。银龙、若兰,两人几个飘身,已至大殿角门,举目一看,立即闪身纵入侧殿。
这时,雄伟的大佛宝殿上,已立满了各院僧人。
大殿九级阶前的丈二巨鼎,正冒着袅袅香烟,随着狂吹的寒风大雪,瞬息消逝。
通往山门的宽大甬道,已经过僧人打扫,这时,光滑的大青石上,早又覆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大雄宝殿上,正急步走下一个中年僧人。中年僧人,剑眉星目,面如古月,身穿一袭朱色织金僧袍,手持玉柄金丝拂尘,强绽微笑,向着由山门以外走进来的两僧,两道,和三个身着劲装的老人,急步迎去。
这位中年僧人,正是长白山冷云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师”,亦即是萧银龙、裘若兰的授业恩师。
立身侧殿中的银龙、若兰,看得非常清楚。恩师虽然面绽微笑,但眉宇间,仍隐藏着无限深忧,跟在了情大师身后前进的,是两位身披黄色袈裟,霜眉银髯,满面红光,慈祥和善的老僧人。
两位老僧,一持如意,一持梵铃,俱都面色凝重,隐泛怒容。这两位老僧,正是了情大师的师叔,冷云寺的两位长老。
再看由山门进来的七人,个个神色狂傲,面现狞恶,几人虽然相貌不一,高矮不同,但每人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却俱都怨毒的望着了情大师。
七人在甬道上,急步匆匆,争先恐后,似乎都想走在前头。
当先两人是两个身穿宽大僧袍的胖大和尚,一持降魔杵,一佩大戒刀。
那持降魔杵的胖大和尚,浓眉、环目、狮子口、人称“恶韦陀”悟清。
佩大戒刀的和尚,身形尤为胖大,大头、大嘴、大肚皮、细眉、小眼、酒糟鼻,人称“凶弥勒”悟义。
恶韦陀、凶弥勒,俱是五台山大静寺的行云凶增,是一对极难惹的黑道人物。
急步走在凶僧左边的,是那邛崃派三清观主“无尘真人”。无尘真人,一身血红道袍,年约五十余岁,鼠眼无眉,须发皆灰,一望而知不是一个善与之辈。
点苍派的“金镖”马大刚,全身黑缎劲装,两腮无肉,左颊已少了一只耳朵。马大刚走在两僧一道之后,满面怒容,忽左忽右,始终走不到前头。
两僧一俗一道之后,尚有崆峒派“无双剑”一清道人,终南俗家弟子“飞索”黄家详,崂山“燕翎刀”赵任明三人。
急步前进中的了情大师,细看七人,俱是切齿痛恨蛮荒龙女的人物,于是,急停脚步,双手合什,低声宣了一声佛号,道:“诸位道友施主,同莅寒寺,请恕贫僧未曾远迎之罪!
了情大师的话声甫落,立在前面的两僧一俗一道,同时发出一声哈哈狂笑。
三清观主“无尘真人”倏敛大笑,立即抢着说:“贫道等急于赶来,匆匆入寺,大师不要见怪才好。”
了情大师也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诸位千里赶来,定极辛苦,外面风雪犹劲,就请诸位随即至云斋待茶。”
了情大师的话声甫落,金镖马大刚,立即插言说:“今日适逢狂风大雪,分不清是何时辰,这时恐怕午时已过,超过时限,‘蛮荒龙女’将不再履行她的诺言。”说着一顿,观察了一下了情大师逐渐苍白的面孔,又道:“现在就请大师速将‘蛮荒龙女’提出洞来,以便了却昔年的那段过节。”
了情大师立即对金镖马大刚道:“贫僧之意,请诸位先至云斋稍坐,以便商议如何处刑蛮荒龙女。”浓眉环眼、狮子口的“恶韦陀”未待了情大师说完,环眼一瞪,重哼—声,傲然怒声说:“宫子云,你何必如此罗嗦,将贱婢蛮荒龙女拉出洞来,让我一杵将她毙命,何必再浪费时间。”
说罢,环眼圆睁,凶光闪烁,手中百斤降魔杵,似无意实有意的轻轻一捣脚下石面,立即火星四射、石屑横飞。
隐身侧殿的萧银龙,看得勃然大怒,转身就待纵出……
蓦见恩师了情大师,低声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自皈依吾佛,久已不用俗家姓名,请悟清禅友,今后直呼贫僧了情,以往旧事,亦请不必再提。”
细眉、豆眼,大肚皮的“凶弥勒”,嘿嘿一阵冷笑,极轻蔑地道:“谁管你俗家姓名,剃度法号,没人同你宫子云套交情拉关系。”
话声一顿,仰起肥大秃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小眼一瞪,怒哼一声,有些不耐的道:“宫子云,废话少说,没人喝你的茶,赶快将禁锢期满的‘蛮荒龙女’拉出来,让佛爷一刀将那贱婢了结,我们转身就走。”
了情大师看了凶僧两人嚣张狂妄的样子,再也按不住心头怒火,不禁仰面发出一声怒极凄厉大笑,声如裂帛,入耳惊心。
顿时,殿瓦积雪纷飘,檐边冰柱坠落……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俱都面色一变,凝神运气,蓄势准备,以防了情大师怒极出手。
了情大师倏敛大笑,星目冷电一扫面前七人,忿然朗声道:“诸位入山发啸,已属失礼,未待贫僧出迎,即自行飞身入寺,更为不当,如今又言语狂傲,咄咄逼人,不知诸位可曾将冷云寺数百僧众,放在眼内?”
恶韦陀暴喝一声,闪身而出,一横手中降魔杵,怒声道:“什么言语狂傲,不知礼数,佛爷一概不知……”
就在恶韦陀话声未尽之际……
蓦地,一声怒喝,一道宽大黄影,挟着噗噗风声,径由侧殿中,闪电扑来。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心头同时—震,俱被宽大黄影这种绝快身法,惊得不禁一愣。
即使了情大师,两位长老,也看得心中一动。
宽大黄影,倏然停身,傲然立在了情大师背后,恶道、凶僧,定睛一看,竟是—个剑眉飞挑,俊面铁青,星目中冷电闪烁的银装少年。
恶韦陀一定神,环眼一瞪,厉声喝问:“你小子是什么人?”
了情大师未待银龙答话,立即道:“这是贫僧俗家弟子萧银龙。”说着,转身对萧银龙,道:“龙儿,快向前见过诸位仙长。”
萧银龙不敢违背师命,强耐心中怒火,急步向前,正待行礼……
凶弥勒小眼一瞪,暴喝一声:“且慢——”
暴喝声中,缓步走出,小眼精光闪射,一直盯在萧银龙的脸上,嘿嘿一阵慑人冷笑,阴沉沉的问:“看你满面铁青,煞气直冲天庭,莫非你小子心中有些不服?”
萧银龙再难受抑制心中暴怒,厉声一笑,闪身而出,暴喝一声,道:“既然看出,又何必多问。”
了情大师关心爱徒安危,深怕的凶僧骤下毒手,立即斥声道:“龙儿不可无礼,还不快些退下去!”
就在了情大师话声甫落之际,恶韦陀凶性大发,厉声暴喝道:“佛爷就试试你这狂妄小子,究竟有何惊人本领。”
暴喝声中,手中百斤降魔杵,倏然抡起,呼的一声,带起—阵历啸,向着萧银龙拦腰扫至。
了情大师神色大变,一声怒叱,玉柄金丝尘拂起处,振腕一挥,正待迎出……
蓦见,宽大黄影一闪,银龙已至凶僧身后。
恶韦陀眼前一花,一杵扫空,由于用劲过猛,收势不及,身影一连几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
凶僧一声嗥叫,急刹冲势,秃头左右摇摆,两眼慌急的去找银龙。
定睛一看,却见银龙正傲然立在他的身后。
萧银龙这一施展旷古绝学“龙女飘”,除了情大师心中明白,其余在场之人,俱都惊呆了。
立在一侧的凶弥勒,见萧银龙正立在他的身前,歹念立生,嘴角立即掠过一丝狞笑,一声不响,右掌闪电拍向萧银龙的后脑。
全场僧众看了,立即暴起一片惊呼。
萧银龙早已有备,冷哼一声,再演“龙女飘”,身影动处,早又闪至凶弥勒身后,暴喝一声,左掌出手如电,疾拍凶弥勒的肥大秃头。
凶弥勒未料银龙身法如此奇快,眼前一花,劲风已至脑后,顿时大惊失色,一声嗥叫,缩头塌肩,纵身前扑。
萧银龙岂肯放过惩治凶僧的机会,左手微顿,右掌呼的一声劈出——
—道巨大潜力,直奔凶弥勒的后股。
一声闷哼,骨碌连声,凶僧一个肥胖庞大的身躯,宛如一个大肉球,直向大佛殿前滚去。
一阵惊叫,人影闪动,立在殿前的各院僧人,俱都纷纷闪避,疾身暴退。
黄影闪处,手持如意的长老,已伸臂将凶僧滚动的身躯拦住。
凶弥勒暴喝一声,挺身而起,已滚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刷的一声,撤出雪亮的大戒刀,左顾右盼,急找萧银龙的影子。
无尘真人,金镖马大刚和飞索黄家祥等人,想是平素与这两个凶僧不睦,这时,俱都发出一阵哈哈讥笑。
了情大师唯恐事端闹大,即对傲然而立的萧银龙,怒声道:“龙儿怎可胡闹,还不速回禅院!”
萧银龙见恩师发怒,顿改肃容,躬身应是,转身就要离去……
两个凶僧一见,同时暴喝一声,疾抡降魔杵,飞舞大戒刀,再度向萧银龙疯狂扑来——
萧银龙星目冷电一闪,立即止步,怒哼一声,杀机陡起。
就在这时,灰影闪处,暴声大喝:“两位大师请住手……”
恶韦陀、凶弥勒,闻声同时刹住身形。
众人循声一看,竟是一个鼠耳猴腮,鹰鼻鸡眼,颔下无须,身穿灰袍,背插长剑的老道。
恶韦陀、凶弥勒,两人见是崆峒派的“无双剑”一清道人,于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几乎同时沉声问道:“大惊小怪,什么事?”
一清老道毫不介意,嘿嘿两声,慢条斯理的说:“没有什么事,不过两位再打几个回合,午时三刻恐怕就过了。”
凶僧、恶道、马大刚等,面色同时—变,俱都转向了了情大师,齐声喝问:“宫子云,你敢莫是有意拖延时间?”
了情大师顿时大怒,纵声一笑,怒声道:“诸位来寺,片刻不到,斋室未入,谈话尚不足十句,拖延时间,不知由何谈起?”
恶道、凶僧,俱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了情大师忽然转身,向着大殿,毅然大声问道:“看看大殿漏斗,现在什么时刻?”
大佛殿阶上,立有一个灰裕僧人,转身跑进大殿。
这是,所有在场之人,俱都心情激动,鸦雀无声,除了狂风吹过殿檐发出的啸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个个面色逐渐苍白,焦急等待着时刻报告。
了情大师神色凝重,在一个时辰以前,他已坐在漏斗前。
他忧心如焚的望着漏斗,手心里渗着汗水,暗暗感谢上苍的大风雪。
但是他失望了。恶道、凶僧、马大刚等,俱从数千里外星夜赶来,大雪、寒风,并没有阻止他们登上会仙峰。
萧银龙剑眉紧蹙,薄唇紧闭,双拳紧握,心急如焚,一双星目,紧盯着大佛宝殿的殿口,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上滚下来。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大殿中传出来。
殿前,数百道难以形容的目光,一齐集中在大殿上。
方才跑进大殿的僧人,又急步跑了出来。
殿前立即掀起一阵焦急、不安的骚动。
那僧人来至阶前,向着殿前院中,双手合什,朗声宣了声佛号,大声宣布道:“现在时刻,午时正——”
宣布声音方落,恶道、凶僧、马大刚等几人,立即暴跳雀跃,发出一阵快意狂傲的哈哈大笑。
了情大师依然神色凝重,星目冷冷的望着如疯如狂,哈哈大笑的七人。
萧银龙剑眉飞挑,双目微合,薄唇下弯,俊面铁青,冷汗如雨而下,钢牙格格作响……
突然,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由萧银龙的背上响起。
紧接着,卡的一声,萧银龙背上的“赤晶剑”,竟自动弹出鞘外八寸。
顿时,红芒暴涨,耀眼刺目,光华大盛,全寺生辉……
恶道、凶僧、马大刚等,俱都倏敛大笑,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两位长老,各院僧众,俱都面色大变。
了情大师只惊得高宣一声佛号,不禁脱口道:“古剑示警,杀难将临,骨如山,血成河,浩劫降世。”
就在了情大师呼声甫落之际……
灰暗的天空上,一道宽大如银河的刺目电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苍穹暴起一声惊天动地,震撼宇宙的霹雳巨响,顿时,狂风骤息,大雪立止!
大雄宝殿两端的洪钟,巨鼓,自动发出嗡嗡轰轰的响声。
殿前两百僧人,俱都两眼呆滞地望着天空。
两位长老手持如意,轻摇梵铃,双目微合,低诵佛经。
了情大师闭目合什,双唇微动,他预感到,武林另一次浩然大劫,已经开始了。
恶道、凶僧、马大刚等,完全惊呆了,惧都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簌然。
苍穹这突如其来的震撼宇宙的惊人霹雳,将在场的所有人,俱都惊呆了。
萧银龙星目突然一亮,似乎想起一件极端重要的事情。
于是,翻腕将剑按进鞘内,身形微动,快如飘风,绕过众僧,腾空而起,飞身纵上侧殿,向后峰电掣而去。
而这时,骤然停止的狂风、大雪,再度扑向大地。
萧银龙心急如焚,尽展轻功,不知这时是否已过了时刻,恨不得立刻赶到九曲洞口。
突然一声震撼雪峰的尖锐清啸,由后峰绝壁间响起,接着暴起一声轰隆巨响,声震谷峰,久久不歇。
狂驰中的萧银龙,只急得脱口疾喝道:“不好,龙女老前辈要走了……”
话声甫落,身形骤然加快——
一阵狂驰,来到后峰绝壁崖边,立即刹住冲势。
低头一看,两座绝壁之间,雪雾飞旋,狂风带啸,视力不及五丈。
萧银龙于深夜前来九曲洞学艺,因此,虽狂风大雪,仍可熟悉的判断绝壁上斜松突石的正确位置。
于是,来到崖边,毫未停留,身形一晃,飘身而下。
眨眼之间已降落在一道宽约三尺,断断续续的突石小道上。
绝壁中间,风势较弱,大雪缓飘。石道之下,一片漆黑,深不可测。
尤其,道窄冰滑,弯弯曲曲,非轻功绝佳高手,休想通行。
萧银龙轻车熟路,飘纵如飞,几个飘掠,已达石道尽头。
尽头是—座宽度不足三丈的突岩,由于常在此习练武功,是以岩上积雪并不太厚。
数株老梅,斜生岩边,虬技如铁,梅花盛放,有红有白,枝枝繁衍,在白壁雪岩上,红白相映,显得艳丽无比。
突岩绝壁上,是一座高约丈五,宽约八尺的畸形石洞,洞内漆黑,寂静异常。
萧银龙飘落岩上,神色荒张,直向洞内扑去——
扑至铁栅门前,他完全呆了。
只见粗如儿臂的铁栅门,已被一种巨大掌力,全部击碎,残断铁栅,散布洞前,零乱已极。
萧银龙痴呆的望着破栅门,两行热泪不禁簌簌的滚下来。
他痛心的讷讷自语道:“龙女老前辈走了,走得这么快,学艺五年,竟然没能见上一面!”说话之间,不由缓步向洞中走去。
洞内漆黑,静得有些怕人,丝丝冷风,迎面扑来,显得洞中阴气森森。
萧银龙缓步前进,仍希望龙女老前辈仍在洞中,因此,情不由己的连声低呼:“老前辈……老前辈……”
洞内深处,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回响,久久不停。
前进数丈,洞势突变,直向左弯,黑暗更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萧银龙立即停住脚步,虽集中目力,前视距离,仍不及一丈。
再—举步,脚下竟发出一阵“沙沙”声音,心中一动,立即蹲下身去,伸手一摸,竟是一堆又细又长的枯草。
逾向前摸,细草逾厚。他不禁脱口道:“这里可能是老前辈栖身之处。”
果然,他的手触到一段极粗的铁索,用力一拉,铁索竟固定在洞壁上。
萧银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将手中铁索一丢,愤然大声说道:“恶人,你们为何如此残忍,如此虐待龙女老前辈,为什么?为什么?”说话之间,声泪俱下,几乎是疯狂的怒吼。
全洞顿时嗡声震耳,恍如百人在洞中咆哮,可知这座九曲洞,尚极深远。
这时,萧银龙已完全明白了龙女老前辈,在这五年来,为何从未走近洞口铁栅门的原因。
想起龙女老前辈,每次传授自己武功口诀时,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想是双手或是双足被锁在这条铁索上……
心念至此,萧银龙突然脱口呼了声怪,他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
龙女老前辈,既然有如此高绝的功力,能自断索链铁栅,为何不及早出洞,甘愿受这五年禁锢之苦!是谁将龙女老前辈禁锢在九曲洞中?
是恩师了情大师?
是今天冒着狂风大雪前来的恶道、凶僧、马大刚等几人?
他们既然有将龙女老前辈锁在洞中铁索上的功力,为何五年前不将龙女老前辈处死,何必再等到今天?
为何将龙女老前辈禁锢在长白山,而不禁锢在邛崃山,或五台山?
方才马大刚说,过了今天午时三刻龙女老前辈将不再履行她自己的诺言,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我与师妹每每谈起龙女老前辈时,恩师立即神色黯然,问及恩师,也总是避不作答,这的确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
几次向龙女老前辈请教她的身世,也总是回答一声深长的叹息。
昨夜,赠剑时,龙女老前辈曾在暗处忧戚的说,只有恩师知道她的身世、音容,和其凄惨的沧桑史。
她又伤心的说,今天的午时三刻,她将去一个极遥远的地方,任何人将再也看不到她。
龙女老前辈所说的极遥远的地方,是指恶人今天前来将她处死,抑或是指她方才的离去?
萧银龙蹲在细草上,愈想愈难解,愈想问题愈多……
突然,萧银龙的星目,焕然一亮,他看到眼前草堆上,横卧着一堆黑影,心头不禁猛的一震,惊喜交集,不住颤声急问:“老前辈,您……您还没走?”
说着,双膝立即跪在地上,惊喜、孺慕、兴奋的热泪,顿时流下来。
但,那堆黑影,竟没有一丝反应。
一个可怕的阴影,在银龙的脑海里闪电掠过——难道龙女老前辈为免受辱,已自绝了?
于是,心情激动,泪如泉涌,缓缓向前跪行,伸出剧烈颤抖的双手,向着黑影一摸,黑影竟是一堆余温尚存的毛毡!
萧银龙心头突然一震,纵身而起,大声疾呼:“老前辈——老前辈——”
狂呼声中,直向洞外,闪电驰去。
因为,他断定龙女老前辈离洞并不太久,可能仍在会仙峰上。
就在银龙奔至栅门之际——
数声不同的哈哈狂笑,由洞外不远传来。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知道恶道、凶僧、马大刚等人,正向九曲洞奔来。
于是,立顿身形,倏然暴退。左右一看,两侧洞壁上,竟有不少宽可容人的裂隙。于是身形一闪。已隐在一道裂隙中。
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已清晰可闻。
萧银龙立即将背紧贴洞壁,星目机警地望着洞口。
洞口外面的突岩上,白雪皑皑,梅花艳丽,显得无比绮丽。
蓦然,一道宽大人影,疾如脱箭,飞身落在突岩上。
萧银龙心头一震,定睛一看,正是恶韦陀悟清。
紧接着,风声飒然,人影闪动,一清老道、无尘真人、凶弥勒悟义、燕翎刀赵任明、飞索黄家祥几人,相继飘落岩上。
萧银龙嘴角冷笑,怒哼一声,杀机顿时充满心头。
恶道、凶僧、马大刚几人,拥塞洞口,探头探脑,议论纷纷,十数道精光闪闪的目光,向着洞中望来。
这些目光,充满了焦急、不安,和恐惧。
洞外,又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接着,一连又落下三道人影。
萧银龙一看,顿时大惊,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刚刚落下的三道人影,竟是恩师了情大师,和两位师叔祖。
萧银龙心中焦急万分,手足无措,星目紧紧盯着洞口。
只见了情大师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越过恶道凶僧等几人,走至洞口,看了一眼已被掌力去断的铁栅门,然后退出洞外肃声说:“栅门已破,蛮荒龙女可能已不在洞中了。”
只见金镖马大刚,双目暴睁,怒声说:“时刻尚早,期限未过,为何不守她五年前的诺言?”
说罢,忿然以手分开一清道人和飞索黄家祥,急步向洞中走了两步,双目精光四射,向着洞内看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立将身形向洞壁靠紧了一些。
马大刚看了一阵,立即转身,怒哼一声,对着了情大师,怒声道:“蛮荒龙女仍在洞中。”
一清老道似乎对马大刚方才忿然用手一推,极感不满,这时见有机可乘,立即鼠眼一转,嘿嘿两声,未待马大刚话完,立即冷冷地问道:“马施主可看到蛮荒龙女在内?”
马大刚深知一清老道是个出了名诡机险诈人物,虽明知要上当,这时也不能改口说没有看到了。
于是,狠狠的瞪了一清老道一眼,怒哼一声道:“不错,我是看到那贱婢仍在里面。”
马大刚此话一落,恶道凶僧几个,俱都神情紧张,面色大变,纷纷来至洞口,集中目力,一齐望着洞口。
萧银龙心中猛的一震,他确没想到马大刚的目力,居然如此厉害。
于是,身形再向壁隙中靠紧了些,仅留一双眼睛望着洞口。
心地险恶的一清真人,远远立在几人之后,嘴角挂着一丝阴险狠毒的狞笑,故意扬声道:“既然马施主已看到蛮荒龙女仍在洞中,诸位已不必再看,午时三刻现尚未到,蛮荒龙女决不会食言杀人,就请马施主进洞将蛮荒龙女拖出洞来,马施主可优先割下蛮荒龙女的左耳,以泄昔年削耳之恨。”
马大刚暴睁双目,凶光闪闪,极怨毒的望着一清老道,只气得老脸铁青,浑身只抖。
三清观主无尘真人似乎也希望马大刚先进去看看,于是立即附声说道:“一清道友说得有理。现在时刻未到,马施主尽可放心进去。”
马大刚再也按不住心头怒火,怒哼一声,厉声喝道:“你以为我马某人不敢进去吗?”
一清真人佯装谦恭的说:“哪里,哪里,马施主金镖无敌,浑身是胆,岂有不敢进洞之理。”
马大刚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厉喝一声,转身向洞中走去。
萧银龙看得清楚,马大刚怒容满面,两臂微圈,已急步向洞中走来,于是暗哼一声,力贯双臂、蓄势以待。
马大刚越过洞口栅门,蓦然停止了。
这时,萧银龙在洞中,已看不清马大刚忿怒的面孔,仅看到两颗忽明忽暗的眼睛,目光闪烁,忿怒中显得畏怯、恐惧!
只见马大刚缓缓由腰间取出一支金镖,紧紧握在手里。他的手掌和两腿,已开始有些微微发抖。
萧银龙再看洞外突岩上,恶道凶僧几人,俱都神色紧张,目闪精光,两眼注视洞中和立在铁栅门口的马大刚身上。
恩师和两位师叔祖,俱都神情凝重,立在岩边,并无意阻止马大刚入洞,他们可能也认为蛮荒龙女已不在洞中。
忽见马大刚目光一闪,突然向着洞中高声怒喝道:“蛮荒龙女,今天你已禁锢期满。午时三刻将至,是英雄赶快出来受死,畏畏缩缩,你不怕有失你昔年威震江湖的声誉吗?”
洞中立即暴起马大刚的回音,嗡嗡震耳,久久不停。
萧银龙虽然已怒不可遏,但由于恩师立在洞外,反而显得手足无措,焦急不安!
洞中回声甫落,洞口又响马大刚的厉喝:“你想拖延时间吗?我已看到你立身之地,不信你看。”
说罢,右手倏然一抖——
一点金光,挟着一阵凉风,向着萧银龙立身之处,如电射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本能地将头迅速隐进裂隙中,他确没想到这老贼果真已发现自己的藏身位置。
金光一闪,当的一声,火星四射,石屑横飞,马大刚打来的金镖,正击在萧银龙身侧的石壁上。
当啷一声,金镖坠落地上,全洞顿时掀起一声清脆的回声。
萧银龙被石屑烟尘洒了一脸满身,不禁怒火高涨,恨不得闪身而出,立毙老贼,但,洞外恩师在场,怎敢轻举妄动!
马大刚虽见金镖落地,洞中毫无反应,但他依然立在洞口,不敢举步。
了情大师低声宣了一声佛号,正待发话阻止……
凶弥勒悟义,突然仰面发出一阵极轻蔑的哈哈狂笑。
狂笑声中,唰的一下,挥臂撤出悬在腰间的雪亮大戒刀,一面狂笑,一面横刀,急步向洞中走去。
马大刚见凶弥勒经过身侧时,忍不住暴喝一声道:“那贱婢仍在里面——”
凶弥勒哪里肯听,依然横刀狂笑,直向洞中奔去。
马大刚见凶弥勒毫无惧意,依然横刀直进,知他是听到洞中金镖坠地的响声,深信蛮荒龙女早已离洞,是以,有意炫耀他的勇气。
萧银龙紧贴洞壁,摒住呼吸,细听洞口的动静……
凶弥勒的狂笑停止了……
步子仍极急促……
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已显得有些明暗不定,同时,凶弥勒的步子已经放慢……
洞内余光,渐趋黑暗,几乎被凶弥勒庞大身影完全遮住。
洞里,洞外,一片死寂,落叶可闻,萧银龙已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虽看不见洞外的情形,但他想像得到,立在洞外的人,心情是如何的紧张、恐惧、惶急,这时,凶弥勒的步子更慢了,全洞回响着他极轻微的沙沙脚步声。
萧银龙根据洞中显示的暗影,断定凶弥勒距离自己立身之处,已不足一丈了,同时,已听到凶僧因恐惧而发出的急促呼吸声。
黑影中,渐渐显出一片蒙蒙刀光……
萧银龙剑眉紧蹙,薄唇紧闭,蓄满功力的右臂,情不由己的缓缓提起来。
想是银龙举臂发出了响声,凶弥勒的身形,立即停止了,停步的位置,距离银龙最多五尺。
洞中静得有些怕人,只有深处流出来的冷风,带起一丝轻微的嗡嗡声。
突然,凶弥勒猛的发出一声暴喝:“还不出来吗?我已听到你的心跳声了!”说着,呼的一声,立将手中大戒刀猛力空挥了一下,壮了壮胆子。
凶弥勒这声突加其来的厉声暴喝,宛如平地焦雷,只震得洞内积尘飘落,灰烟轻扬,回声震耳,历久不绝。
萧银龙立身近在咫尺,骤觉有如暴雷贯耳,凶僧戒刀一挥,他已能看到刀尖划过的一线光弧。
洞中回声甫落,凶弥勒又哈哈一阵狂笑,厉声高喝道:“你还不出来吗?我已看到你坐在那里了,难道要我过来动手不成吗?哈哈!英雄些,不怕死的就快出来。”
喝声中,再度缓缓向前欺进,同时嘴里仍不停的狂笑高喊:“告诉你,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实践你的诺言,在时刻未过前,你是不许出手杀人的……”
凶弥勒一面前进,一面狂笑高喝着……
隐在洞隙中的萧银龙,已看到一点发着暗光的刀尖,正逐渐的露出刀身。
萧银龙立即摒住呼吸,心中也不禁有些紧张,一双星目,紧盯着又宽又厚,闪着银灰暗光的大戒刀。
渐渐,已露出凶弥勒紧握刀柄的肥大毛手……
接着,是凶弥勒圆大如鼓的肚皮……
凶弥勒缓缓前进中,依然不停地反复高喝着那几句话。
“哈哈!知道吗?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实践你的诺言,我已看到你坐着的位置……”
这时,凶弥勒手挺戒刀,微微发抖,庞大如牛的身体,正缓步经过萧银龙的面前……
只见凶弥勒,小眼圆睁,精光闪烁,紧紧盯着前面深处,宽大的前额上,青筋暴涨,冷汗直流,在灰暗的刀光反射下,愈显得凶狠,狰狞、怕人。
他嘴里不断地高喝着:“哈哈……午时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实践你的诺言……哈哈……你是不许出手杀人的……”
凶弥勒高喝着过去了,前进的步子特别缓慢,任何人想得到,凶僧这时是如何的焦急、紧张、恐惧……
倏然,洞外传来马大刚的暴喝:“她就在那附近的壁缝里……”凶弥勒闻声一颤,立即停止了前进。
萧银龙顿时大惊,就在凶弥勒闻声止步的同时,身形一闪,飘身而出。
凶弥勒顿时警觉,一声亡魂丧胆的嘶叫,手中戒刀,一招“怪蟒翻身”,呼的一声,幻起一道光弧,挟着一阵劲风疾向身后扫来。
萧银龙早已有备,身形一闪,已至凶僧身后,一声不响,出手如电,蓄满功力的右掌,已闪电劈向凶僧的后脑。
一声凄厉惊心的刺耳惨叫,由凶僧的口里嗥出。
叭的一声,血浆迸射,脑盖横飞,噗通一声,凶弥勒庞大如牛的身体,翻身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一道黑影,挟着呼呼惊风,直向萧银龙如电射来。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微一闪身,黑影擦身而过,顺势—看,竟是恶韦陀的百斤降魔杵。
紧接着,一个庞大人影,露出两只凶睛,向着萧银龙狂扑而来。
萧银龙知道是恶韦陀,但想不到他竟悄悄跟在凶弥勒的身后,这时见他扑来,不禁勃然大怒、两臂一圈,急跨半步,双掌同时闪电推出,蓬然一声大响——
恶韦陀的庞大身躯,挟着一声尖如狼嗥的惨叫,直向洞外横飞出去。
刚刚听到洞内惨叫,围在洞外张望的恶道几人,蓦见恶韦陀的庞大身影迎面飞出,俱都惊得怒叱暴喝,纷纷疾退。
恶韦陀的身形飞至洞口,竟无一人出手抢救,呼的一声,直向突岩下千仞绝涧中落去。
了情大师远立洞口,刚刚看到恶道几人叱喝暴退,接着一道横飞人影,势如脱弦之箭,飞出洞口,直向绝涧中落去。
于是,心头一震,再想抢救,已来不及了。
飞身掠至岩边,低头一看,恶韦陀的庞大身形,已坠入飞旋弥漫的雪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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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水晶冰蟾
这时,洞中的萧银龙已完全惊呆了,星目滞呆的瞪着洞口,茫然望着恶韦陀坠入绝涧的岩边,他确没想到,他的两掌一推,居然有如此惊人神力。
因此,他本能地转首看着身后,身后漆黑一片,冷风丝丝扑面,除了凶弥勒的尸体,洞中再没有别人。
再回过头来,萧银龙惊得几乎叫出声来,身不由己的一连打了几个冷颤。
因为,他看到恩师了情大师,已向洞中走来。
萧银龙顿时大急,紧张万分,闪身又隐进洞隙中。
了情大师,神色自若,步履从容,手持金丝拂尘,左臂摇动自如,看来丝毫没有运功蓄势。
萧银龙觉得非常奇怪,难道恩师不怕龙女前辈杀他?
心念间,浑身突然又是一颤,他看到了情大师,亮如寒星的眸子,每经过一个宽可容人的洞隙,必停步细看一番。
萧银龙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冷汗籁然流下来,于是,闪身掠出洞隙,提气摒息,疾步向洞中走去。
同时,频频回头,惶急的看着走进洞来的恩师了情大师,额上,已是汗如雨下了。
走至洞势左弯处,立即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了情大师已走至凶弥勒的尸体处。
了情大师将凶弥勒的尸体移至侧,继续向洞走来,每至一个较宽的洞隙,必停住脚步,轻呼一句萧银龙听不懂的语言。
萧银龙愈加浑身奇怪,心想,恩师在说什么?
凝神细听:“乌兰娜莎,乌兰娜莎……”
萧银龙听了,在紧张焦急的心情中,又多一份迷惑,心说:乌兰娜莎?……马兰娜莎是什么意思?
在这一刹那,他要想的问题太多了,但,这时已不容他去想他的问题了,因为,了情大师已逐渐向他立身之处走来。
萧银龙心情惶急,闪身纵至左弯的草堆上。
沙的一声轻响由萧银龙的脚下发出,全洞立即响起轻微的嗡声。
萧银龙大吃一惊,心中狂跳不止,他想后退,又怕再发出声音,不退,又怕恩师扑来。
因此,强抑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几乎窒息,双手一握,两手如洗,油油汗水,竟由指缝间流下来。
了情大师听到沙声,立即停止前进,轻声低呼:“乌兰娜莎,你为何还不回你的故乡去?……”
萧银龙紧张地立在草堆上,摒息静听,他不敢探头看恩师站在什么地方,他听了恩师的声音,相信不会远过两丈。
他这时的心理是矛盾的,既骇怕,又好奇,既想跑,又想听。恩师与龙女老前辈究竟有何关系?
他听得出恩师的声音中,充满了戚然,伤感和颤抖。
他又听了情大师黯然地说:“乌兰娜莎,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的倔强、任性……”
萧银龙提心吊胆,摒息静气,聚精会神地听着……
蓦地,一支形如月牙的利锥,突然刺进他的背脊骨内。
萧银龙全身一颤,顿时知觉全失,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萧银龙在万箭穿身般的痛苦中痛醒。
睁眼一看,一片漆黑,冷风丝丝,风声嗡嗡,发现自己仍倒身在草堆上,这令他顿时想起晕倒前的情形。
他凝神一听,全洞寂然,除了冷风带起的嗡嗡声外,再听不到一丝声音,心中不禁急问:恩师呢?还有恶道、马大刚等?
他很想坐起来看看,但甫一用劲,剧痛更烈,只痛得他牙关紧咬,冷汗直流,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虽然,浑身剧痛,但他的头脑仍清晰的记得,当他晕倒的一刹那,他仍听到恩师了情大师说:“乌兰娜莎,走吧,宫子云将终生……”
以下的话,和以后的情形,他再也不知道了。
片刻之后,剧痛渐消,他发觉他的大氅已被脱去,古剑也被解下。
他想转首看看左右,头重如铅,他想用手摸摸附近,又感力不从心,浑身疲倦,骨如脱节,乏力已极。
不觉间,他又昏昏睡去……
再度醒来,不由大吃一惊,漆黑的九曲洞,已有了光亮,全洞如晨如暮,他已能看到凹凸不平的洞顶。
翻身立起,轻如柳絮,微一运气,真力充满,畅通无阻。
一至转弯处,悄悄探头一看,直达洞口,一目了然,恩师已不在洞中,即是凶弥勒的尸体,也不见了。
再看洞外岩上,阳光照耀,冰雪反光,岩边盛开的梅花,愈显得艳丽可爱。
萧银龙心情一爽,不禁脱口急呼:“啊!天晴了。”
呼声中,闪身而出,飞身纵向洞口——
突然,萧银龙脱口发出一声惊呼,双掌向着洞口突岩上,猛力推出一掌。
蓬然一声大响——
积雪四射,石屑横飞,岩边正对洞口的三株老梅树,梅花全部脱枝,没空梅花飞舞,缓缓坠下万丈深渊中。
萧银龙痴呆地立在洞口,冷汗已籁籁流下来。
他确没想到,他这尽力一纵,竟能达七八丈远的洞口,冲势依然不竭!
如非适时发掌减速,势必冲入岩下绝涧中。
仰望天空,蔚蓝如洗,万里无云,一轮红日,已升上遥远的峰顶。
萧银龙觉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这次的大风雪,天气如何晴得如此快?
再看远处,一片云海,无边无际,几座较高的雪峰,穿出云层,闪着强烈刺目的雪光。
掠至岩边,俯视涧中,冷云弥漫,缓缓飘动,他看到冷云中,无数斜松突石,生在两侧峭壁上。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他发觉他的目力增强了不知多少倍,双目不但能注视强烈的雪光,且可透视云层数丈。
因此,心中狂喜难抑,身形微动,纵上小石道,闪电前驰,来至石道尽头,一长身形,飞身纵上岩顶。
萧银龙纵上岩顶,身形如电,直向前面松林飞去。
这时,他恨不得立刻飞进冷云寺,将自己一夜之间功力猛进的奇迹,禀报恩师,告知师妹。
一阵狂驰,来至松林,身形丝毫未停,掠身飞上林顶,展开“登枝渡叶”轻功,直向冷云寺后殿的禅院奔去。
来至寺后,越墙而入,闪身落在后殿院中。
萧银龙双脚刚一着地,顿时发觉有异,不知为何,后殿院中静悄悄的,往日来来往往的僧人,这时竟一个也不见了。
于是,凝神细听,竟能听到由前殿,隐约传来的梵铃,诵经声。
萧银龙心中又是一喜,他发觉听力也增进了不少,因此,对后院中异乎寻常的寂静,并未细加注意。
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早课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了。
他心情愉快,步履轻松,直向师父的禅院中走去。
进入禅院,见恩师了情大师的禅房,双门紧闭,知恩师不在房内。
转首看看师妹住的厢房,房门虚掩,窗户半开。
于是,举步向厢房走去……
突然,一声深沉的呻吟,退由厢房内飘出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知道师妹裘若兰又病了。
于是,身形微动,飞身掠至门前,轻轻推门,闪身而入,直奔内室。
举目一看,只见裘若兰,侧卧床上,秀发蓬乱,娇躯覆在锦被内。
萧银龙急步来至床前,低头一看,全身猛的一纸,不由心痛如割。
只见裘若兰粉面削瘦,苍白如纸,神志已有些昏迷了。
萧银龙觉得非常奇怪,师妹仅仅一夜之间,病况为何如此严重?心中一酸,两滚热泪,倏然掉了下来。
两滴泪水,恰巧滴在若兰的脸上。
裘若兰娇躯一动,立被惊醒,缓缓睁开双眼,见立在床前的竟是龙哥哥,不禁惊喜交集,泪下如雨。
于是,缓缓转动娇躯,有气无力的问:“龙哥哥,这六七天,你去了什么地方?”
萧银龙一听,完全呆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相信他在洞中,仅仅一阵昏迷,居然过了六七天?
裘若兰见银龙神色有异,一阵喘息之后,又流泪问:“龙哥哥,你为何不说话?”
萧银龙一定神,不答反问:“兰妹妹,你已病了六七天?”
裘若兰流泪颔首说:“是的,那天在侧殿,我见你发怒纵出,心中一急,又晕了过去,直到下午,才被僧人们发现,把我送回来。”
萧银龙举袖为若兰拭着眼泪,同时关切的问:“兰妹,你现在觉得好一些吗?”裘若兰幽怨的看银龙一眼,低声说:“现在好些了。”说着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急问:“恩师呢?”
萧银龙顿时想起前殿传来的诵经声,于是,毫不迟疑的说:“在大佛殿和全寺僧人做功课。”
裘若兰听了,对一直未见恩师前来看她的事,似乎放心不少,于是又问:“龙哥哥,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一去就是六七天?”
萧银龙立即说:“我去了后峰九曲洞!”
裘若兰凤目一亮,精神不禁一振,憔悴的粉面上,也立即有了笑容,于是,撑臂坐起身来,急问:“龙哥哥,你看到龙女老前辈没有?”
萧银龙黯然一叹,轻轻摇了摇头。
裘若兰一见,芳心立即掠过一个可怕的阴影,不由急声问:“龙女老前辈真被那些人杀了?”
萧银龙立即解释说:“不,龙女老前辈走了!”
裘若兰一听,惊喜交集,凤目蕴泪,不禁有些激动的颤声说:“龙女老前辈终于自由的走了……”
萧银龙突然想起那支刺入自己背脊中的月牙锐锥和功力的骤增,不觉又改口说:“龙女老前辈可能仍在洞中。”
裘若兰芳心一喜,急声说:“真的?龙哥哥,我要去看她老人家!”
说着,掀开锦被就要下床。
萧银龙大吃一惊,伸手按住若兰的香肩,慰声说:“兰妹,你的病还没好,不宜行动,我只是说龙女老前辈,可能仍在洞中,是否仍在洞中,我也不知道。”
裘若兰如此一阵激动,真气立感不济,不由娇喘吁吁,冷汗淋淋,粉面愈显苍白。
萧银龙一见心急如焚,立即扶她躺下,为她覆上锦被。
裘若兰一阵娇喘之后,两眼望着房顶,似在回忆往日,梦呓般的说:“去年,我偷偷去九曲洞,刚刚纵上突岩,便听到龙女老前辈在洞中问:‘你是龙儿的师妹吗?’”
“那声音是多么慈祥,亲切、柔和,让我这个一生下来,便是孤女的人,听了顿时如慈母在唤她的爱儿,我当时忍不住流泪痛哭起来。
“可是,她竟警告我不要再向前走,并且不准我再去九曲洞,尤其不要我动铁栅门悬着的那柄古剑……”
裘若兰哺哺的说着,凤目突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转首望着银龙,急声问:“龙哥哥,你的大氅和古剑呢?”
萧银龙心头一震,顿时想起古剑大氅仍在洞中,虽然他并不能确定,但,至少也该回去看看。
于是,强抑心中焦急,轻轻对若兰说:“我方才急于要回来见你和师父,竟将古剑和大氅忘在洞中,你在此静静的躺着,我去洞中取剑,立刻回来。”
话声刚落,身形微动,闪身掠出室外。
萧银龙来至院中,腾身飞上屋面,直向后峰驰去。
刚刚掠过松林,遇见后峰一道人影,一闪而逝,捷愈闪电,宛如惊虹。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后峰绝壁千切,涧深万丈,奇险至及,除由前峰可入,别处没有进路,心中不禁暗问,这人是谁?
是恩师,或是两位师叔祖?
他们不是在大佛殿诵经吗?
如此一想,心中警觉顿生,
来到绝壁崖边,飘身而下,登斜松,踏突岩,宛如喜鹊移枝,眨眼已达小石道,几个掠身,已纵上突岩。
有了方才那道一闪而逝的人影,萧银龙心自警惕,不敢直扑进洞。
立在九曲洞口,首先举目内看,洞内依然漆黑,但他的视力可已可模糊看到洞势左弯处。
于是,功贯双臂,迎着扑面冷风,缓步向洞中走去。
萧银龙有了凶弥勒入洞的经验,不敢一直往前,因此缓步前进中,双目精光闪烁,游动不停,特别注意两壁上的洞隙。
俞向前走,光度愈暗……
走至洞势左弯处,低头一看,心中不禁大喜,古剑、大氅,俱在草堆上。
由于,古剑、大氅,仍在洞中,断定方才那一闪而逝的人影,并未来洞,因此,警惕之心立除。
萧银龙系好古剑,披好大氅,一连串的问题,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时,他断定第一次进洞时,龙女老前辈仍在洞中。
当凶弥勒横刀高喝向洞中走来时,龙女老前辈可能也隐身距自己不远的洞隙里。
他深信自己的功力,如无龙女老前辈暗中发掌,决不可双掌一推,即将恶韦陀震飞至六七丈外的绝涧中。
恩师进洞时,低呼的“乌兰娜莎”,可能是龙女老前辈昔年少女时的芳名。
他想,恩师与龙女老前辈之间,昔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事迹,因此,龙女老前辈似乎极怕别人或后辈知道她心中的隐私,因此,在恩师向她发话时,出手点晕了自己。
他断定那支月牙形的利锥,即是龙女老前辈的手指,只是他不知道,当他晕倒时,恩师为何没闻声进来将他救醒?难道那时恩师没听到声音?抑或是龙女老前辈将他运到别处?
心念至些,不禁举目向前望去……
果见前面五丈开外,洞势又向右弯去。
于是,身形微动,飘身掠至右弯处,低头一看,洞势斜降,一望之下,竟然未能见底。
萧银龙好奇心动,飞身飘下,直向深处,斜斜泻去——
愈往下泻,冷风愈冽,寒气侵肤,毛骨悚然,冷焰刺骨。
双脚落地,眼前竟是一道弧形左弯有大洞,两壁牙石丛生,地下凹凸不平。
萧银龙轻掠缓飘,游目前进……
突然,一声惊魂丧胆的尖锐惨嚎,由洞的深处传来。
萧银龙顿时大吃一惊,立即刹住身形,心中不禁暗问:谁?谁在洞中?
凝神细听,除了噗通一声跌倒的声音,一切又趋沉寂。
萧银龙心中暗呼一声不好,身形直向深处奔去。
洞势弯弯曲曲,有升有降,来至第六个转弯处,是一道笔直方形大洞,长约十数丈。
萧银龙突然止住身形,星目惊惧的望着五丈以外,横卧血泊中的一道瘦小人影。
于是心中一震,飞身扑了过去。
低头一看,果是一个女人,头发淡黄,一身苗疆花衣,头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令人看来惨不忍睹!
萧银龙断定女尸必是龙女老前辈,因此,悲怒交集,一齐涌上心头,不禁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纵声狂笑,嗡嗡如雷,震撼全洞。
继而,修敛大笑,慕地跪在女尸身旁,痛哭厉声道:“龙女老前辈,弟子罪该万死,未能及时赶到,以致老前辈遭人毒手,龙儿要仗老前辈的赤晶剑,走遍天涯海角,定要手刃仇人。”
就在萧银龙痛哭悲呼之际……
哗啦一声清脆破水声,由前面响起。
萧银龙倏然立起,厉声喝问:“什么人?”
喝问声中,剑眉飞挑,目射精光,功贯双掌,蓄势待发。
定睛一看,不禁惊得脸身一颤,暴退三丈——
只见前洞尽头,隐约现出一蓬毫光,直冲洞顶,色分七彩,瑰丽至极。
一个似蛟似龙的大头,带起—声水响,缓缓爬了上来。
萧银龙神情紧张,缓缓后退,哺哺地低声说:“怪物!怪物!”
细看怪物,头绿、角红、双目如灯,鼻冒水泡,呼吸咻咻,缓缓向前爬来。
怪物渐渐露出背脊上如刀的倒刺,身上碗大的甲鳞……
这怪物,可能是被萧银龙的狂笑惊醒,或是闻到血腥,而爬出水面。
形似蛟龙的怪物,蓦然一声轻吼,昂起怪头,张开血盆大口,直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尸扑来。
萧银龙一见,顿时大怒,一声暴喝,翻腕拔剑——
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大盛,满洞通红。
怪物长约三丈,四爪如钩,一见宝剑,立时将刚刚噬到嘴里的女尸,又吐了出来,一双如灯暴睛,光芒立敛,缓缓向后退去。
萧银龙手持宝剑,星目闪光,也缓步向前逼去。
怪物见萧银龙逼来,后退速度顿时加快,样子显得极为畏怯。
萧银龙经过女尸,低头一看,不禁目毗欲裂,女尸身上,一套苗疆花衣,已被怪物咬烂。
于是,一挥手中赤晶剑,勾起无数晶莹红花,直向怪物刺去。
同时,暴喝一声:“妖孽纳命来——”
暴喝声中,无数剑花,骤变一道红光,直刺怪物的红角。
怪物一声怒吼,身形后退如箭——哗啦一声大响,水花飞射,巨浪暴翻,激流涌出。
萧银龙立顿身形,横剑而立,游目一看,眼前竟是一个圆约五丈的深潭,四壁墨绿,顶呈馒头形,不见天日,正面尚有两个丈许大洞,半浸入水中,潭水几达边沿、伸手可及。
龙形怪物,已退进左面一个大洞中,两只如灯暴睛,由水中射出两道冷电。
萧银龙两眼盯着怪物,向着潭边缓步接近。
龙形怪物,睛芒立敛,跟着缓缓向水中隐去。
萧银龙来到潭边,潭水立被剑光照得通红。
激动的潭水,渐渐静止下来,继而纹丝不动。
一蓬七彩瑞光,立由潭底冲出水面,直达圆顶。
萧银龙心中一动,低头一看,只见潭水深处,缓缓飘上一个体大如拳,晶莹透明,洁白如玉的物体。
晶莹洁白的物体,愈向上升,水面的瑞光愈盛。
萧银龙凝神细看,竟是一个腹圆尾尖,宛如冰雪的白蛙!
宛如冰雪的白蛙,浮至水面,顿时彩华大盛,与赤晶宝剑的艳丽红光,相互映照,幻成一团绮丽的彩霞。
萧银龙灵机一动,顿时大悟,这可能是一件人间至宝,于是,立将赤晶剑收入鞘内,伸出两手,蹲身潭边,正待捕捉白蛙突然,潭水暴涨,水浪翻腾,沉入水下的龙形怪物,疾向水面浮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身形闪处,暴退数丈——
定睛一看,龙形怪物的大头,再度爬上潭边,两只暴睛,一直怒视着银龙。
萧银龙知怪物怕光,或者是怕赤晶古剑,于是,翻腕拔剑,一声暴喝,再向怪物扑去。
龙形怪物,非常机警,就在萧银龙举手翻腕之际,哗啦一声水响,疾速退入洞中。
萧银龙扑至潭边,再看晶莹如雪的白娃,早已沉入潭底。
片刻之后,潭水静止,瑞光立现,晶莹白蛙再度浮上水面。
萧银龙剑尖微触潭边,轻轻一按,宝剑入石数寸!
于是,蹲身潭边,张开两手,准备捕捉白蛙,同时星目不时望着沉入洞中的龙形怪物。
只见怪物两只暴睛精亮如灯,依然怒视着萧银龙。
洁白如雪的白蛙,浮上潭面,颤颤巍巍,直对赤晶剑游来!
刚刚游到潭边,萧银龙出手如电,两手一捧,立即将白蛙捕在手中。
晶莹白蛙,一入银龙之手,寒冷逾冰,两臂立麻,痛入心脾。
萧银龙骤吃一惊,立将白蛙放在大氅上。
再看水中龙形怪物,如灯两眼,暴射两道冷电,两股翻腾浪花,由怪物鼻孔中,滚滚喷出。
萧银龙知怪物已怒至极点,只是畏惧赤晶剑而不敢扑来,既然宝物到手,愈早离开愈好。
于是,伸手去拿白蛙,低头一看,完全呆了。
只见放在大氅上的白蛙,体大如拳,转眼之间,竟然缩小到不足两寸。拿在手里,洁白透明,清凉如水……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不禁脱口轻呼:“冰蟾,这一定是冰蟾!”
呼声中,倏然立起,左手托着冰蟾,右手拔出赤晶剑,转身疾步,匆匆走去。
这时,萧银龙惊喜欲狂,疾步前进,两眼紧紧注视着手中的冰蟾,同时,心中默诵着冰蟾的神奇功用……
“冰蟾”,人间罕物,稀世珍品,是武林人物,梦寐难忘的至宝。
将冰蟾浸入水酒之中,练武人服之,有洗骨伐髓之功,普通人服之,有却病延年之效。
一只冰蟾,生食入腹,寿高百龄,功增百年,可抵两甲子以上的至深修为。
萧银龙愈想愈高兴,尤其,师妹裘若兰正在病中,回寺将冰蟾浸入水中令师妹服后,必可立痊,心念至此,恨不得立刻飞回寺去。
走至左弯洞口处,萧银龙不觉突然一颤,顿时想起横卧血泊中的龙女老前辈来,他意识中,似乎没有看到龙女老前辈的尸体?转首一看,龙女老前辈的尸体,果然不见了,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顿时流下来。
他确没有想到,有人来至五丈以内,移走一具尸体,而自己竟然丝毫未觉,来人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心惊之下,立将手中冰蟾,机警地收进怀里。
就在这时,一声低微冷笑,突然由身后响起,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暴喝一声,反臂挥剑,手中赤晶剑,闪电扫向身后——
他自信这奇快无比,势如惊虹的一剑,必能击中身后冷笑之人,但是,他的剑竟然击空。
心惊之余,立即沉臂收剑,游目全洞,全洞一片寂然,哪有一个人影?
心中不禁暗呼奇怪,他分明听到身后响起一声低微冷笑……
萧银龙星目倏然一亮,心中似有所悟,立即仰头上看——果然,在将近三丈高的洞顶上,有一个直径五尺的黑洞,洞势垂直上升,不知究竟有多高。
萧银龙知道发笑之人,已进入顶上洞中,不禁暗哼一声,冷冷一笑,想到龙女老前辈的惨遭毒手,再难抑制心中怒火,顿时忘却厉害。
于是,高举赤晶,对正洞口,微—长身,腾空而起,直升入洞。
升至洞中,赤晶光华愈盛,洞内立被照得通红。
萧银龙藉着凹凸不平的洞壁,一跃上升七丈,急行到达洞顶。
停身横剑,游目一看,竟是一个婉蜒斜升的扁形大洞。
洞内漆黑,冷风甚强,依然没有冷笑人的影子!
萧银龙不禁有些奇怪,细看洞势,除婉蜒转弯处,洞内似再无隐身之处。
于是,右手横剑,左掌蓄劲,藉着剑光,沿着洞势,疾步向前走去。
前进中,星目闪动,快进疾停,每至转弯处,必细察一番洞势。
渐渐,愈前进愈寒冷,愈上升洞势愈狭小。
一阵奔驰,前面已露出一片光亮。
萧银龙知是出口,身形微晃,飞身扑了过去。
来至光亮处,竟见一个笔直上升的圆洞。
仰首一看,洞势高约十数丈,洞口如碗,露出一圈蔚蓝天空。接近洞口数丈,俱是晶莹冰层。
萧银龙看罢,剑眉微蹙,不知自己能否纵上洞口?方才身后冷笑之人,是否由此出洞?
同时,对龙女老前辈,是否真的在洞中禁锢了五年,也起了疑问。
因为,他想到这五年中,龙女老前辈口授传他武功,有时令他五天去一次,有时令他三天去一次,但,也有不少是一个月或两个月去一次。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发现这个出口,他断定龙女老前辈在那期间并不在九曲洞中。
显然,以龙女老前辈的功力,由此洞口进出,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龙女老前辈,在洞中的行动是自由的,为何五年来,从不让自己一见她的真面目?
莫非龙女老前辈相貌长得极丑,不敢见人?
这时,最令萧银龙痛心的是,龙女老前辈的惨死,竟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看不清轮廊,分不出丑俊。
萧银龙一想到龙女老前辈的惨死,顿时血脉暴张,怒不可遏!
他决定先登上洞口,看看上面情形。
于是,微一塌身,腾空而起,直向十数丈高的洞口上升去。
升至半途,振腕吐剑,赤晶一点洞壁,挺身再升数丈,如此一连三次,已登上洞口边沿。
萧银龙即稳身形,定睛一看,不禁楞了。
洞口四周,竟是一片覆满积雪的松林,尤其令他惊异的是,六七丈外即是冷云寺的高大红墙。
细看之下,墙内不远即是恩师了情大师的禅院。
萧银龙心中一动,不觉脱口说:“这不是寺后的那口千年枯井吗?”
话声甫落,转身去看身后枯井……
萧银龙这一转身,顿时惊得面色大变,全身一颤,惊呼一声,暴退两丈——在他身后五尺,枯井的对面,居然立着一个身穿艳红衣裙,肩披红绒大风氅的艳丽少妇。
细看少妇,年约二十六七岁,长得肤如凝脂,面似熟桃,一双柳眉,斜飞人鬓,尤其一双明眸,晶莹、亮澈显得深邃无底。
方形樱口,高挺琼鼻,在一种富有诱人的妩媚中,透着逼人凌威,显示着一丝煞气。
萧银龙一敛心神,断定面前少妇,必是洞中击毙龙女老前辈的人。
因此,怒火高涨,杀机陡起,暴喝一声:“恶妇,还我老前辈的命来……”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闪电越过两棵巨松,飞身疾扑,振剑直刺红装少妇的肩井。
红装少妇,冷冷的望着萧银龙,一双斜飞柳眉,已紧紧的蹩在—起。
就在萧银龙,剑尖刺到之际——红装少妇,香肩微微一动,身随剑退,宛如飘风,直向身后射去。
继而,红影一闪,身形顿时不见——
萧银龙吃一惊,急刹冲势,手中赤晶,一招“暴虎扫尾”,幻起一道晶红光弧,闪电扫向身后。
喳的一声骇响,红芒过处,身后一棵高大巨松,立被斩断。
克嚓一声,矗立空中的庞大树身,立向地面缓缓倾下。
顿时,积雪漫空飘落,冰屑纷纷坠下。
萧银龙仰面一看,心头不由猛的一震,闪身横飘两丈。
这时,树身倾势,愈来愈疾,风声呼呼,触目惊心。
轰隆一声大响,冰雪四射,枝干横飞,巨大树身,猛砸地面,只震得整个松林,枝摇干动,雪花齐飞。
萧银龙游目一看,仍没看到红装少妇的影子。
一转身,红装少妇依然立在身后。
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确没想到,这个红装少妇,居然也会龙女老前辈的奇诡身法“龙女飘”。
红装少妇,静静的望着萧银龙,粉面上,绽着一丝忧虑失望神色。
萧银龙心中突然一动,暗说,眼前少妇既会龙女飘,定必是与龙女老前辈有关之人。
如此一想,怒气顿消,立即扣剑上步,抱拳恭声问:“请问前辈,尊姓大名,因何在冷云寺后徘徊?方才晚辈冒然出手,不是之处,尚望前辈海涵。”
红装少妇面色微霁,一双深邃的眸子,立即射出两道柔和光辉,继而,柳眉一蹩,黯然发出一声深长叹息。
萧银龙听了这声深长叹息,一心头不禁猛的一震,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他几乎忍不住脱口喊出龙女老前辈来。
因为这声叹息,与他以往五年中,在九曲洞口所听到的叹息,毫无二致。
红装少妇见银龙面色逐渐苍白,神情愈显紧张,一双星目,惊异的望着自己,立即黯然说:“龙儿,你确是一个好孩子,不过,我确没想到,你的秉性,居然较我昔年尤为刚烈。”
萧银龙听了这极端熟悉的声音,再难抑制过份的激动,孺慕之情,如山洪暴发般在他心中泛滥翻腾,热泪,夺眶而出。
于是,弃剑在地,急上数步,仆身跪在地上,立即激动的哭声说“龙儿五年受教,朝夕梦寐,无时不渴望一睹慈颜,方才无意冒犯,万望老前辈宽恕龙儿不知之罪。”
说罢,匍伏在地,声泪俱下。
红装少妇杏目含泪,神色戚然,轻轻一叹,悲声说道:“龙儿起来,我不会怪你,只怨我乌兰娜莎命苦,禁锢洞中,长达五年,由于许多原因,在这五年中,使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现身。”
说着,微俯上身,将伏跪在地上的萧银龙扶起来。
萧银龙起来后,躬身垂首,他实在没有想到,禁锢洞中五年的龙女老前辈,竟是一个看来仅二十六七岁的艳丽少妇。
“蛮荒龙女”含泪亲切地说:“龙儿,把剑捡起来。”
萧银龙立即恭声应是,俯身将剑捡起,翻腕收入鞘内。
“蛮荒龙女”仰首看了看偏西的太阳,立即黯然道:“龙儿,现在我必须走了,再不能在此多呆下去……”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震,面色倏变,不由惶声问:“老老……老前辈,你要去什么地方?”
萧银龙似乎觉得“蛮荒龙女”如此年轻,不便再呼“老”前辈,但,五年来一直如此称呼,一时又改不过口来,因此,依然称呼老前辈。
“蛮荒龙女”似乎并没注意这些,于是黯然道:“我要尽快赶回故乡孙布拉蛙山,今后终生老死苗疆,永不再入中原了。”
萧银龙星目闪泪,焦急的问:“老前辈为何不再多待些时日?”
“蛮荒龙女”仰望蓝天,轻摇螓首,深深一叹,极悲伤的说:“往事如烟,心愿成空,飓尺天涯,伊人薄幸,再待十年。又有何用?”
说话之间,珠泪籁然,顺腮而下,喉间一阵哽咽,再难说出话来。
萧银龙听得心中一动,似有所悟,立即恭声道:“老前辈有何未了心愿,请告诉龙儿……”
“蛮荒龙女”未待银龙说完,戚然一笑,道:“事已绝望,说也无益。”
萧银龙又惶声恳求说:“请老前辈再多待些时日,龙儿定要……”蛮荒龙女一摇螓首,断然道:“不,为你增长功力,已误了我七天行期,如今我必须日夜兼程,才可如期赶回苗疆!”萧银龙心中一动,顿时想起洞中身穿苗疆花衣的女尸来,不禁急声问:“老前辈,方才洞中那具女尸是谁?”
“蛮荒龙女”娇躯一颤,面色顿时大变,不禁恨声说:“我一生幸福,即是葬送在她的手里,想不到她居然由苗疆星夜赶来,竟想向我暗下毒手。”说着一顿,怒哼一声,继续道:“如果这次我再放过她,恐怕子云的生命也难保了。”
萧银龙心中一惊,急问:“老前辈,那身穿疆花衣的女人是谁?她与恩师有何仇恨?”
“蛮荒龙女”粉面微微一红,神色立显幽怨,轻轻一叹,黯然说:“龙儿,回去问你的恩师吧,现在我要走了。”
说着,转身就待离去。
萧银龙顿时大惊,立即惶声急呼:“老前辈慢走。”
急呼声中,闪身拦在“蛮荒龙女”身前,又急声问:“老前辈能否将你的故乡住处告诉龙儿?”
“蛮荒龙女”略一沉思,说:“苗疆,孙布拉蛙山,北麓,毒龙谷!”
萧银龙牢牢记在心里,于是又急声问道:“老前辈,我真的在洞中一睡就是七天吗?”
蛮荒龙女立即点点头道:“不错,如不是我在你身旁照顾,不断为你推拿,你至少还要多睡十天。”
萧银龙听得心头一惊,急问:“我为什么如此好睡?”
“蛮荒龙女”仰首看了看天色,道:“因为你吃了我母亲在我父亲腹中取出的一颗毒龙丸。”
萧银龙听得全身一颤,不禁惊急的问:“什么?老前辈父亲腹中的毒龙丸?”
蛮荒龙女戚然一笑,说:“龙儿,你觉得奇怪……”萧银龙连连点头。
“蛮荒龙女”轻轻一叹,又道:“这些话说来太长了,还是我走后问你的师父吧!”
萧银龙立即摇头说:“恩师不会告诉龙儿的,还是请老前辈说罢。”
“蛮荒龙女”眉着一皱,正待说什么……
突然柳眉飞挑,杏目闪光,转首望着冷云寺,厉声喝道:“墙内什么人?”萧银龙骤然一惊,回身一看。
只见裘若兰粉面苍白,秀发蓬乱,刚刚由寺内纵上墙头,正待飞身扑下地面。
萧银龙大吃一惊,顿时想起她仍在病中,不禁脱口惊呼:“兰妹不要……”
呼声未毕,若兰已由高大红墙上飞扑下来。
萧银龙惊得暴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红影一闪,“蛮荒龙女”身形如电,直向飞扑而下的若兰射去。
继而,身形一旋,倏伸双臂,已将若兰的娇躯接住。
萧银龙来至近前,立刹冲势,低头一看,若兰已晕了过去,心中一阵慌乱,眼泪顿时流下来。
于是,立即望着“蛮荒龙女”,含泪急声问:“老前辈,怎么办?她已晕过去了!”
“蛮荒龙女”柳眉紧蹙,低头望着怀中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裘若兰,轻轻一叹,说:“想不到这孩子的身体,竟是如此纤弱?”
萧银龙立即含泪解释说:“师妹正在病中,已六七天了……”
“蛮荒龙女”杏目一亮,未待银龙说完,立即急声问:“冰蟾呢?快拿出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顿时大悟,知道龙女老前辈,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于是,探手怀中,立将彩华万道,瑞气千条,晶莹透明的冰蟾拿出来。
这时,“蛮荒龙女”已将若兰放在地上,斜依胸前,并由怀中取出一只色呈碧绿的翡翠小碗来,立即对银龙说:“龙儿,把冰蟾放进碗里,快去取一些干净雪来。”
萧银龙恭声应是,将冰蟾放进碗里,转身用两手取了一些洁白的净雪来。
“蛮荒龙女”一看,立即说:“龙儿,放进碗里。”
萧银龙已完全明白龙女老前辈的心意,立将净雪放进翡翠小碗中。
净雪一入翡翠小碗,顿时冷气四射,丝丝有声,眨眼之间,已全部深成清水。
“蛮荒龙女”一面望着碗中冰水,一面问:“龙儿,你知道冰蟾的功用吗?”
萧银龙恭声道:“龙儿知道。”
“蛮荒龙女”感叹的说:“万事皆由天定,凡事不可强求,孩子,你如此深厚的福缘,今后要好自为之才好。”
萧银龙连连恭声应是。
蛮荒龙女说罢,仰首看了天色,斜飞入鬓的柳眉,不禁立即蹙了一蹙。
萧银龙知道龙女老前辈仍急于下山,心中虽甚焦急,但却不敢出口挽留。
这时,翡翠碗中的雪水,已变成一种乳色液体,在晶莹透明的冰蟾身上,如热水沸腾般,冒着无数细小水泡。
同时,一蓬七彩毫光,由碗中射出来,丝丝冷气,扑面刺目。
“蛮荒龙女”一看,立即俯首对正若兰的樱唇,轻轻一吸,若兰娇躯一颤,深深吁出一口长气,凤目立即睁开了。
“蛮荒龙女”亲切的笑了,慈爱的说:“兰儿,把这些雪水喝下去!”
说着,将翡翠小碗,送至若兰嘴边。
萧银龙急上一步,低声对若兰说:“兰妹妹,抱着你的就是龙女老前辈。”
裘若兰粉面苍白,眼神无光,神志模糊中,听说抱着自己的就是龙女老前辈,脸上顿时现出一片惊喜神色。
萧银龙又对若兰说:“兰妹妹,把老前辈碗里的雪水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
裘若兰似乎没听到银龙说什么,一双凤目,一直以惊异怀疑的目光,盯在“蛮荒龙女”的粉脸上。
“蛮荒龙女”一直绽着微笑,见裘若兰痴痴看着自己,立即又笑着说:“兰儿,快些喝下去!”
裘若兰轻轻张开樱口,凤目依然望着“蛮荒龙女”。晶莹泪珠,颗颗顺腮滚下来。
“蛮荒龙女”立即将碗内乳色雪水,缓缓让若兰饮下去。
碗内雪水,一入若兰之口,立有一丝清凉异香,由若兰口里飘了出来。
若兰喝完,“蛮荒龙女”即将手中的翠碗和冰蟾交给银龙,接着轻举衣袖,为若兰拭着眼泪,并亲切的慰声说:“兰儿,不要难过,回去睡一个时辰就好了。”
说着,又举起纤纤玉手,亲切的为若兰整理了一下蓬乱的秀发。
裘若兰一直怀疑这位艳丽少妇,是否真的是龙女老前辈,但听了这梦寐难忘的声音,又令她不得不信了。
于是,不解的颤声问:“老前辈,你还没走吗?”
蛮荒龙女戚然一笑,说:“兰儿,如不是你出来,我这时已在会仙峰下了。”
说着,仰首望了望天空,神色略显焦急的对银龙说:“龙儿,将你兰妹妹扶回寺去休息吧,现在我必须走了。”
说罢,轻轻将若兰推开。
萧银龙恭声应是,立即伸臂将若兰扶过来。
裘若兰见龙女老前辈要走,立即面色一变,惶声问:“老前辈,你真的要走吗?”
“蛮荒龙女”黯然一叹,点点头说:“孩子,我并不愿离开你们,可是,我现在不得不走了。”说着一顿,又望着萧银龙,指着小翠碗,道:“龙儿,这只碧翠小碗,也是苗疆至宝之一,我已用它不着,现在就送给你吧!希望不要落入恶人之手。”
萧银龙神色黯然,立即惶声说:“老前辈已将赤晶剑相赠,龙儿怎敢再受老前辈的至宝?”裘若兰望着蛮荒龙女,已经泪如雨下。
“蛮荒龙女”目闪泪光,黯然说:“孩子们,回寺去吧,告诉你们的恩师,就说龙女老前辈走了,他将再看不到乌兰娜莎……”话未说完,珠泪夺眶而出,倏然转身,香肩微动,身形宛如掠波惊鸿,直向林外飞去。萧银龙、裘若兰,几乎是同时哭喊:“老前辈珍重,恕晚辈不远送了。”
两人的话声甫落,“蛮荒龙女”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无数巨松之中。
裘若兰含泪望着“蛮荒龙女”的身影消失在巨松之间,喃喃的道:“龙女老前辈,为何不自己去见恩师呢?……”
萧银龙将手中冰蟾翠碗,轻轻放进怀里,举袖一拭眼泪,毅然道:“即使恩师震怒,我也要请他老人家将龙女老前辈的身世告诉我们。”
裘若兰缓缓摇了摇螓首,黯然说:“恩师不会告诉我们的!”萧银龙似乎很有信心的道:“我一定请恩师说出来。”说着一顿,望着若兰逐渐红润的粉颊,关切的问:“兰妹,你现在觉得怎样?”
若兰黛眉一蹙,仰面望着银龙,说:“腹内热流四窜,全身疲倦无力。”
萧银龙心中一动,知道冰蟾浸的雪水已发生效力,急道:“兰妹,我送你回房去休息,老前辈说,睡一个时辰就好了。”
说着,伸臂将若兰抱起,一长身形,飞身纵上寺墙,身形微晃,飘身而下,直向恩师禅院奔去。
若兰倒在银龙臂弯里,芳心微跳,粉面绯红,虽然,银龙抱她,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她总忍不住心跳脸红。
这时,体内一股阳和热流,已分别流向四肢,同时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神志模糊,不知龙女老前辈给她喝的是什么?
于是,忍不住仰面不解的问:“龙哥哥,方才龙女老前辈给我……”
若兰的话未说完,突然发觉龙哥哥神色有异,停步不走了。
侧首一看,已到了禅院门口,龙哥哥星目中,暴射出两道惊疑冷电,一直注视恩师禅房紧闭的双门。
于是,又茫然不解的低声问:“龙哥哥,你为何不走了?”
萧银龙一定神,微哦一声,立即含糊的说:“没什么,我送你回房去。”
说着,纵身掠走厢房门口,匆匆进门,急步走进室内。
裘若兰心中一阵迷惑,不知龙哥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
萧银龙将若兰放身床上,顺势拉过锦被为若兰盖好,强抑心中焦急,轻声问:“恩师今天可曾来过?”
裘若兰一倒在床上,顿觉眼帘特别沉重,勉强望着银龙,摇摇头说:“恩师已六七天没来看我了。”
说罢,立将双目合上。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面色倏然大变,再难抑制心中慌乱,于是急声说:“兰妹,你在此静睡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着,仓促的拍了两下若兰的香肩,身形一闪,飘身掠出室外。
一个纵身来到了情大师的禅房门口,伸手一推,房门应手而开。
室内气氛,异常沉寂,禅床上的宽厚蒲团,不知为何已覆上了一方黄巾。
萧银龙心中非常不解,这是往日没有的现象!
床前小几上的古铜香炉,炉中檀香已熄,炉盖烟孔内,已没有了袅袅的香烟,但室内仍残留着丝丝檀香气息。
萧银龙看了室内景象,心中立即泛起一丝不祥之兆!
于是,急步退出禅房,反手将门扣好,直向院外奔去。
来至后殿,空无一人,一切静悄悄的!
再奔中殿,仅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神色优戚,正在加添神前的灯油。
两个小沙弥一见银龙,顿时急促的哭声说:“龙师哥,快去峰前极乐场。”
萧银龙惊得全身一颤,面色如土,无暇细问,飞身纵出殿外,直向大佛宝殿,疾驰而去!
“极乐场”是冷云寺历代掌门长老们的灵骨墓地,全寺僧人,齐集“极乐场”,定有长老以上人物圆寂或丧命。
因此,一个可怕的意含,闪电掠过银龙的心头——恩师七天未回禅院,莫非那天已遭恶道和马大刚等人的毒手?
心念至此,全身猛的一震,一个踉跄,几乎仆倒在地,于是立收心神,飞身纵入大佛宝殿的角门。
大佛宝殿内,香烟缭绕,神前已燃起佛灯。
一个枯瘦老僧,拿着火种,正缓步向殿外走去!
萧银龙忧心如焚,惶恐万分,身形丝毫未停,越过老僧,直向高大寺门奔去!
老僧似乎听到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身侧响起,但等发觉,一道宽大黄影,已向山门以外射去!
萧银龙飞身纵出寺门,腾空登上林顶,尽展“登枝渡叶”轻功,直向峰前狂驰!
这时,日已落山,暮色苍茫,峰上,已升起淡淡薄雾,远处,已渐渐黑暗下来。
萧银龙疯狂前驰,星目中,暴射两道焦急冷电,额上,已渗出丝丝汗水!
举目前看,遥见峰前极乐场上,十数座高约数丈的白色灵骨塔,屹在蒙蒙薄雾中。
全寺僧人,一色灰袍,齐集一座新塔之前,俱都面对新塔,合什肃立,山风飘来阵阵沉痛的哀悼诵经声。
萧银龙一见,神色如狂,情不由己的张口发出一声发泄性的悲忿长啸。
啸声响彻雪峰,冰谷回应,在会仙峰的上空,飘忽不定,直上苍穹。
极乐场上的诵经声,顿时停止了,所有僧人,同时转首,数百道惊异目光,一齐向萧银龙射来。
萧银龙一声啸毕,已至林边,飘身而下,继续前驰,举目再看,星目不禁一亮——遥见众僧之中,缓步走出一个披朱红袈裟的僧人来!
萧银龙心中一喜,不禁暗呼一声“恩师”,身形骤然加快,宛如脱箭流矢。
但,再一细看,身穿朱红袈裟的僧人,竟是手持玉如意的二师叔祖!
萧银龙全身猛的一颤,心情再度紧张起来。暗呼:恩师和三师叔祖呢?
心念间,一双星目惶急的望着新筑的白塔上——
这时,全寺僧人,已看清高吭长啸,电掣飞来的黄影,竟是失踪七日未见的萧银龙,因此,俱都面色微变,含泪的双目,同时闪着惊异的光辉。
他们确没想到,掌门大师的俗家弟子萧银龙,轻功高绝的竟是如此惊人。
身披朱红袈裟,手持玉如意的长老,神色悲戚,寿眉紧蹙,望着如电飞来的萧银龙,也不禁心头一震,面现惊容。
就在众僧惊异之际,萧银龙已飞身扑至近前。
飞扑中的萧银龙,突然眼望新塔,俊面倏变,厉声发出一声悲呼:“师父——”
呼声未毕,身形一个踉跄,仆身栽倒雪地上,滚了两滚,立即晕了过去。
全寺僧人,顿时大惊,俱都发出一声惊呼,纷纷涌了过去。
红影闪处,手持如意的长老,已飞身纵了过来,伸臂将银龙扶起来,一阵推拿,舒掌在银龙背上,轻轻一拍。
萧银龙星目倏睁,泪如雨下,一声暴喝,挺身跃起,直向新塔扑去!
手持如意长老大吃一惊,出手如电,疾扣银龙右臂。
同时,惶声急呼:“龙儿——”
就在长老呼声未毕,闪电出手的同时——
“哇”一的一声,萧银龙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洁白的雪地上,立即洒上一片鲜红醒目的血花。
但,萧银龙已扑跪在新塔祭桌之前。
萧银龙手攀祭桌,仰首望着了情大师的灵骨塔,狂呼师父,声泪俱下,嘴角溢血,目眦俱裂……
手持如意的长老,神色激动,黯然立在银龙身后,止不住老泪泉涌!
在场众人,看了银龙悲痛欲绝的情形,俱都忍不住双手抚面,痛哭失声。
这时,天色渐暗,冷雾渐浓,极乐场上,一片哀悼哭声。
蓦然,萧银龙骤然停止了大哭,星目惊异的望着祭桌上的一把弯形金刀。
金刀长近一尺,宽约寸半,金光闪闪,明亮照人。
长老立即悲声说:“龙儿,你师父就死在这把金刀上!”
萧银龙倏然立起,伸手握住金刀,举至目前一看,不禁全身一颤,脱口轻呼:“乌兰娜莎……”
全寺僧人,俱都停止哭声,惊异的望着银龙。
长老一听,急上两步,手指金刀,不解的问:“龙儿,你知金刀上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萧银龙没有回答,双目滞呆的望着天际,讷讷自语似的道:“乌兰娜莎……杀死恩师的会是龙女老前辈?……”
长老一听“龙女”两字,心头不禁猛的一震,立即大声怒喝:“龙儿,这把金刀,可是蛮荒龙女的?”
萧银龙双目望着遥远的天际,突然仰面发出一声凄厉大笑,声震山野,入耳嗡然!
在场僧人,俱都面色一变,心头气血,顿觉微微翻腾。
长老不禁又是一惊,想不到银龙七日不见,内力竟高得如此惊人!
萧银龙倏敛大笑,星目电射,暴声怒喝说:“追上龙女老前辈,不怕查不出杀师仇人!”
话声甫落,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继而,一挺腰身,直向蛮荒龙女飞走的方向扑去。
全场僧人,俱都被银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
长老一见,顿时大惊,疾声高呼:“龙儿回来——”
萧银龙哪里肯听,身形如烟,直向前面松林驰去。
驰进松林,一片漆黑,手中弯刀,顿时射出一蓬耀眼金光。
萧银龙心头一震,这才发觉手中弯刀,竟是一柄宝刀。
手握金刀,疯狂疾驰,穿出松林,即是峰崖,低头一看,顿时呆了。
峰下数丈,云雾弥漫,斜松突石,俱被掩没了。
萧银龙看罢,忧心如焚,焦急万分,由于他恨不得立即追上龙女老前辈,问出杀师仇人是谁!
因此,不顾危险,顿忘厉害,飘身而下,直向峰下泻去——
由于视线模糊,天色已暗,下降速度,不敢太快。
正在飘身掠向脚下一颗斜松之际……
胸间蓦然一阵隐痛,丹田真气浮动,星目中,无数金星,旋转飞舞……
萧银龙顿时大惊,面色骤变,冷汗籁然流下来。
顿时,下降速度,骤然加快,身形距离斜松,尚还有数尺。
萧银龙强忍痛楚,猛提真气,疾挺腰身,暴喝一声,手中弯刀,闪电插向树身。
喳的一声,金刀锋利无比,一滑而过,宛如插中泥土,粗约半尺的树身,竟被削断一半,尚有数寸相连。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身形再度下降,一声尖叫,伸臂握住一支下垂树枝。
咔嚓一声,树身顿时由伤处折断,庞大树身,缓缓坠下来!
萧银龙惊魂之中,低头一看,脚下三丈之处,竟有一块丈余方圆的冰岩,岩上积雪甚厚,光滑无比,心中一动,趁树身缓缓下坠之势,震臂一推,疾向冰岩上落去。
双脚尚未踏实,头上庞大树身,挟着呼呼劲风,已由上面砸下。
萧银龙连番遇险,神志慌乱,本能地吸气伏身,闪电滚向冰岩里面。
轰隆一声大响,坚冰四射,雪屑横飞……
萧银龙贴峰伏身,双目紧闭,手中金刀,轻轻一按,尽没冰中。
庞大树身,随着无数雪块巨冰,挟着轰轰如闪雷的惊风,直向峰下坠去。
萧银龙睁眼一看,身上溅满冰雪,卧身之处,宽度尚不足三尺,一块丈余方圆的冰岩,几乎尽被击碎,身下裂痕斑斑,浮冰颤动。
一收心神,胸间隐痛再起,知是方才急怒攻心,呕血受伤,再—飞奔狂驰,伤势愈加严重。
看看周围,浓雾弥漫,一片黑暗,不知身下尚有多高多深。
萧银龙知道心急无用,必须先行疗伤,想想怀中冰赡,用手一摸,身下浮冰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萧银龙不敢乱动,心想,将冰蟾含在口里,不知是否也有效用?
于是,极端谨慎,缓缓伸手怀中,轻轻将冰蟾取出,慢慢放进口里。
即使如此谨慎,身下浮冰,依然摇摇颤动,几有下坠之势。
冰蟾一入口内,异香立生,丝丝清凉津液,顺喉而下,胸间立即产生一股阳和热流,隐痛立止。
萧银龙心中一喜,想不到冰蟾灵气散布如此之快,立即运气引导,真气畅通无阻。
顿时,热流滚滚分窜四肢,同时,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渐渐,瞌目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凉风将萧银龙吹醒,睁眼一看,雪消雾散,夜空高远,万千寒星闪烁。
萧银龙一定神,顿时想起口中冰蟾,舌头一动,不禁惊得脱口疾呼:“冰蟾呢?”呼声中,拔出弯刀,翻身坐起——哗啦一声,身下浮冰,骤然下坠。
萧银龙身形一滑,随着巨冰,直向峰下坠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叫一声,心胆俱裂,本能的一挺腰身,下坠身形立变“大鹏栖枝”,头下脚上,斜向数丈下的一颗悬松扑去!
距离悬松尚有一丈,立即提气弯腿,展臂挺腰,飘身而下,踏在松上,轻如柳絮,声息毫无,枝不摇,树不动!
飘落松上,急拭冷汗,立敛心神,心中虽仍惊乱,但依然念念不忘,口中冰蟾为何没有了,反而忽略了本身武功惊人的进境。
仔细一想,莫非冰蟾溶成津液流下腹中,还是昏睡时吞进肚里?还是不觉中滑出口外?
心念间,仰首去看那座冰岩,哪里还有影子?
俯首下看,立即发觉手中尚握着那柄弯形金刀。
因此,顿时想起比寻着冰蟾更重要的事——尽快追上龙女老前辈,查出杀师仇人是谁。
于是,立将金刀收进腰间,一扑身形,直向峰下泻去——
踏松攀腾,登石飘飞,下降之势,捷愈猿猴纵跃,快如喜鹊移枝,片刻之间,已达峰下。
立稳身形,举目一看,只见冰壁雪谷,银岭起伏,巨木森林,绵延百里,俱是皑皑白雪,一望无际!
萧银龙看罢,毫不犹疑,认准方向,直奔西南,尽展轻功,狂驰如飞,他决心日夜兼程,在数日内,追上龙女老前辈。
登岭绕峰,穿林越谷,身形之快,宛如掠波惊鸿。
一阵狂驰之后,激动心情渐趋平静,许多问题,一齐涌上心头……
他在想,恩师是怎样遭人毒手?——是在寺内?是在禅房?是在九曲洞中?能向恩师暗下毒手的人,必是武功高绝,轻功已臻化境的人,这人是谁?
还有,三师叔祖呢?在极乐场上为何没看到他老人家?
难道也遭了恶人的毒手?
但,极乐场上,又没有他的灵骨塔!
这时,他对匆匆驰下峰来,不免有些后侮,为何不先向二师叔祖问清楚呢?
恩师那天在洞里的情形?
恶道、马大刚等人以后怎样了?
洞中穿苗疆花衣的死尸是谁?
这些问题,本来都是急于回寺要问恩师的,如今,只有去问龙女老前辈了!
他不相信龙女老前辈会向恩师下手,但,龙女老前辈一定知道她的这把金刀,曾落在何人手里。
萧银龙一想到恩师的死,便血脉暴张,恨不得立即追上龙女老前辈。
他想狂喊,但,龙女老前辈,恐怕早在百里以外了。
这时,已飞越几座雪岭,数道冰壁和几座森森寒谷。
口头看看会仙峰,雄伟巍峨,插天矗立在夜空中。
他想起全寺僧人,这时,可能早已进人梦乡。
年高九旬的二师叔祖,可能正在寺前雪地上,孤独的徘徊,感伤!
纤弱多病的师妹裘若兰,知道了恩师被害,我已下山,将不知如何悲伤,痛哭!
萧银龙的眼睛模糊了,已流下两行泪水!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蓦地,双目一黑,阴风扑面,定睛一看,又驰进一丛松林中。
再向前进,双目突然一亮,心头猛的一震,立刹身形,不禁呆了。
举袖一拭泪眼,前面一片摇曳矮松中,竟有一间独立小屋,一道强烈光亮,由小屋唯一的小窗内射出来,显得分外刺目。
萧银龙看罢,心中不解,不知为何这片荒凉残垣中,尚独留一间小石屋,并透着强烈光亮。
细看窗口,光亮纹丝不动,似乎不是烛光灯光。凝神细听,小屋内毫无声息,寂静的有些怕人。
萧银龙好奇心动,立即功行两臂,力贯双掌,缓步向前走去,双目一直盯着小屋的窗口。
咕咯一声大口饮水的声音,由身侧响起。
萧银龙心头一惊,倏然转身,双掌平胸,循声一看,心头猛的一震,不禁几乎惊出声来。
距身侧八尺的一棵矮松前影下,竟坐着一个蓬头垢面,一身油衣,赤着双足的老乞丐。
赤足老丐,须发皆白,两腮无肉,骨瘦如柴,一双三角眼,精光四射,两只污手抱着一个酒葫芦,刚刚喝了一口,一阵浓醇酒香立即飘了过来。
萧银龙万没想到,树影下尚坐着一个老乞丐,因此,心情顿时紧张,蓄势以待,以防老乞丐出手。
赤足老丐,喝了一口酒,盖好酒盖,微闭双目,自顾搓着脚指间的臭泥,对眼前立着的银龙,理也不理,似乎根本不知面前有人。
萧银龙见老丐在如此寒冷的冰雪上,居然双脚尽赤,不着草履,老丐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这时,他觉得应该尽速离开此地,于是,转身就要离去。
刚一转身,心头双是猛地一震,惊得一连退后两步,面色顿时一变。
就在他身后不足一丈的残塌墙角暗影中,静静的坐着一团黑影。
细看之下,竟是一个豹头、环眼、狮鼻、方口、大耳朵的肥胖和尚。
肥胖和尚盘膝而坐,一袭宽大灰布僧衣,已将两足盖住,一双环眼,寒光烁烁,正冷冷地望着萧银龙。
银龙一收心神,见老和尚长像,虽然凶恶,但却无意向自己下手。
因此,对这一僧一丐,夜半更深,静静的坐在这片荒凉残垣中,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萧银龙心中一动,暗说,莫非这两人是来此较量武功的?其中一人可能即是小石屋的主人?
心念间,本能的瞟了一眼数丈外的小石屋。
这时,小屋窗口的强烈光亮,竟闪着千万道柔弱彩霞。
萧银龙心头一震,心中暗说:小屋内莫非有什么宝物?
一想到室物,心情立趋紧张。如果确是如此,这片破残垣中,决不止僧丐两人。
想及至此,星目闪光,机警地游目一看——果然,不少暗影中,隐着有人。
最明显的是一个皓首如银,长发披肩,面貌奇丑,双目已瞎的老太婆。
瞎老太婆一身麻布大褂,长及双膝,小脚裹腿,裤管特肥,手中一根铁鸠杖,乌光发亮,静静的立在一道半坍的屋墙下。
距小屋三丈处的一株畸形孤松下,一个头戴黑皮帽,身穿皮毛大皮袄,满脸黑胡子的大汉。大汉庞大身躯,正斜倚在树身上,年岁看来,约有四十余岁。
黑胡大汉,双目半合,阔嘴下弯,慑人冷电,在两道眼缝间,炯炯闪射,毫不在意的望着银龙。
尚有几人,隐身较远的暗影和树后,看不十分清楚。
萧银龙看罢,不知小屋内究竟有些什么惊人的东西,居然吸引了这些武林人物,因此,好奇心再动。
萧银龙初次下山,尚未涉足江湖,根本不知江湖风险,心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立即功贯双臂,提气凝神,摒息静气,缓步再向小屋走去。
萧银龙一举步前进,四周立即响起数声惊疑,投来无数惊异目光。
同时,僧、丐、大汉、瞎婆婆俱都身躯一动。
僧、丐及周围暗影中的人,似乎为萧银龙的大胆前进担心,又似乎为萧银龙的绝世轻功震惊。
萧银龙听到惊疑声,看到暗处射来的惊异目光,心中惊觉顿生,知道接近小石屋必是一件极危险的事。
但,他尚不知道自己脚下经过的雪地上,仅留下浅浅的痕迹。
萧银龙星目闪光,双臂微圈,缓缓向着小屋走去,脚下举步,声息毫无。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除了矮树摇曳发出的轻微沙声,再听不到一丝声音。
黑胡大汉已立直了身躯,瞎婆婆偏头侧耳,凝神细听,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俱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萧银龙前进的背影。
愈是如此,萧银龙的好奇心愈盛,愈要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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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雪地飘红
跨过一道高墙,萧银龙全身突然一颤,脚步立即停止了,星目惊异地盯着小屋窗前地上的两团横卧黑影。
细看之下,竟是两具尸体,左边一具,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侧身向内,面目看不清楚。
右边一具,是一个身材瘦削,一身蓝缎道袍的老道,皱眉、瞪眼、呲牙裂嘴、马脸已变成了腊黄色,嘴角挂着黑紫血渍,死状极惨。
蓦然,一声轻蔑冷笑,径由左侧暗处飘来。
萧银龙知是笑的自己,不禁勃然大怒,顿时勇气百倍,挺胸阔步,越过两具尸体,直向小屋窗前走去。
这时,四周暗处,矮树影中,目光闪烁,人影幢幢,俱都立起身来。
显然,他们都为萧银龙的胆量、豪气而震惊、折服。
萧银龙来至窗前一看,心头又是一震,室内一张石床上,竟垂目盘膝,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枯瘦老人。
老人皓发蓬乱,银须几根,鼻挺额高,薄唇下弯,削腮上隐含冷笑,显得冷漠、孤傲、严酷。
老人床前,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面其大如盘的圆形亮镜。
射至窗外的刺目强光,即是由镜面发出。
萧银龙细看亮镜,光华刺目,耀眼生辉,因此,看不清是铜是银,抑或是水晶石。
小几距银龙立身之窗前,远不足三尺,几上亮镜,伸手可及,银龙心里虽觉奇怪,但却没有一丝贪意。
再看枯瘦老人,鼻息毫无,胸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
萧银龙看罢,心中一叹,黯然说:“老人已经死了。”
但是,枯瘦老人的两眼,竟倏然张开了。
萧银龙心中一惊,身不由主的退了半步。
就在银龙退步的同时,身后立即飘来几声低微惊呼!
枯瘦老人以柔和的目光,看了银龙一眼,双目又合上了。
萧银龙与老人柔和的目光一接触,惧意全消,戒心立除。因为,他在枯瘦老人冰冷严酷的面容上,看到一丝慈样的光辉。
这时,他断定围在这间小屋四周的人,俱是一些见利贪心之辈,毫无疑问的,这些人都在企图攫取老人床前的这面镜子。
根据窗前尸体,周围静立而不敢接近小屋的人们判断,老人定是一位奇人。
但,这位老人是谁?
回忆往日恩师所说的武林奇人异士中,似乎没有这么一位枯瘦老人。
萧银龙虽不知眼前这面镜子的功用,但他断定这面镜子一定是件价值连城,震惊武林的至宝。
因此,心中对围在小屋四周的人,立即起了一丝厌恶之感。
于是,转过身来,以轻蔑的目光,缓缓扫了身后一眼,发觉暗影中立着的人,竟有二十人之多。
萧银龙觉得,自己既无夺宝之心,又无协助枯瘦老人的必要,应该尽速离开此地才好。
于是,转首又看了枯瘦老人一眼,疾步向林外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身后突然暴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喝:“回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知是喝的自己,立即停步转身,只见瞎眼婆婆正面向着自己,翻白着一双盲目,仰面望着夜空,似在凝神细听动静。
赤足老丐、肥胖和尚、黑胡大汉,以及已走出暗影的几人,俱都一脸诡笑,冷冷的望着瞎眼婆婆。
瞎眼婆婆想是没有听到银龙的动静,手中铁鸠杖,猛向地面上一捣,厉声道:“我叫你回来,你听到了吗?”
萧银龙见瞎眼婆婆声言厉色,蛮横无礼,心中不禁有气,但念她年事已高,又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婆婆,平静了一下胸中的怒气,和声问道:“这位老婆婆,可是要在下回来!”
瞎眼婆婆似乎听出银龙的话声是个年青人,不禁丑睑—变,微微一愣,接着沉声道:“不错,正是要你回来。”
萧银龙依然和声问道:“老婆婆要在下回来,有什么事吗?”
瞎眼婆婆听出银龙没有走回的意思,立即又怒声说:“我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何必多问。”
萧银龙再难抑制心中怒火,于是也大声说:“有话尽管说,何必一定回去!”瞎眼婆婆一听,面色大变,盲目射光,只气得浑身直抖,阴笑不停。
萧银龙知道这个又瞎又丑的老婆婆,是个不可理喻的人,觉得何必与她浪费时间,于是,怒哼一声,转身就走。
刚一转身,身后再度暴起瞎眼婆婆的厉喝:“小子站住——”
喝声未落,风响影动,又瞎又丑的老婆婆,身形快如电掣般,已拦在银龙身前。
萧银龙心头一震,立停脚步,想不到这个双目已瞎的老婆婆,“听风辨位”的功夫,竟高的如此惊人。
但她这种蛮横狂态,实在气人,于是,剑眉一轩,怒声问:“无端拦住在下去路,你要怎样?”
瞎眼婆婆手中鸠杖,一指小屋,厉声命令道:“回去把那面镜子给我拿来。”萧银龙勃然大怒,厉声道:“为什么?”
瞎眼婆婆白眼一瞪,暴喝一声,道:“不拿镜子,就拿命来。”
话声未落,手中鸠杖,已闪电扫出,直击银龙腰际,势如奔雷,凌厉无比。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一旋,已至瞎眼婆婆身后。
瞎眼婆婆宛如生有眼睛,银龙脚下尚未立稳,怪嗥一声,闪电转身,手中鸠杖,顺势旋飞,幻起如林杖影,直向银龙砸下——
杖势凶猛,势如山崩,较之第一招,尤为骇人。
萧银龙心中暗吃一惊,疾演“龙女飘”,身形一闪,横飘三丈——
瞎眼婆婆果然厉害,一收杖势,厉声大喝:“小子想走吗?”喝声中,一挺铁鸠杖,一式“乌龙出洞”,身杖合一,杖化一道乌光,直向三丈外的银龙扑去。
就在这时,骤然响起一声暴喝:“住手——”
喝声未落,人影闪动,黑胡大汉已纵身扑了过来。
扑向银龙的瞎眼婆婆,急刹冲势,立顿身形,白眼一翻,向着疾扑而来的黑胡大汉,暴声道:“黑胡子,你又来破坏老娘的好事!”
说着,手中鸠杖,振臂高举,一招“泰山压顶”,闪电击下,杖势落处,恰是大汉的当头。
立身三丈以外的银龙,看得直皱眉头,觉得这个瞎眼婆婆,好比一只疯虎,见人即扑。
黑胡大汉疾顿身形,暴退八尺,同时怒声道:“老瞎婆,哪个管你的屁事,我是要问这小子……”
瞎眼婆婆怒哼一声,不容对方说完,一抡手中铁鸠杖,再度向飞胡大汉击去,同时,厉声道:“你说的天花乱坠,老娘也不受骗了。”
飞胡大汉暴喝一声道:“老瞎婆,你不要持技凌人,我飞胡子李得奎怕过谁来?”
说着,双掌飞舞,势挟劲风,直向瞎眼婆婆的周身罩来。
瞎眼婆婆一阵怪笑,连连恨声道:“好,好,好,老娘叫你飞胡子知道我的厉害。”
说话之间,杖势倏变,乌光闪闪,劲风呼呼,杖影纵横,势若山崩,威势锐不可当。
飞胡子李得奎毫不退让,一味抢攻,连声暴喝,愈战愈勇。
就在这时,暗影中,骤然响起一声大喝:“小子想溜吗?”
静立观战的萧银龙,不知说的是谁,立即游目左右……
蓦见瞎眼婆婆一声厉喝,又闪电扑了过来。
萧银龙顿吃一惊,本能的退后半步。
瞎眼婆婆听到萧银龙的退步声,知道又受了飞胡子同路人的骗,只气得白眼直翻,浑身颤抖。
于是,手中铁鸠杖,猛力一捣地面,厉声喝问:“方才发话的是哪个鼠辈?你可敢动一动?”
问罢,仰面向天,侧耳凝神,蓄势前扑。
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息。
这时,萧银龙已知方才发话之人,说的是自己,心中不禁怒火高烧,杀机陡起。
于是,剑眉飞挑,星目射电,向着发话之处望去。
只见那面,人影幢幢,俱都目闪精光,摒息静立,不知发话之人是谁!
就在这时,三丈以外,突然暴起一阵轻蔑的哈哈大笑。
萧银龙循声一看,只见李得奎分张两手,仰面大笑,直笑得飞胡子颤动,皮毛衣只抖,看来得意至极。
瞎眼婆婆白眼一翻,横杖转身,厉声大喝:“飞胡子,你不要得意,老娘终有一天要你的狗命!”
说罢,竖眉翻眼,咬牙切齿,但没有纵身前扑,想是怕萧银龙真的跑了。
飞胡子李得奎倏敛大笑,不屑的沉声道:“老瞎婆,我笑你自诩听力高绝,江湖无敌,与人动手一次,终生不忘对方把式,你身边那小子诡异身法,正是你切齿仇人,贱婢蛮荒龙女的……”
萧银龙见李得奎居然骂龙女老前辈贱婢,顿时大怒,未待李得奎说完,一声暴喝:“鼠辈闭嘴——”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闪电扑向李得奎。
就在银龙暴喝起身的同时——
瞎眼婆婆一声嗥叫,手中鸠杖,已如风扫至。
萧银龙身形未停,一闪一旋,绕过扫来的鸠杖,依然直扑李得奎。
瞎眼婆婆一杖扫空,不觉惊得一愣。
周围暗影中,立即飘出无数轻声惊呼。
李得奎大吃一惊,顿时慌了。
萧银龙飞扑中,右掌倏然举起,向着李得奎闪电劈下。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挟着尖锐刺耳的破风声,疾向银龙面门射来。
萧银龙怒哼一声,跨步闪身,劈向李得奎的右掌,顺势一抄,暗器已挟在指中。
低头一看,手中暗器,竟是一支喂有剧毒的柳叶飞刀。
于是,倏然抬头,只见方才发话方向的暗影中,一个人影正向地面疾伏下去。
萧银龙剑眉一竖,杀机顿生,运足功力,右腕一扬——
蓝光一闪,一声凄厉惊心,尖锐刺耳的惨呼,径由暗影中响起。
这声音,正与方才发话人的声音相似。
萧银龙呆了,他几乎不敢相信,那柄蓝光—闪,去势如电的柳叶飞刀,是由他的手中发出。
周围暗影中,寒星闪闪,寂静无声,似乎俱为银龙这种骇人功力惊呆了。
李得奎突然急上一步,暴喝一声,右掌闪电劈向发呆的萧银龙。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待银龙发觉,猛烈掌风已至胸前。
萧银龙大吃一惊,身形一闪,疾向三丈外的一道坍墙前飘去。
双脚刚刚立稳,墙角暗影中,如风窜出一人,举掌就劈银龙的后脑。
萧银龙勃然大怒,杀机再起,一声厉喝,身形疾旋,右掌倏举,闪电下劈——暗影扑出之人,顿时吓得张口发出一声亡魂丧胆惨叫。
砰的一声,萧银龙的右掌,已击在那人背上。
一个翻滚黑影,直向两丈以外滚去,哇的一声,雪地上立时洒上了一片血雨……
就在那人尸体尚在滚动之际——
李得奎飞胡倒竖,环眼暴睁,已纵身扑至银龙身前。
紧接着,双臂一圈,一声厉喝,两掌同时推出——
一道猛烈狂风,卷起破瓦积雪,直向萧银龙击来。
萧银龙连番杀人,杀机已迷心智,一声怒哼,两臂运足十成功力,向着卷来的狂风,闪电迎出。
轰隆一声震耳大响,残砖横飞,破瓦上升,砾砂疾旋,积雪弥空……
四周暗处,人影闪动,惊呼连声,纷纷暴退。
一直坐在墙角树下的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也惊得面色大变,疾退三丈!
只见李得奎的庞大身躯,宛如横飞的水牛,直向五丈外的瞎眼婆婆飞去。
萧银龙又呆了,顿时想起九曲洞中,双掌一推,立将恶韦陀击出洞外坠下悬崖的一幕。
他两眼望着李得奎横飞的身影,依然不敢相信,他的两掌一推,果有如此惊人的功力。
蓦见瞎眼婆婆白眼一翻,面色倏变,骤然一声厉喝:“又来暗算老娘了。”
“了”字出口,呼的一声,向着李得奎横飞的身形,狠狠打去。
砰的一声,横飞中的李得奎,立即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庞大身躯,随着瞎眼婆婆的杖势,叭的一声跌在地上。
瞎眼婆婆一听李得奎惨叫,立即发出一阵尖锐惊心的得意怪笑,笑声刺耳,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萧银龙游目一看,只见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以及隐身暗影中的人,俱都摒息静气,冷冷的望着瞎眼婆婆。
同时,有不少人的目光中,露出惊惧怯意,由此,足已显示瞎眼婆婆是一个极端狠毒难惹的人物。
瞎眼婆婆倏敛怪笑,仰着丑脸,翻着白眼,嘿嘿两声,狠狠的道:“嘿嘿,飞胡子,老娘倒底要了你的狗命了!”
立在五丈以外的萧银龙,看得直皱眉头。
就在这时,数声鸡啼,由山区以外,隐约传来。
于是,再不犹疑,认准西南,直向林外驰去。
瞎眼婆婆一声厉喝,身形如烟般,又拦在银龙身前,同时怒声问道:“你是谁?”
萧银龙见瞎眼婆婆,三番两次无理拦阻,顿时大怒,厉声说:“要你管!”
瞎眼婆婆白眼一翻,勃然大怒,也厉声说:“果然是你这小子,不去拿镜子来,休想活着离开。”
萧银龙剑眉飞挑,杀机再起,纵声一笑,恨声说:“不要说你一个瞎眼婆婆,就是再多十个八个,又怎能拦阻得住我?”
瞎眼婆婆气得丑脸铁青,一咬老牙,厉喝一声:“好狂的小辈,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怎知厉害。”
说话之间,一抡手中铁鸠杖,幻起一轮光影,向着银龙拦腰扫至。
萧银龙剑眉一竖,纵声一笑,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身在空中,肩背一挺,疾翻右腕,空中暴起一声清越龙吟……
顿时,赤芒暴涨,光华大盛,残垣矮树中,人影毕现,惊呼连声,十丈以内雪地上,雪光耀眼,立闪红光。
萧银龙一声暴喝,剑化“龙女飞花”,幻起万千晶莹红星,向着瞎眼婆婆当头罩下。
瞎眼婆婆一声怪笑,银发飞竖,翻眼射光,手中杖势一变,暴起千百杖影,幻成一座杖山,直迎击下的万朵剑花。
一阵沙沙响声中,火星四射,铁屑横飞。
瞎眼婆婆面色倏变,大吃一惊,一声怪叫,暴退三丈——
瞎眼婆婆立稳身形,翻着白眼,伸手一摸鸠杖,一颗拳大鸠头,竟然不见了,只气得浑身直抖。
于是,霜眉一竖,尖声厉喝:“小辈,仗着贱婢的宝刃,削人兵器……”
萧银龙勃然大怒,暴喝一声:“闭嘴,你要再喊一句贱婢,今夜在下定然不会饶你。”
瞎眼婆婆面现狞恶,一声凄厉嗥叫:“好狂妄的小辈,老娘与你拼了。”
声落前扑,疾舞鸠杖,挟着震耳劲风,向着萧银龙疯狂袭来。
萧银龙恨声应好,进步欺身,振腕抖剑,赤芒万千,立即迎了上去。
只见两道人影,上纵下跃,左闪右飘,疾时如电闪雷奔,缓时似雪舞叶飘,周围十丈之内,荡起一阵旋转劲风。
顿时,赤虹耀眼,寒风刺骨,杖影如山,威猛惊人……
萧银龙身法诡异,剑术精绝,由于赤晶剑削铁如泥,不愿仗宝刃取胜,因此处处受到限制。
瞎眼婆婆久经大战,鸠杖无敌,愈战愈勇,加之势在拼命,手中鸠杖,愈显凌厉,锐不可当。
这时,晓风袭面,薄雾渐升,山区以外,金鸡齐唱。
萧银龙顿时大急,如此纠缠下去,何时才可追上龙女老前辈?
于是,立展恩师昔年仗以成名的绝技“幻云掌”,大喝一声,掌剑齐施。
顿时,剑摇千朵红花,翻掌如云,光化万道惊虹,绵绵不绝!
瞎眼婆婆久经大敌,听力如神,一根铁鸠杖,鲜逢敌手,是个黑道有名的狠辣人物。
这时,突觉劲风陡起,压力骤增,不由面色倏然大变,顿时想起昔年的“玉面书生”宫子云。
正待发声喝问,蓦闻对方大喝一声,右臂一麻,虎口剧痛,手中鸠杖,嗖的一声,脱手飞出。
瞎眼婆婆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嗥一声,疾舞双袖,飞身暴退五丈,冷汗倏然流下来。
萧银龙念瞎眼婆婆双目失明,尚能练成一身惊人武功,确属不易,因此,一掌震飞鸠杖后,并未再施杀手。
于是,横剑朗声说:“在下念你年事已高,身为武林前辈,不为己甚,劝你速离此地,找一清幽之地,静享晚年吧,在下走了!”
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
正待挺腰纵身扑向林外,蓦闻脚下响起一阵暗器破风声。
萧银龙骤然一惊,双臂一展,两脚互蹬,疾演“梯云纵”,身形再升两丈。
一挺腰身,低头一看,不禁面色大变。
只见两蓬暗器,闪着银蓝光辉,分由两处墙角树影中,向着惊魂未定,发呆而立的瞎眼婆婆,电掣射去。
萧银龙侠肝义骨,嫉恶如仇,焉能容忍阴险狂徒,乘人之危,暗下毒手?
于是,大喝一声,挥剑下扑,幻起一道耀眼红光,宛如经天惊虹,向着地面,闪电下泻——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惊心的尖锐惨叫,由瞎眼婆婆的口里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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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噗通一声,瞎眼婆婆翻身栽倒,滚了向滚,登时气绝。
萧银龙泻落地面,扑至瞎眼婆婆身边,低头一看,不由气得目×欲裂,浑身只抖。
只见瞎眼婆婆尸体上,飞刀、银弹、洞孔无数,血渍斑斑,惨不忍睹。
萧银龙看罢,剑眉飞挑,目射冷电,嘴角间,绽着一丝怒急冷笑,一横手中赤晶剑,朗声问道:“方才是哪几位,乘这位老婆婆神惶意乱之际,暗施杀手,不妨请出来,在下萧银龙,要向几位讨领几招绝学。”
说罢,缓缓转身,游目扫视。
但,四周一片死寂,竟没一人回应。
赤足老丐静坐地上,一手按着酒葫芦,一手扣着脚指泥,一双三角眼,正不屑的望着萧银龙。
肥胖和尚依然盘坐原地,浓眉紧皱,环目圆睁,一脸怒容,也怨毒的望着萧银龙。
这时,天已拂晓,残垣中,薄雾渐浓,暗影中,目光闪动,俱都集中在银龙身上,再无人去注意小石屋的变化情形。
萧银龙看了僧丐两人的表情,心中怒火更炽,立即横剑向着两人走去。
赤足老丐面色—变,三角眼精光一闪而逝!
肥胖和尚环目暴睁,神情立显紧张。
萧银龙愈觉两人可疑,来至近前一丈处,反手扣剑,剑眉一轩,向着肥胖和尚微一躬身,问道:“这位大师,目注场中,想必知道乘人之危,暗下毒手的那人是谁!”
肥胖和尚满面铁青,沉声说:“贫僧未曾注意。”
萧银龙强忍暴怒,冷冷一笑,又转向赤足老丐,依然微一躬身,问:“敢问老当家的,久坐此地,定然看到向那位老婆婆骤施杀手的人是谁了?”
赤足老丐三角眼一翻,不屑的看了银龙一眼,蓬头一摇,双目又合上了。
萧银龙满腔怒火,几乎爆炸,正待喝问……
蓦地一声怒哼,由左侧树下响起。
萧银龙心中一动,立演“龙女飘”,身形如烟,直向发哼处扑去——
飞扑中,只见五丈以外矮树丛中,卓然立着一个欣长人影。
来至近前,立顿身形,定睛一看,竟是一个隆鼻丰额,美髯飘飘,一身灰布道袍道人。
道人双眉修长,目闪柔光,飘逸出尘,令人望之顿生虔敬之感。
萧银龙立即举腕收剑,双手抱拳,恭声说:“晚辈萧银龙,参见仙长,不知仙长可曾看到暗下毒手之人?”
说罢,深深一揖,恭身到地。
再抬头,心头猛的一惊,惊得连退两步,美髯飘飘的道长,竟然不见了。
就在这时,身后暴起两声凄厉惨叫。
萧银龙倏然转身,游目一看,身形如箭,疾向赤足老丐、肥胖和尚处射去。
来至近前,低头一看,立即惊出一身冷汗,僧丐两人身形依然端坐,但,两颗头颅,已完全被按进胸腔里。
两人手中,尚握有几柄飞刀,数粒银弹。
萧银龙心情紧张,游目一看,蓦见小屋窗口,已没有了强烈毫光。
于是,心头一震,飞身扑至窗前,室内漆黑,床上已没有了老人,小几上,也没有了亮镜。
转身游目残垣中,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萧银龙呼吸急促,心情紧张,被这一连串的奇异变化,完全惊呆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越长啸。
啸声悠扬,直上苍空,愈吭愈高,愈来愈近……
这声清越悠扬的长啸,一入银龙耳鼓,心中顿时大喜,一展身形,腾空而起,身在空中,举目一看——
果然,数里以外的冰原上,一团红彤,宛如一朵红云,越过一道雪岭,向着这面,电掣飞来!
萧银龙一见电掣飞来的红影,心中大喜若狂,想不到在龙女老前辈又回来了。
于是,身在空中,一挺腰身,大声高呼:“老前辈,龙儿在这里——”
高呼声中,双臂一挥,一式“苍龙入海”,飞越林顶,向着电掣驰来的红影迎去。
萧银龙一声高呼,远处长啸立止,飞来红影,双目立即射出两道冷电,直向银龙奔来,身形之快,宛如流星疾失,势如贴地飞行。
只见蒙蒙薄雾中,皑皑雪地上,两道红黄人影,恰似两缕轻烟,相对疾驰。
萧银龙见红影直向自己迎来,心中愈加高兴,身形骤然加速,同时,举臂连挥,高声大呼:“老前辈,老前辈!”
大呼声中,已驰进一座雪谷中。
在谷内薄雾中,发现有不少道人影,仓皇向山外驰去。
萧银龙知是由残垣中惊慌逃走的人,因此,继续前驰,并未注意。
越过雪谷,前面横×着一道宽约数里,高约十数丈的冰壁。
驰至近前,腾空直上,脚尖—点突冰,再度上升,身形已登上冰壁,冰壁上面,即是一片广大无垠的冰原。
这时,飞来红影,愈见宽大,并清晰听到衣袂迎风发出的噗噗声。
渐渐,萧银龙的速度慢了,星目中闪着两道疑惑光辉。
再向前进,萧银龙心中大感失望,接着,立刹冲势,身形骤然停止了。
因为,他已看清迎面飞来的宽大红影,虽是一个全身艳红劲装,肩披红锦大风氅的女子,但却不是龙女老前辈。
红衣女子,背后露出一段鲜红剑柄,两道红绳,赤红如血,长长秀发上,包着一方宽大红绫,迎风飞舞,艳丽触目……
就在萧银龙刹住身形,微—呆神之际——
一团红云,挟着噗噗风声,已迎面飞来。
继而,身形一族,围着银龙,闪电一绕,娇躯已亭亭玉立在银龙面前。
萧银龙一定神,心头顿时一阵狂跳,骤觉眼前宛如立着一团红火,令他几乎目眩,不敢直视。
只见立在面前的红衣女子,竟是一个看来年甫二十的绝色少女,生得杏眼,黛眉、琼鼻、小口、瓜子形的粉脸,嫩白得吹弹可破。
一双纤纤玉手,轻摇蛇腰肥臀,一双荡人魂魄的大眼睛,一直盯在银龙的俊面上,一张醉人的小嘴,绽着一丝夺人的笑意。
萧银龙看罢,只觉心跳脸红,想不到方才那道轻功惊人的红影,竟是这么一个风骚入骨,狐媚绝伦的艳丽少女。
这时狐媚少女想是看了银龙的呆像,忍不住发出一阵银铃似的格格娇笑,蛇腰一摆,道:“弟弟,方才是你在喊姊姊吗?”
萧银龙听她称呼过份亲热,俊面顿时通红,立即垂目抱拳道:“在下连夜赶路,双目已有些模糊,加之山中晨雾又浓,以致将姑娘认错了,请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狐媚少女又是一阵格格娇笑,摆着春葱似的纤纤玉手,亲切的连声笑着说:“不妨事,不妨事,弟弟不要介意,姊姊不会怪你!”
说罢,面含微笑,眼望萧银龙,扭摆着蛇腰肥臀,款步径向银龙走来,媚态横生,情意撩人。
萧银龙见她这幅妖媚像,心中顿生厌恶之感,觉得这种女人,招惹不得,应该尽速离远些。
于是,剑眉一皱,俊面一沉,道:“在下,尚有急事待办,不便在此久停……”
狐媚少女未待萧银龙说完,立即停步笑着问道:“弟弟可是去追你那位浑身穿红的老前辈吗?”
萧银龙心中一动,面色一变,急问:“姑娘入山时,可曾遇到一位身穿艳红劲装,肩披红大氅,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侠吗?”
狐媚少女俏眼一瞟,极轻佻的道:“那么年轻的老前辈?真骗鬼!”萧银龙见她的话意中,含意轻视,不禁怒火渐生,于是,沉声道:“姑娘既未遇见,在下走了!”
说着,绕过狐媚少女,疾步向前奔去。
狐媚少女立即轻呼一声,红影一闪,已挡在银龙身前。
萧银龙勃然大怒,不禁大声怒喝问:“你要作什么?”
狐媚少女被银龙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娇躯本能的退了一步,微一定神,立即娇声说:“哟,这么凶,简直吓死人。”
说着,纤手轻拍酥胸,佯装一脸惶急的望着银龙,尚不停的吁吁娇喘。
萧银龙看也不看,身形一闪,直向横里飘去。
狐媚少女微微—笑,身形疾动,宛如一缕红烟,又超越银龙前面。
萧银龙心中一惊,怒火更炽,身形疾转,又向正前方掠去。
狐媚少女轻哼一声,身形未停,疾如飘风般,依然飘向银龙的前面,同时,娇声傲然道:“弟弟,姊姊今天要让你跑了,牟娴华便永远不叫‘雪地飘红’了。”
说着,又横身挡在银龙身前。
萧银龙再难抑制心中怒火,剑眉一竖,暴喝一声,道:“站远些,谁是你的弟弟了!”
暴喝声中,右掌一挥,呼的一声,斜削“雪地飘红”的肩头,同时,闪身跨步,疾向横里纵去——
雪地飘红牟娴华毫不生气,格格一笑,身形一旋,轻轻躲过银龙斜挥的一掌,紧跟着,出手如电,玉掌翻飞,立将银龙纵出的身势逼住。
萧银龙停住身形,俊面铁青,不由怒声说:“姑娘如再一味胡缠,误了在下时间,可不要怨在下无礼了。”
雪地飘红牟娴华,眨了眨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问:“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人家好端端的赶路,谁要你来招呼人家?”
萧银龙铁青的俊面上,顿时一红,立即沉声说:“在下自知理屈,已向姑娘赔过礼了……”
雪地飘红未待银龙说完,轻哼一声,不屑的道:“赔礼有什么用!”
萧银龙已被逼出真火,大声喝问:“赔礼不行,你又待怎样!”
雪地飘红牟娴华,怒哼一声,嗔声道:“哼,不能那么容易让你走!”
萧银龙勃然大怒,厉喝一声,道:“看谁拦得住我!”
话声甫落,右掌倏举,向着雪地飘红的粉脸,狠狠劈下。
雪地飘红黛眉一挑,杏目圆睁,也怒声道:“看你能走得了!”
说着,一招“玉女飞梭”,右掌闪电封出。
一声轻哼,雪地飘红的娇躯,踉踉跄跄,立被震退三步!
萧银龙劈下的一掌,只用了三成真力,即将对方震退三步,即知雪地飘红仅轻功惊人,内力了了。
于是,剑眉一竖,望着两臂互握,粉面微白的雪地飘红,沉声道:“你再无理纠缠,可不要怪我下手无情。”
说罢,转身就走。
“雪地飘红”牟娴华,心中一急,厉叱一声道:“站住,我们不分死活,谁也别想走得了。”
说话之间,揉身扑上,玉掌翻飞,如疯如狂。
萧银龙已被她气昏了,于是倏然转身,厉声大喝:“好,我就要你死!”
死字出口,右掌一翻,遥空掌力,猛然打出——
一道凶猛狂风,挟着滚滚雪屑,势如山倒般,向着雪地飘红击去。
“雪地飘红”牟娴华,大吃一惊,花容失色,停身挫腕,双掌闪电迎出——
蓬然一声大响,“雪地飘红”牟娴华,一声尖叫,身形立被震起三丈多高,斜向五丈以外的雪地上落去。
萧银龙心头猛的一震,不由傻了,他虽在盛怒之下,但仅用了五成真力,想不到竟将对方震飞三丈多高!
于是,一收心神,大喝一声,直向“雪地飘红”由空坠下的身形扑去。
扑至近前,双臂倏伸,立将雪地飘红的娇躯接住。
低头一看,见她双目紧闭,粉面通红,高耸酥胸,起伏不定,阵阵似兰幽香,由她微张的小嘴内呼出。
萧银龙见雪地飘红神志昏迷,内心无限愧咎,顿时慌了。
但,看她粉面通红,毫无痛楚,似是并未震伤内腑。
因此,心中暗暗庆幸,心说:“如再加二成真力,势必将她震伤吐血。”
于是,立将“雪地飘红”放在雪地上,右掌运足功力,即在她周身几处要穴上推拿。
怪,他愈推拿,“雪地飘红”的呼吸愈微弱。
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急出汗来,立即停手细想,默记疗伤活血方法。
苦思良久,觉得一丝不错,为何不见发生效果?
于是,依着疗伤方法,再细心的依序推拿……
渐渐,“雪地飘红”的杏眼,缓缓睁开了。
萧银龙心中一喜,立即收掌,一面拭汗,一面急声问:“姑娘,你觉得好些吗?”
但,“雪地飘红”的双目,又无力的合上了。
萧银龙心中又是一惊,想是收掌太快,于是,右掌赶快又抚在牟娴华的“气海穴”上,星目焦急的注视着她粉面上的变化。
萧银龙愈看心情愈紧张,他发现“雪地飘红”牟娴华的粉脸,通红似火,呼吸急促,那张红润小嘴,已微微张开了。
于是,掌上再加一成真力,焦急的问:“姑娘,你觉得怎样?”
“雪地飘红”牟娴华,双目紧闭,有气无力的颤声道:“冷……冷死了……”
萧银龙立即收掌抬头,游目四顾,希望找到一个冰洞或是雪窟。
但,他却不知道,仰卧地上的牟娴华,微张杏眼,轻绽微笑,正偷偷地睨视着他那醉人的下颔。
憨直的萧银龙,发现那片矮林残垣,就在背后雪谷对面的横岭上。
这时,旭日已升,薄雾渐散,绵延雪岭上,到处闪着雪光,残垣中的那座小石屋,看得极为清楚。
萧银龙看罢,心说:“枯瘦老人,早已离去,何不将她移至那座小屋内?”
于是,伸臂将牟娴华抱起,平托臂上,转身向冰壁崖边奔去。
萧银龙情急救人,虽然佳人在抱,但心中毫无一丝邪念,而怀中的牟娴华却吓得粉面苍白,芳心狂跳,忍不住惶急的大声问:“你……你你要去哪里?”
说罢,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盯着银龙的如玉面孔。
萧银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叫,骤然吓了一跳,同时,也恍然大悟,方才牟娴华的震飞、晕厥,完全是伪装的。
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倏然冲上心头,于是,立顿身形,怒喝一声:“去吧……”
怒喝声中,双臂一推,牟娴华的娇躯,直向雪地上坠去。
事出突然,距离地面又近,牟娴华丝毫未加注意。
但听一声娇呼,砰的一声,雪屑四溅,牟娴华的娇躯,已着实跌坐在雪地上。
萧银龙想是气极了,看也不看,转身狂驰,直奔西南。
牟娴华一定神,挺身跃起,一见萧银龙跑了,心中焦急万分,香肩一晃,尽展轻功,奋力直追,同时恨声大呼道:“木头人,你这个木头人!”
大呼声中,身形如烟,恰似一朵红云,直向狂驰而去的银龙追去。
萧银龙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摆脱这个狐媚少女,偏偏对方是个以轻功出名的“雪地飘红”。
只见一黄—红,两道宽大人影,狂驰在一望无际皑皑如银的群山雪岭上,忽升忽降,忽隐忽现,登岭越谷,宛如电掣飘风,直向山区以外飞去。
萧银龙急急狂驰……
牟娴华穷追不舍……
就在这时,前面雪峰上,突然响起两声惊心长啸。
紧接着,两道宽大黑影,势如殒星坠地般,由峰顶上闪电泻下。
牟娴华一见,芳心大惊,立即尖声惊呼:“木头人站住,木头人站住——”
呼声中,娇躯如箭弹起,一式“彩凤栖枝”,身形立变头下脚上,向着银龙闪电扑去——
萧银龙充耳不闻,依然狂驰不停。
由前面雪峰上泻下来的两道宽大黑影,宛如两朵黑云,掠过一道横岭,向着萧银龙截来。
牟娴华轻功果然惊人,一式“彩凤栖枝”,身形落地处已扑至银龙身后不足三丈了。
一声焦急关切的娇叱:“木头人还不站住,前面来人就是塞外双魔!”
萧银龙怒哼一声,心说:“塞外双魔与我何干?”
心念间,转头一看,只见牟娴华已伸手向他肩上抓来。
萧银龙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于是,暴喝一声,立展“龙女飘”,身形一闪,横飘三丈,继续前驰。
牟娴华看着就要抓住,只觉眼前一花,银龙顿时不见了,不由惊噫一声,立顿身形,定睛一看,发现银龙已向正西驰去。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暴起两声哈哈厉笑,声震山野,入耳惊心。
牟娴华循声一看,芳心大惊,“塞外双魔”已扭转身形,再度向前银龙截去。
于是,厉叱一声,身形再度弹起,同时,焦急的大声道:“木头人,快停下来,那是塞外双魔——”
喝声中,再度向银龙闪电扑去——
萧银龙一心想摆脱“雪地飘红”,哪把疾驰而来的两道黑影放在心上。
于是,回头一看,“雪地飘红”宛如一只艳红飞凤,再度由空中向他扑来——
萧银龙大吃一惊,心说,雪地飘红轻功确实惊人,今天要想顺利摆脱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
心念未毕,蓦见扑落地面的牟娴华,突然一声焦急尖锐惊叫:“小心前面——”
萧银龙骤然一惊,立即回头,只见两团宽大黑影,已扑至身前。
接着,黑影中暴起一声大喝:“师妹,让愚兄替你毁了这小子。”
大喝声中,一道疾劲掌风,已向银龙袭来。
萧银龙刚刚转过头来,还没看清来人面目,劲风已至胸前。
于是,怒哼一声,身形一闪,横飘两丈——
这时,牟娴华一声厉叱,玉掌已迎着袭来的掌风,闪电劈出。
一道极猛狂风,挟着疾旋雪屑,势如狂涛般滚滚迎去。
轰隆一声大响,冰屑四射,雪花族飞,蹬蹬连声中,人影晃动,雪地飘红与发掌之人,身形踉跄,各被震退三大步。
萧银龙这时才看清,飞来的两个宽大黑影,竟是两个全身黑缎劲装,肩披黑绒大风氅,背上各插一柄长剑的中年人。
左边一个方脸、高额、浓眉、猪眼,鼻下留着短须,一脸凶残之像,猪眼闪着精光,贪婪的望着雪地飘红的娇嫩粉面。
这人,正是偷偷劈了银龙一掌的“塞北人魔”。
右边一个三角脸、狗唇胡、老鼠眼、八字眉,无肉削腮上,挂着一丝狞笑,一望而知是个阴险奸诈之徒。
这人正是妇女闻名惊心的淫贼,“塞上情魔”。
两人同时一阵嘿嘿冷笑,“情魔”阴恻侧的道:“师妹几年不见,越发长得风华绝代了,尤其轻功,进步得更为惊人,昨夜我与老大,分头追赶,想不到,竟将师妹追丢了!”
“人魔”一直嘿嘿冷笑,这时未待“情魔”说完,立即怒哼一声,恨恨的说:“想不到师妹竟跑到冰窟里来找小白脸了。”
说罢,双魔同时转头,极怨毒的望着卓立两丈以外,正以茫然目光望着他们三人的萧银龙。
牟娴华娇靥一红,杏目一瞪,厉叱一声,说:“闭嘴,小妹奉大师兄之命,前来查看带镜老人的底细来历,你们怎可信口胡说?”说着一顿,杏目精光如电,看了双魔一眼,又继续怒声说:“你们两人,早已自行脱离师门,不听恩师管束,在外为所欲为,自恩师西登极乐后,你们更是无法无天,如非大师兄念及同门之情,你们两人今日焉有命在。你们三番两次,拦阻小妹,一味胡缠,不知居心为何,今日不妨说个明白,如再无理取闹,可不要怨小妹不念同门之情。”
牟娴华黛眉飞挑,杏目含威,粉面上英气凛然,逾说声调逾激昂。
双魔两人愈往下听,面色愈难看,不由气得仰面发出一阵怒极哈哈狂笑。
立在两丈以外的萧银龙,茫然望了一眼,这时,才听明白牟娴华与塞外双魔的关系。
在这刹那,他觉得这位狐媚撩人,蛮不讲理的牟娴华,并不是一个下贱女人,只是一个活泼任性,未曾严加约束的泼辣丫头。
细看之下,又觉得她,狐媚中透着秀美,明艳中含蕴着清丽,实是—个天真不羁的少女。
因此,心中对她的一丝厌恶也消失了。
本想乘他们师兄妹斗嘴之际,早些摆脱牟娴华,这时看了眼前情形,又觉得不容他丢下雪地飘红不管。
这时,“塞外双魔”相继收敛狂笑,俱都面色铁青,眼射凶光,面目愈显得狰狞怕人。
“塞外双魔”凶睛一瞪,怒极大声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丫头,居然胆大包天,直言教训起我兄弟来了,今天乖乖的随我兄弟走,我兄弟决不会亏待你,否则,嘿嘿……”
牟娴华气得娇躯直抖,只待对方说完,黛眉一竖,厉声道:“否则又怎样!”话声甫落,疾翻右腕,呛啷一声,长剑已然在手,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光华逼人。
塞上情魔看了,立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老鼠眼精光如电,一扫立在两丈以外的萧银龙,沉声道:“要想和这小子好好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萧银龙听得一愣,心中不禁有气,暗道:“你们师兄妹吵嘴,与我萧银龙何干?”
因此,剑眉一轩,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冷笑。
牟娴华粉脸一热,娇靥上立现红晕,向着萧银龙妩媚一笑,纤手一招,立即亲切的说:“弟弟过来,我们姊弟俩,还怕打不过这两个丑八怪!”
“塞外双魔”听了,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妒恨交集,暴怒如狂,同时一声厉喝:“气死我也——”
厉喝声中,双双出手,同时前扑,人魔一招“青龙戏珠”,直点牟娴华的双睛,情魔一招“怪蟒觅洞”,径戳牟娴华的乳下“期门”,出手之快,宛如电光石火,又疾又狠。
牟娴华一声冷笑,纤腰一扭,娇躯一闪,让过情魔的一招“怪蟒觅洞”,右腕顺势一翻,剑尖幻起一道光孤,直削人魔点向双睛的手腕,避招出剑,俱在同一时间,逼得双魔同时暴喝,立顿身势。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想不到雪地飘红在剑术造诣上,也高得惊人。
因此,情不由己的脱口呼了声“好”!
牟娴华听到银龙喝彩,芳心窃喜,兴奋难抑,樱唇绽笑,忍不住深情的看了银龙一眼。
“塞外双魔”听了银龙喊好,只气得凶睛暴睁,面色铁青,两人恶狠狠的瞪着银龙,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同时发着慑人冷笑,说:“小子,我看你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就让大爷们先宰了你这小子,再收拾那个无耻丫头!”
说着,两人功贯双掌,微圈双臂,咬牙切齿,向着萧银龙缓缓逼去。
牟娴华一见,芳心大惊,立即高声疾呼:“弟弟小心,赶快撤剑,双魔功力深厚,你决不是他俩的敌手。”
萧银龙被人魔无端劈了一掌,已是满腹怒火,这时又见双魔缓步逼来,不禁仰面发出一阵纵声大笑。
笑声震撼冰谷雪峰,响彻长白晨空,直上云端。
牟娴华立觉心血有些浮动,不禁花容失色,她确没想到这个英俊挺拔的美少年,内力居然如此深厚。
“塞外双魔”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一闻笑声,面色同时大变。
于是,两人一递眼神,一声暴喝,四掌同时推出——
一阵势若山崩海啸的狂风,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卷起漫天冰块雪屑,向着大笑中的银龙,凶猛卷去。
牟娴华一见,不觉脱口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完全吓呆了。
萧银龙初历江湖,虽曾有过几次打斗经验,但,仍不知江湖上的险恶!
这时,怵然一惊,倏敛大笑,仓促间,双掌闪电推出——
但,双掌功力尚未完全用实,双魔排山倒海的掌风已然到了。
砰的一声大响,劲风激旋带啸,冰屑四射飞扬…
蹬蹬蹬蹬,萧银龙马步不稳,身形踉跄,竟被双魔骤然偷袭的汹涌掌风,一连震退四大步。
就在这时,一道宽大黑影,一声不吭,势如飘风般,穿进飞扬的雪屑中,向着立身未稳的萧银龙疯狂扑去——
砰然一声,劲风再起,雪屑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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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风走雷行
一阵沉重的急剧退步声中,两人身形,又踉踉跄跄的分开了。
紧接着,风声响处,黑影疾动,塞北人魔,也一声不响,扑身而前,倏举右掌,向着萧银龙当头劈下。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如电一闪,横飘三丈外——
这时,牟娴华一声娇叱,振腕挺剑,挟着一道刺眼寒光,向着塞北人魔的后脑刺去。
塞北人魔只觉眼前黄影一闪,身披鹅黄大氅的银装少年,顿时不见了。
于是心头一愣,骤觉后脑冷风已至,吓得嗥叫一声,低头塌肩,仆身伏向地面。
哧的一声,剑光过处,人魔的黑色大氅,立被牟娴华的剑锋划破一道长缝。
塞北人魔再度惊叫一声,一式“做驴打滚”,直向两丈以外滚去。
接着,一挺腰身,倏然立起,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流。
被银龙拳力震退的情魔,立稳身形,塞北人魔一收惊魂,两人同时一声暴喝,翻腕撤出长剑,齐向牟娴华疯狂扑来。
双魔飞扑中,同时厉声说:“先杀了你这贱丫头,回头再杀那小子。”
喝声未落,两人已扑至近前。
人魔—招“拨云见日”,剑化朵朵银花,直削牟娴华的粉颈。
情魔一招“伏地苍龙”,剑似灵蛇绕身,劈刺牟娴华的下盘。
牟娴华一声娇叱,手中长剑左右打闪,舞起千百银锋,正待分利双魔……
三丈以外,突然暴起一声焦雷似的大喝道:“住手——”
大喝声中,呛啷一声清越龙吟,红芒暴射,光华大盛,周围十丈以内,立即罩上一团红光。
扑向牟娴华的塞外双魔,骤闻大喝,心头不禁同时一震,收招撤剑,疾刹身形,俱都暴退八尺。
两人横剑转身,循声一看,不禁面色倏然大变。
只见萧银龙剑眉飞挑,星目射电,俊面上,充满了杀机,正向两人缓步逼来。
尤其,手中横握一柄赤红长剑,晶莹透明,红芒刺眼,极似昔年蛮荒龙女的赤晶剑。
牟娴华看了萧银龙手中的赤晶剑,虽然不知赤晶剑的来历,但她确信是柄削铁如泥的上古神兵。
萧银龙嘴晒冷笑,横剑缓步,向着双魔冷冷地道:“无耻狂徒,专施偷袭围攻,你们算得什么英雄……”
塞外双魔一听,满面铁青,浑身只抖,两人未待银龙说完,同时仰面一阵狂笑,声似鬼哭狼嗥。
立在一侧的牟娴华,只听得黛眉紧皱,左手掩耳。
萧银龙立停脚步,怒声大喝:“少在小爷面前卖狂,快些出手吧!”
说着,手中赤晶顺势一挥,红芒暴涨,眩眼刺目,剑身幻起半轮晶红匹练,带起一阵慑人啸声。
“塞外双魔”倏敛狂笑,凶睛射光,两人狠狠的望着银龙,咬牙恨声道:“无知小辈,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怎知‘塞外双魔’的厉害。”
说着,两人举手解开颈间暗扣,唰的一声,同时将肩上的黑绒大氅解下,呼的一声丢在雪地上。
牟娴华一看,忍不住笑了,知道双魔已生怯意,自知难胜萧银龙,否则,绝不会脱下大氅来,因为,与人打斗脱下大衣,是一件极失体面的事,也表示决心拚命了。
萧银龙冷冷一笑,不屑的说:“别装腔作势,你俩就一起上吧!”
“塞外双魔”浓眉立竖,凶睛暴睁,同时暴声应“好”,一挥手中长剑,直向银龙扑来。
人魔在左,情魔在右,各自舞起一团剑幕,向着银龙滚滚击至。
萧银龙身形疾旋,冷哼一声,手中赤晶,精光如电,一招“日月交辉”,直向双魔滚来的剑影削去。
“塞外双魔”,一声怪嗥,停身撤剑,两人一进—退,一动一静,轮番出手,乘隙进攻,尽量避免碰上银龙的赤晶剑。
萧银龙冷冷一笑,剑势倏变,手中赤晶,一招“秋水横舟”,幻起一道弧形匹练,闪电扫向人魔的前胸。
塞北人魔嘿嘿—笑,立即收腕沉剑,暴退二丈!
突然,萧银龙一收剑势,身形如电一旋,已至情魔身后。
紧接着,一声暴喝,剑化“横扫千军”,唰的一声,已扫向情魔的腰间,剑势凌厉,快得骇人。
塞上情魔,未备有此,吓得嗥叫一声,倏然转身,手中长剑,一招“划地交兵”,疾封银龙的赤晶剑。
红光如电,白光一闪——
嚓的一声轻微响声,情魔手中的长剑,立被削为两断。
塞上情魔大惊失色,吓得脱口发出一声亡魂嗥叫,身形闪电倒向地面。
萧银龙冷冷一笑,剑眉一轩,欺身进步,挺剑直刺。
就在这时,塞北人魔情急救人,挟着一道耀眼寒电,如疯扑来,一声暴喝,直向银龙的前胸刺到。
萧银龙心头一震,疾刹冲势,闪身跨步,翻腕擎剑,手中赤晶立变“孔雀开屏”,幻起一轮晶红光圈,直向人魔刺来的寒电迎去。
塞北人魔顿时惊觉,嗥叫一声,疾沉右腕,左掌倏举,猛劈银龙的面门。
但是,已经迟了!
只听“呛啷”一声金铁交鸣,手中长剑,立被赤晶削为两断。
塞北人魔,厉叫一声,魂飞天外,顾不得再伤银龙,一式“就地十八滚”,疾向地面跌去。
萧银龙厉声大喝:“留下命来——”
厉喝声中,手中赤晶顺势一挥,疾向人魔滚动的两腿削去。
就在这时,牟娴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惊叫!
萧银龙心头一动,转首一看——
一道滚滚寒光,挟着呼呼劲风,势如脱箭般迎面射来。
萧银龙怒哼一声,身形一闪,飞来寒光,擦肩而过,顺势一看,竟是情魔的半截断剑。
萧银龙顿时大怒,一声暴喝,正待扑向情魔,脑后风声又至。
萧银龙知是人魔抛来的断剑,赶紧低头塌肩。
嗖的一声,一阵冷风,掠顶飞过。
萧银龙暴怒如狂,恨透无耻双魔,抬头再看,双魔两人,仓惶急逃,已在十丈以外了!
立在三丈以外的牟娴华,立即高声疾呼:“弟弟快追,万万不可放走双魔,否则,你今后休想有安宁之日。”
说着,香肩一晃,仗剑追去。
萧银龙气忿填胸,本想疾追,但听了牟娴华的话,反而不追了。
于是,剑眉一挑,怒哼一声,道:“哼!我偏要放他俩一条狗命,看他俩有何本领对付我。”
牟娴华一听,立刹冲势,转身望着银龙,只气得娇靥通红,正待发作……
蓦然一声凄厉怪笑,径由远处传来。
萧银龙心头一震,循声望去,只见四十丈外的一座小雪丘后,闪身掠出一个人影来,立将双魔的去路挡住。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八旬老人,短发长髯,霜白如银,浓眉虎目,面大如盆,一袭麻布大褂,一直盖到膝前。
短发老人手持一根旱烟杆,长约六尺,金光发亮,一颗拳大烟袋锅,重足有二斤。
只见“塞外双魔”一见老人,惊惶失措,噗通一声向着老人跪下了。
萧银龙看罢,剑眉一皱,觉得这个老人,极似以前恩师所说的雪天三友之—的“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
心念间,蓦闻一声委屈娇呼:“大师兄,他们两个欺负我!”
娇呼声中,红影一闪,牟娴华身形如烟般,已向着老人扑去。
萧银龙心中一动,觉得牟娴华的师兄,可能知道小石屋中枯瘦老人的来历,至少也该知道那位美髯飘飘的仙长是谁。
因此,举腕将剑收入鞘内,身形一晃,疾如脱箭般,扑了过去。
飞扑中,已听到跪在地上的“塞外双魔”,惶声分辩道:“小弟两人多年未曾给大师兄请安,内心甚感愧疚,今天巧遇牟师妹,还未待小弟等问候大师兄近况,牟师妹即恶言指责……”
牟娴华杏目一瞪,立即怒叱一声道:“闭嘴,胡说八道,不说实话,你两人昨夜在镇上说的什么话,可曾问过大师兄好?今天你俩一味向我胡缠,又说些什么话?”
说着一顿,一指刚刚到达的萧银龙,又道:“问问我弟弟,你两人今天可曾问过大师兄好,哼……”
短发老人霜眉一皱,虎目迷松,似笑非笑的将手中金烟袋一碰牟娴华的玉臂,极随便的道:
“好了,好了,先说清楚你的事,再说他们俩的事!”
说着一顿,又用金烟袋一指一丈以外的萧银龙,问道:“你什么时候跑出这么一个小伙子弟弟来,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今年几岁,先说给老哥哥听听。”
说完,虎目望天,侧耳凝神,静待牟娴华的回答,似乎根本不知地下尚跪着双魔两人。
萧银龙看得只皱眉头,觉得这位老人,如此没大没小,不拘小节,牟娴华怎不被他庞成一个倔强任性,蛮不讲理的泼丫头呢?
心念间,只见牟娴华张口结舌,粉面通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转,立即绽唇一笑,向着银龙一招手说:“弟弟过来,你一条一条的向大师兄说个清楚。”
萧银龙一听,啼笑不得。为了要知道一些枯瘦老人和美髯道人的来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短发老人定睛一看银龙,虎目一亮,面色不禁一变,心中立即暗呼奇材,这娃娃形如临风玉树,貌比温候子都,将来定是武林一朵大放异彩的奇葩。
牟娴华见大师兄,神色一变,芳心吓得狂跳不止,但她的娇靥上,依然强自绽着微笑。
萧银龙来至距老人五步处,抱拳躬身说:“晚辈萧银龙,恭请老前辈金安。”
说罢,躬身一揖到地。
短发老人仰面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声柔和,听来毫不刺耳,竟无一丝怪诞音调。
老人一敛大笑,左手一捋银髯,极愉快的笑道:“小兄弟,你是小妹的弟弟,我是小妹的大师兄,你怎可称我老前辈,应该称我老哥哥才是正理呀。”
说罢,又是一阵爽朗地哈哈大笑。
牟娴华一看,芳心大喜,知是师兄高兴已达极点,立即对银龙,说:“弟弟,快把今天的经过告诉你的老哥哥……”
跪在地上的“塞外双魔”,未待牟娴华说完,立即直腰抢着道:“大师兄,这小子根本不是牟娴华的弟弟……”
短发老人突然虎目一眼,暴喝:“闭嘴——”
这声突如其来的暴喝,宛如平地起了一个焦雷,立在咫尺的萧银龙,也觉得有些震耳。
只见跪在地上的“塞外双魔”,面色顿时大变,冷汗倏然流下来,但两人的一双凶晴,却极怨毒的望着银龙和娴华。
短发老人接着厉声说:“你两人在外胡作非为,愚兄无一不知,恩师仙逝之时,一再命我追回你两人的一身武功,但我一直不忍下手。”
说着,手中金烟袋在双魔面前一晃,只吓得双魔,裂嘴、闭眼、冒冷汗,躲不敢躲,动不敢动。
短发老人看了双魔的可怜像,接着又说:“愚兄受到多少好友们的指责,一致认为我姑息养奸,不顾大义,今日愚兄再饶你们一次……”
牟娴华一听,大吃一惊,扑至短发老人身边,握着老人右臂惶急的说:“大师兄,这次你决不能再饶过他们,否则,你无法向疯、醉两位哥哥交代了……”
萧银龙听了疯醉两字,即知牟娴华指的是雪天其他二友——“疯癫叟”和“醉仙翁”两人。
因此,断定面前的短发老人,即是雪天三友之一,性情最古怪的“金烟袋”。
“雪天三友”,飘泊四海,游戏风尘,侠踪遍及天下,三老俱以轻功冠绝武林,震惊江湖。
萧银龙仍记得那首武林尽知的传诵歌谣是:
轻功冠绝属三友,
掠草飞行疯癫臾,
踏雪无痕金烟袋,
一苇渡江醉仙翁。
萧银龙心念间,一瞟眼前,心头不禁一震——
只见牟娴华,神情惶急,樱口微张,玉手紧握“金烟袋”富多鹏的手臂,唯恐老人放走双魔。
“金烟袋”富多鹏,霜眉紧蹩,大嘴紧闭,虎目中,精光闪烁,正显示出老人心中的犹豫难决。
手中金光闪闪的大烟袋,在双魔面前,缓缓移动,只要老人轻轻一点,双魔势必即刻血溅当地。
“塞外双魔”挺直跪立,神色惶急,两双凶睛,随着老人手中的金烟袋游动,只吓得额上青筋暴涨,脸上汗水如雨。
“金烟袋”富多鹏,微摇皓首,轻轻一叹,想是觉得话已出口,不便收回,于是,大袖一挥,断然说:“你两人去吧,今后再为非作歹,可不要怨我不念同门之情。”
说罢,神色黯然仰首望着晴空,想是自觉愧对恩师在天之灵。
牟娴华见大师兄又放走双魔,只气得粉面铁青,杏目圆睁,娇躯微微直抖。
“塞外双魔”立即伏身在地,同声说:“谢大师兄宽恕之恩,小弟们走了。”
说罢,缓缓立起,四道凶狠眼神,向着银龙、娴华、金烟袋三人,极怨毒的一扫,转身疾步走去。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觉得双魔面目狰恶,眉透杀气,决不会就此干休,因此,警惕立生,星目一直盯着双魔背影。
果然,双魔两人疾步前进,远尚不及一丈,突然停步,倏然转身,一声暴喝,四掌同时推出——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喝声未落,一阵石破天惊的绝猛狂风,挟着滚滚冰屑,已向银龙三人袭到。
萧银龙星目注定双魔,戒心早生,一见双魔四掌一推,立即大喝一声:“鼠辈找死——”
死字方自出口,双掌已闪电迎出——
同时,立身一侧的“踏雪无痕”富多鹏双袖一抖,暴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
轰隆一声震天大响——
劲风疾旋,冰屑弥空,娇呼暴喝,蹬蹬连声。
萧银龙定睛一看,“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早已腾空的身形,宛如大鹏临空般,向着踉跄后退的双魔身影,如风扑去。
接着在冰屑弥空中,暴起富多鹏的震耳厉喝:“两个狼心狗肺——”
喝声未落,金光连闪——
叭叭两声中,暴起两声凄厉刺耳的惊心惨叫。
只见“塞外双魔”,血浆四射,骨盖横飞,四掌扑天乱舞,踉跄退后两步,翻身栽倒在地,登时气绝身死。
萧银龙再看牟娴华,心头大吃一惊,牟娴华已卧在雪地上。
于是,一声轻呼,飞身扑了过去,蹲身将牟娴华的娇躯揽起。
低头一看,只见牟娴华粉面苍白,杏目紧闭,呼吸已极微弱了。
萧银龙知道这次是真的晕厥,顿时慌了,于是,慌急中紧伸手去摸衣内……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袭面,踏雪无痕金烟袋击毙“塞外双魔”,已飞身扑了回来。
老人低头一看,立将手中的金烟袋丢在地上,急忙蹲下身来,伸手一抚牟娴华的酥胸,紧张的老脸,立即平静了不少。
一抬眼,见银龙惶急的摸向怀中,立即问道:“你掏什么?”
萧银龙立即失神的说:“冰蟾!”
“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顿时一愣,接着虎目一亮,急问:“冰蟾呢?”
萧银龙立即淡淡的说:“我在不觉中掉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显然很焦急的问:“掉在什么地方?”
萧银龙立即解释说:“昨夜我内腑受伤,环境不容许我用碗浸水喝,我只得将冰蟾放在嘴内……”
富多鹏一听,立即轻哼一声,笑着说:“傻兄弟,冰蟾早掉到你肚里去啦,你不知道‘冰蟾入口,津液立生,热流陡起,自入腹中’,那句话吗?”
萧银龙听得一愣,这时才悟到,昨夜为何功力骤增,双掌一推,立将飞胡子震飞数丈的原因了。
富多鹏见银龙发愣,立即笑声安慰说:“小兄弟不要急,小妹只是惊急攻心,被疾旋的掌风震晕了,你只要在小妹背后“命门”上,舒掌一拍,暗劲轻吐,她就醒了。”
萧银龙一定神,俊面通红,发觉自己仍把牟娴华的娇躯揽在怀里。
富多鹏看了,又是一声轻哼,愉快的说:“哼,害什么臊,还不快点动手?”
说着,立起身来,将地上的金烟袋和牟娴华的长剑,一并捡起来。
萧银龙立即红着脸,舒掌在娴华“命门”上,轻轻一拍——
牟娴华立即吁出一口幽香似兰的长气,杏目缓缓睁开了。
一看自己倒在银龙的怀里,顿时娇靥微红,芳心急跳,一双杏目,深情的望着银龙的俊面,樱唇上绽着甜甜的微笑,看来毫无一丝要离开银龙的意思。
萧银龙被她看得神魂飘飘,心旌摇摇,正待轻轻推她起来……
牟娴华蓦地小嘴一张,杏目一亮,一声娇呼,挺身而起!
萧银龙不觉一愣,举目一看,牟娴华粉面通红,已一头扑进立身一丈以外的富多鹏怀里。
这时,他才发觉富多鹏手捋银髯,面含微笑,一双虎目闪着柔和光辉,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与牟娴华两人。
萧银龙看罢,俊面一热,立即立起身来。
牟娴华一头扑进老人怀里,连捶带跳,一味撒娇,小皮靴跺得啪啪直响,同时,连声嚷着道:“大师兄不喜欢我了,大师兄不喜欢我了!”
“踏雪无痕”金烟袋富多鹏,左手轻抚牟娴华的香肩,不由爽朗的哈哈笑了。
同时,一脸慈祥,极亲切的笑着说:“别闹,别闹,谁说我不喜欢你?”
牟娴华似乎羞得一直不敢抬头,依然佯怒撒娇道:“小妹被掌风震晕了,你为什么不管?”
“金烟袋”富多鹏又是哈哈一笑,有意打趣的笑着说:“有小兄弟关心,何必再要大师哥?”牟娴华一听,红飞耳后,琼鼻内,连声咕嘤,螓首一直埋进老人及胸的银髯中,更不依了。
富多鹏望着俊面通红的萧银龙一眼,轻拍娴华香肩,慰声笑着说:“我要照顾你,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跑了!”
牟娴华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离开老人,游目一看,只见五丈以外的雪地上,横卧着双魔的两具尸体。
“塞外双魔”一个伏倒,一个仰卧,两人的头颅,俱被金烟袋击成粉碎,雪地上已染上两大片鲜红血浆,看来悚目惊心!
牟娴华看后,轻哼一声,恨恨的道:“不知多少侠士,毁在人魔之手,多少无辜妇女被情魔摧残,这两人实在应该万剑分尸都有余辜。”
富多鹏望着双魔尸体,不由黯然一叹,道:“愚见几番饶恕他们,两人始终不知悔改,依然胡作非为,如今居然狠心向他的师兄妹,也暗施杀手了。”
说罢,仰首看了看天空,红日已爬上远处几座绝峰上。
于是,伸手将长剑递给娴华,说:“小妹,把剑收起来吧!”
牟娴华将剑接过来,举腕收入鞘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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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萧银龙已走了过来,抱拳当胸,微一躬身,正待说话,“噗嗤”一声,牟娴华笑了。
萧银龙一愣,不禁有些茫然,要说的话也忘了。
牟娴华看了银龙的呆像,笑得更厉害了。
于是,急举纤手,轻掩樱唇,强忍笑意,问:“你要作什么,那么文邹邹的?”
“金烟袋”富多鹏,立即哈哈一笑,说:“看得出,小兄弟必是出身正大门户,人家派规森严,长幼有序,持礼有节,不像老哥哥这些草莽野人,要说就说,要做就做,只求合乎天理人情,哪管它俗礼小节和天子王法。”说着一顿,立即对银龙,笑着问道:“小兄弟,可否将你的师承门派告诉老哥哥?”
萧银龙虽知这些风尘豪客,多不拘小节,但他一时之间,仍不能做到随和,依然抱拳躬身说:“在下……”
萧银龙刚一开口,牟娴华立即摆出一副大姊姊的姿态,杏目一瞪,佯怒嗔声说:“什么晚辈在下,老哥哥就是老哥哥,小兄弟就是小兄弟,你这人怎么老是改不过口来?”
萧银龙被她无端抢白了一顿,心中不禁有气,正待顶她几句,富多鹏一捋银髯,哈哈的笑了。
富多鹏一敛大笑,轻拍着银龙的肩头,笑着说:“小兄弟,一切放自然些,你那些彬彬有礼,恭而敬之,老哥哥我,只觉得浑身不大对劲儿。”
萧银龙仍记得恩师说过,遇到这些驰名江湖的怪杰,定要小心应付,如不违背情理大礼,最好依照他们的心意去做。
心念到此,立即态度自然的笑着说:“既然老哥哥如此见爱,小弟也就不再拘礼了!”
富多鹏一听,立即爽朗的笑了。
牟娴华格外高兴,轻绽樱唇,皓齿微露,笑得如百合初放,妩媚至极。
于是,立即对银龙柔声亲切的说:“弟弟,快把你的师承门派告诉你的老哥哥。”
萧银龙立即肃容说:“小弟授业恩师,即是本山会仙峰冷云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师’。”
说罢,神色黯然,强抑心中悲戚,未曾表露出来。
踏雪无痕富多鹏,霜眉一整,虎目凝神,手中金烟袋,缓缓移动,似在极力回想这个了情大师是谁。
雪地飘红牟娴华,一看大师兄神色,知道这位英俊弟弟的师父,定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和尚。
否则,以大师兄阅历,江湖上稍有名望的人物,无不一提便知,何况近在咫尺的长白山会仙峰。
牟娴华深怕心爱的弟弟难为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立即抢着说:“大师兄,我想起来了。”
富多鹏听得一愣,霜眉一皱,立即“噢”了一声,问:“是谁?”
牟娴华立即煞有介事的说:“大师兄,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你忘了上次在会仙峰上,遇到一个穿僧袍的老和尚……”
萧银龙说出恩师法号后,对两人茫然不知的神情,毫不在意,但听了牟娴华的话,却忍不住笑了,心说,天下和尚当然穿僧袍,难道还穿马褂子?
富多鹏尚不解小师妹的心意,略一沉思,依然摇头道:“我实在想不起来!”
牟娴华非常焦急,立即没好气的说:“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你忘了吗,那位老禅师,满面红光,慈眉善目,胡子这么长……”
萧银龙实在忍不住笑了,于是立即插言说:“你们遇到的可能是我的师叔祖……”
富多鹏对小师妹的斥叱,毫不介意,反而一捋银髯,乘机笑嘻嘻的对银龙,说:“老哥哥老了,实在想不起尊师是谁了。”
萧银龙泰然一笑,并未说什么。
富多鹏又转首望着小嘴嘟得高的牟娴华,亲切的问:“小妹你可探到了一些消息?”
牟娴华依然满不高兴的说:“我还没到达残垣,就被双魔缠住了。”
富多鹏微微一笑,说:“既然没去,我们一起去吧!”
说着一顿,转首对银龙,说:“小兄弟可曾听说前面残垣中,一个月前,那间小石屋内,突然来了一位带着亮镜的老人?”
萧银龙说:“小弟并未听说,不过……”
富多鹏未待银龙说完,立即说:“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吧!”
萧银龙骤然急声说:“不,昨夜小弟已去过了……”
富多鹏顿时一愣,接着不解的急声问:“你怎样去的?”
萧银龙立即解释说:“小弟并不知道那道雪谷中,有一片残垣,也不知道残垣小屋中有一位带镜老人,我昨夜只是路经那片矮林,才发现小石室内,床上坐着一个枯瘦老人……”
牟娴华听得娇躯一颤,急声问:“弟弟,你可知道接近小屋三丈以内,立有被带镜老人击毙的危险。”
萧银龙微一摇头道:“我当时只为好奇心驱使,一直走近小屋窗口,根本不知有危险。”
富多鹏似乎有些不信,但他又确信萧银龙不是说谎之人,于是,以试探的口吻问:“小兄弟,你还看到小屋内有什么?”
萧银龙毫不犹豫的说:“枯瘦老人床前,尚有一面毫光四射,耀眼刺目的亮镜……”
牟娴华立即插言说:“傻弟弟,那就是三百年前‘武林圣僧’的勘宝‘地镜’,埋藏地下的任何宝物,只要用地镜深夜一照,立可发现宝物由地下射出的宝光瑞气,既然你已接近窗口,你为什么不拿宝镜呢?”
萧银龙听了微微—笑,仅摇了摇头。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打趣道:“小兄弟当时要真的一伸手,恐怕现在你便没有这个傻弟弟了。”
牟娴华粉面一红,微哼一声,小嘴一撇,一句话不说了。
萧银龙心中一动,立即对富多鹏,问:“老哥哥可知那位枯瘦老人是谁?”
富多鹏缓缓一摇皓首,说道:“在没有看到那位老人前,老哥哥也不敢断是谁,待会我们看后才可知道,我想总不会是昔年的‘武林圣僧’。”
萧银龙觉得很失望,于是说:“那位老人昨夜五更时分,已经走了,现在残垣中除了几具尸体,再没有一个人影了。”
牟娴华显得很焦急的问:“是真的吗?弟弟!”
萧银龙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富多鹏略一沉思,说:“小兄弟说的可能不错,方才我来时,在前面横岭上,遇到几个武林人物,俱是急急向山外驰去。”
牟娴华仍有意去看个究竟,即问:“大师兄,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
富多鹏一摇皓首道:“现在已没有必要了。”
说着一顿,仰首看了天色,又说:“现在将近正午,以我们三人的脚程,仍可赶到山下小镇上吃午饭。”
牟娴华唯恐银龙单独离开,赶紧附和着笑声道:“好,我正要与弟弟赛赛脚程。”
萧银龙微微一笑说:“姊姊以轻功驰名塞外,老哥哥以轻功冠绝武林,小弟自知望尘莫及甘愿服输了。”
萧银龙这般“姊姊”一喊,牟娴华只惊得一愣,微一定神,仍有些不太相信的追问了一句:“弟弟,你是喊我姊姊吗?”
萧银龙被她问得也是一愣,立即茫然说:“你喊我弟弟,我不是应该喊你姊姊吗?”
牟娴华狂喜难抑,连点螓首,急声说:“应该,应该,当然应该!”
她心情兴奋得已不知再说什么才好了,于是,转身握住富多鹏的右臂,连连摇晃着,急声问:“大师兄,你说弟弟应不应该喊我姊姊?”
富多鹏见小师妹如此高兴,心中欢愉的程度,实不亚于牟娴华,于是哈哈一笑,连声愉快的说:“应该,应该,当然应该!”
牟娴华立即兴奋的说:“大师兄,我们赶快走吧,到镇上我一定让你多喝几杯。”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哈哈一笑,道:“哈哈,今天又可一醉了!”
话落人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大袖一挥,宛如临空大鹏,挟着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当先向前驰去。
萧银龙见富多鹏,去势如风,一掠数丈,又两个起落,身形已驰到前面一座雪谷中。
于是,剑眉一轩,暗赞不止,心说:如此精纯惊人的轻功,“踏雪无痕”的美号,当之无愧。
心念间,离闻耳边响起一声催促娇呼:“傻弟弟,发什么愣,还不快追,再慢一步,你连老哥哥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牟娴华说完,一塌香肩,身形如烟般,一直向前追去,去势之快,疾如脱兔,端的惊人。
萧银龙见牟娴华的身影,飞掠在到处闪着耀眼银光的皑皑雪地上,宛如一朵艳丽红云,随风飘去,恰如她的美号——“雪地飘红”。
萧银龙淡淡一笑,毅然自语道:“在此雪岭深山中,再不一展恩师震惊武林的绝世轻功“风走雷行”,下山后再没机会了。”
自语甫落,立展“风走”心诀,一凝真气,脚下风声立生,身形宛如风吹般,一直向前驰去。
萧银龙祛虑凝神,杂念尽除,只觉冷风迎面,耳旁呼呼,自觉缓缓前进,实则如飞而驰。
前面疾驰的牟娴华,唯恐银龙不来,未敢尽展轻功,因此,不断频频回头,这时一见,顿时大惊。
只见银龙双目凝神,身形微倾,鹅黄大氅,飞舞迎空,前进身形,看似慢,实则快,宛如驭风飞行。
牟娴华看罢,立收心神,尽展轻功,身形骤然加快,一直向前狂驰。
这时,已能看到山下婉蜒如带的官道,官道上显示着人马踏过的棕黄泥色。
萧银龙见牟娴华身形加快,忍不住微微一笑,再看“踏雪无痕”富多鹏,心中不禁有些急了。
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的宽大身影,宛如殒星般,已向着山下官道泻去!
萧银龙究竟年轻,顿时起争胜之心,口诀一变,立展“雷行”——
只见萧银龙身似黄烟,快比闪电,身形过处,劲风疾旋,雪屑飞腾,脚下隐隐发出隆隆的风雷声。
全力飞驰的牟娴华,蓦闻身后隐约响起的风雷声,芳心顿吃一惊,回头一看——
一道黄影,一阵疾风,嗖的一声,擦身飞过——
定睛一看,身后已没有了萧弟弟!
牟娴华这一惊非同小可,再回头看,银龙的宽大黄影,挟着滚滚族飞的雪屑,已向大师兄追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听到身后隐约响起的风雷声,心中一惊,面色倏变,疾转皓首,定睛一看,竟是小兄弟萧银龙,因而,对萧银龙的授业恩师,立即起了怀疑。
于是飞驰中,暗将金烟袋交至左手,右臂运功,蓄势准备出手。
势如雷奔的萧银龙,只觉两侧景物飞掠倒逝,一闪而过,山下泥泞官道,宛如游龙般,如飞迎来。这时,距前面狂驰的金烟袋富多鹏已不足百丈了,而富多鹏,距山麓官道,也不足一里了。
萧银龙微微一笑,直向富多鹏靠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脚下疾驰,右掌蓄劲,虎目中,神光游动,双耳凝神,细听极速接近的风雷声。
萧银龙愈来愈近,风声听得愈真切……
忽然,金烟袋富多鹏,暴喝一声,出手如电,疾扣飞来的银龙左腕。
萧银龙大吃一惊,雷奔中,本能的疾展“龙女飘”,身形一闪,横向山下飘去。
富多鹏一掌扑空,心头一震,立即大喝一声:“小兄弟,有你的。”
大喝声中,身形已紧跟扑上。
两人—前一后,相距不足两尺,宛如两只激斗猛烈的巨鹰,由空中滚滚泻下。
萧银龙听了富多鹏的大喝,知无恶意,心情顿时平静下来。
尚在百丈以外的牟娴华,一看前面情形,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芳心惊碎,不禁脱口疾呼:“大师兄不要——”
呼声未毕,珠泪夺眶而出,喉间一阵便咽,以下的话再也喊不出来了。
这时,萧银龙已达山麓,几近官道,听了牟娴华惊急娇呼,心头一震,身形一缓,富多鹏的一只大手,已抚在他肩上了。
两人立稳身形后,只见富多鹏虎目闪光,面现惊容,大手连连拍着银龙的肩头,急声问:“小兄弟,快说实话……”
富多鹏的话倏然停止了,只见萧银龙转首望着山坡,俊面顿时大变,突然一声暴喝:“姊姊要慢——”
暴喝声中,身形如烟,直向山上扑去——
富多鹏心头一震,转首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小师妹牟娴华,身形如电,疾扑而下,即将抵达山麓,速度丝毫未减,依然快得惊人。
只见萧银龙如箭迎去的身形,猛的一旋,一式回飞,伸臂将牟娴华的纤腰揽住,接着顺势扑下山来——
富多鹏衣袖微拂,立即迎了过去。
萧银龙来到近来,急刹身形,松臂放开了牟娴华。
富多鹏急上一步,伸手去扶,老脸上,充满了焦急关切之色。
牟娴华一见富多鹏,立即扑进老人的怀里哭了,哭得宛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富多鹏神色愈显焦急,大手不停的拍着牟娴华的香肩,接着虎目一亮,似有所悟,立即爽朗的哈哈笑了。
这时的萧银龙,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呆了。
想起方才在山上,礼貌的呼了牟娴华一声姊姊,当时见她惊喜欲狂,兴奋难抑,心中甚是感动。
如今,见她为自己的安危,竟然关心逾己,惶急失魂,顿时慌了。
同时脑海里,立即浮上一个温柔恬静,秀丽出尘,一身白衣的少女倩影。
萧银龙一想起师妹裘若兰,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战。
于是暗暗警告自己,决不可误己害人,因此,决心尽速离开“踏雪无痕”富多鹏与牟娴华两人。
这时,富多鹏已收大笑,轻轻推开牟娴华,举起衣袖,为她拭着眼泪,并慰声笑着道:“小妹,你是怕我伤了你的弟弟?哈哈,傻妹妹,我和你疯哥哥、醉哥哥三人,任何一人,都不能轻易伤得了他!”
牟娴华小嘴高嘟,粉面微红,轻转螓首,看了呆立一旁的银龙一眼,忍不住破涕笑了。
萧银龙俊面一红,也歉然的笑了。
富多鹏看了,又是哈哈一笑,然后,望着萧银龙正色说:“小兄弟,说实话,不要骗老哥哥,尊师到底是谁?”
萧银龙立即肃容说:“小弟怎敢欺骗老哥哥,家师确实是冷云寺主持方丈……”
富多鹏霜眉一轩,未待银龙说完,急问:“我说一人,小兄弟可知?”
萧银龙立即说:“小弟知无不言!”
富多鹏虎目闪光,一直注视着银龙的俊面,似在察言观色,唯恐银龙不说实话,于是,急问:“昔年后起之秀,武功震惊武林的‘玉面书生’宫子云,小兄弟可知?”
萧银龙心中一酸,强忍涌至眼帘的热泪,立即垂首恭声道:“正是小弟的恩师!”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捋银髯,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接着说:“一代俊杰,咤叱风云,几易寒暑,居然看破红尘,诵经朝佛了,看来,我这个老不死的,也该坐坐蒲团了。”
说罢,又向萧银龙笑头说:“我与尊师,已近十年未晤,明后日我一定专程前访……”
富多鹏话未说完,突然停止了。
因为,他看到萧银龙,剑眉紧蹙,目闪泪光,一脸悲愤神色。
于是,茫然不解的急声问:“小兄弟你……”
萧银龙再难抑制心中悲痛,星目中泪下如雨,立即流着泪说:“家师已于数日前,突遭恶人毒手,老哥哥今将再见不到家师了。”
富多鹏心头猛的一震,面色顿时大变,不禁急声问:“这人是谁,武功竟如此高绝?即使是‘武林四异’中的人物,要想对尊师‘玉面书生’下手,也不是一件易事。”
说着,略一沉思,又道:“小兄弟,我看这人,必是极易接近尊师之人,不知当时有何人目睹,现场可有什么标记痕迹,小兄弟不妨说出来,让老哥哥揣测一下,说不定我会知道这人是谁。”
这时,牟娴华自己的眼泪尚未干,却急步过去掏出一方雪白的绢帕,深情地为银龙拭着眼泪。
萧银龙正感为难之际,恰好富多鹏问话了,于是,立即由腰间取出那柄金光耀眼的弯刀,说:“就是这柄弯刀!”
说着,立将金刀递给“踏雪无痕”富多鹏。
富多鹏接过金刀一看,面色微微一变,道:“这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断金弯匕,用这种“金弯匕”的人,多是苗疆人物。”
萧银龙心头一震,觉得这位驰名江湖的怪杰,果是一个见博识广的人。
牟娴华凑前一看,立即指着金对上的四个小字道:“小师兄你说,这四个小字什么意思?”
富多鹏霜眉一蹙,缓缓道:“这可能是一个苗疆女人的名字!”
萧银龙心头又是一震,愈加佩服金烟袋富多鹏的精确判断。
牟娴华杏目一亮,立即欢声道:“乌兰娜莎,喝!这个名字好漂亮哦!”
萧银龙立即解释道:“这就是蛮荒龙女老前辈……”
富多鹏面色一变,急道:“蛮荒龙女?我昨天尚在前面遇上她,这个丫头一直痴恋玉面书生,可能因爱成恨!”
萧银龙一听,星目倏然一亮,未待富多鹏说完,立即插言急声问:“老哥哥,现在龙女老前辈是否仍在前面镇上?”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摇头道:“不知现在是否还在……”
牟娴华对弟弟的事,总是特别关心,一见银龙一脸焦急之色,立即插言道:“不要说啦,我们到小镇上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当先向官道疾步走去。
山下依然皑皑一片,银光遍地,仅官道上的冰雪,在人马践踏,骄阳照射下,显得有些泥泞。
萧银龙希望希望即刻赶到小镇上,因此,牟娴华话一说完,也转身就向官道上走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一面将金刀交给银龙,一面前进道:“小兄弟,蛮荒龙女那丫头,今年至多二十八岁,你怎的呼她老前辈!”
萧银龙一面将金刀收起,一面解释说:“因为我与师妹裘若兰,一直呼她龙女老前辈,现在一时也改不过口来了。”
走至前面的牟娴华,一听银龙还有一个师妹,芳心立即泛起一丝醋意,纤腰一扭,嗖的一声,已纵到官道上。
憨直的萧银龙,尚以为牟娴华,心急赶路,立即转首对富多鹏,说:“老哥哥,我们也快一点吧!”
说着,纵身跟了上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老经世故,早已洞烛小师妹的心意,于是,皓首微摇,一脸无可奈何之色。
就在这时,数声悠长的烈马惊嘶,由三人身后掠空传来。
萧银龙三人,闻声转首,只见数里以外,两匹健马,形如黑点,沿着官道,向着这面,如风驰来。
萧银龙着罢,立即轻声说:“这两匹马好快,我们要离远些!”
说着,大步向路边走去。
“踏雪无痕”富多鹏,也随声说:“不错,这是两匹异种大马,马速高得确是惊人。”
说着,也向路边走去。
只有牟娴华,琼鼻一哼,理也不理,嘟着小嘴,眯着杏目,步子走得更慢了。
萧银龙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只皱眉头。
就在这时,两声震耳惊心的烈马怒嘶,再度响起!
三人回头一看,好快!
只见两匹高头异种大马,全身乌黑发亮,四蹄翻腾,电掣飞来,眨眼之间,距离三人已不足半里了。
马上坐着的两人,身材高大,俱是虎头燕额,大嘴阔腮,一双环眼,精光四射,各穿一件黑毛大皮袍,头戴黑毛大皮帽,长像凶猛,宛如半截黑塔。
两人呼喝挥鞭,迎空飞舞,马鞭叭叭打在马股上,对官道行走的萧银龙三人,视若无睹,依然狂驰如飞。
两匹大马,惊嘶狂奔,蹄声如雨,马身过处,风起呼呼,雪泥飞射,势如狂风般,直向道中的萧银龙三人冲来——
萧银龙见身后两匹高大黑马,势如狂风疾雨,电掣驰来,对马速之快,心中不禁一惊。
再看马上两个皮袍皮帽大汉,明知路上有人,依然挥鞭打马,奔驰如飞,心下不禁有气。
于是,强忍心中怒火,转首望着道中的牟娴华道:“姊姊,靠边些,这两匹马太快了。”
牟娴华看也不看银龙,轻哼一声道:“除非你纵身五丈以外,否则你就是走到路外,仍兔不了要溅一身泥!”
说着,依然走在官道中间。
萧银龙剑眉一蹙,回头看看,只见两匹黑马,双耳前迎,马鬃竖立,惊嘶连声,四蹄如飞,速度依然快得惊人,一直向前冲来,看来相距已不足二十丈了。
萧银龙勃然大怒,正待喝阻。
一阵浓重烟雾,一直扑进银龙的口鼻。
萧银龙骤然吸了一口辛辣浓重的烟雾,忍不住一阵咳嗽,转首一看,富多鹏已燃起他手中的旱烟袋。
看他那副神情,像没事人一样,似乎根本不知身后有两匹大马就要向他冲来。
富多鹏望着银龙,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道:“这两小子,八成是蒙古达里冈牧场的人物。”
就在富多鹏话声甫落之际——
蹄声震耳,惊嘶连声,两马未到,风声已至!
萧银龙心头—惊,已冲到牟娴华身后。
只见牟娴华柳眉紧蹙,杏目射光,一声厉叱,倏然转身,玉臂—圈,双掌闪电推出——
立有两道惊涛骇浪,势如海啸般的狂风,挟着滚滚泥雪,分割向飞驰冲来的两匹健马击去。
牟娴华满腔醋劲,一肚子怒火,尽在这一推之中。
马上两人顿时大惊,一声暴喝,两马腾空而起,飞越牟娴华头上,直向道前三丈以外落去。
萧银龙看得心头一震,正待扑向牟娴华……
只见红影一闪,牟娴华已腾身空中,接着一挺娇躯,宛如一团由空中下降的烈火,直向马上两人扑去。
萧银龙转首再看,只见踏雪无痕富多鹏身形如箭,已飞至两马跟前。
紧接着,霜眉一竖,虎目一瞪,暴喝一声:“回去——”
暴喝声中,手中金烟袋幻起一轮光影,带起一道弧形浓烟,闪着隐隐火光,向着两马身前呼的—声,虚空挥去。
两马刚刚自空落下,骤见烟火,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惊嘶,前蹄倏举,人形直立——
马上两个大汉,还没看清眼前景物,只觉人影一闪,一声暴喝,一阵烟雾,两条马腿直立起来。
两人大吃一惊,吓得嗥叫一声,立被闹了个手忙脚乱。
接着,两马剧烈一旋,扑通两声,两个大汉同时跌下马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跌得呲牙咧嘴,头脑发昏。
就在这时,牟娴华宛如一团红云,已由空中疾泻而下——
紧接着,急上两步,一声喝叱,右掌一挥,立即打出一道强劲掌风,直向就近一个跌下马来的大汉击去。
另—大汉一见,顿屹一惊,面色倏变,急声大喝:“吉里瓦多,小心——”
大喝声中,挺身而起,翻腕劈出一掌——
立有一道滚滚狂风,直向牟娴华的掌风迎去。
潇湘子扫描小糊涂仙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第五章黑道霸主
被称为吉里瓦多的大汉,早已惊觉,就在另一大汉惊喝的同时,一式“鲤鱼打挺”,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两丈。
接着一式“云里翻”,正待飘落……
轰隆一声大响——
劲风疾旋,泥雪飞溅,牟娴华和另一大汉身形踉跄,各自退后三步。
吉里瓦多心头一震,一挺腰身,疾展双臂,下落身形又向横里飘去,身法轻灵,落地无声。
箫银龙剑眉一蹙,觉得这两个蒙古大汉,虽然体大如牛,外表粗笨,但展开身手,却灵活无比,干净利落。
吉里瓦多一落地,立即对刚刚拿桩立稳的另一大汉,急声道:“亚里哈巴,这小红娘子比咱们窝里的娘子们美多了,拿家伙上,捉回去咱们两人分。”
说着,立即探手袍中,哗啦一声,顺手抖出一条链子锤来,锤大如拳,链长近丈,锤头缀满了狼牙,在日光照射下,闪着乌黑亮光。
亚里哈巴连退三步,满面通红,浓眉立起,环眼暴睁,大嘴已咧得像个八字,显得狰狞怕人。
毛茸大手,缓缓伸向腰间,唰的一声,顺势抖出一条九节亮银索子鞭来。
同时,一阵喋喋怪笑,咬牙恨声道:“小娘子,还真有点气力,小心别弄断了你的手。”
说话之间,缓步向着牟娴华逼来。
牟娴华连番无功,又被震退三步,只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再听到“小娘子”三字,更觉刺耳。
于是,柳眉一竖,杏目圆睁,举臂翻腕,呛啷一声,长剑已撤在手中,一声厉叱,振腕吐剑,一道寒光,直向缓缓逼来的亚里哈巴刺去。
亚里哈巴暴喝一声,飞舞手中九节亮银索子鞭,宛如一条飞腾蛟龙,舞起滚滚银光,直卷牟娴华的长剑。
牟娴华立即沉腕撤剑,身形一旋,剑化“彩凤展翅”,右臂斜挥,幻起一道如虹匹练,疾削亚里哈巴的右腕。
亚里哈巴怪声喝了声好,手中亮银索子鞭,倏然一变舞起千百鞭影,直向牟娴华罩来。
顿时,银光闪闪,鞭声呼呼,剑影如林,耀眼眩目……
立在一边的吉里瓦多,手握链子锤,环眼一直盯着两道旋飞纵跃的身影,准备随时出手。
萧银龙卓立路边,目注场中,两眼余光,却不时地注视吉里瓦多,以防他暗施杀手。
场中打斗的二人,越打越烈,只见鞭如狂风骤雨,剑似翻滚银虹。
萧银龙看得很清楚,牟娴华身形活泼轻灵,剑招诡谲,亚里哈巴艺技高超,鞭式精纯。
眨眼之间,三十招过去了,两人依然杀得难解难分,胜(此处缺1页)鼠窜。
踏雪无痕富多鹏飘身落地,仰面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萧银龙、牟娴华,两人同时飞身纵了过去。
牟娴华来至近前,小嘴一噘,望着富多鹏,佯怒嗔声道:“大师兄,你总是爱用烧红的烟袋锅吓人,你万一真的烧着人家的后颈肉怎么办?”
富多鹏哈哈一笑,幽默地道:“我这手火锅送客已施展了十年了,还没有烧过一次客人的后颈肉呢!”
说着,神色一整,望着银龙、牟娴华两人又道:“对付这些嚣张狂妄,飞扬拔扈,平素又无甚恶迹的粗人,只能乘机煞煞他们的傲气,偶尔也可以给他们一些皮肉之苦,切不可动手伤人,更不可任性嗜杀,总要给人一个省悟的机会。”
富多鹏越说神色越严肃,虎目一扫两人,又道:“当然遇到十恶不敕,阴险狠毒之人,也不能故施慈悲,留他们害人。”
说着,手中火热的金烟袋,漫不经心地一触雪地,顿时嗤嗤有声,热气沸腾,地面上立即融了一窝雪水。
萧银龙、牟娴华看了,俱都忍不住笑了。
牟娴华琼鼻一哼,望着萧银龙笑着道:“每次大师兄施展这手火锅送客时,看到那些拼命狂逃,吓得鬼叫狼嗥的人,我就浑身起鸡毛皮!”
富多鹏见小师妹说得高兴,看来肚子里似乎已没有一丝醋劲,又愉快地哈哈笑了。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两声烈马长嘶。
三人同时转目,循声一看,只见两匹异种黑马,远远地立在百丈以外,机警地望着这边,竟没有去追它们的主人。
三人赶紧回头看急急逃走的吉里瓦多和亚里哈巴,只见二人早在数里以外,已只剩下二个小黑点了。
踏雪无痕富多鹏立即笑着道:“这二个莽汉,只知逃命,马都不要了。”
说着,又望了一眼远处逐渐缩小的二个小黑点,无可奈何地道:“现在还得给他们送马去。”
说完,立即转身,举起手中金烟袋,向着两匹黑马迎空连挥,同时,口里拖着长长的音调,大声喝着:“喔——嗒嗒——喔喔——”
萧银龙、牟娴华二人看了,不禁一愣,转目一看——
只见二匹高大黑马,一闻老人的拖长呼声,立即双睛射光,竖耳立鬃,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