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第一章古堡小主人
第二章夜时窥真相
第三章绣衣隐身世
第四章金拂盲尼
第五章途遇三钗帮
第六章擂台招亲
第七章紫血玉钗凤头
第八章夜议擒窃贼
第九章彩虹龙女
第十章响歌圆韵楼
第十一章拜帖
第十二章心病心医
第十三章少堡主之谜
第十四章迷药迷情
第十五章认祖归宗
第十六章佳人负气
第十七章渔村三五舍
第十八章总巡察执法
第十九章龙宫湖脱险
第二十章歌楼往事
第二十一章月映笈现
第二十二章群英大会
第二十三章秘室窥探
第二十四章降马称雄
第一章古堡小主人
夜幕,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狂风,如山崩海啸,不时响起树断竹折的声音。
暴雨,势如倾盆,宛如万丈突崖下泻的巨瀑。
震撼山林旷野的霹雳,随着一闪继一闪的刺目电光,一个按着一个,大地震颤,雷声不绝,愈增暴风雨的汹涌声势和夜的恐怖。
就在这风雨肆虐,雷电助威,天宇翻腾得令人窒息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怒马狂奔,铁蹄击在山道上的清脆声音。
又是一道强烈的刺目电光,划破了漆黑的夜幕,给宇宙带来剎那的光明,照亮了群峰颤动,耸拔搓峨的山区。
只见一匹青须健马,昂首竖须,迎着狂风雷雨,飞驰在通向“系舟峰”下的人工石道上。
马上,是个身穿黑绸剑衣,背插长剑,面罩黑巾的人。
那人双手控疆,引身躬在鞍头上,两腿紧紧挟着马腹,两只寒星般的眸子,在黑巾的双孔内,冷芒闪射,显示出他内心的迫切、焦急。
借着夜空一闪继一闪的强烈电光,他熟练的控制着马的速度,和飞驰的方向。
根据蒙面人精光闪射的眸子,和控马如飞的熟练,一望而知他不但是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而且,也是一个马术精湛的骑士。
看他对山路的熟悉,似乎就是住在这山区中的人,看他面罩黑巾,又分明是怕人认出他的真面目。
显然,他这样甘冒生命的危险,在如此暴风狂雨,雷电交加的漆黑深夜里,急催怒马,亡命狂奔,必是有万分火急的重大消息传递。
或者,他正要利用这个惊险、恐怖的大好机会,去完成一件较毁灭生命尤为值得的惊人事情。
青马穿过高可按天的古木巨林,翻过崎岖峻险的横岭,绕过数座峰角,到达一座峡谷口前。
蒙面人的马速,丝毫末减,依然狂驰如飞,直冲入谷。
深谷范围极大,约有数百亩,南面是突崖,北面是高峰,正西横旦着一道崎险绝壁,谷口是两座南向形成的纵岭。
这是一座死谷。
谷中俱是双人合抱的古松巨木,枝干密集,十分茂盛,一片苍翠。
茂林的深处,模糊地现出一座巨石古堡,在夜空强烈的电闪下,反射着苍青灰暗的白色。
古堡共有九座塔形堡楼,八座较低的,形同卫星,拱围着中央一座高耸夜空,特别凸出的独立碉楼,乍然看来,直如鹤立鸡群。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座古堡是依照九宫八卦的阵势筑成。
堡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显得阴森、恐怖、死寂,宛如待人而噬的庞然怪物。
蒙面人仅略微看了一眼谷中形势,狂奔的青马沿着宽大石道,如飞冲进林内。
前进数十丈,蒙面人急拨马头,冲下石道,直奔林内七八丈外的一座凹形大石来至石前,右手微撑鞍头,飞身纵下马来。
他急忙将丝疆系在鞍头上,匆匆拍了拍雨水淋漓的青马长须,折身向深处驰去。
到达松林内沿,即是围绕堡外的人工护堡河,这时水满四溢,已分不出两岸的边际。
蒙面人似是知道护堡河的宽度,到达林沿,立即腾空跃起,飞越河上,直落古堡的高大石墙前。
堡墙青苍灰白,俱是八尺青石砌成,墙高七丈,蒙面人立在庞然高大的堡墙下,宛如一个小黑点。
他用手遮雨,仰首看了一眼堡墙,按着紧了紧肩后的剑柄,足尖一点,腾空而上,宛如升空飞燕。
堡墙宽约一丈,上面寂然无人,蒙面人恰好对正一座通向中央堡楼的凌空钢索飞桥。
全堡飞桥共有四座,分由四角通向中央,暗含着四象之势,飞桥长三十丈,竟仅四尺,蒙面人对正的飞桥,正是最安全的一座。
根据蒙面人的种种迹象,他对古堡中的情形,显然是了如指掌,十分清楚。
蒙面人隐身碟坎间,机警地看了一眼左右两座铁门紧闭的卫星堡楼,立即纵下碟坎,如飞奔上被风雨吹打得急烈摇摆的索桥,直向中央独立堡楼驰去。
看了蒙面人的机警举措,这座古堡中,必然有高手警卫,想是由于数十年难得一遇的恐怖雷雨,俱都躲进了八个卫星堡楼内,也许他们相信没有人胆敢前来虎口采须。
但是,就在他们自恃无虞,躲在堡楼避雨的时候,却出乎意外地来了一个胆大的不速客人。
这时,蒙面人已通过索桥,飞身纵上中央堡楼的中层石栏上。
堡楼中层,共有八座同形式的兽环大铁门,但是,每座铁门的颜色,却迥然不同,对正飞桥的是一座红门。
蒙面人却跳下石栏,急步向一座黑漆铁门绕去。
黑漆铁门,恰巧对正西面谷底的构一日一崎险绝壁,位于堡外绝壁下的广大富丽花园,立在黑门前,可以一览无遗。
蒙面人翻腕撤剑,立即沿着斜斜上升的楼梯,如飞向顶上奔去。
看他纵跃奔跳,健步如飞,似是杂乱无序,实则,每一个落脚处,都按着八卦生克之理,同时,他起身落步,轻巧迅疾,捷如狸猫,毫无声息。
奔上顶层,蒙面人立即凝目上看,只见漆黑的尖顶上,果然悬着一个灰白小包蒙面人的身形尚未落实,脚下已响起一阵苍劲的哈哈大笑:“阁下敢于今夜,只身单剑,夜闯九宫堡,独上摘星楼,阁下的胆识、豪气,实令老夫镇拐震九州马云山佩服。”服字出口,呼的就是一拐,猛向双脚刚刚落实的蒙面人扫去。
蒙面人一声不吭,旋身让过一拐,长剑反臂挥出,径斩对方的手腕。
同时,已看清对方是一个霜眉银胡,满面怒容,手使镇铁拐的紫衣老人。
持拐老人见蒙面人身法诡异,出剑神速,知道遇到了劲敌,大喝一声,疾演泰山压顶,纶拐再向蒙面人的当头砸去。
蒙面人心物到手,恨不得插翅飞出九宫堡去,哪里还有心恋战,身形一闪,已至梯口,如飞向下狂奔。
持拐老人顿时大怒,暴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暴喝声中,飞身疾追。
蒙面人身形如烟,快如狸狐,眨眼已奔至楼门。
蒙面人刚至楼门口,迎面又来了一人。
只见来人年约二十五六岁,一身银缎劲装,虎眉朗目,圆脸白胖,手使一根亮银红樱枪。
蒙面人认得来人,正是九宫堡的一流高手小李广钟清。
小李广钟清,突见迎面如飞冲下一个蒙面人来,知是擅登摘星楼的人,立即大喝一声,挺枪就刺。
蒙面人挥剑一拨,枪尖擦身刺过,身形一闪,直向钢索飞桥奔去。
这时,风雨更大,雷声震耳,闪电刺目,钢索飞桥摆动得十分骇人。
楼下寒光闪闪,人影晃动,一片吶喊之声。
钢索飞桥的对面堡墙上,已有十数名高手守住。
蒙面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原就有孤注一掷的决心。
这时,飞身纵上索桥,直向堡墙奔去,地面上的高手一见,立即高声吶喊,不同暗器,纷纷打来。
由于飞索高达数丈,加之狂风暴雨,地面高手无法仰面上看,因而,暗器未到索桥,便被风雨纷纷打落地面。
由摘星楼追出来的持拐老人,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钟清,这时见蒙面人已奔上飞桥,顿时惊呆了。
蒙面人如飞奔至距堡墙五丈处,厉喝一声,腾空而起,长剑幻起千百银锋,直向十数高手的当头罩去,声势猛不可当。
墙上高手大惊失色,高声狂喊,齐挥兵刃,当前几人,惊得纷纷暴退,情势顿时大乱。
蒙面人趁机疾落墙面,足尖一点,飞身纵至栋梁上,肩头一晃,疾泻而下,直落墙外。
墙外的水,更深了,蒙面人双足落地,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立即飞身过河,直奔松林。
蒙面人奔进松林,回头见身后无人追来,不由仰夭发出一阵悲忿大笑。
笑声一落,翻腕收剑,顺手将黑市扯落下来。
一张英挺俊逸,肤如冠王的白哲面庞,立即呈现出来。
两道浓浓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双黑晶晶闪闪发光的眸子,挺直的胆鼻,涂丹般的朱唇,由于连番搏斗,眉宇间的煞气仍极浓重。
看他年龄,最多十八九岁,但却具有了如此惊人的武功。
背剑少年,不敢停留,直向放马的大石处奔去。
尚未到达大石,即见他的青马,昂首竖耳,双目闪耀,马尾急别的摆动,不停的连声低嘶。
背剑少年一见,知道青马在暴风雨中已经等得不耐,因而身形立时加快。
奔至马前,少年首先掀开鞍囊,急忙将白丝绸包放进鞍囊内。就在少年将小包放进鞍囊内的同时,凹形大石后,突然走出一个身穿黄绸衫,手持缅刀,一脸阴刁狡桧之色的中年人来。
青马一见,昂马怒嘶,猛向身后急退。
背剑少年立时惊觉,闪电转身,条举右腕,一阵龙吟声中,寒光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
同时,他的左掌,迅急将挺朗如温玉般的俊面掩住。
一脸阴刁狡桧之色的中年人,发现少年转身拔剑.举手遮面,那份轻灵神速,在他闯荡江湖的半生中,确属少见。
中年人心知遇到了高手,于是阴刁的冷冷一笑,沉声道:“本总管在此候驾多时了。”说话之间,手横缅刀,缓步逼来。
少年一见来人,不由怒火条起,黄衫中年人,正是九宫堡内,武功仅次于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的总管闵五魁,也正是他的切齿仇人。
九宫堡总管闵五魁,见少年掩面不语,目射冷电,凝目一看,竟是堡外花园的浇花小厮,不由顿时大怒,缅刀一指,厉声大喝:“卫明,你好大的胆子……”大喝声中,飞身前扑,缅刀一挥,闪电下劈。
少年见被对方识破,不由杀机条起,身形一闪,急忙横剑,铮然一声架开缅刀,喇删喇一连攻出三剑,匹练翻滚,光华耀眼。
总管闵五魁,没想到在后花园浇花的卫明,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武功,这时一连被攻三剑,竟闹了个手忙脚乱。
于是,怒喝一声,飞身暴退八尺,顿时愣了。
少年急忙停身,横剑厉声道:“谁是卫明?少爷就是十八年前被你们夫妇悄悄抱出九宫堡,丢在系舟蜂上的少堡主江天涛。”总管闵五魁听得浑身一战,本能地急上两步,凝目一看,发现对方少年,两道斜飞入鬓的浓浓眉头上,果然各有一个稻粒大小的朱砂痣。
闵五魁这一惊非同小可,面色顿时大变,不由慌得厉声大喝道:“胡说,我家少堡主江天涛正在堡中……”少年顿时大怒,剑眉一轩,厉声大喝:“闭嘴,那是你和毒娘子章莉花的孽子,你道本少爷不知?”闵五魁一听,惊得面色如土,急忙心虚地标了一眼九宫堡的方向,磊然一声厉喝:“放屁!”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缅刀猛向少年江天涛砍来。
江天涛见闵五魁口出不逊,顿时大怒,身形一闪,振腕出剑,幻起一片耀眼梨花,立将闵五魁逼退三步。
就在这时,数声烈马长嘶,连由九宫堡方向传来。
闵五魁一听,精神大振,一面拼命抢攻,一面连声大喝,显然企图让即将出堡追赶的高手知道他与人搏斗的位置。
江天涛心中一惊,大喝一声,立即进步欺身,手中长剑,一招比一招紧。
顿时,光芒暴涨,剑浪汹涌,势如长江大河,直向闵五魁涌去。
闵五魁惊得心胆俱裂,怪唤一声,转身狂奔。
江天涛剑眉一竖,厉喝一声:“恶贼留下命来!”厉喝声中,飞身前扑,身形快如电闪,不出五步,已经追上,振腕挺剑,直向闵五魅的后胸刺去。
冷芒一睹,立即暴起一声刺耳惊心直上夜空的尖声惨嚎,闵五魁两手扑天,撒手丢刀,立即仆倒。
这时,马嘶连声,蹄声杂乱,已由九宫堡的吊桥方向,逐渐清晰传来。
江天涛又惊又怒,心中一动,拉起闵五魁尚在浑身颤抖的尸体,即向宽大石道上飞步奔去。
青马一见主人向石道上奔去,立即轻嘶一声,紧紧跟在江天涛身后。
江天涛匆匆来至宽大石道上,顺手一丢,即将闵五魁的尸体抛在中央,飞身上马,直向谷口如飞驰去。
这时,身后数十丈处,已隐约现出一群急如闪电驰来的马队。
江天涛已有了一次教训,翻腕收剑,急忙取出黑巾,再度蒙在脸上。
仅这眨眼之间的工夫,青马已驰至谷口,再听身后,马嘶蹄乱,一片吆喝。
江天涛知道追来的马队,必是发现了总管闵五魁的尸体,心里不免有些暗暗高兴。
驰出谷口,江天涛的心情,顿时宽畅起来,但他仍熟练地急急操纵着青马,沿着石道,狂驰飞奔。
绕峰、过溪、穿林,他又驰到了方才奔上这条人工山道的地方。
江天涛一拨马头,如飞冲下山道,沿着一道深涧边沿,直向一座高峰下的突崖处急急驰去。
这时,风势已渐转弱,两地小了,但,夜空的闪电,仍极强烈。
江天涛仰首看了一眼夜空,心中暗暗感激上苍给他一个如此的大好机会。
渐渐,崖边宽度窄小,黑暗、崎岖、石滑,涧中水位暴涨,流声震耳欲聋。
就在这时,一阵急如骤雨,声如沉雷的群马疾奔声,隐约传来。
江天涛知道堡中高手已经追来,于是飞身下马,急急拉马前进。
到达突崖下,尽是纵横纠生,枝叶茂盛的丝萝葛藤。
江天涛奔至一处藤萝前,两手用力一推,茂密的藤萝,立即现出一个四尺宽,七尺高的藤门来。
通灵的青马,立即奔入门内。
藤门内,竟是一座高约近丈,竟有八尺的方形石洞。
江天涛紧跟着青马进入,立即将藤门掩好,折身向洞中走去。
石洞深约九丈,洞内十分干燥,五丈处有一向右延伸的支洞,在洞口可以清晰地听到由深处传来的水声。
江天涛急忙将马鞍卸下来.拍了拍马股,青马温驯的走进支洞内。
这时,那阵急如奔雷的马蹄声,已由方才的石道上,宛如暴风过境般,如飞驰了过去,直奔山外。
江天涛无暇去想那些,迫不及待地址下黑市,急忙由鞍囊内,将那个银丝小包袱取出来。
就在他取出小包袱的同时,一声清越悠扬的长啸,径由九宫堡方向,划空传来。
这声长啸,音质高亢,清晰悦耳,撩绕夜空,久久不绝,有经验人一听,便知是发自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之口。
紧接着,就在附近不远的峰顶上,也响起一声高亢长啸。
剎那间,不少峰头上,都响起一声隐约可闲的响应啸声。
显然,九宫堡的高手,正在大举搜山。
江天涛虽然焦急不安,但他自信那些人找不到此地来,不过,他很担心搜山的人会发现他已不在后花园的那间石室内。
事到如今,他已顾不了许多,立即运功五指,用力一捏,铮然一声,银丝绸包上的铁环,应声立断。
江天涛匆匆地打开小包袱,一蓬柔和毫光立即射出来。
凝目一看,心中狂喜,只见小包内,端正地折叠着一件八寸见方的深蓝丝缎,上面缀满了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珍珠玉石和金丝花纹,毫光闪射,耀眼生辉,周围洞壁上,立即洒上一层蒙蒙彩霞。
江天涛愣愣地注视着那件霞光瑞气的蓝缎,不由激动地落下泪来,他由浇花小厮一跃而为少堡主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这半年来,他一直为此努力,绞尽脑汁,母亲璇玑玉女亲手编绣的绣衣终于到手了,苍天果然不负苦心之人。
他用激烈颤抖的手,捏住绣衣的一角,缓缓地提起来。
仔细再看,他完全惊呆了。
小包内竟不是整件的绣衣,而是一只带有长长白棱袖口的左袖。
江天涛的俊面上,苍白如纸,泪珠一颗接一颗的落下来,他提起那只左袖,伤心地久久不知放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清晰传来。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将小包掩住,洞内立趋黑暗。
凝神一听,面色大变,来人已到了洞口前。
江天涛惊得条然跃起,拿起小包,提着马鞍,飞身纵进支洞内。
就在他纵进支洞的同时,洞口的藤门已发出被推动的吱吱响声。
江天涛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什么,探首一看,只见闪身进来的竟是一个头戴风帽,一身黄绒衣裙的绝色少女。
黄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桃形的脸蛋,弯月般的黛眉,晶莹凤目,瑶鼻樱唇,香腮上的两个酒涡特别深。
只见黄衣少女,紧皱黛眉,神情显得异常惶急,匆匆将藤门掩好,急步向洞中奔来。
江天涛一见黄衣少女,竟是舅母无影女侠薛丽绢的唯一爱女汪燕玲,于是丢下手中马鞍,急步迎了过去,同时惶急的低声问:“玲妹,这么大的风雨,你怎的来了?”黄衣少女一见江天涛,凤目中的泪珠立时滚下来,同时玉手掩面,流着泪颤声,说:“涛哥哥……急死小妹了……”江天涛见黄衣少女汪燕玲,满身雨水,急忙伸手扶住她的玉臂,慌张地急声说:“玲妹,快到里面坐。”说话之间,扶着汪燕玲,径向主洞的深处走去。
黄衣少女汪燕玲,一面前进,一面仍心有余悸地流泪惶声道:“方才在摘星楼下,看到那么多高手攻击你和那多的暗器打你,小妹几乎吓晕了过去。”江天涛感慨地黯然道:“小兄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那时已顾不了许多了。”
说话之间,已到了一张小石桌,和一方铺满了柔细枯叶的大石台前。
江清玲举手取下风帽,一蓬如云秀发,和一张带雨梨花般的秀丽面庞,立即呈现出来。
汪云帆心中十分感激江清玲冒雨前来看他,这时见他清丽秀美的表妹脱下风帽,关切地急上两步,好心的为她去解已被雨水湿透的长斗蓬。
但他的手刚刚伸出,江清玲竟惊得紧紧里住娇躯,急忙退后两步,同时羞红着娇脸,慌急的说:“涛哥哥,小妹不冷。”江天涛看得一愣,继而一想,恍然大梧,心想:表妹虽然披着长斗蓬,但她展开轻功飞驰时,怎能挡得住风雨,衣裙必然淋湿,如果脱下大斗蓬,玲珑的娇躯,高耸的玉乳,岂不曲线毕露?
心念至此,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因而俊面一红,不由也紧了紧自己的大斗蓬,讪讪地笑着.道:“我也不冷。”像平素江清玲一定会笑他谁问你来?但是这时她心情惶急异常,已没有心情再向心爱的表哥打趣了。
于是,瞪着一双晶莹凤目,紧张地关切问:“浚哥哥,拿到了吗?”江天涛见问,立即苦笑一下,即将肋下挟着的银丝小包袱,丢在大石台上,同时,失望地道:“玲妹你看。”汪燕玲冰雪聪明,智能过人,一见江天涛黯然失望的神色,芳心不由一震,心知不妙,脱口惶声间:“怎么……”说着,迫不及待地急上两步,伸出有些颤抖的纤纤玉手,急忙将小包袱掀开了。
一蓬毫光一闪,汪燕玲脱口一声兴奋低呼:“啊,涛哥哥,这就是呀!”但当她的纤手一提,竟是一只绣满珍珠玉石的左袖时,她不禁突然一愣,立即迷惑地道:“绣衣怎会是这样的?我娘临终之际将绣衣交给小妹时,曾对小妹说,这是你姑母璇玑玉女亲手绣的蓝衣。小妹当时打开看过是整件的嘛……”说话之间,瞪着一双晶莹凤目,微张着鲜红欲滴的樱口,注定一脸茫然神色的江天涛,一瞬不瞬,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呢?
江天涛更是不知,只得木然地摇了摇头。
汪燕玲凤目二酌,似有所悟的急声道:“哼,这件事,恐怕又是总管闵五魁和他妻子女掌院毒娘子章莉花两人稿的鬼。”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焦急地问:“他们也知道绣衣上的秘密吗?”汪燕玲略一沉思,迟疑地说:“他们也许仅知绣衣的珍贵,而不知绣衣的真正奥妙。”说此一顿,精神突然一振,似乎想起了解决难题的办法,按着急声道:“小妹回堡后,可令总管闵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去问闵五魁……”江天涛一听,面色立变,不由懊恼地说:“我方才已将闵五魁那狗贼杀了。”汪燕玲的确吃了一惊,不由急声道:“海棠仙子前辈,不是一再叮嘱我们,在真相尚未大白之前,最好留他们夫妇的活口吗?”江天涛懊恼地说:“可是他已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汪燕玲一听,不由肯定地道:“那必是你将黑市取下来了?”江天涛惭愧地点了点头,只得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汪燕玲黯然一叹,幽幽地道:“假设当时是姑父陆地神龙江浩海等在马侧,你再想把你的身世弄清楚,恐怕要比登天尤难了。”江天涛一想,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但他却关切地问:“父亲去东海蜘蛛岛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汪燕玲轻轻摇头,道:“他老人家一年难得有几夭在家,加之闵五魁的狗子朝天鼻又不成才,自以为是真正的少堡主,终日贪玩取乐,所以九宫堡的一切大权,才都落在闵五魁和青娘子两人的手里。”江天涛一听毒娘子,星目突然一亮,立即低声说:“玲妹,你回去可叫狗子朝天鼻,去问毒娘子……”汪燕玲末待江天涛说完,急忙摇头道:“不行,这两天毒娘子经常阴沉着脸对待狗子,听说他还想……”说此一顿,秀丽的娇脸上,突然升起两片红霞,以下的话,住口不说了。
江天涛立即不解地追问了句:“听说什么,玲妹?”汪燕玲久久才羞红着粉面.吞吞吐吐地说:“听侍女小翠花说,前天夜里狗子少堡主偷偷潜进毒娘子的房里,躲在她的床底下。”江天涛觉得奇怪,微皱着剑眉,十分不解地问:“为什么呢?玲妹?”汪燕玲见问,一张秀丽面庞,立时羞红得如同三月桃花,不由玉手掩面,轻踩蛮靴,又羞又气地瞋声说:“小妹不喜欢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空有一身惊人武功,白读了一肚子的五经四书……”江天涛见表妹意含,心里还真有些不服,因而正色道:“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的事,岂能不问?”小姑娘见涛哥哥还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套大道理,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强忍羞笑,瞋声说:“说知道他躲在床底下做什么,你最好去问小翠花!”江天涛听得一愣,仔细一想,恍然大悟,俊面顿时红了,心想:“难怪表妹羞不可抑,原来是狗子想非礼毒娘子。”继而一想,十分不解,不由脱口间:“玲妹,狗子朝天鼻,难道不知道闵五魁和青娘子就是他的生身父母?”汪燕玲知道傻表哥想通了,不由忍笑正色说:“当然不知道噱,否则,他也不敢以少堡主之尊,当着许多高手骂总管闵五魁无用了。”江天涛听得紧皱剑眉,愈加不解地问:“闵五魁和青娘子为什么不将底细告诉朝天鼻呢?”汪燕玲立即正色说:“这正是闵五魁和青娘子的聪明处,他们知道,如果将真情告诉给朝天鼻,狗子势必对两人事事迁就,处处恭顺,试想,全堡俱是久历江湖的高手,时间一久,怎能不令别人起疑。”江天涛忍不住插言闲:“他们要到何时才将真情告诉给朝天鼻呢?”汪燕玲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等姑父百年之后,狗子正式继承了九宫堡堡主的时候!”汪云帆听得暗泛怒火,不由冷冷笑了,正待再问什么,洞外已隐约传来一两声山中樵户人家的雄鸡高啼声。
汪燕玲心中一惊,不由催促道:“涛哥哥,我们走吧,天快亮了!”说着,顺手取起风帽,汪云帆急上两步,殷切地帮着她结系帽口上的长长丝带。
汪燕玲又羞又甜,强抑芳心的上上乱跳,微微仰起圆润诱人的下颚,让心爱的哥哥为她结着丝带。
江天涛虽然和娟秀可人的玲妹,有过不少秘密聚会,但相谈的大都是如何揭破身世,和堡中摘星楼上的机关形势。
但是像今夜如此亲近到指触玉肤,兰息扑鼻的情形,尚属首次。
他的心,不但有些抨然跳动,而他的十指,也有些不听指挥了。
汪燕玲微仰着玉颚,轻合着凤目,静静地领会着涛哥哥的十指在颈间转动,芳心的深处,有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快慰。
江天涛终于把柔软的丝带结好了,急忙将两手放下来,并在他的长斗蓬上,匆匆拭了一下手心中因慌急而渗出的汗水。
汪燕玲睁开凤目,竟意犹未尽地问:“好啦?”江天涛唇带窘笑,急忙点了点头。
汪燕玲看他仓促不安地样子,不由深情地瞬了他一眼,连声催促说:“我们走!”
江天涛急忙叠好银丝小包,谨慎地放进怀内,即和汪燕玲并肩走向洞口。
走出藤门,洞外依然一片漆黑,风雨不知何时停止了,仅遥远的天际,仍闪着微弱的电光,不时传来一阵无力地雷声。
整个幕草山区,除了深涧绝望中,暴响着隆隆骇人的激急流水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江天涛将藤门掩好,首先细察了一眼附近可疑之处,即和汪燕玲沿着深涧边沿直向九宫堡方向驰去。
山势崎岖,雨后石滑,由于这是两人经常黑夜飞驰的暗径,是以两人的飞驰身影,依然快如脱免,疾如流矢。
绕过最后一个峰角,前面已到了九宫堡外的狭长谷口。
两人停身隐在一丛楼树下,仔细观察了一番谷口和宽大石道附近,直到确定没有潜伏的堡中的高手后,汪燕玲才向江天涛挥了一个再见手势,直向谷口飞驰。
江夭涛静静地立在树下,目送汪燕玲,直到她飘飘的身影,消失在谷口内,他才罩上黑市,展开轻功,如飞向纵岭上升去。
岭上苍松翠竹,怪石丛生,江天涛一面沿着岭脊飞驰,一面注意岭上可疑之处。
由于一直末遇堡中高手,断定他们必是自知无法追上蒙面人,大都转回堡中去了。
江天涛绕至谷西绝壁处,探首一看,只见数十丈下的九宫堡中,灯光明亮,俱是古形石阶,石阁和石楼。
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不少黑点正在宽大的走廊上移动,想必是堡中的仆妇、侍女、或高手。
江天涛无法看出那些人在作什么,只得一面分段下降,一面观察绝壁的情势。
绝壁下是座广大花园,矮松夹径,翠竹成林,花圃井然有序,正中一道清溪,蜿蜒直通护堡河。
溪上有朱桥,四角有凉亭,一片大荷池,连分朱、粉、白、黄、紫,依池建有曲廊花厅,无数奇形怪石,分别置在园中。
周围建有花墙,墙外环绕着巨松,在花园的西北角上,有三间石屋,江天涛就居住在那三间石屋内。
江天涛仔细观察园内,寂静如常,立即疾泻而下,直向石屋奔去。
来至屋前,推门直入,发现室内并无异样,断定没人来过,即至内室,匆匆换上布衣,立即上床调息。
他激烈的搏斗了一夜,希望尽快获的休息,但他的心,久久不能静下来,因为在他脑际盘旋的问题太多了。
曙光趋走了黑暗,艳阳带来了光明,昨夜的急雷暴雨和狂风,早已无影无踪,幕阜山区,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是,一向安定无事的九宫堡内,依然人心惶惶,剑拔弩张。
堡主局手,俱是江湖上较有名气的正直人物,大都是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慕才请来。
如今,突然来了一位蒙面客,冒着大雷雨,闯堡、登楼,盗走了老堡主的心爱珍物,大家都觉得汗颜无光,愧对江老堡主。
尤其,根据蒙面客熟悉内情,俱都怀疑蒙面客是事先潜伏在堡中的高手,因而大都觉得难脱嫌疑。
有鉴于此,以镇拐震九州马云山为首的高手们,都在暗中调查,昨夜有哪些高手未到现场,有哪些高手奉命出堡办事。
少堡主朝天鼻,平素作威作福,听说来了蒙面客,登楼盗宝,群英无敌,临走之时,又杀了总管闵五魁,吓得躲在内堡。
徐娘半老,风骚狐媚的毒娘子,伏在奸夫闵五魁的尸体上,嚎陶大哭了一阵,最后怨恨闵五魁短命,害她三十六岁就当了寡妇。
仆妇侍女们,个个面透紧张,俱都目闪惊急,纷纷低声私议,但没人知道,昨夜摘星楼上被盗走了什么东西。
随着九宫堡内的惶惶不安,朝阳已爬上了谷口的纵岭,照亮了苍翠油绿的系舟谷,在九宫堡庞然古老的九座堡楼上,涂上一层黄金色彩,给绝壁下的广大花园中,洒满了绮丽光辉。
江天涛一身布衣,静静地立在园中花厅上,愁眉苦脸,望着满园凋零狼藉的花枝,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整理。
看看荷池中,往日灿烂如云霞约五色莲花,俱都倒折在水面上,清溪两侧,冰肌玉骨的水仙,水亭四周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圃中,芳姿少比的苟药,怪石上清香芬芳的幽兰,大都花瓣凋零,枝折叶落,沾满了泥污。
江天涛想到尚末见过一面的父亲陆地神龙江浩海,一生酷爱武功,平素最喜花卉,假若知道满园奇花,尽遭风雨端残,不知该如何心痛。
他不愿让终年在外的老父,知道昨夜一夕风雨,花园面目全非,他要在老父回堡之前,将花园重新整理,恢复往日灿如云锦的绮丽景色。
由于孝心的鼓舞,江天涛立即携剪,开始了修枝培土的重整工作。
他先由花厅阶前的鸡冠、凤仙、海棠、蔷薇整理,然后再以细竹编织屏架,半个时辰之后,厅前已架起一片七彩灿的绮丽锦屏。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溅溅声,径由九宫堡的后门处传来。
江天涛闻声回头,只见由后堡门接通这面花园的高大吊桥,正缓缓地放下来。
又是一阵艰涩的咯咯响声,笨重的后堡门,也缓缓地开了。
江天涛觉得奇怪,半年来除表妹汪燕玲曾来园游过几次,即使身为总管的闵五魁也很少前来,今天不知是谁?
心念间,后堡门中已涌出一群花团锦簇的人影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精神一振,立时笑了,当前一人,正是绢丽秀美,丽质天生的表妹汪燕玲。
汪燕玲已换了一套崭新的鹅绒云宴和百褶长裙,头上乌云高挽,上插含珠金凤,云鬓斜缀两排翠花,那张吹弹得破的芙蓉娇面上,似是薄薄地施了一层香粉,愈显得瑶鼻下的那张玲珑樱唇,鲜艳、殷红。
江天涛有些看呆了,往日和表妹见面,两人总是心情沉重,神色紧张,多少有些不安,像今天这等刻意打扮,飘然若仙地前来,还是破例儿第一次。
顽皮淘气,一身水红的小水仙,刁蛮难缠,一身绿衣的小翠花,忠厚老实,一身淡青的小香兰,瘦削沉默,一身浅紫的小杜鹃,四个身材不一,高低不等,容貌俱都俏丽娇好的小侍女,像众星捧月般,跟在国色天香的汪燕玲身后。
这时,姗姗走来的汪燕玲,似是已看到了手中拿着长剪,泥点溅满了俊面的汪云帆,立即绽唇笑了,笑的是那么静美,那么甜。
江天涛见表妹今天神情愉快,刻意打扮,定是带来了可喜的消息,也许是特地来让他看看她像天上仙子般的美丽。
由于心中高兴,身不由己地含笑向园门迎去。
顽皮淘气,一身水红的小水仙,一进园门,立即瞪大了眼睛,望着满地狼藉的花枝,两手扑天,痛惜地高声娇呼道:“唉呀,我的天呀,这是怎么搞的,一晚上就把个美丽花园吹得个烂稀稀……”呼声禾落,小翠花、小杜鹃和小香兰,早已像花蝴蝶似地分别跑到自己欢喜的花圃前。
汪燕玲立在花园门下,盈盈含笑,晶莹的凤目,深情地望着由花厅方向,含笑走来的江天涛。
就在这时,后堡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尖猫似的欢呼:“玲妹妹,我找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里。”汪燕玲一听,原本望着江天涛羞笑的娇面,立即掠上一丝懊恼和寒霜。
小水仙四女,也闻声壁眉,失去了欢愉心情。
江天涛急忙停身,举目一看,只见一个油头粉面,手拿折扇,头戴公子帽,身穿粉红丝缎公子衫的瘦弱少年,正由后堡门内跑出来。
手拿折扇的粉衣少年,年约十八九岁,白净面皮,一双桃花眼,两道平低眉,虽有一张薄而红润的嘴,但生了一个朝天鼻,尤其那两个鼻孔,又大又黑。
江天涛一见粉衣少年,便知是谁,心中在懊悔中,不禁升起阵阵怒火,俊面上立透煞气。
但他自叹时机末熟,只得将胸间翻腾的怒气,忍了下去,他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要把这个狗子赶出九宫堡去。
于是,他佯装末见,折身走至就近一个花圃前,蹲身去整理花枝,但他那双闪着忿怒冷芒的朗目,仍不时嫖向园门那边。
这时,狗子朝天鼻已跑至皱眉垂目的汪燕玲身边,一脸谐笑,肩动身轻的哈哈一笑,故作奉承地笑着说:“玲妹妹,你好高雅的气质呀!绝早便出来赏花了。”娇面笼霜的汪燕玲,不屑地一抬眼帘,看也不看朝天鼻一眼,讥讽地说:“现在什么时候了,太阳都升过堡楼了。”朝天鼻的白净面皮一红,立即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艳丽的朝阳,佯装恍然大悟地将折扇一击手心,自嘲似地笑着说:“昨夜堡中闹贼,简直把小兄给闹胡涂了。”汪燕玲立即冷冷地道:“你身为少堡主,堡中闹贼,你为什么不赶快出来捉,小妹听说来人盗走了姑父心爱东西,也曾冒着大雨追至山外!”朝天鼻哟了一声,立即笑声奉承地道:“小兄这身三脚猫功夫,怎能与玲妹妹你比,我江天涛要有玲妹一半的本领,我也心满意足了。”说罢,浑身乱颤地哈哈笑了。
江天涛见狗子朝天鼻也用母亲璇玑玉女临终前为他定的名字,心中怒火再起,不由条然站起身来。
汪燕玲虽然耐着性子应付朝天鼻,但她一双明亮凤目,却十分注意江天涛的一举一动。
这时见蹲在厅前不远花圃前的江天涛,突然满面怒容地立起来,怕他盛怒误事,立即慎重地递给他一个眼神,同时,缓步向大荷池方向走去,并冷冷地对朝天鼻说:“哼,你如果能和闵总管一起前去截击,闵总管也许不至于死。”朝天鼻沉哼一声,反而轻蔑地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有像闵五魁那样自大自狂,自作聪明,自以为了不起的蠢人,才会有那样的结果。”汪燕玲一听,掘嘴忍笑,凤目不由斜视了一眼江天涛。
江天涛是个颇识大体的少年,这时不由感慨地摇摇头,觉得朝天鼻既可笑复可怜,因为他也是受愚弄的一个。
如此一想,心中那股怒火,顿时全消,继续蹲身开始工作,但他对朝天鼻那副作威作福的丑态仍感到厌恶。
这时,朝天鼻一步一趋地紧紧跟在汪燕玲身后,经过散立在附近花圃旁边的小翠花等人身时,四女同时捡任万福,齐声恭呼“少堡主您早!”只见朝天鼻,神气地连连领首答好,一双桃花眼,色迷迷地直在四女的粉脸上溜来溜去,一副馋涎欲滴之态。
江天涛觑目看在眼里,不觉轻蔑地哼了一声。
朝天鼻虽然终日玩乐,不知上进,但顺风飘来的这声沉哼,他却听了个清楚。
于是急忙停身,转首一看,这才发现花厅前面,蹲身整理花圃的江天涛。
朝天鼻断定那声沉哼是发自江天涛,如之又末见他前来见礼,顿时大怒,不由厉声大喝道:“过来!”汪燕玲心知不妙,早已停身止步,这时见朝天鼻果然动怒,急忙阻止说:“他正在工作,你唤他作什么?”朝天鼻怒哼一声,但却压低声音道:“我们来了这么久,他都不知过来见礼。”说话之间,发现江天涛不应不理,依然继续工作,再度厉声说:“我要你过来,你听到了没有?”汪燕玲立即不高兴地道:“这么大的一座花园,花枝不下数千株,今天不重新培植,明天就要枯死,他哪里还有工夫过来见礼。”
说着,作出同情关切地神色,看了一眼缓缓立起来的江天涛。
江天涛生具侠骨,他看不惯朝天鼻身为少主人,居然对自己堡中的侍女们,作出那副猥亵丑态,这时见对方再度厉喝,只得缓缓立起身来,佯装茫然地望着朝天鼻。
朝天鼻和江天涛一对面,顿时愣了,他这才发现江天涛虽然身穿布衣,脸溅泥污,但那份英挺俊逸的气质,远非他朝天鼻可比。
一股无名妒火,突然由心中升起,于是举手一指汪燕玲,瞪视着江天涛,怨声间:
“这位是小姐,你可知道?”江夭涛沉着的点点头,平静地道:“小姐常来花园,当然识得。”
朝天鼻一听小姐常来花园一句,心里突然感到不是滋味,但他却厉声问:“知道是小姐,为何不过来见礼?”江天涛毫不迟疑地道:“小姐曾说过,她来园游时,如果正在工作,可不必见朝天真似乎没想到汪燕玲对这个俊美的花园小厮这么好,而对他却那么厌恶,这时听了江天涛的话,气得浑身直抖,于是举手一指自己的脸,恨声问:“我是谁,你可知道?”江天涛懒得回答,仅不屑地摇摇头。
汪燕玲深知江天涛的崛强个性,怕他不能暂时委屈,因而,含意颇深地说:“这位就是少堡主,九宫堡末来的主人翁。”说话之间,将未来的主人翁大字说得特别重,似是要江天涛知道,为了要做末来的主人翁,现在不妨忍耐一下。
但是崛强地江天涛,明明听出汪燕玲的话意,但他却依然不躬身不见礼,反而冷漠地摇摇头,淡淡地道:“在下不知。”朝天鼻一见,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少爷就要你知。”知宇出口,飞身前扑,右掌迎这一挥,猛向江天涛的俊面按去。
熏然,黄影一闪,一声娇叱:“你要作什么?”娇叱声中,汪燕玲闪身已掠至朝天鼻的身侧,紧接着,出手如雷,弹指猛点对方的手腕。
朝天鼻大吃一惊,一声惊呼,急退五步,板着一张铁青面孔,瞪着一双桃花眼睛,注定汪燕玲,惊异地问:“玲妹你……”汪燕玲停身立稳,自知有些过份,但她仍望着朝天鼻,不高兴地道:“我不喜欢你这种开口骂人,举手打人的粗俗动作。”朝天鼻又窘又怒,不由反唇讥嘲地沉声道:“我总觉得表妹特别袒护这小子。”说着,举手指了指满面怒容的江天涛。
汪燕玲一听,芳心一震,佯装大怒,纤手一指朝天鼻,怨声道:“你真是一个不知尊卑,不知分寸,不知礼数为何物的人。”说罢转身,急步向园门奔去。
朝天鼻知道把话说错了,这时见汪燕玲急步向吊桥上奔去,一面招手疾追,面惶声急呼:“玲妹妹,是小兄的错,小兄该死。”汪燕玲有意将朝天鼻引走,哪里肯停,依然急步向吊桥上奔去,但她却始终与朝天鼻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让他无法追及。
小水仙四人,一见小姐生气走了,俱都急步追了过去,但是,只有小翠花一人。趁机玉手一扬,一点白影,直向江天涛的面门射去。
江夭涛正望着奔上吊桥的汪燕玲,暗自后侮,深觉不该任性不听玲妹妹的暗示,鸯见眼前白影一闪,一个小白球已到了面前。
于是,右手急忙一举,中食两指,立将来物挟住,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小纸团。
江天涛心知有异,急忙蹲下身去,佯装工作,匆匆打开纸团一看,上面竟写着一行娟秀小字:“今夜初更时分,小妹派人甫来接你。”江天涛看罢,心中大喜,汪燕玲今天刻意打扮,愉快前来,果然有要事商议,于是将纸条收起,抬头再看,小翠花四人已奔进了后堡门。
汪燕玲说过,花厅后面的一座大怪石下,有一条直通她楼下的地道,而她现在住的石楼,正是母亲璇玑玉女生前的卧室。
他早就想进内堡去看看,但汪燕玲一直没有答应,其一,是怕激发他悲忿的心情,闯祸误事,其二,是毒娘子心机过人,对汪燕玲颇存戒心,不得不格外小心。
而江天涛的想法,却认为表妹汪燕玲怕羞,必是不愿他进入她的香闺,看到她香闺中的设置。
如今,得偿所愿,就要进入内堡,一睹自己生身之处,同时也可缅怀母亲昔年起居之所。
一阵孺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渴望一瞻母亲璇玑玉女的慈祥面容之心,更迫切了。
只是不知何日才能将母亲编绣的绣衣找全,进入九宫堡地下的万象古墓跪在母亲的玉棺前,放声痛哭,倾尽十八年来所受的委屈。
心念至此,再无心情工作,他信步走圭花厅后的几座大石下,一细察,但他始终看不出任何破绽和可疑的纹路。
在失望之余,他怅然走回石室,只有希望中天的红日,尽快西移,夜,尽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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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夜时窥真相
薄暮,像按着蒙蒙薄纱的女神,在江天涛焦躁不安地期待下,终于冉冉降临了幕阜山区。
黑夜,也接踵被江天涛盼来了,在他来说,这半日的苦等时间,不啻渡过了漫长的半年。
他知道进入内堡,便是虎口,虽然是在表妹汪燕玲的香闺里,但也不敢说就不会发生意外变故。
尤其,阴鳌机警的毒娘子,无时无刻不在设法将汪燕玲逐出九宫堡,将这根眼中钉除去。
因为毒娘子冷眼旁观,看出汪燕玲十分讨厌狗子朝夭鼻,她深怕汪燕玲多少已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是以,江天涛对进入内堡,也特别提高了警惕。
他穿上剑衣,披好斗蓬,宝剑系在背后,黑市放进怀内,他准备万一发生变故,也好见机行事。
他在石室内焦急地等待着,不时探首门外,看看花厅后的几座高大怪石。
花园内一片昏黑,缀满繁星的夜空,不时飘过一两片乌云,夜风吹动细竹矮松,更令期待来人的江天涛疑是人影。
他焦急地走出石室,仰首一看夜空,已是起更的时分了。
就在这时,花厅后的几座怪石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喳喳响声。
江天涛双目一亮,心中大喜,知道是玲妹妹派人来接他了,于是,怀着兴奋地心情,飞身扑了过去。
来至怪石间,发现花厅后阶下的一座怪石突出部,正缓缓地倒下来。
江天涛一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暗门的接合部,恰在突石的内面,难怪他中午查看不出来。
心念末毕,一道纤细人影,突由怪石上的小门内,如飞纵了出来。
江天涛早已看出是小翠花,立即俊面含笑,急步迎了过去。
飞身纵出的小翠花,目光自是没有江天涛敏锐,这时见迎面突然走来一个身穿黑衣,背插长剑,双目炯炯闪光的人,顿时吓得急坠身形,脱口就要惊呼。
江天涛何等聪明,一见小翠花粉面色变,娇躯疾坠,便知苗头不对,身形一闪,已至小翠花身前,就在她张口欲呼之际,已将她的樱口掩住,同时,慌急地悄声道:“小翠花,是我!”说罢放手,急忙向后退了两步。
小翠花一听熟悉的声音,才看清正是要找的江天涛,只是她不明白江天涛为什么要劲装背剑,但她却发现江天涛较之穿布衣更英挺,更俊美,更飘逸了。
小翠花生得杏眼弯眉,细嫩的皮肤,虽然不是十分标致,但也有她动人之处,她年已十六,生性顽皮,正是情关初开的时候。
小丫头想起自己白嫩的脸蛋,方才被江天涛的手抚摸了一下,也不禁两颊飞红,心头卜卜,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天涛以为把小翠花吓呆了,急忙含笑歉声道:“小翠花,把你吓了一跳。”小翠花一定神,才想起还没见礼,于是,急忙检任一福,恭声说:“小婢参见少堡主……”
江天涛立即笑着道:“快不要这么称呼,你最好还是叫我卫明。”小翠花儿江天涛和气可亲,胆子顿时大起来,佯装默然低头,幽怨的一叹,含意颇深地说:“小婢倒希望少堡主真的是浇花的卫明。”江天涛听得一愣,愕然不解地问:“为什么?小翠花。”小翠花没想到江天涛果真这么不解风情,难怪她暗地里埋怨他傻,心说:花童配侍女,正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心念至此,不由嫣然一笑,转身催促道:“我们快走吧,去迟了小姐要发脾气啦!”
说罢,当先走进小石门内。
江天涛顿时想起正经事,因而也懒得再问,急忙紧跟小翠花的身后进入。
小石门内,是一道斜斜下降的石阶,在石阶的尽头壁上,插着一盏明亮的精致宫灯,江夭涛知道,那是小翠花提来的。
小翠花急步走至宫灯处,一俟江天涛走下石阶,即在壁上一个方孔内,用手一拉,上面的小石门,立即缓缓地合上了。
于是,取下壁上的宫灯,悄声说:“请少堡主跟着小婢来。”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江天涛见小翠花仍呼他少堡主,也懒得再加阻止,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地道宽大,足有一丈见方,俱是用巨石砌成,石缝中灌有铁沙,十分坚固,由于洞内干燥有风,断定有不少处秘密的通风口。
小翠花提着灯,在前面急步前进,江天涛在后面默默紧跟,但他在心里,却一直在揣测汪燕玲请他前去的原因。
走至一段阴凉处蓦闻小翠花低声说:“这一段的上面便是护堡河。”江天涛游目一看,发现巨石上果然有不少油油的水珠,断定距离汪燕玲的香闺不会太远了,因而,关切地问:“小翠花,你可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我去吗?”小翠花摇摇头,说:“小婢不知,不过小姐今天似乎特别高兴。”江天涛迷惑地唤了一声,正待再问什么,蓦见地道突变向内弯曲的弧形,同时,宽度加了一倍,而每隔三五丈,向内曲的石壁上,便有一座同一形式的大铁门,每座门的横楣上,都嵌有一颗不同颜色的大宝石。
他心中一动,似有所悟地急声问:“小翠花,这些铁门,可就是九宫堡下的万象古墓?”小翠花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恭声应了个是。
江天涛的心,一阵剧痛,想到为生他而去世的母亲,就安息在古墓内,虽然近在咫尺,但却远隔天涯,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
由于天性的冲动,他身不由己地向着就近一座嵌有红宝石的铁门前走去。
小翠花一见,面色大变,脱口急声说:“少堡主千万别接近。”江天涛立被惊醒,立即折身走了回来,但他每经过一座大铁门,便黯然依恋地看上两眼。
他幻想着墓中的重重机关,和母亲安息在玉棺内的慈祥面容。
他暗暗问着自己,不知何日才能由这些铁门中的一个,安全地进入古墓。
心念末毕,蓦闻小翠花,低声说:“少堡主,我们就要到了。”江天涛一定神,发现前面外缘右侧的石墙上,有一座已经大开的小铁门,宽大的地道,仍弧形向内弯去,不知通向何处。
两人走至小铁门前,小翠花提灯照路,当先向内走去,不出五丈,是一道斜斜上升的石阶。
小翠花转身含笑,望着江天涛,神秘地一指阶上,笑着说:“小姐在上面,定等得不耐烦了。”说罢,当先向石阶上走去。
江天涛含笑跟在身后,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兴奋和蜜意,他不知道玲妹妹的香闺是如何布置的。
心念末毕,已达阶顶,前面是座垂着猩红绒幕的小窄门,一阵挟着幽香的温馨暖意,径由绒帐内透出来。
小翠花将宫灯插在小门的灯座上,转首望着江天涛,悄悄指了绒布,同时示意江天涛进去。
江天涛一闻那丝熟悉的温馨幽香,便知到了玲妹妹的香闺,立即整理了一下,悄悄掀开厚重的绒布。
室内灯光极亮,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悬着粉红纱帐的龙牙床,上面整齐的折叠着锦忱绣被,五支细长红烛,燃在高高的落地烛台上。
但他并没有看到玲妹妹,由于里面的静寂,他断定室内无人。
于是,他再将绒伟掀高些,呈现他面前的是妆台、铜镜、玉桌、锦墩,临窗高几上的几盆花卉。
江天涛尚未看完,小翠花似乎也发觉情形有异.急上两步,探首一看,立即惊异的悄声道:“小姐不在呀!”说着,闪身走了进去。
江天涛正待进入,立破小翠花机警地阻住,悄声说:“让小婢先到前廊上看看。”
说着,顺手将绒布垂下,转身走去。
江天涛心中十分不解,顿时升起一丝不安,他一直问着自己,玲妹妹会不会出了事情,否则,她派人去接我,为何又不在楼上等候。
焦急的心情,使他不安地再度掀开绒纬的一线,只见小翠花,正由通向外间的室门外,神色焦急地急步走进来。
江天涛一俟小翠花走近,立即迫不及待地悄声问:“小姐可在外面?”小翠花迷惑地悄声道:“不在,也许发生什么紧急事情,平素小姐很少下楼去!”江天涛一听,愈加不安,不由关切地问:“我该怎么办,可以进去吧?”小翠花立即悄声警告道:“少堡主,请你务必忍耐一下,每逢小姐不在时,毒娘子总是派她的心腹侍女前来搭讪,趁机窥探小姐的心倩、言行。”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又郑重地道:“每次小姐下楼,总留一人在此,这次一个人不留便匆匆前去,如不是有重大事故,绝不会如此。”江天涛深觉有理,不由贸许地应了声是,但他的手心中,由于过份的不安、焦急,不知不觉间已渗满了汗水。
他太关心汪燕玲的安危了,因为汪燕玲不但要与狡桧阴狠的“毒娘子”斗智,还要应付狗子“朝玉鼻”意图不轨的纠缠,稍一疏神,便有生命的危险。
心念间,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翠花立即紧张地悄声道:“少堡主小心,有人来了!”江天涛自是不怕,但他怕他的不慎而危及汪燕玲和小翠花四人,所以他摒息静立幕后,凝神听着走上楼来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清晰,蓦闻一个含有责备意味的焦急声音说:“哎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小姐都急死了!”江天涛一听,知是小水仙,紧张地心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蓦闻小翠花焦急地悄声问:“小姐呢?你们去了哪里?”小水仙有些紧张地低声说:
“老堡主回来了……”江天涛一听,脑际轰然一声,几乎晕了过去,他缓缓倚在石壁上,心里不知是悲是喜,泪水不觉夺眶而出,十八年来,他无时地刻不想见见年老的父亲,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次,他万万不能放过。
心念间,恍憾听到小翠花在悄声喊他:“少堡主,少堡主……”江天涛一定神,举手拭了拭流下的泪水,走了进去。
一身水红的心水仙,一见江天涛的装束,也吓了一跳,瞪着一双俏目,紧张地说:
“少堡主,你怎的带着剑来了!……”江天涛无心和她们说明原因,立即急声问:“老堡主现在什么地方?”小水仙似是不敢告诉江天涛,因而摄孺着道:“小姐说请少堡主先回去。”江天涛哪里肯听,剑眉一轩,厉色悄声问:“快说,老堡主在什么地方?”
小水仙和小翠花没想到江天涛突然变得这么凶,两人同时吓了一跳,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步。
尤其小水仙,望着江天涛炯炯闪辉的星目,两腿只觉发软,因而颤抖着声音道:
“在后应中阁上……晚餐。”江天涛知道不使颜色,小水仙绝不肯告诉他,因而,催促道:“指给我,是什么地方?”于是,不由分说,拉着小水仙细润柔嫩的纤手,急步向外间走去。
小翠花知道无法阻止,飞身纵至外间,急忙将通向前厅的中门,悄悄拉开了。
江天涛首先机警地看了一眼楼外,发现院落重重,俱是高大的巨石阁楼,到处灯火通明,楼下的曲廊下,倘有仆妇侍女们匆匆走动。
他略一迟疑,拉着小水仙奔至前廊的宽大石柱下,悄声间:“中阁在什么地方?”
小水仙战战兢兢地指着数十丈外一座灯火明亮的长大石阁,惶声道:“那就是中阁!”
江天涛衡量形势,决定出院中的长廊,纵上对面的石楼,然后,经前面的院落,绕至中阁对面的石楼高背上。
他想,如果沿着阴影前进,也许不致被堡墙上的高手发现。
一想到堡墙上的高手,江天涛便不由自主地游目看了一眼,远近堡墙上的卫星堡楼。
看罢,毅然取出黑市,迅即罩在面上。
小水仙和小翠花一见,面色大变,惊得双手掩住樱唇,瞪大了一双杏眼,浑身颤抖着悄声道:“少堡主……您……您千万……不能……冒险……”江天涛哪里肯听,罩上黑市,立即宽声道:“你俩快退进去,有事我自会应付。”“忖”字出口,飘然而下,足尖一点楼下长廊,身形腾空而起,宛如一只巨大蝙蝠,直飞对面楼上,声息毫无,一闪不见。
小水仙、小翠花,纤手仍掩在樱唇上,一颗心,已紧张地提到了腔口,目光惶恐地望着江天涛身影消失的楼顶,两人都呆了。
她们只知道江天涛才是真正的少堡主,但她们并不知道他有这等轻灵惊人的身法和高绝的武功。
江天涛沿着高楼阴影,鹭行鹤伏,直向中阁对面的屋脊绕去。
他虽然不怕堡中高手截击,一旦被发现,他也自信能闯出险地,但他却不愿在老父听到盗走“绣衣”,杀了“总管”的消息之后,再惹老父生气。
同时,万一被老父截住,事情愈加棘手,如果束手被擒,百口难辩,假设逼退老父逃走,“九宫堡”在武林中的赫赫地位,和老父数十年的清高声誉,势必受到贬损。
因而,在前进中,他格外谨慎、小心,飘纵飞腾,无声无息,直如幽灵,终于顺利潜至中阁对面的楼背上。
江天涛隐身脊后的暗影中,借着楼背上膛空的花孔,向对面中阁上看去。
中阁上悬满纱灯,光明如同白昼,六扇前门大开,阁内情形一览无遗。
阁的中央,摆着一桌丰盛酒席,但仅坐着汪燕玲、朝天鼻和一位面带慈祥,隐透威武的老人,其余仆妇侍女两侧肃立。
正中首席上的老人,方面大耳,肤色红润,身穿一袭杏黄袍,头戴一顶黄呢毡缀英雄帽,一双闪着祥和光辉的虎目,两道如云长眉,额下一蓬如银长胡,飘散直垂胸前。
江天涛一见黄袍老人,心情激动,悲痛填胸,星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
他知道坐在正中的黄袍老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浩海、江老堡主。
但他看得出,父亲手捻着银胡,默默地饮酒两追人鬓霜眉微皱,分明是有着的心事。
朝天鼻端正地坐在右侧,竭力装出一副中规中矩,十分恭顺的样子,老堡主每饮一口酒,他便起身执壶,为老堡主满杯。
汪燕玲坐在左侧相陪,不时为老堡主挟鱼挟肉但她的娇脸上,却罩满了愁容显示出她的内心,十分不宁。
江天涛知道汪燕玲不但为老父的沉默而忧心,也为引他进香闺而焦急。
在朝夭鼻的身后不远处,恭立着一个一身黑衣,看来年仅二十八九岁的狐媚妇人。
狐媚妇人,瓜子型的脸蛋,弯弯柳叶似的眉,一双与朝天鼻酷肖的桃花眼睛,细嫩的双颊上,薄施脂粉,仍有着青春少妇的诱人风韵。
江天涛虽然没见过毒娘子章莉花,但他第一眼便看出狐媚艳妇就是他的切齿仇人。
毒娘子。
这时,他看到徐娘半老,已经三十六七的“毒娘子”,乍然看来,仍若二十八九岁的少妇,难怪狗子“朝天鼻”会引起欲念,想入非非。
阁内气氛,十分沉闷,其余立在两测的仆妇侍女,也俱都静得鸦鹊无声,小香兰、小杜鹄,也静静地土在汪燕玲身后的一群侍女中。
江天涛断定,他们正在谈论着昨天夜里的事。
这时,老堡主微皱霜眉,举杯又饮了一口酒,望着恭立一例的毒娘子,似是继续前话,感慨地说:“闵总管忠主勤事,克尽己责,多少年来,老朽一直以全堡重任相托付,使得老朽远游在外,忘却后顾之忧……”江天涛听得感慨摇头,心想:老父待人忠厚,也太相信这些巧言令色,虚伪做作的狡桧小人了。
又见老堡主黯然一叹,继续道:“没想到老朽迟归一日,竟与追贼身殉的闵总管就此永诀,如老朽星夜兼程,早到堡中,那贼不但不能得逞,而闵总管也不致遭此不测,因而老朽总觉槐对他的英灵于泉下。”江天涛听老父呼他是贼,心里既委屈又难过,不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恭立一例的毒娘子,柳眉紧皱,目旋泪光,一脸悲凄之色,只见她面向老堡主,恭谨戚声道:“贱妾与亡夫,恩蒙老堡主器重,分掌内外堡务,终日兢兢业业,勤劳不懈,朝夕惕励,深恐有亏职守,辜负了老堡主的期望责成,此次亡夫闵五魁,惊闻老堡主心爱之物被盗.堡中数十高手无力截击,亡夫虽自知不是来人敌手,但职责所在,岂能畏死,因而冒险出堡擒贼,终因不敌被刺,亡夫虽死,但已死得其所,聊报考堡主的隆恩大德于万一。
据闻,来人蒙面,登楼如履平地,显系堡中之人,贱妾痛丧亡夫,别无所求,恭请老堡主早擒内奸,治以应得之罪,不但贱妾终身感戴,即使亡夫在泉下也感激老堡主的大恩大德。”毒娘子滔滔说罢,声泪俱下,不禁掩面而哭。
肃立两则的仆妇侍女,竟有不少人也眼泪汪汪地一洒同情之泪。
江燕玲紧度黛眉,垂首不语,而朝天鼻的脸上,却布满了报复性的得意微笑。
江天涛听了毒娘子的话,又惊又怒不由暗骂一声泼妇好一张利嘴,同时更惊于毒娘子和闵五魁有诡谲的先见之明。
假设,狗子“朝天鼻”早知闵五魁和青娘子是他的生身父母。即使再深沉的人,这时也难控制感情而不放声痛哭。
老堡主听了毒娘子的哭述,神情极为难过,立即黯然道:“方才在前堡大厅上,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以及齐鲁大侠诸位,亦怀疑来人是潜伏堡中的高手……”
朝天鼻立即逞能地恭声说:“据涛儿所知,那人登楼盗宝,飞越索桥,仅是片刻之间的事,设非堡主局手,谁能对摘星楼上的机关知道得那等清楚?”老堡主霜眉一皱,不以为然地道:“八卦生克之理,有它一定的变化规律,熟通易理的人,大都晓得,并不为奇,奇在来人的胆识、豪气,和他一身惊人的功夫。”朝天鼻被说得脸上一红,急忙领首恭声应是。
老堡主望着朝天鼻,似有所悟地问:“涛儿,为父经年不在堡中,平素你可曾常去摘星楼上巡视?”朝天鼻见问,顿时满面通红,慌得吞吞吐吐地道:“涛儿……涛儿有时去,只是尚记不清上面的生克变化……”老堡主微现不悦,但仍平静地问:“你为何不向你玲妹妹学习?”朝天鼻只是惶声应是,不敢回答是否曾经学过。
老堡主又望着汪燕玲,祥和地道:“玲儿,你今后要多多指导你涛哥哥。”汪燕玲立即恭声说:“玲儿曾将易理讲授给涛哥哥听,他说,将来身为一堡之主,自有管家护院的高手为他分忧,何必费那些脑筋,记那些丙丁、子午、乾坤……”老堡主一听,立现怒容,不由怒声道:蠢材,你可曾说过这话?”朝天鼻早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由椅上立起来,口里支支吾吾,话已说不清楚了。
毒娘子的双目冷电一闪,唇色立即掠过一丝冷笑,怨毒地看了汪燕玲一眼,恭声插言道:“请老堡主息怒,少堡主近半年来,身体虚弱多病,不宜用脑过度,少堡主秉性忠厚,深识大体,不致说出那等胡涂话来。玲姑娘与少堡主,两小不合,常起口角,也许玲姑娘的话是少堡主一时的戏言!”朝天鼻一听,暗暗感激毒娘子,急忙向老堡主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连声应是。
老堡主迷惑地唤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皱眉垂首,娇yyyyy凝霜的汪燕玲,继续望着朝天鼻沉声道:“家传吐吶功夫,足可延年益寿,壮气增神,你知勤练不辍,怎会体弱多病,定是你贪图玩乐,不知上进,才弄坏了身体。”朝天鼻听得浑身一战,又暗自埋怨毒娘子不该说他体弱多病,于是,硬着头皮,摄孺着道:“涛儿怎敢懈怠功夫,排山掌、丽星剑、正宗吐吶,涛儿从无一日间断,并经常至前堡,请各家指点试招……”
隐身脊后面的江天涛,听朝天鼻一口一个涛儿只气得浑身微抖,连连摇头。
老堡主听了朝天鼻的话,不由赞许地抚髻领首,嗯了一声,较为缓和地问:“切磋的结果如何?”朝天鼻见间,精神一振,毫不迟疑地道:“除了镇拐震九州马老前辈一人外,有的不敌,有的平手!”老堡主一听,霜眉轩动,十分欣慰,红润的面容上,又有了祥和之色。
“扑叹”一声,垂首咬唇的汪燕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堡主本就觉得有些矛盾,既然勤练武功,怎会又体弱多病,这时见汪燕玲失声而笑,不由霜眉一皱,和声间:“玲儿,你表哥说的话,可真实?”汪燕玲立即含笑恭声道:“表哥自是不敢欺骗姑父,只是人家怕伤了少堡主的自尊,不便施展煞手罢了。”
朝天鼻一听,伪装的原形毕露,呼的一声由椅上立起来,叭的一拍桌子,铁青着脸,指着汪燕玲,怨声道:“表妹,我江天涛有何对你不起之处,你竟在父亲面前,三番两次,故意刁难,令我难堪。”老堡主一见,顿时大怒,气得浑身只抖,不由厉声怒叱:“混帐东西,如此不懂规矩,还不给我滚下去。”朝天鼻栋然惊觉,但已侮之不及,赶紧躬身垂首,连连惶声道:“涛儿该死,父亲息怒。”江天涛看得切齿握拳,星目冒火,他确没想到这个蠢材居然胆敢如此嚣张无状。
心念末毕,蓦见毒娘子怨毒地盯了汪燕玲一眼,紧接着,面向老堡主惶急地恭声道:
“老堡主,请息怒,贱妾有下情陈禀!”老堡主满面怒容,虎目注定毒娘子,沉声道:
“有话请快讲!”毒娘子恭声应是,以关切地口吻说:“少堡主与玲姑娘,经常口角,已成常习,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玲姑娘一味讥讽,大伤少堡主的自尊,少堡主年轻气盛,容忍功夫自是不够,这不能全怪少堡主一人。”
据贱妾所知,夫人生前,曾与玲姑娘的令堂无影女侠.订有两小婚约,以贱妾之见,不如令少堡主与玲姑娘早日完成周公之礼,两人既成夫妻,自然恩爱情深。
如果,玲姑娘感觉到委屈,觉得少堡主不配为婿,也请玲姑娘早日离去,以免影响少堡主的身心健康和课业的进步。以上纯属贱妾浅见,尚望老堡主明鉴,早定取舍。”
江天涛一听,勃然大怒,陡起杀机,顿时忘了处身何地,一挺腰身,条举右臂,翻腕疾握剑柄。
但是,翻腕一握,右手竟然抓空,心头不由猛地一震,面色顿时大变,惊得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牢牢系在背后的宝剑,竟然仅剩下一个空空的剑鞘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伏身,机智地看向身后。
只见内堡石楼高阁,房屋榈比,摘星楼直立夜空,远处堡墙上,一片岑寂,哪里有半个人影?
江天涛心知九宫堡内又来了高手,对方则是借自己全神贯注中阁,正在心浮气躁之际,趁机盗走背后长剑,但这人的轻灵身手,也的确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同时,他也愈信恩师“海棠仙子”平素的告诫为人切忌骄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夭”的话了。
他内心虽然对盗剑之人的高绝轻功感到佩服,而也知对方并无害他之心,但盗走了背后长剑,总是心存戏弄。
心念至此,不由暗暗生气,深觉大大地损了自尊。
由于额角有汗,不自觉地用手去整理罩在俊面上的黑市。
就在他右手刚刚触及黑市的同时,面前蓦然弥漫着一丝高雅的淡淡的幽香。
江天涛心中一惊,断定这是女孩们用的脂粉香,仔细一闻香味,就发自右手的五指上。
他愣愣地望着右手五指,觉得这丝高雅的淡淡幽香,似是与表妹汪燕玲平素所用的大是不同。
继而一想,他曾用手去抚小翠花的樱口,去握小水仙的玉腕,也许是她两人残留在手上的余香?
但,略一回忆,又觉得小翠花两人的身上,虽然也有脂粉香,却没有这等高雅。
心中一动,恍然大梧,急用左手去摸肩后空空的剑鞘哑口。
继而将左手送至鼻前一闻,不错,高雅似幽兰的芬芳气味,更浓了。
江天涛断定盗走身后宝剑的人,必是一个顽皮淘气,刁蛮不羁,自大自狂,不知礼数的泼辣少女。
因为,年龄较长,已通世俗的女孩子,绝不会以这种恶作剧来戏别人。
江天涛一想到对方是个少女,心中愈加懊恼、气忿,假设盗剑人是个白胡子老头,或者是已经名震江湖的大剑客,还可自嘲自己年轻,火候不足。
如今,哼,被一个淘气的少女将剑盗走,不说气恼,就拿男子的自尊说,也被他江天涛丢尽了。
心念至此,他已无心再呆下去,立即悄悄起身,鹭行鹤伏,轻巧地同表妹汪燕玲的楼前,摒息退去。
但是,他的目光,仍不时偷看一眼中阁上的情形。
江老堡主神色黯然,抚胡领首,似是刚刚说完了一段话。
朝天鼻依然躬身静宜,显得十分丧气。
毒娘子目光炯炯,不时看看江老堡主,又不时看看汪燕玲。
汪燕玲不知何时也由椅上立起来,她正在面向江老堡主,恭谨地说:“姑父不说这些情形玲儿也知道,不过,祖父龙宫湖主在世时,曾经说过汪家之女,不配无才之人,姑父当年能与姑母彩聘,也是以一套丽星剑法连败姑母璇玑玉女和家父汪剑霞,才获得祖父龙宫湖主的首肯……”正在离去的江天涛,没想到昔年父亲与母亲的结合,尚有段姻缘佳话,因而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又将身形伏在阴影下。
江老堡主霜眉微皱,抚鬓凝视,皓首缓缓摇动,似是又回到数十年前风云江湖的黄金时代。
这时,蓦见毒娘子阴刁地插言闲:“现在玲姑娘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少堡主虽有一身惊人武功,却向谁讨教呢?”汪燕玲毫不迟疑地沉声道:“当然向我讨教。”朝天鼻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乞怜地看了汪燕玲一眼。
汪燕玲看也不看朝天鼻,继续道:“只要表哥能与我打成平手,即使明日成婚,我也不拒。”皱眉沉思的老堡主,听得非常动容,不由转首看了一眼满面颓丧,毫无生气的儿子朝天鼻。
老堡主经年不在家,似是也有意趁此机会看看爱子的武功,究竟进步了多少,于是面向汪燕玲,含笑和声问:“玲儿,你和你涛哥哥比掌法,还是比剑呢?”汪燕玲立即恭声道:“姑父以一套丽星剑法独步武林,威震江湖,玲儿就和涛哥哥比剑吧!”朝天鼻一听,大惊失色,只急得汗下如雨。
毒娘子虽知汪燕玲武功得自家传,兵刃也使的是剑,但她一直没见汪燕玲施展过,在她想,不管比掌、比剑,都不见得胜过朝天鼻。
这时见朝天鼻满头大汗,惶惶不安,心知自己估计错了,于是,急忙插言道:“比武过招,兵刃无眼,万一双方失手,那还了得。”汪燕玲存心打击毒娘子和朝天鼻,立即冷冷地道:“剑道精微,在于气定神闲,练至纯青火候,出招撤式,意在剑先,姑父也是用剑的大行家,仅须三五个照面,即可强弱立判,怎会有什么危险?”朝天鼻有自知之明,立即面向老堡主,苦着脸恭声道:“涛儿这几日,微受风寒。”老堡主一听,顿时大怒,右掌猛然一拍桌面,厉声道:“快取剑来!”这声厉喝,声震石阁,微尘飘落,仆妇侍女佣俱都惊得面色大变。
隐在阴影内的江天涛,大吃一惊,吓得展开小巧功夫,直向汪燕玲的楼前凉去。
因为,他断定老父这声大喝,必然引起堡墙上的高手注意,加之江燕玲和朝天鼻稍时比剑,“镇拐震九州”马云山和小李广钟情等人,也许前来察看,那时再想离开,不啻登天尤难。
心念间,飞腾纵跃,眨眼已至楼前,足尖一点长廊,飞身而上。
登上前廊,闪身进入楼内,发觉里面静悄悄地。
江夭涛感到十分迷惑,急步奔进汪燕玲的香闺,游目一看,面色大变,只见小翠花和小水仙,双双横卧地上,俱都破人点了穴道。
他再度吃了一惊,同时也升起一股怒火,他断定又是那个盗剑的少女动的手脚。
于是,急步奔至小翠花两人身前,舒掌在两人的命门上拍了两掌,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时苏醒过来。
两人一见江天涛立在面前,略微一眨杏眼,面色一变,翻身由地上跃起来,同时惊惶地急声道:“少堡主……”江天涛顺手取下黑市,末待两人说完,立即作了一个阻止手势,显示出早已知道点穴人是谁的神态,按着忿忿地沉声问:“她穿什么衣服,有多大年纪?”小翠花和小水仙,同时茫然摇摇头,惶声说:“小婢等送走少堡主,立时退了进来,商量如何禀报小姐知道,谁知刚进室门,便被来人点了穴道,以后情形便不知了。”江天涛剑眉一庭,知道两人都没看清那个盗剑少女的身材面貌,因而失望地又问了句:“你俩可看清她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小翠花眨着一双大眼,想了想,迟疑地道:“好象是红衣。”小水仙立即纠正说:“不,有此近乎深紫或是浓绿。”江天涛知道对方身法奇快,又趁两人慌乱之际,猝然下手,小翠花和小水仙,绝难看得清楚,因而,游目看了一眼室内,吶吶地自语道:“她是由什么地方进来的呢?”小翠花毫不迟疑地道:“当然是由地道中进来的了。”江天涛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想到地道秘密的关系重大,不由万分焦急地道:“这还得了。”说话之间,飞身扑至绒炜前,挥手掀开一看,三人都愣了,小石门内一片漆黑,原来插在灯座上的精致宫灯,已经不见了。
江天涛一定神,不由望着小翠花,惊异地问:“我们不是将进口怪石上的石门关好了吗?”小翠花儿问,面色立变苍白,惶恐的摄孺着道:“小婢虽将石门拉回,但没有将枢钮定死,这机关在外面仍可拉开,当时我想少堡主也许很快就回花园去,所以……”
江天涛一听,断定盗剑的少女,早已潜伏在花园里,一俟他和小翠花将门关好,她也趁机跟了进来。
他想到九宫堡的绝大机密被外人知道了。心里又惊又怒,又惶急,他决心将盗剑的少女找到,虽不致杀她灭口,也要令她对天宣誓,为九宫堡终生保守机密。
心念已定,即对小水仙两人郑重地叮喔道:“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小姐,但你两人必须随时提高警觉。”说着,又注定小翠花,宽声说:“你也不必过份难过,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你现在快随我去将枢钮定好。”说罢,当先走进小石门内,急步向阶下奔去。
小翠花匆匆跟在江天涛身后,她确没想到这位少堡主心胸如此宽大,不但没有一句责备的话,反而把过错拉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感激,不由落下两行泪水。
由于心情焦急,两人在地道中,俱都急步如飞,越过护堡河的一段,便看到地道的尽头,遥遥挂着那盏宫灯,因而,两人的身形,顿时加快。
来至灯前一看,阶上石门,依然紧紧关闭,江天涛飞身纵上石阶,两掌运劲一推,石门果然缓缓倒向外面。
他回头向着阶下的小翠花,挥了挥手,足尖一点,飘然掠出门外。
门外一片昏黑,竹摇花动,异常岑寂,江天涛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园中,断定那人已经离去。
身后一阵沙沙声响,怪石上的石门,已经缓缓向上合起。
江天涛愣愣地望着复原的怪石,心头涌起一阵混乱和迷悯。
他觉得有许多问题堵在他的心里,令他不知如何处理,该由哪一个问题理起。
他低头沉思,信步向石室走去,在他的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盗剑的少女是谁?
她怎会事先隐身在花园里?她前来的意图是什么,盗剑戏弄的居心何在?
心念间,不觉已走至石室前,他懒懒地以肩推开室门,侧身走了进去,顺手将门掩上。
他的目光,本能地在室内游目一看,蒸然发现小桌上放着一张雪白素篓,他的双目一亮,飞身扑了过去。
低头观看,只见素篓的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草体墨笔字,在素篓的下角绘有一个暗花秋海棠的标记。
江天涛一见海棠标记,不禁心情激动,星目闪辉,立即惊喜地脱口欢呼道:“啊,师父回来了。”欢呼声中,捧篓恭读:“涛儿,为师已由梵净山归来,见字即来海堂洞府。师谕。”江天涛已有半年多没看到恩师的慈颜,听到她亲切地声音了。
蓦然,一丝高雅的淡淡幽香,再度弥漫在面前。
江天涛心中一惊,顿时想起破人盗走的长剑,急忙将素篓送至鼻前一闻,那丝高雅幽香,果然发自素篓上。
因而,一个意念闪电掠过它的心头,盗剑的人莫非是恩师海棠仙子。
不错,一定是她老人家,她时常说“凡事慎思,临危镇定,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话,这分明是她老人家给了他一次实际教训。
继而一想,又觉不妥,恩师自出道以来,人已不施脂粉,这素篓上的高雅幽香,又是从何而起?
心念间,十分迷惑。
蓦然,他的心头一震,面色立变,他发现素篓的背面,隐隐透着字迹。
急忙翻过素笔一看,顿时愣了,背面上果然潦草地横写着一首七言诗。
根据字体的潦草,和字迹的模糊,断定是用少女画眉的眉笔,在时间仓促下,匆匆写成的。
细读诗词是:“独立阁后榜遮荫,苦等侍儿来接引,满身尽是偷香瞻,一片轻薄寂玉心。
谁知好事偏多磨,风去楼空春阁寂,暂借宝刃归仙府,促醒阳台梦中人!”下面既末写姓名,也末留标记。
江天涛看罢,十分生气,觉得诗中含意,不但尖刻讽讥,而且充满了妒意,他断定盗剑的少女是个十足的醋潭子,百折不扣的河东狮。
继而一想,他又哑然笑了,心中似乎知道了盗剑的少女是谁,但又不敢确定。
于是,匆匆将素篓放进怀内,紧了紧身上的剑衣,悄悄走出室外,游目看了一眼园内,飞身纵出花墙,直向正北高可按天的繁舟峰奔去。
江天涛穿过一段巨木松林,已达峰下,他怀着一颗兴奋的心,身形宛如巨鹤凌空般,直向峰颠上升去。
升至蜂腰,回头下看,只见谷中一片昏暗,只有九宫堡内现出数点微弱灯光。
他已看不清何处是表妹汪燕玲的高楼,何处是高大的中阁,不过,他深信这时汪燕玲和朝天鼻的比剑,已经有了结果。
穿出云层,双目顿时一亮,一勾弯月,斜挂东天,洒着蒙陇光辉,“繁舟峰”的峰顶,已隐约可见。
江天涛精神一振,身形上升愈快,瞬间已到达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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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绣衣隐身世
峰上夜风徐徐,松涛低吟,一片幽寂。
江天涛熟练地飞越一片褚色怪石,通过一道稀疏畸形松林,直向深处一丛修竹处驰去。
飞驰中,发现他经常练剑的竹林空地上,隐约现出一点白影。
江天涛一见,立即愉快地笑了,他知道那是姿容娟丽,冰肌玉骨的雪师姊雪丹凤。
雪丹凤双十年华,纤弱体质,平素沉默寡言,赋性多愁善感,生得雪面粉腮,天香国色,直如病后西子。
江天涛即将到达林前,发现一身绢素的雪师姊依然静坐不动,心中感到十分迷惑,他本待出声招呼,但终于没有开口。
因为,他曾怀疑盗剑留诗的少女,也许就是雪师姊,但他一看到圣洁如白莲的雪姊姊的倩影,他立即否定了他的假设雪师姊绝不是那一类的女孩子。
他不知这位美如西子,貌似黛玉的雪师姊,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方青石上,又在想什么?
他摒息前进,悄悄立在竹林外的一方石后,凝目细看。
只见娟丽绝美,冰清玉润的雪师姊,静静地坐在以前两人时常讲故事的青石上,微仰着略显樵碎的娇面,痴痴地望着弯月,两道淡淡的蛾眉,已皱在了一起了。
她那两片玲巧红润的樱唇,似是在向苍天祈祷,两行晶莹的清泪,正由她盈满泪水的凤目中缓缓流下来。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他不知雪姊姊为什么伤心难过,为什么陪师父去了一趟梵净山,回来就变得如此忧郁?
他知道云师姊有个凄凉的身世,但她多少年来,都在平静中渡过。
恩师海棠仙子,一向非常喜爱雪姊姊,绝不会轻易责备她,但,她是受了谁的委屈跑到此地来偷偷地哭呢?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雪姊姊必是在梵净山金拂盲尼处,受了老尼和徒弟们的气,否则,雪姊姊怎会这等伤心难过。
哼,不管金拂盲尼的徒弟是男是女,只要欺侮了雪姊姊,我江天涛定然不和他们甘休。
心念间,他又摒息向前走了两步,只见雪丹凤,神情哀怨,声音颤抖,清丽秀美的娇面,像带雨的梨花,已流满了泪水。
江天涛不敢冒然出去,他怕伤了雪姊姊的少女自尊,因而,他想先听出得罪雪姊姊的人是谁,再现身追问雪姊姊被欺侮的经过。
于是,摒息静气,佑虑凝神,侧耳细听。
只见雪丹凤,泪眼望着弯月,纤手抚着酥胸,断断续续地颤声说:“……你已经长大了……你再不是孩子了……难道你真的不知姊姊的心……在我心目中,只有你呀……”
雪丹凤说至此处,缓缓闭上凤目,晶莹的泪珠,在她长长的睫缝间,像断线的珍珠滚下来。
江天涛听得暗吃一惊,一颗心顿时提到了腔口,心想:“惹雪姊姊生气的该不会是我自己吧?”又见雪丹凤微闭着凤目,痛心地轻摇着蝶首,流着泪,继续说:“我知道:
这时你正和你出身豪富之家的表妹……促肩香闺……两情怀依……哪还想到我这苦命的师姊……”说至最后,娇躯颤抖,忍不住突然掩面而哭,但她仍竭力抑制着,不让悲戚的哭声高起来。
江天涛呆呆地丘在那里,愣了。雪姊姊果然在埋怨他,这确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一向被他敬爱的雪姊姊,竟对他有了私情,而他,却一直视雪姊姊如圣洁不可侵犯的女神。
就在这时,一声亲切慈祥的声音,划空传来。
“凤儿,你涛弟弟还没来吗?”江天涛心中一惊,这正是恩师海棠仙子以千里传音的功夫,同雪姊姊问话。
却见雪丹凤,慌张地举袖拭了拭双颊上的泪水,急忙起身,面向身后竹林深处,恭谨地期声说:“回禀师父,涛弟弟还没来。”竹林深处,又传来海棠仙子的迷惑声音问:
“方才你在和谁谈话?”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一瞬不瞬地望着雪丹凤窈窕的背影,心灵深处,立时掠过一丝妒意和怕失去雪姊姊的惶恐之感。
这时,他才突然体会到,他对雪姊姊的爱,早已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尚懵懂不知罢了。
又见雪丹凤,恭谨地期声道:“那是朱师妹!”江天涛听得一愣,心说:师父何时又收了一个师妹?
又听海棠仙子,惊异地问:“怎么,她还没回梵净山吗?”雪丹凤立即恭声道:
“她在走前先到峰下去看了看涛弟弟!”竹林深处一阵沉寂,没有再传来海棠仙子的声音,想是为朱彩鸾去看江天涛的事,而感到不安。
江天涛一听梵净山,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朱彩鸾就是两年前金拂盲尼带来的那个一身鲜红,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的精灵少女。
他一想到那个有两道柳眉,一双明亮大眼睛,充满了刁蛮难逗的艳丽少女,他心里就有气。
因为两年前她来时,虽然仅住了两天,但却数次要求和她比轻功,比剑术,而江天涛都没理她。
他虽然有些讨厌朱彩鸾,但却很喜欢盲尼篆养的那只金毛红眼,颇通人性的金佛佛……老饕。
江天涛听了雪姊姊的回答,想起朱彩鸾那副争强好胜的个性,趁机进入九宫堡,盗剑留诗的少女,不是她还有谁?
心念间,竹林深处,再度传来海棠仙子的关切声音:“凤儿,你朱师妹怎么说?”
一直恭立的雪丹凤,略微一迟疑,恭声道:“朱师妹没说什么,师父!”按着是海棠仙子沉声问:“那她为何走了回来?”雪丹凤依然迟疑了一下,才回答:“朱师妹说,涛弟弟正在九宫堡内!”海棠仙子似乎颇感意外,立即间:“她怎的知道?”雪丹凤恭声说:“朱师妹说,她也去过九宫堡了。”海棠仙子轻声一叹,感慨地道:“这孩子被金拂盲尼纵容得大任性了。”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又关切地道:“凤儿,进来吧,你涛弟弟也许要三更以后才能前来。”雪丹凤恭声应是,微垂蝶首,径向竹林深处缓步走去,看她戚然的神情,充份显示出她内心的哀怨,孤寂和失望。
江天涛望着雪丹凤的孤伶背影,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他断定雪姊姊的这场不快,完全是朱彩鸾带给她的。
根据雪姊姊方才的哭述,朱彩鸾必是将花园地道暗通表妹香闺的事,告诉给雪姊姊听了,所以才惹得多愁善感的雪姊姊在此伤心暗泣,以为他经常去和表妹相会。
心念间,雪丹凤已转过一座高大石笋之后,江天涛的心中一动,立即飞身向前飞扑雪丹凤想是听到了飞扑带起的衣袂破风声,白影一闪,转身飞回,一见江天涛立即惊声矫呼:“涛弟弟!”娇呼声中,展着百合初放的微笑,急步向江天涛迎去,但她的凤目中,却旋动着泪水。
江天涛扑至雪丹凤身前,急坠身形,兴奋她笑着:“雪姊姊你好!”说着,亲切而自然地握住雪丹凤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雪丹凤的娇面上,顿时了红霞,芳心跳个不停,两地的蛾眉也立即皱在一起了,因为涛弟弟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这么热情过。
虽然,她觉得涛弟弟有些放肆,不像以前那样稳重,但她的芳心深处,却充满了幸福,快慰和甜蜜。
同时,她也察觉到,涛弟弟较之半以前,更成熟,更健美,更具有了勃勃的男性雄风。
她微仰着略显樵悻的粉面,鲜红的樱唇挂着愉悦的甜笑,晶莹的眸子,一直在涛弟弟英挺俊逸的面尘上闪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天涛握着雪丹凤的两只冰凉玉手,久久没有放开,他要用他充满热力的手,将雪姊姊的手暖热起来。
这时,见雪姊姊久久不语,首先亲切地问:“今天回来的吗?”雪丹凤依然含笑注视着江天涛,愉快地回答道:“薄暮才到。”江天涛立即解释说:“小弟是看了恩师的手谕才知道。”雪丹凤一听恩师两字,顿时由甜蜜的梦中惊醒,想到恩师的高绝武功,岂能不知涛弟弟已来峰上,这么长时间,两人仍在此地隅隅低语,她老人家怎不笑两个情痴,涛弟弟是男孩子,自是无所谓,而她……心念至此,又羞又急,不由娇面飞红,直达耳后,急忙挣脱玉手,惶急地悄声说:“师父等你好久了,快去吧!”江天涛知道她为什么脸红,但他仗恃着恩师的疼爱,愉快地一笑,拉着雪丹凤的玉手就走,显得满不在乎。
雪丹凤又甜又气,又慌急,不由佯怒瞋声道:“弟弟,你越大越不懂规矩了。”话声甫落,深处已传来海棠仙子的亲切声音间:“是涛儿来了吗?”江天涛精神一振,立即欢声回答道:“是的,师父!”说罢,即和雪丹凤急步向深处奔去。
绕过几座高大石笋,前面现出一座石门洞府,一位仪态雍容,超凡脱俗的中年道姑,正含笑立在洞前光滑如镜的石地上。
中年道姑黛眉凤目,琼鼻樱口,双颊如温玉,头上乌云高挽,身穿一袭乳白道衫,外单粉缘无袖长糯,手中一柄银票拂尘正随着徐徐夜风飘动。
江天涛一见中年道姑,宛如痴儿见到了母亲,急上数步,屈膝伏跪在地,激动地欢声:“涛儿叩见师父。”海棠仙子发现自婴儿就被自己抚养长大的江天涛,半年不见,似乎比以前又长高了不少,雍容的面庞上,立即绽出慈祥的微笑,于是,亲切地道:
“涛儿起来,这半年来,对证实你身世的事,可有收获?”江天涛叩头立起,恭声回答:
“托师父的福,涛儿已觅得绣衣的一部份。”说着,即由怀中将那只毫光闪射,七彩缤纷的绣衣左袖取出来,双手送至海棠仙子面前,并将进入九宫堡,登上摘星楼的经过说了一遍。
海棠仙子接过衣袖,一面翻看,一面听着江天涛的叙述,一俟江天涛说完,立即感慨地道:“令堂璇玑玉女,不但是位武功惊人的侠女,也是一位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的女杰,根据她绣蓝衣,葬古墓,留遗嘱在玉棺内的动机,便是一招防患未然的睿智之举。”说此一顿,将蓝袖顺手交还给江天涛,继续问:“其余部份可知现在何处?”江天涛恭声道:“涛儿不知,汪表妹正在积极暗查中。”海棠仙子修眉一皱,婉转地说:
“涛儿,以为师之见,.还是由我亲自去见令尊陆地神龙江老堡主,将你被闵五魁夫妇弃在峰上的阴谋经过,当面揭破,以为师在武林的声誉地位,不怕令尊不信。”江天涛一听,立即坚毅而掘强地恭声道:“不!涛儿定要等找全绣衣安全进入古墓,取出先母的遗嘱,让父亲毫无一丝疑问地承认涛儿是他亲生的骨肉,否则,涛儿宁愿忍辱到死,默默终生,而不愿让外界不知内情的人,盲目揣测,议论纷纭,讥涛儿有摄取九宫堡巨大财富的企图,和继承九宫堡堡主的野心。”立在一旁静听的雪丹凤,似是也不赞成江天涛旷日持久的决定,因而温和的插言解释:“有师父为你出面作主,再加上你表妹汪燕玲作证,然后请令尊江老前辈拿出绣衣来,再照图进入古墓,取出遗忘,岂不十分完美.。”江天涛依然崛强地道:“家父至今尚不知绣衣的真正秘密,也不知先母留有遗嘱,绣衣的其余部份,是否在家父手中尚成问题,如果绣衣在毒娘子手中,一经揭破,推说不知,闵五魁被诛,死无见证,岂不反而误事。”海棠仙子修眉一皱,惋惜地道:
“这件事就误在令尊大人,在你出生的前几个月,远赴海外,一去十年,待等赶回九宫堡,唯一安葬你母亲和见过你数面的舅母无影女侠,也在令尊回堡前半年病死在龙宫湖故居。
那时,你表妹汪燕玲,.虽年仅九岁,但已聪明过人,她的小心眼儿里,牢牢记着母亲告诉她的末婚夫婿江天涛,左右眉心间,各有一点朱砂痣,俗称卧龙藏珠。
你母亲璇玑玉女在逝世弥留的一剎那,曾将她亲手编为的绣衣交给你舅母无影女侠,请她在令尊大人回堡后,亲自交给江老堡主,并将绣衣的秘密和遗嘱的事,告诉给令尊大人。
令堂璇玑玉女唯恐她死后江、汪两家姻亲断绝,特向无影女侠要求,如你舅母生男,和你同师习艺,是女,即和你结成夫妻。
由于令尊在你舅母病重之时仍末归来,无影女侠只得将令堂交给她的绣衣,和叮嘱的事情,转告诉给你表妹汪燕玲。
令尊江老堡主,回堡之后,惊闻爱妻难产去世,心中十分悲痛,因而再度远游以遣郁怀。
转瞬又是四年,你表妹已经十三岁了,她带着绣衣和四个小侍女,特由龙宫湖赶来投奔令尊大人。
那时,令尊大人仍远游末归,汪姑娘进入九宫堡后,第一眼看到朝天鼻,便发觉情形有异,加之毒娘子殷殷追问绣衣的下落和奥秘,更令汪姑娘起疑,因而颇具戒心。
所幸,不几天,令尊大人突然倦游归来,一见汪姑娘,自是喜出望外,汪姑娘即将绣衣交给老堡主,而老堡主却顺手交由毒娘子保管,汪姑娘看得暗暗心惊,觉得老堡主太信任毒娘子等人了,因而不敢急急将绣衣的秘密和遗嘱的事告诉给老堡主,因为遗嘱上详细地写着你的容貌、特征和眉心间有两点朱砂痣的事。
以上,便是令尊大人,为何直到今日,仍不知绣衣秘密和遗嘱的原因。”江天涛早已听得泪流满面,一俟海棠仙子说完,立即流着泪,恭声说:“这些情形,涛儿已听玲妹说过,她实在有先母璇玑玉女同样的超人智能。”雪丹凤见江天涛流泪,芳心也很难过,因而有意岔开话题,说:“方才汪姑娘请你去,可曾谈到绣衣的下落?”江天涛见雪姊姊特地又提玲妹的事,也想趁机加以解释,于是,举袖拭了拭眼泪,继续道:“这半年来,玲妹一直拒绝我进入内堡,怕我触景动怒,因而闯祸误事,今夜想是有重要大事商谈,才命侍女叫我由地道进入内堡。”雪丹凤似乎很想知道江天涛和汪燕玲谈话的情形,同时也怕他说话不实,因而故意插言道:“这些情形,朱师妹已经说过了。”江天涛佯装一惊,不由惊声问:“哪个朱师妹?”海棠仙子接口说:“就是梵净山金拂盲尼的女弟子朱彩鸾!”江天涛略一沉思,立即以恍然大悟的口吻,忿声道:“师父,盗去涛儿宝剑的恐怕就是她。”海棠仙子和雪丹凤两人听得一征,这才发觉江天涛大斗蓬内仅剩下一个空空的剑鞘了,因而,两人同时惊异地问:“你的剑呢?”江天涛见问,即将进入内堡的情形及发现失剑留诗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同时,将那张素篓取出来,双手捧递给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原就觉得朱彩鸾有些任性,这时又看了她留在素篓上的那首妒意浓厚,尖刻讽讥的七言诗,愈加不悦。
于是转首望着雪丹凤,沉声问:“她第二次上峰来,说些什么?”雪丹凤自是不敢隐瞒,立即恭声道:“朱师妹说,花园有条地道,可直通汪姑娘的香闺,又说涛弟弟被一个提灯的俏丽侍儿,引进内堡去了。”海棠仙子即将素篓转给雪丹凤,沉声道:“凤儿,你拿去看。”雪丹凤恭声应是,双手接过素篓,看到满身尽是偷香胆,一片轻薄窃玉心两句时,也不禁将两道淡淡的蛾眉皱在一起了。
江天涛心中不甘,立即恭声要求道:“请师父准许涛儿前去梵净山,将宝剑向朱彩鸾夺回来。”海棠仙子修眉一皱,不禁有些迟疑地道:“涛儿,不是为师长他人的志气,论轻功你不是你朱师妹的对手。”江天涛立即不服地道:“在剑术上涛儿自信比她技高一筹。”雪丹凤心爱涛弟弟,自是气朱彩鸾做的过份,何况朱彩鸾还偷偷去看涛弟弟,分明是别有用心,因而芳心深处,也不禁升起一丝妒意。
这时见恩师盛赞朱彩鸾轻功高绝,心中也有些不服,因而忿忿地道:“朱师妹还不是仗着食了一粒朱仙果。”海棠仙子一听,修眉皱得更紧了,似是为爱徒无此福缘而感到忧心,突然,她的目光一亮,似有所悟地道:“涛儿,如果你坚持前去,最好星夜兼程,能在你朱师妹之前到达梵净山,先将失剑留诗之事禀报给金佛盲尼听。”说此一顿,突然正色道:“但必须记住,绝对不可在盲尼面前说你朱师妹的不是,听到了没有?”
江天涛见师父允许他去梵净山夺剑,心中暗暗欢喜,连连恭声应是。
但他的心里却忿忿不平说:哼,老尼婆溺爱不明,我定要当着她的面说尽朱彩鸾的坏话。
心念间,海棠仙子继续道:“你见到金拂盲尼,她必会揣摸你身上的骨骼,而后赠给你一粒朱仙果,那时,你朱师妹的轻功便远不如你了。”江天涛一面恭声应是,一面在心里崛强地道:“武功一道,在于勤练不辍,只要肯努力,不怕不能出人头地,自己没有食仙果灵芝的福气,何必向人家讨乞?”心念间,又听师父海棠仙子继续说:“为了及早到达,最好今夜启程,你走后,我自会派你雪姊姊前去花园,伺机告知汪姑娘,你尽管放心前去,我已无事,你可走了。”说罢,手中拂尘微微一挥,转身径向洞中走去,似是有意让这对小儿女在乍逢又离之前,有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江天涛恭声应是,同时和雪丹凤双双肃立,躬身目送,直到海棠仙子的背影,消失在洞中深处,两人才直起身来。
雪丹凤与江天涛一别半年,刚刚相逢,又要分离,芳心自是有些依依,但想到江天涛此番前去,能获得盲尼一粒朱仙果而大增功力,心中也不禁暗暗高兴。
于是,深情地望着江天涛,愉快地道:“弟弟,我送你下去。”说着,微垂蝶首,娇笛含笑,飘然向着石笋翠竹间走去。
江天涛自是高兴,愉快地应了声是,立即依着清丽出尘的雪姊姊身侧前进。
雪丹凤虽然希望涛弟弟熊和她并肩依依,挽手前进,但她又怕他过份热情,害她心跳脸红,不能自己。
这时见江天涛紧依着她前进,大有挽手揽腰之势,慌得急忙岔开话题说:“弟弟,你应该明白恩师允你前去,旨在向盲尼前辈讨一粒朱仙果,至于取回宝剑,乃是次要问题,希望你不要任性,违背恩师的心意。”如此一提,江天涛果然心犹不甘地说:“朱彩鸾这样戏弄我,也兼有辱及恩师之嫌,这口气小弟要争回来。”雪丹凤虽知江天涛剑术精湛,但朱彩鸾却以轻功见长,如果朱彩鸾以轻灵的身法相辅,涛弟弟取胜仍恐不易。
心念至此,深怕他崛强误事,因而芳心暗暗焦急,于是蛾眉一皱,只得宽声道:
“朱师妹年事尚轻,作事较幼稚,你作师哥的应该原谅她,不能和她一般见识。”说话之间,已到了峰颠崖边。
这时,弯月明亮,繁星万千,夜空深遂高速,山风微透阴寒,江天涛首先停身止步,发现雪丹凤神色略显忧急,只得宽声笑道:“姊姊请放心,小弟此番前去,自会见机行事。”雪丹凤听得高兴,立即赞声道:“姊姊希望你能以崭新的姿态,回来见师父。”
江天涛觉得恩师和雪姊姊太重视那拉朱仙果了,不由哈哈一笑,毅然应好,说声姊姊再会,飘身而下,直向峰下泻去……
江天涛飘身而下,疾如殡星,踏斜松,点突石,瞬间已至云下。
俯首下看,谷中一片漆黑,“九宫堡”内已没有一丝灯光。
于是,身形逐渐加快,片刻已达峰下,飞身纵进巨木松林,直向正西绝壁下的广大花园驰去。
来至花园墙外,略微看了一眼园内,腾身而下,直奔石屋。
就在他奔至石屋门前,正待伸手推门的同时,那两扇虚掩着的房门,突然开了。
江天涛骤然一惊,飞身退后五步,正待喝问。
一张芙蓉般娟丽的面,紧皱着黛眉,充满了娇面,生气地嘟着的樱口,缓缓地呈现出来。
江天涛定神一看,正是云鬓带翠,秀发高堆,一身崭新黄绒云棠的汪燕玲。
心中一喜,飞身前扑,同时惊喜地俏声道:“表妹,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说话之间,飞身纵进室门,伸手就要去握玲妹妹的玉臂。
一脸娇面,樱唇高嘟的汪燕玲,娇躯一扭,生气地闪开了,同时,不高兴地问:
“你去了哪里?人家等你好久了。”江天涛立即兴奋地解释说“我师父回来了!”说着,顺手将门掩好,再度拉起汪燕玲的玉手,急步向室内走去。
汪燕玲一听,格外惊喜,娇面上的不快神色,顿时全消了。不由惊异地问:“方才进入内堡,点倒小翠花两人的是海棠仙子前辈吗?”江天涛见问,顿时想起了任性的朱彩鸾,不由轻哼一声,忿忿地道:“师父怎会作那些幼稚可笑的事情。”说着,让汪燕玲坐在方凳上,即至床下取出一个小包袱来.。
汪燕玲一见,立即不解地问:“涛哥哥,你要作什么?”江天涛仍有些不高兴地道:
“师父命我即刻动身,星夜赶往梵净山。”说着,已将小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方天蓝儒巾,和一件浅蓝公子衫,以及绸裤福鞋。
汪燕玲一听,粉面立变,条然由方凳上立起来,万分焦急地道:“唉呀!现在你怎么能去呢?姑父已答应了呀!”江天涛听得一愣,不由惊异地间:“父亲答应了什么?”
汪燕玲焦急地道:“方才在中阁上与朝天鼻比剑,仅两三个照面,便被小妹逼得手忙脚乱,姑父十分震怒,决心要为小妹另行婚配。小妹当即要求仿效姑父当年与姑母的彩聘方式,比武招亲,姑父毫末迟疑地答应了!如今你又去要梵净山,那怎么可以呢!”江天涛一听,反而愉快地笑了,按着兴奋地道:“梵净山距离此地虽有千里,但我的小青却是宝驹,如星夜兼程,三日可到,往返最多十天,父亲虽然答应比武招亲,这等大事绝不会草率行事……”汪燕玲末待江天涛说完,立即焦急地道:“你哪里知道,姑父说要飞马传柬武林各派,并要在堡外高搭擂台,小妹深怕真的来了身怀绝技的高手,届时弄假成真,那还得了?所以小妹要求,先在堡内高手中选,姑父立即怀疑我对小李广钟情有了爱意……”说此一顿,娇面立时飞上两片红晕,按着,羞报地道:“如在堡中选,不必太拘形式,随时可在大厅阶前举行。”如此一说,江天涛也急了,紧皱着两道入鬓剑眉,久久不知说什么。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似有所悟她笑着道:“只有请你装几天病了。”汪燕玲一听,羞红着娇岳扑啼笑了,她似乎也觉得,只有装病一途是上策了。
江天涛感慨地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顺手将大斗蓬解下来。
汪燕玲一见江天涛背后的空剑鞘,不由惊异地问;“涛哥哥,你的剑呢?”江天涛俊面一红,只得忿忿地将失剑的经过说了一遍。
汪燕玲立即惶声道:“涛哥哥,九宫堡唯一遍至堡外的一条地道,已被这位朱姑娘知道了,你千万不能再和这位朱姑娘斗气,否则……”江天涛立即冷冷一笑,忿忿地道:
“大不了将地道堵绝……”话末说完,一阵衣袂破风声,径由花厅方向传来。
江天涛心中一动,飞身纵至外间,将门悄悄拉开一道缝隙一看,只见一身水红的小水仙,正向这面如飞奔来。
于是,急忙将门拉开,同时向紧跟身后的汪燕玲悄声说;“是小水仙!”话声甫落,神色略显慌急的心水仙,已到了门前。
汪燕玲心知有异,急步走出门外,注定小水仙,悄声道:“有什么事?”小水仙慌张地悄声说:“方才毒娘子派侍女来请小姐,说老堡主有要事面谈,请小姐立即前去,小婢等只得说小姐睡了。”汪燕玲立即急声道:“我得赶快回去。”说罢转首望着神色凝重的江天涛,郑重地道:“涛哥哥,你要尽快赶回来,闵五魁已死,这几天也许没人注意花园中的情形。”说着,急急跟在小水仙身后,直向花厅后阶怪石间奔去。
江天涛望着急步离去的汪燕玲和小水仙,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吉祥的预兆,因而飞身追了过去,不安的提醒道:“玲妹,你要谨防“毒娘子”有诈!”汪燕玲身形不停,急忙回头挥手道:“小妹晓得,你放心去吧!”江天涛愣愣地立在那里,直到汪燕玲的纤纤身影消失在翠竹怪百间,他才急步奔回室内。
这时,他的心绪纷乱已极,他不但担心毒娘子会加害汪燕玲,同时,也怕由梵净山赶回来,玲妹妹已成了他人之妇。
因为,毒娘子不但是个多智善变,巧言令色的女人,也是一个狡滑险诈,机警阴狠的泼妇,只怕汪燕玲的伪病瞒不过这个狠毒女人的耳目。
江天涛一面束儒巾,一面手心渗汗,他根不得插翅飞到梵净山,夺了宝剑再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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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心绪烦躁忧急,他几乎恨透了朱彩鸾。
江天涛换上儒巾蓝衫,绸裤福鞋,又是一番韵逸丰彩,在勃勃英姿中,又加上几分书卷气,只是他冠王般的俊面上,充满了焦急,那两道人鬓剑眉,也紧紧地皱在一起了。
他匆匆包好大斗蓬剑衣,提着空空剑稍。急步走出室来。
这时,天将四更,露重风寒,整个幕阜山区,一片死寂。
江天涛飘身纵出花园,沿着松林外沿,绕过谷口纵岭,直向放马的山下驰去。
晓星高照,曙光微现,幕阜山的西麓,弥漫着一层淡淡薄雾一阵急如骤雨的塔塔蹄声,击破了整个山区的寂静,谷峰间,掀起一片清脆蹄声的响应。
一匹身高标肥,神骏异常的青髦大马,昂首竖须,狂驰如飞,宛如奔雷般,冲出了西麓山口。
鞍上坐着的正是丰彩韵秀,宛如玉树临风的江天涛。
江天涛皱眉凝目,朱唇下弯,神色隐透忧急,他端坐马上,紧控丝僵,直向官道上奔去。
小青是匹塞外罕见的龙行宝马,性情刚烈,通灵机警,放开铁蹄奔驰如飞,日行程,可达数百里。
江天涛由于心急夺剑,加之悬念汪燕玲的安危,几乎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绝少休息。
他由平江,经宁乡,奔阮陵,过干城,第三天的傍晚便已到了达了松桃县城,沿途虽然十分热闹,但他却无片刻逗留。
第四天的绝早,江天涛便一马当先,如飞驰出了松桃城。
江天涛坐在马上,举目西看,只见遥远的天边,在蒙蒙金辉晨曦中,一道绵蜒的山影,已隐约可见。
小青一夜休息,精力充沛,沿着官道,狂驰如飞,直奔正西。
他的心情,随着山影的扩大增高而紧张激动。他只知道金佛盲尼的洞府,位在金刀峡的崎险绝颠边沿上,至于确切的位置,他弄不清楚。
他知道盲尼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尤其溺爱只犊,情理不分,这次夺剑,也许会闹得极不愉快,根本别想吃她的什么朱仙果。
一想到朱仙果,他使立即想起恩师的一再叮嘱,如果不让恩师和雪姊姊失望,就得忍气吞声,委屈求全。
他不知道“朱仙果”是什么颜色,也不知道有多大体积,更不知吃起来是什么味道,仅知道那是武林人物梦寐难求的珍品。
但当他一想到盗剑留诗的朱彩鸾,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心念间,举目再看,气势峻伟的梵净山,已在十数里外了。
蓦然,他的剑眉一皱,俊面上充满了懊恼神色,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至少尚有数天才可能回山的朱彩鸾。
想到此一行程目的,旨在争气夺剑,朱彩鸾不在,气向谁争,剑向谁夺?
念及至此,心中愈加懊恼,如果朱彩鸾途中因事拖延,半月不回,自己又不能久等,这一趟梵净山岂不白跑。
江天涛虽然心中迟疑,但跨下的小青,却马不停蹄。
辰时刚过,使到了梵净山东麓。
江天涛举目一看,峰岭搓峨,青葱苍翠,正中一蜂,有如斧劈,数道飞瀑,经天而降,飞瀑之下,便是着名的金刀峡。
浏览间,小青已如飞奔进一座山口,沿着一条崎岖山道,直向山区深处奔去,迅捷若风,马远丝毫末减。
山内梵宇特多,举目望处,蜂岭半山,不时发现隐约可见的金碧殿脊,翠竹苍松,绮霞青霞,遍地红娇绿媚,果然不傀是黔境第一名山。
江天涛飞马浏览山色,心情逐渐开朗.不兔已忘了烦恼。
到达山区深处,已经无路可循,小青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来至一座深谷,距离金刀峡的两座断峰,已不足百丈了。
江天涛飘身下马,顺手将丝疆系在鞍头上,仰首一看,断峰高插天上,一眼无法看到峰顶,想到朱彩鸾尚末回来,他的心情再度沉入郁闷中。
继而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先登上断峰,一览梵净山全貌,也算不虚此行。
于是,拍了拍小青的长发,展开轻功,直向斯峰上升去。
片刻已达蜂上,峰上地区极广,山势斜斜上升,距离最高的突出尖顶,仍远有一里多地。
峰上俱是参天古木,荒草落叶遍地,远不如峰下景色绮丽。
江天涛无心细看,直向一里外的突出尖顶驰去。
通过一片参天古木巨林,便是细松修竹,风柔日暖,飘拂着阵阵花香,到处响着悦耳的鸟声。
山势逐渐斜升,并有羊肠小径,似是通向最高尖顶,幽花夹道,香气袭人,又是一番景象。
江天涛心胸一畅,沿着小径疾驰,他知道,只要沿着小径前进,便不难找到金拂盲尼的洞府。
飞驰间,举目一看,只见尖顶的最高处,一点黄影,闪闪发亮,宛如弹丸星走,又似滚动在竹稍树颠上的金珠,直向这面迎来。
江天涛一见,立时愉快地笑了,同时,高高挥动着右手,连声高呼:“老饕,老饕!”滚动而来的金珠,闻声突然一停,似乎感到惊异,两盏小灯似的目光一闪,按着身形骤然加快,宛如一缕金光闪闪的轻灯。
同时,发出一阵咕咕呜呜的欢愉叫声。
江天涛虽然足足十八岁了,但他仍是一个大孩子,有时童心仍极炽烈,这时一见老饕,积在心中的烦恼,顿时全消了。
滚滚飞来的金影,眨眼一到,竟是一只狗嘴,猴身,狮子尾,一双眼睛,浑身金毛的三尺金拂拂……老饕。
老饕一见江天涛,又蹦又跳,咕呜乱叫,尾巴急烈摆摇,充分显示出它心中有掩抑不住的高兴。
江天涛最喜欢金拂拂老饕,两年前盲尼前去幕阜山时,他和老饕踏遍了暮阜山区,几乎形影不离。
这时,一手拉住老饕的前爪,一手抚摸着它脑后上的金毛,像久别的老朋友,不停地问好。
同时,在腰里取出一句早准备好的食包,立即交给了老饕。
老饕撕开食包一看,酱肉、卤蛋、肥鸡腿,可真乐了,金睛望着江天涛,摆动着尾巴,立即开始大嚼起来。
江天涛蹲在老饕身边,看着它大嚼,一句食物瞬间便吃光了,江天涛含笑摇摇头,小说,难怪盲尼给你起个名字叫老饕。
老饕以为江天涛向它表示没有了,于是一声愉快地暗叫,拉了一下江天涛的衣角,转身就跑。
江天涛知道要带他去见盲尼,于是紧跟着老饕身后飞驰,但奇怪的是老饕不走羊肠小道,直向最高处的尖顶上。
老饕身法的确快速神奇,堪称武林第一,它飞奔中,忽上忽下,纵高爬低,不时还翻一两个筋斗嬉戏。
江天涛展尽轻功,看来,金佛佛尚末十分卖力。
瞬间已达最高尖顶上,江天涛举目一看,只见一片澈碧绿波,竟是一个十数亩大的天池。
南面的池边,有一个两丈缺口,一道飞瀑,汹涌下倾,直达万刃下的金刀峡内,瀑声如雷,震耳欲聋。
老饕身形不停,竟向飞瀑缺口处奔去,江天涛只得继续跟着前进。
这时,江天涛前进之处,正是一座悬空突崖,距离崖边,最多一丈,脚下绿苔极厚,加上飞瀑溅起的水雾,石面奇滑如油。
任他江天涛艺高胆大,这时也不禁有些栗目惊心,两脚发软,如非跟着老饕,他自己绝不敢前来。
再看老饕,仍在数丈以外,又跳又叫,神情焦急,似是催促他快些过去。
江天涛仅知盲尼的洞府,位于断峰的颠顶崖边,但他绝没想到竟是如此奇绝天险之处。
继而想到朱彩鸾,经常在此奇滑绝险之处,纵跃如飞,来往自如,她的轻身功夫的确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这时,老饕咕呜乱叫,催得更急了,江天涛不敢再向前奔,只得摒息提气,慢步前移,点点冰凉水珠,不时击在他的脸上。
又前进数丈,已到了池边,由于风力疾劲,吹得衣摆叭叭直响,江天涛自觉无法再前进了,只得谨慎地蹲下身来。
再看老饕,手脚并用,正向飞瀑缺口处极慢地爬去,它每爬一步,必用坚逾钢钩的铁爪,深深抓进石内,发出铮铮的响声。
江天涛看得非常不解,但他已断定盲尼的洞府,绝不会处在这种神鬼见愁的地方。
蓦然,他发现老饕爬行的方向,正是生在飞瀑边沿的一株油光水绿的阔叶奇草,草内赫然生着三个比龙眼大些的金红果子。
只见老饕的钢爪,向前一伸,立即摘下两个,按着反手一丢,雨点红影,径向江天涛的面门射来。
江天涛急举两手一绕,立将两粒金红果子接住,一阵沁人肺俯的奇异清香,扑面袭鼻。
他虽然不知金红色的香果是什么东西,但他深信老饕冒生命的危险摘给他吃,必是罕世珍品无疑。
心念未毕,只见老饕反手一扬,一点红影,再度飞来。
江天涛一手握着一颗金红香果,急切间,只得先放进嘴里一颗,按着伸手去接最后飞来的一个。
金红果子一入嘴,清香满口,立化津液,尚未咀嚼,已经顺喉而下,清凉直达肺俯,周身汗毛卷缩。
江天涛觉得十分好吃,不自觉地又吃了一个,但他却把最后接住的一个,留给老饕。
这时,老饕已战战兢兢地爬回来,一见江天涛手里仍拿一个,不由急得咕呜江天涛虽然明白,但他总觉不好意思,因而摇着头道:“老饕,我已吃了两个,这个给你。”
说着,将剩下的一个金红果子,同时送至老饕的嘴前。
岂知,老饕唔呜只叫,又将果子推至江天涛的嘴边。
江天涛虽觉不好意思,但老饕的盛情难却,加之这种果子也实在好吃,所以,最后一个也不客气地吃了。
心想,这种果子,峰上一定很多,也许老饕已经吃腻了。
心念间,正待向老饕说声谢谢,焉然发觉腹内奇热如火,疼痛如割,所有骨骼,宛如脱节。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心知中了剧毒。
蓦见老饕,咕呜乱叫,同时作着闭目盘坐之势。
江天涛立时会意,急忙运功调息,但腹内如火,热汗直流,唇焦舌干,喉咙欲裂,根本已无法调息。
金拂佛老饕,看了江夭涛这等痛苦神情,瞪着一双金睛,完全傻了。
江天涛已痛得无法忍耐,急忙爬至池边,俯首猛饮池水。
池水奇寒如冰,但欲在腹内,却热痛立止。
江天涛一阵牛饮,浑身轻松,十分舒服,再看吓傻了的金佛佛老饕,不停地眨着金睛,仍作着盘坐之势。
于是心中一动,再度闭目行功,微一运气,热流再起,江天涛竭力忍耐,将热流纳入丹田内。
渐渐浑身奇热如火,汗下如雨,只得再至池边狂饮寒水。
如此一连三次,江天涛才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隆隆震耳的飞瀑声,将他惊醒了。
江天涛睁眼一看,不由愣了:只见东方红日刚刚升起,峰上寒风十分凛例,自己浑身全湿透了,金拂拂老饕,也不知去了哪里?
看看旭日,正是清晨寅牌时分,心想,莫非自己在此坐了一天一夜。
如此一想,腹中顿时感到十分饥饿,于是,急忙由腰后取出预备的一餐干粮,打开一看再度愣了。
只见布袋内的两个麦穗,和卤蛋酱肉,已经被水完全浸透,而且有些腐烂,俯首一闻,已经坏了。
江天涛这一惊非同小可,发觉自己在此生了绝不止一日,心里一慌,挺身跃起。
岂知,挺身一跃,轻如柳絮,微一用力,竟然升高数丈。
江天涛飘落在地上,第三度愣了。
他微一运功,真气畅通无阻,滚滚渤渤,宛如长江大河,径由丹田内源源而生。
江天涛惊喜欲狂,突然想起金拂拂老饕,立即摒息提气,沿着崖边,直向来时的方向去找。
这时,他再不觉得脚下奇滑如油,他只觉得身经似芦花,似柳絮,似是随着强劲的山风向前讯去。
前进十数丈,蒸见金拂拂老饕正卷缩地坐在一座岩石下,目光呆呆地望着远处,神情显得十分颓丧。
江天涛一见,飞身扑了过去,身法之快,捷逾流矢,同时,高声欢呼道:“老饕,老饕,我睡醒了!”语声甫落,身形已至,老葵见是江天涛,先是一愣,按着乱蹦乱跳,绕着江天涛咕呜嚎叫起来,简直是疯狂了。
江天涛不但功力大增,同时智能也增高了,他断定金拂佛必是以为他死了,因而在此伤心难过。
至于那种金红色的果子,金拂拂只知是一种好吃的东西,而不知道果子的珍贵之处,尤其不知道吃多了,竟会那等痛苦。
这时见金拂拂惊喜如狂,立即笑着道:“老饕,快带我去见盲尼前辈,我还要尽快赶回幕阜山去。”金拂拂老饕一听,立即停止了跳跃,但它仍咕呜不停,同时,举起前爪指了指东南斜坡下的峰崖。
江天涛顺着老饕的指向一看,只见数百丈外的坡下崖边,有一片松竹杂植的稀疏小林,林内鲜花缤纷,灿烂如锦,修整得十分美丽,靠西南的斜坡,已被整齐地切断。
江天涛看罢,断定那里就是盲尼的洞府了。
于是,亲切地抚摸了两下金拂拂的后脑,拍拍肩膀笑着道:“老饕,谢谢你了,再见了!”说罢,又向十分得意地老饕挥了挥手,径向数百丈外的坡外疏林处,如飞扑去。
江天涛这一飞扑,真是快如飞鸿,疾如流矢,他自觉如同“平步凌云”,奇快无比,披下疏林,如飞向他迎来。
飞扑中,蓦见缤纷灿烂的花圃间,现出一个身段窈窕,秀发披肩,一身红缎劲装,背插长剑的少女背影。
江天涛心中一动,急忙将身形慢下来,缓缓飘进,凝目细看。
只见红衣少女,坐在一方石桌后面的石凳上,玉手托腮,默默地望着由林外伸进来的羊肠小道,似是在等待什么人来。
江天涛虽然看不见红衣少女的娇面,但他欲知道,红衣少女就是他前来要找的朱彩鸾。
他一见朱彩鸾,暗暗生气,他的心情也因而十分纷乱,因为朱彩鸾既然回来梵净山,他却在天池旁盘坐了至少也有四五天。
想到表妹比武招亲的事,不禁焦急万分,恨不得即刻赶回九宫堡去。
心念间已至林前,但是,目光一直望着正东的朱彩鸾,依然静坐不动似是未曾发觉他已到了林前。
于是心中一动,决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来个如法泡制,去盗她的剑,要她朱彩鸾也知道,乘人分神之际,盗走别人的剑,并不算什么真本事硬功夫,我江天涛同样地可以办到。
心念已定,摒息前进,毫无声息地向着朱彩鸾的背后走去。踊跃购买他们的书籍,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你欣赏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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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金拂盲尼
来至松竹边沿,转首一看,只见方才看到断岩石壁上,果然有一个半圆形的石门洞府。
石门大开,洞口洁净,石洞上面横刻着四个金漆大字……无忧洞府,笔力十分苍劲。
江天涛见洞内静悄悄地没人,胆气大增,暗暗心喜,屏息向朱彩鸾的背后潜去。
这时,他发现朱彩鸾的背影娴娜,娇躯丰满,纤纤柳腰,秀发披肩,一柄绿皮宝剑,斜系背上,两道鲜红丝袜,随风飘拂,看她玲珑的身段,完全不像两年前,十四五岁的朱彩鸾了。
打量间,已至朱彩鸾背后,一丝高雅的淡淡幽香,立即随风飘来。
这丝熟悉的高雅清香,一入江天涛的鼻孔,顿时想起朱彩鸾盗剑留诗的恶作剧,右手本能地悄悄提起来。
就在他的右手移向剑柄之际,朱彩鸾突然发出一声幽怨焦急地叹息,同时,黯然地摇了摇头。
江天涛心中一惊,立即将手停下来,赶紧摒息提气。
就在这时,身后焉然暴起一声浑浊大喝:“哪里来的野小子,瞻大包天,先接我张石头一拳……”暴喝声中,同时传来一阵疾劲拳风。
江天涛骤然一惊,急忙旋身,尚末看清来人是谁,一团黑影,挥动一只拳头已到了面前。
急切间,跨步一闪,右臂奋力一抬,横架挥出。
江天涛这时是何等功力,如此一挥,不下千斤。
另听蓬的一响,暴起一声震耳嚎叫,挥拳下击的张石头,宛如风吹的气球,直向洞口滚去。
蓦惊醒的朱彩鸾,撑臂跃起,回身一看,脱口一声娇呼。
当她发现立在她身后的竟是她朝夕盼望的江天涛时,真是又惊又喜,但看到直向洞门滚去的张石头,又被江天涛的惊人神力惊呆了。
江天涛也没有想到他挥臂一封,竟然如此惊人,这照他平素的功力,何止大了数倍,顿时愣了。
急急翻滚的张石头,一俟冲力稍减,立即挺身跃起,涨红着一张黑脸,哇哇怪叫,暴跳如雷,同时破口大骂道:“好个野小子,竟敢出手打我张石头,简直是吃了态心豹子胆。”江天涛这时才看清被他横臂震飞的,竟是朱彩鸾的师兄,盲尼的傻徒弟,练有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张石头。
张石头五短身材,背厚腰粗,肚皮如鼓,浓眉环眼四方口,一身黑缎劲装,脚穿抓地虎,浑身上下,皮坚肉厚,练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硬功夫,所幸方才遇到的是张石头。
否则,江天涛的奋力一挥,早已臂断腰折,一命呜呼了。
江天涛见是张石头,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虽然以前没见过面,这时也不得不过去道歉几句,说声对不起。
就在他刚刚举步的时候,洞口黑影一闪,已来了一个身穿黑僧衣一脸怒容,双目已盲的老尼姑。
老尼姑身形一停,立即瞎眼望天,厉声问:“什么人打我的石头?”江天涛见是金拂盲尼,赶紧躬身向前迎去。
暴跳乱叫的张石头,一指江天涛,怒声嚷嚷道:“师父,是个小白脸,调戏师妹,还动手打我。”江天涛听得暗吃一惊,正待出声分辨,跟在身后的朱彩鸾,笑了,同时笑着说:“师父,是幕阜山的涛哥哥。”金拂盲尼一听,满布怒容的老脸,立即有了笑意。
江天涛不敢怠慢,急上数步,深深一揖,恭谨朗声道:“晚辈江天涛,叩请老前辈法安。”说罢屈膝,伏身叩头。
金拂盲尼祥和的呵呵一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说着,伸出干枯的右手,作着揍扶之势,同时含笑问:“方才是你打了你石头哥?”江天涛叩首立起,觑目看了一眼仍在飞眉瞪眼,例着大嘴生气的张石头,歉然恭声道:“晚辈不知是石头哥在身后挥拳打来,情急之下,随意横臂一格。”张石头一听,立即怒声分辨道:“师父,涛弟弟胡说,他连吃奶水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不然怎么将我石头打得演出一丈多。”金拂盲尼一向护短,这时一听,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朱彩鸾一看,心知不妙,故意轻掩樱口,愉快地咯咯笑了。
她声似银铃,直如黄莺,悦耳已极,似是在笑张石头说的有趣,又似是在缓和突变紧张的气氛。
江天涛听得十分不解,不知道朱彩鸾为何发笑,回头一看,双目一亮,顿时愣了。
只见掩口而笑的朱彩鸳,肤如凝脂,貌若娇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两道弯弯的柳叶眉,琼鼻樱口,腮现梨涡,一蓬刘海覆着前额,艳美极了。
在江天涛的印象中,朱彩鸾仍是一个刁蛮任性,顽皮淘气的小丫头,没想到,两年不见,竟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艳无伦了。
正在发愣之际,焉闻盲尼沉声问道:“蝶儿,有你在场,他俩怎会出手?”朱彩鸾依然笑着说:“是石头哥不对,不问青红皂白,开口就骂,举手就打。
张石头一听,一张黑脸顿时急紫了,大声分辨道:“不,是涛弟弟在背后偷摸蝶妹妹的脸蛋,我才骂的。”朱彩鸾一听,粉面顿时红了,盲尼的老脸再度沉下来,神色十分难看。
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立即沉声道:“晚辈知书达礼,幼受师训,怎会如此轻狂无状,此次蝶妹前去幕阜山,趁我分神之际,盗去背后长剑,晚辈来此,特为向前辈取剑……”盲尼末待江天涛说完,似是已揣透了根源始末,立即沉声问道:“你是说蝶丫头缺乏教训,不懂道理,没有规炬?”江天涛已经动怒,因而觉得盲尼师徒三人,都有些蛮不讲理,顿时忘了海棠仙子的叮嘱,依然沉声道:“至少有恃技逞强之嫌。”盲尼两眼望天翻了两翻,似是想说什么气话,但两片唇角一阵牵动,终于碍于身价和海棠仙子的密切友谊。
“你方才可曾蒋蝶儿的宝剑偷撤到手?”盲尼改口问。
江天涛立即沉声道:“如不是石头哥及时出来,晚辈已经得手了。”盲尼听得冷冷一笑,说:“你欺近蝶儿身后,而末被发觉,我相信,因为蝶丫头这几天,终日盼着你来,已等得有些魂不守舍了,但说你能撤剑得手,我绝不信你的轻功已胜过蝶丫头。”
朱彩鸾听得粉面通红,早已羞得低下了头。
江天涛心中冷冷一笑,立即沉声道:“老前辈如此自恃,晚辈自是不敢再说什么了!”盲尼老脸一红,按着怒声间:“听你口气,可是有些不服?”江天涛立即沉声说:
“晚辈怎敢不服,不过,如果石头兄和凤蝶妹,愿意当着老前辈之面,与晚辈一较轻功,内力和剑术,晚辈绝不推辞。”盲尼原就生了一副争强好胜的古怪脾气,这时听了江天涛公然挑战的话,哪里还忍耐得住,于是怒哼一声,沉声说:“要是你较技中,处处不如心意……”江天涛知道盲尼的意思是怕他三项俱都不如朱彩鸾和张石头,因而无颜回去见师父海棠仙子。
但他也怕自己三项俱都占先,而惹得盲尼恼羞而怒。
于是,灵智一动,立即恭声道:“自家师兄妹,切磋较技,乃是常事,胜者不骄,败者勿馁,时时互勉互励,才能出人投地。稍时,如果晚辈技差一筹,老前辈自会不吝赐教,指出晚辈的错误及应改之处,万幸晚辈稍有占先,也是得诸老前辈两年前对晚辈的殷殷指导和谆谆教诲,不但家师感激老前辈,就是晚辈也将终生铭记心内。”盲尼听了江天涛一席奉承话,不禁心花怒放,阴沉的老脸,立即愉快地笑了,同时,由衷赞声说:“好好好,你的确是个好孩子,难怪蝶丫头在我面前,不厌其烦地赞美你。”说此一顿,瞎眼一翻,愉快地间:“蝶儿,你涛哥哥的剑放在何处?”朱彩鸾见师父盛赞江天涛,芳心自是暗暗欠喜,这时见问,立即含笑恭声道:“放在巨林中的一株古木上。”
盲尼一领首,立即愉快地说:“那边场地大,我们就去那边吧!”说罢,僧袖一拂,飞身向前,沿着羊肠小径,当先驰去,宛如双目没有失明般,迅捷至极。
江天涛、朱彩鸾以及矮胖的张石头,三人同时起步,紧跟在盲尼身后。
四人沿着小径飞驰,眨眼已至巨林,江天涛游目一看,尽是千年以上的插天古木打量间,蓦闻朱彩鸾愉快地道:“师父,到了!”四人同时停住身形,盲尼即在一方青石上坐下来。
朱彩鸾面向江天涛,举手一指三丈外的一株六人合抱的秃顶古木,道:“涛哥哥,宝剑就在古木树顶上。”江天涛强抑满腹怒火,仰首一看,一双剑眉,立即皱在一起了。
只见古木笔直,树身斑剥,高约三十丈,一片薄云,恰巧飘过顶尖,直耸入天上,令人一看,立感头晕目眩。
尖顶上,一点亮影,闪闪发光,宛如碧空寒星,江天涛知道,那就是他的宝剑。
江天涛看得面现难色,心生怯意,他自信能飞升上去,但要想先朱彩鸾拿到宝剑,他已毫无把握。
打量间,蓦闻盲尼笑着问:“你们三入先较什么技?”张石头被江天涛横臂一格,震得一连翻了十几个跟头,心中怒火仍末稍熄,这时一听,立即大声道:“师父,让我石头先和他比比内力。”说罢,不待盲尼应允,立即圈着两臂,径向一方数百斤重的大石走去。
朱彩鸾已看出江天涛面有难色,芳心暗暗焦急,比赛轻功、剑术,她自会暗中让步,但憨傻的张石头,必然全力以赴。
这时见附近的岩石,俱是千斤以上的大青石,只有张石头走去的岩石是较小的一个。
因而,故意娇声道:“石头哥,你怎的主占客先,应该让涛哥哥先试,他击不开,你再击嘛!”江天涛一听顿时大怒,以为朱彩鸾投机取巧,企图在他全力一击,石有暗纹之后,再令张石头一掌成功。这时见张石头会意地领首退后,立即大喝一声:“让我先试……”试字出口,身形已至石前七步之处,连足功力,右掌猛力推出。
耳隆一声骇人暴响,坚石四射,青烟飞腾,碎石横飞带啸,隆声历久不绝。
盲尼虽然双目已瞎,但她的听觉和感应却十分灵敏,这时一听飞石带起的刺耳厉啸,面色大变,顿时呆了。
朱彩鸾微张着玲巧的鲜红樱口,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目光直盯着江天涛,娇面上,惊喜激奋。
她几乎忍不住飞身过去,伸臂将涛哥哥抱住。
张石头原本有些呆头呆脑,这时例着大嘴,不停地眨着大眼,面色苍白,额角渗汗,真的给吓傻了。
江天涛尤为震惊,倘望着七涉外的一堆残石,直疑是在做梦。
坐在青石上的金佛盲尼,面色铁青,浑身发抖,薄唇下弯,紧咬牙齿,老脸上的皱纹中,已渗出一丝油油汗水。
蓦见盲尼瞎眼一翻,十分深沉地低声道:“江天涛,你过来!”江天涛一定神,立即转身向盲尼走去。
朱彩鸾深知师父的癖性,这时一见,芳心大骇,花容失色,不由脱口急呼:“师父,您要做什么?”急呼声中,神情惶急,紧跟江天涛身后,急步向盲尼身前走去。
张石头虽然憨傻,但也能看得出师父金拂盲尼的神色有异,又见师妹朱彩鸾,惶急地向着师父走去,也忍不住憨声问道:“师父,您要做什么?我石头已很佩服了。”金拂盲尼栗然惊觉自己失态,难怪三个小女儿都显得有些揣揣不安,不由仰面哈哈笑了,同时,笑道:“不但你石头佩服,就是为师我也要竖竖大拇指头喝一声好。”朱彩鸾见师父笑了,一颗不安芳心才放下来,同时,悄悄拍了拍酥胸,深情地标了一眼英挺俊逸的江天涛。
江天涛一掌劈碎了大石,神志仍在惊喜恍依中,听了盲尼的哈哈大笑才条然清醒过来。
这时看了光艳抚媚的朱彩鸾的深情神态,才知朱彩鸾对他有着无限的关怀,正待向她领首示谢。
蓦闻盲尼继续笑着说:“孩子,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试试你的功力究竟到了什么火候。”说着,当先将干枯的右手,掌心向下,五指并拢,缓缓地伸出来。
江天涛剑眉微煌,神色迟疑,他慑于金拂盲尼数十年的威名,和与恩师的深厚友谊,自是不敢与盲尼较量内功。
于是,急忙拱手躬身,惶声道:“晚辈不敢。”盲尼一听,老脸立即掠过一丝赞许光彩,再度哈哈一笑,慈祥地说:“傻孩子,不要怕,我只是证实一下我那海棠妹子,为何一直瞒着我,还一直代你请求赐你一颗朱仙果。”江天涛心中一动,立即恭声道:
“家师绝不会蒙骗老前辈,晚辈来时,家师一再叮嘱晚辈,务必恭请老前辈揣摸一下晚辈的骨骼,并赐一粒朱仙果。”金拂盲尼慈祥地台着微笑,愉快地嗯了一声,祥和地点点头,道:“不错,我的确已答应了你师父,现在我略一试你的功力,便知应不应该给你一粒朱仙果。”江天涛仍显得有些迟疑,情不自觅地标了一眼朱彩鸾,而身边的朱彩鸾,却正凤目含情,樱口绽笑地向他领首。
于是,他再不迟疑,立即功集右臂,力透掌心,将右掌仰贴在盲尼的覆掌下。
盲尼含笑祥和地问:“孩子,你可准备好了?”江天涛立即恭声说:“晚辈已遵命准备好了。”金拂盲尼欣慰地点点头,神色慈祥和蔼,面含微笑,端坐在大石上,似是正在运集内力。
一阵咯咯轻响,盲尼并拢约五指微微弯曲,干枯的右手,顿时涨大了一倍。
朱彩鸾,张石头,分立两边,俱都凝神望着相合的两掌之间。
这时的江天涛,已合上了双目,剑眉微轩,朱唇似是挂着微笑,在神色平静中,又显示出求教之意。
蓦然,在盲尼和江天涛的两掌间,徐徐窜出一丝淡淡白色。
紧接着,白气逐渐加浓,剎那间,形成一团旋转白雾。
金拂盲尼霜眉微皱,神色逐渐肃穆。
江天涛俊面红润,气定神闲,似是已进入忘我之境。
朱彩鸾看了这等情形,一颗芳心再度焦急起来,她看得出,涛哥哥在功力上,似乎略占优势。
张石头虽然不懂,但也聚精会神地瞪大了眼睛。
朴的一声轻响,白雾应声飞散,紧合的两掌立时分开了。
金拂盲尼神色大变,额角已渗出油油汗水,立即面向朱彩鸾沉声问:“蝶儿,你那柄宝剑果真是由你涛哥哥的背上撤出来的吗?”朱彩鸾心知有异,但仍毫不迟疑地恭声应了个是。
金拂盲尼断定朱彩鸾绝不敢说谎,但她心里又着实有些不信,因而十分迷惑地自语说:“即使心神旁鸯之际,也不致剑被撤走而不知呀……”江天涛收回功力,早已睁开了眼睛,立即代朱彩鸾解释道:“回禀老前辈,宝剑确是蝶妹由晚辈肩后撤走,因为那时晚辈正伏在石楼暗影处,静听家父与玲表妹等谈论与晚辈有关的重大事情。”金拂盲尼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郑重地道:“以你目前功力,已经远超你师父和我之上,莫说有人在你背后撤剑,即使十丈以内之飞石落叶,亦能清晰可闻,否则,便是你有意纵容你蝶妹妹,要她处处逞能。”江天涛一听,急忙躬身惶声道:“晚辈斗胆也不敢纵容蝶妹,愚弄老前辈。”朱彩鸾见江天涛一口一个蝶妹,听得芳心暗喜,飘飘如醉,但听了师父的郑重指责,又深免得惶恐不安。
因为,她看了江天涛的几番施为,的确有藏而不露,故意纵容之嫌,于是,也惶声说:“蝶儿的宝剑,的确是在涛哥哥的肩后剑鞘中撤出来,至于涛哥哥是否故作不知,蝶儿就不知道了……”盲尼末待朱彩鸾说完,立即做了一个阻止手势,按着神色祥和地面向江天涛,亲切地问:“你师父回山后,可曾传你新奇的功夫。”江天涛毫不迟疑地恭声道:“晚辈仅在洞外恭聆家师面谕后,便星夜下山,急急赶来了。”金拂盲尼和朱再试了。”岂知,争强好胜的朱彩鸾,小嘴一嘟,突然崛强地道:“不,蝶儿定要试试涛哥哥的轻身功夫,内力雄厚,并不见得就轻功盖世。”江天涛一听,正合心意,他也正要试试,自己的轻功究竟到了什么火候,而也想趁机看看朱彩鸾的轻功究竟如何惊人,因而急忙躬身要求说:“晚辈久闻蝶妹轻功精绝,飞升如燕,常以无缘一睹为憾,此番盗剑,愈见蝶妹身手不凡,今日良机难再,晚辈万万不能错过。”金佛盲尼一听,立即哈哈哈笑了,按着愉快地说:“一个要比,一个要试,我如再加阻止,反而不是意思了。”说此一顿,面向朱彩鸾,风趣地笑着道:“蝶丫头,为师先吧话说清楚,输了可不许哭。”张石头一听,立即例着大嘴哈笑了。
江天涛自是也忍不住不笑。
朱彩鸾没想到师父会当着心爱的涛哥哥的面,说出她输了会哭的话,顿时羞得粉面通红,直达耳后。
于是,脸一红一踩小蛮靴,撒娇不依地道:“输了师父就再给我一颗朱仙果嘛!”
盲尼霜眉一皱,佯装不解地问:“朱仙果只有三颗,你不是早就对我说,你那一颗决心送给幕阜山的涛哥哥吗?”朱彩鸾一听,羞得连连踩脚,急呼一声师父,一头扑进盲尼的怀里,扭动着娇躯不依,但她的心里却十分甜蜜,因为,江天涛至少应该知道她对他的爱心了。
张石头拍手踩脚,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江天涛心里虽然暗暗感激朱彩鸾对他关怀的心意,但她这份扑进尊师怀里撒娇不依的随便劲,却不敢恭维。
而被纠缠着的金拂盲尼,却一直在哈哈祥笑,干枯的右手,不停地抚摸着朱彩鸾的秀发、肩头,状极愉快。
江天涛看得暗自摇头,心想:难怪她如此任性。
心念间,蓦见盲尼经拍着朱彩鸾的香肩,笑着说:“丫头,不要和你涛哥哥比了吧!
你不是他的对手。”红影一闪,朱彩鸾挺身站起来,立即掘强地说:“不,一定要比。”
说话之间,心念电转,她惊觉到师父一再阻止,必然有她的精确见解,万一比不过涛哥哥,岂不难堪。
因而灵智一动,按着旷声说:“师父,如果涛哥哥的经功的确比蝶儿高明的多,那就是他故意藏拙,同时也有意愚弄师父。”说话之间,还高耸琼鼻,紧撇着樱嘴,气唬唬地瞪了一眼江天涛。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他确没想到刁蛮难逗的朱彩鸾,在临赛前,先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
岂知,盲尼哈哈一阵大笑,连连领首贺声说:“好好,正合为师的心意,快去!”
江天涛听得再度一愣,心想,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心念间,红影一闪,朱彩鸾已飞身纵至数丈外的插天古木前,身法之灵,确属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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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途遇三钗帮
日隐西山,暮色渐浓,宫道上行人绝迹,江天涛匹马单剑,一身蓝衫,迎着夜风,放马疾奔。
绕过松桃城,已是起更时分了,一轮皓月,冲出东方天际的乌云,冉冉上升,给黑暗的大地洒上一层蒙拢光辉,逐渐大放光明。
江天涛坐在平稳狂奔的小青马背上,目光茫然望着如飞迎来的村镇景物,心中盘算如何尽快赶回九宫堡。
他知道,位于堡外绝壁下的广大花园,虽然很少有人前去,但这多天来,花圃凌乱,径无人扫,恐怕自己的行踪,也早为堡中发现了。
因而,他决定先回海棠洞,见过恩师和雪姊姊后,再与玲表妹联络。
心念间,焉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深沉暴喝。
江天涛心中一惊,急忙凝神,只见前面横卧在官道上的大镇前,一道宽大黑影,刚由大镇内,如飞冲出来。
看那宽大黑影,衣袂飘拂,身法灵捷,一望而知不是庸手。
就在这时,又有三道快速身影,疾如飞丸流矢,径由大镇内,匆匆追了出来。
江天涛看得出,匆匆追出来的三道人影,虽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但较之宽大黑影,似乎又逊了一筹。
这时,繁星满天,夜空高远,月光照彻四野,三五里内,景物清晰可见。
前面的快速人影驰来,江天涛的马放开四蹄奔去,眨眼之间已能看清宽大黑影的手中,倘提着一柄乌光闪闪的三尺长剑。
同时,也看清了后面的三道人影,一个使厚背大砍刀,一个用亮银索子鞭,另一个似是提着一对瓦面金钢锯。
三人这时,一人居中,两人分散左右,显然企图形成包围截击之势。
而飞奔在前面的宽大黑影,分明可以展开轻功,迅速逸去,但他却故意频频回头有意将速度迟缓下来。
江天涛生就侠骨义胆,看到这等不平之事,岂能不管?怎奈他一心悬念玲表妹的安危,急于赶回幕阜山,深怕中途羁延时间。
加之,前面宽大黑影,故意放缓速度,显然有意让身后三人追上趁机痛惩一番,如果对方没有制胜把握,自是不敢冒这份险。
心念间,距离前面宽大黑影,仅余数十丈了。
举目再看,宽大黑影已自动将身形停在官道上,而且横剑以待,同时,不停地转首,向着江天涛望来。
江天涛这时才看清宽大黑影的身材并不太高.,但却穿了一龚宽肥黑衫,和一幅极大的黑绸,罩着头脸,仅留一双黑白分明,闪闪生辉的灵活眸子露在外面。
江天涛看得剑眉一皱,觉得这情形倒和他进入九宫堡时相同。
心念间,持厚背大砍刀的一个,已首先追至蒙头人近前。
持刀的是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青衣老者,浓眉虎目,灰发灰须,这时大喝一声:
“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大砍刀,一招“力劈华山”,挟着一阵劲风,猛向黑绸蒙头,手持乌剑的人狠狠劈去。
黑绸蒙头人似乎根本没将持刀老者放在心上,一俟砍刀劈下,身形略微一动,双肩一晃,乌光剑趁势一招“拨云见日”,剑尖轻巧地一点刀面,按着一招“怒蛇吐信”,剑光疾如奔电般,已到了青衣老者的右腕。
青衣老者面色大变,一声惊叫,疾沉右腕,身形暴退两丈。
左边追到的是个矮胖身形,怒眉豹眼,一身黑衣的中年壮汉,手中提着一对瓦面金钢锯,已追得头上微微儿汗。
右边追到的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劲衣青年,飞眉俏眼,朱唇白面,他用的是根亮银索子鞭。
两人同时追到,但也同时愣了。
蒙头人横剑停身,并末追击,仅不屑的看了其余两人一眼,按着向江天涛望来,似乎颇存戒心。
江天涛见蒙头人出剑神速,干净利落,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心念间,已距四人不远了,于是一拨马头,立即沿着路边前进,看情形,他是决心要袖手而过了。
就在他正要拨马而过之际,其余追来三人,想是看出江天涛无意插手,暴喝一声一涌而上,三人兵刃齐下,猛向蒙头人疯狂扑去。
江天涛看得剑眉一庹,不由将马放慢了些,但他依然沿着路边前进。
蒙头人冷冷地标了江天涛一眼,依旧毫不在意地挥剑迎敌,出剑之灵巧,身法之轻捷,确属少见。
三个围攻的人,倒也堪称高手,只是遇到蒙头人这等身手的人,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用武无地了。
蒙头人一支长剑,千奇万幻,不可捉摸,时而凌空起舞,时而如黑蝶穿花,条忽间精芒电掣,眨眼间剑影如林。
围攻的三人,虽然使出浑力解数,依然是被迫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左对右挡,有退无进。
江天涛觉得蒙头人剑法,丝毫不逊于自己,深信围攻的三人绝占不了便宜,于是,一抖丝僵,放马驰去。
就在他放马的同时,蓦闻持刀老者,急声高呼道:“马上小侠,为何不助老朽一臂之力?”
江天涛仅回头看了看,依然放马飞驰,心想:你们三对一,已违背了武林规矩,居然还厚颜求援?心念末毕,右侧田野间,蓦然传来一声苍劲怒喝:“孙香主,林舵主已死,千万不能放走这小子。”
江天涛闻声转首,只见两道快速人影,径由右前方,越野驰来,身法之快,疾如流矢,眨眼已至路边不远。
当前一人,是个霜眉银弩,红光满面,身着褐色长衫,手提一根齐眉铁棍的七旬老人。
持棍老人,目光炯炯,一蓬银发,飘散胸前,手中那根铁棍,十分沉重,至少百斤,一望而知老人是个功力深厚的不凡高手。
紧紧跟在持棍老人身后,是一个一身紫衣,手提一对双刃护手钩的中年虬髯猛汉。
中年猛汉,紫面膛,身躯高大,肩阔背厚,一对蓝光闪闪的护手钩,分明喂有剧毒。
江天涛打量间,已离开了现场二十丈以外,由于又来了老人和壮汉,他突然对蒙头人的安危担心起来。
根据方才持棍老人的怒喝,他们今夜绝不会将蒙头人轻易放过,现在已经三人围攻,稍时也定会五人齐上。
心念间.不由将马慢下来,又觉得这等不平之事,岂能袖手不管。
回头再看,只见身后数十丈外的官道中间,人影纵横,兔起鹊落,寒光闪闪,怒喝连声,五人早已开始围攻了。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一拨马头,如飞回驰。
举目再看,情势果然已变,蒙头人已被团团围在核心,一柄长剑,虽仍有攻有守,但已没有方才自然。再看围攻的五人,个个精神抖撤,俱都奋勇前扑。
持刀的灰发老者,劈、砍、扫、剌,急劲狠沉,使钩的猛汉,蓝光闪闪,钩、绕、锁、斩,上下翻腾盘旋。
一根亮银索子鞭,忽左忽右,挑、刺、扫、绞,如练鞭,两柄瓦面金钢锯,捣、戳、磕、打,一招紧似一招。
尤其,褐衣老者铁棍,盘旋如飞,有若矫龙,时而乌云盖天,迫使蒙头人身形下落,时而枯树盘根,逼得蒙头人,纵跃凌空。
被困在核心的蒙头人,一柄乌光剑,同旋翻舞,翩若游龙,迎钩、封刀、拒棍、压鞭,身灵技巧,眼明手快,虽然在如此激烈搏斗中,蒙头人的那双闪闪眸子,仍不时循着蹄声,望向飞奔而回的江天涛。
江天涛已看出蒙头人的剑术,似是远超自己之上,虽被五个老少高手围攻,并无丝毫败家,他的身手不自然,完全是由于那袭不合身的宽大黑衫。
心想:既然没那么高大的身材,何必硬穿那么肥大的衣服。
心念间,不自觉地将马放慢了,他在想该不该插手多管这件不平之事。
就在他将马放慢,神色略显迟疑之际,现场的情势,条然变了。
只见蒙头人的飞旋身形,突然一个琅沧,按着慢了下来,而且一支长剑,左封右架,上档下拦,顿时变得守多攻少,出招也显得紊乱了。
围攻的五人一见,精神大振,一声吆喝,钩刀猛剌,鞭棍齐下,声势猛不可当。
江天涛看得虽然有些迷惑不解,但不能见危不救,于是两腿一扣马腹,小青一声长嘶,放蹄向前冲去。
江天涛来至近前,急勒坐马,震耳一声暴喝:“快些住手……”
暴喝声中,小青一声怒嘶,前蹄条然仰起,江天涛转身撤剑,趁势跃起,寒光闪处,飘然落在马前。
这声暴喝,声如春雷,震得围攻五人,心悸耳鸣,纷纷暴退。
手持齐眉镜铁棍的七旬老人,煽动霜眉,目光炯炯,满面怒容的打量着江天涛。
其余四人,各守一方,也同时以惊异地目光向江天涛望来。蒙头人手横岛光剑,峙立中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闪生辉,一直在江天涛的俊面上,溜来溜去,既不发言,也不吭气,看来毫无一丝感激之意。
持棍老人方才曾见江天涛放马奔去,看他儒巾蓝衫,鞍侧挂剑,便知不是凡手,这时见他横剑卓立,星目闪辉,文雅中透着英气,愈加肯定这个俊美的蓝衫少年,不是等闲之辈。
于是,面色一整,但仍沉声问:“阁下可是路见不平,有意拔刀相助?”
江天涛微轩剑眉,仅冷冷地回答说:“不错!”
青衣持刀老人,双眉一竖,突然急上一步,厉色怨声问:“听阁下的语气,可是决意要插手过问这件事?”
江天涛立即摇摇头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希望你们单打独斗,不要以多为胜,破坏了武林规矩。”
话声甫落,手持双钩的猛汉,也突然一瞪环眼,大声道:“本帮逮捕反帮叛徒,以便解回总坛按律治罪,这是本帮的事,与武林陋规有何相干?”
江天涛听得心头一震,目前势力最雄厚,组织最庞大,几与各大门派并驾齐驱的最大帮会,首属三钗帮?
三钗帮设坛东梁山,控制长江隘口,分舵遍及各省,沿江大小七十二湖,均有高手执掌,帮中英豪荟萃,均是闻名江湖的杰出人物。
帮主金钗富高丽,总掌全帮大权,银钗皇甫香,掌管内外三堂,玉钗甫湘珍,执掌全帮督巡。三钗虽是异姓,但却情同姊妹,誓共生死,其中以玉钗年纪最小,而也以她的功力最高。
玉钗终年督巡在外,行踪神秘飘忽,故而有彩虹龙女之称,暗含彩虹一现,矫龙难见之意。玉钗对犯律的帮众,制裁极严,因而全帮上下,无不惧她三分,即使各派门人,也多闻玉钗,而有所顾忌。
江天涛虽然不惧三钗,但也不愿招惹这些雌老虎,为了证实现场五人是何帮派,因而不解地问:“不知五位属于哪一个帮派?”
灰发持刀老者见问,傲然哈哈一笑,极轻蔑地说:“根据你的话,即知你是一个初入道的雏儿,连现在江湖上声势最显赫组织最庞大,集天下英豪于一体的三钗帮你都不知道,足见你是如何的孤陋寡闻了。”
江天涛本不愿多事,也懒得和江湖上的门派帮会发生纠葛,而持刀老者充满讥讽意味的话,着实可气,因而摇摇头,故意冷冷地道:“在下从未听说江湖上有个什么三钗帮。”
持刀老者原就恨江天涛方才没有援手,反而回头多管闲事,这时一听,顿时大怒,脱口一声怒喝:“今夜就要你知道。”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厚背大砍刀,依然是力劈华山,挟着一阵疾劲风声,猛向江天涛的当头剌去。
江天涛冷冷一笑,不由轻蔑地道:“我看你八成只会这一招。”
说话之间,身不闪,脚不移,右臂运足功力,长剑闪电对出。
冷芒一闪,当琅一声,火星飞溅中,暴起一声刺耳嚎叫,灰发老者的厚背大砍刀,应声脱手而飞,幻起一道寒光,直射半禳C灰发老者,只惊得魂飞天外,厉嚎击中,暴退两丈,左手握着右腕,横眉苦脸,冷汗油然,目光惊急地望着江天涛。
褐衣持棍老人,看得面色一变,其余三人俱都愣了。
横剑立在中央的蒙头人,双目冷电一闪,似乎也吃了一惊。
褐衣老人霜眉一竖,厉声问道:“阁下可是蓄意与本帮为敌?”
江天涛冷然卓立原地,依然冷冷地说:“在下只论正义公理,不论是何门派帮会!”
褐衣老人一听,脸上顿现杀气,暴喝一声:.“孙香主,杀...”杀字出口,五人齐声吆喝,各挥兵刃,猛扑江天涛,青衣老者,早至田中捡回刀来更是奋不顾身,争抢先机。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不由轻蔑地期声一笑,道:“江湖帮会,到底不如正宗门派的规律严格:…”说话之间,急凝功力,身形动处,劲气弥漫,长剑振臂一挥,幻起寒星万点,乃带丝丝剑啸。
横立在一旁的蒙头人,看得身躯一战,双目中冷芒闪烁。
褐衣老人面色大变,惊得脱口急呼道:“果然不是凡手,大家小心了。”
急呼声中,飞舞铁棍。声势猛不可当,其余四人,各展所学,交相攻击,乘隙进袭。
江天涛长剑出手,才知道这时的剑术,已非旬日以前可比,因而精神一握,挥剑如飞,绵绵剑势宛如波浪翻滚,只见寒星飞洒,漫天银虹,身形盘旋,劲气生风,眨眼之间,已将围攻的五人罩在剑光之中。
围攻的五人,个个大骇,只觉光芒耀眼,寒罡袭面,看不出剑势虚实,分不出人在何处,俱都惊呼嚎叫,进退无路。
横剑旁观的蒙头人目光惊急,跃跃欲试,不知他是要帮着江天涛,抑或是救被困在剑光中的人。
江天涛本是路见不平,臂助蒙面入,没想到这时五人围攻他时,蒙头人反作了旁观,袖手不前。
由于怒气冲动,江天涛的剑势逐渐加紧,同时怒声道:“尔等一味纠缠,可不要怨在下伤人了。”了字出口,精芒暴涨,剑光一回,暴起一声惶恐惊唤,持刀老人的左肩上,当先被寒芒划破了一道血槽,殷红的鲜血,顿时渗出来。
持刀老人哪里还敢再战,一式“懒驴打滚”就地滚了出来。
就在持刀老人就地翻滚的同时,汹涌剑光中再度暴起一声惨叫,一道蓝光,直射路边,一柄喂有剧毒的护手钩,当的一声,插在地上。
虬髯猛汉的右臂,也被冷锋划破了一道,惨叫声中,飞身暴退出来。
紧接着,褐衣老人、中年胖汉和青年,纷纷纵出圈外。
江天涛停身横剑,同时,忿忿地看了一眼正以奇异目光望着他的蒙头人。
褐衣老人面色苍白,额角渗汗,鼻息叮叮微喘,忿怒惊急地望着江天涛,气急地沉声道:“阁下剑术,实属少见,老朽十分佩服,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尊师何人,仙乡何处,以便老朽飞鸽报于本帮帮主……”
江天涛正在怒火高炽之际,懒得和他们噜嚷,因而,冷冷地道:“徒忌师讳,不便奉告,至于在下是谁,也无相告必要。”
灰发持刀老者,尚以为江天涛惧怕三钗帮的势力,不敢说出师承,姓名和居处,因而傲气一振,怒哼一声,向着褐衣老人一挥手,恨声道:“苏舵主我们走,除非他跑到琉璃国,还怕踩不出他的底细来,我孙北展总有一天要他一步一个头,磕到东梁山。”
说话之间,当先纵下官道,仓惶越野驰去。
、褐衣老人持钩猛汉,以及使鞭用金钢锯的两人,似是深怕江天涛听了持刀老者的话怒而杀人,俱都迫不及待地纷纷起步,紧跟持刀老者身后离去。
江天涛最气的是黑衫蒙头人的不通情理,对持刀老者的泄忿豪语,则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时见蒙头人依然横剑立在原地,一双明亮眸子,一直在他的俊面上闪来闪去,看来毫无一丝感激之意,因而怒哼一声,不屑地看了蒙头人一眼,飞身纵向马前。
就在他飞身纵向马前的同时,身后蓦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地惊急娇呼:“喂,不要走!”
娇呼声中,江天涛已飞身纵落马上,他虽然吃了一惊,没想到蒙头人是个女人,但他听得出,清脆的声音中,含有命令的意味,加之他心头仍在生气,因而看也不看一眼,一拨马头,直向正东驰去。
蒙头女一见,顿时大急,不由娇声急呼:“喂喂,站住,你看我是谁?”
急呼声中,玉手一扬,罩在头上的黑绸,应手而落,一张清丽出尘,秀逸绝伦的芙蓉玉面,立时呈现出来,他竟是一个豆寇年华的艳美少女。
少女黛眉如昼,凤目如星,琼鼻樱口,肌肤似玉,一头乌发,秀卷如云,上插一支紫血飞凤玉钗,愈显得风华绝代,娇艳无比,她挥动着手中黑绸,再度焦急地道:“喂,你看看我是谁嘛!”
江天涛哪里肯听,依然放马飞驰,心说:你就是九夭玄女我也不理。
云发少女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这时一见,芳心又急又气,凤目中顿时急出两颗晶莹的泪珠来。
想想,她自身所到之处,无不毕敬毕恭,唯唯应是,奉如神明,今天哪里受得下这等委屈,不由气得含泪恨声道:“哼,你就是跑上九层天,我也要追你到陵霄殿。”
坐在飞驰马背上的江天涛,听得暗暗摇头,心中十分懊恼,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何苦,两头都不说好。
心念间,已至镇前,他断定这坐大镇内必有三钗帮的分舵,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一拨马头,绕镇而过。
江天涛一面放马飞驰,一面仍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真是愈想愈气。
但想到方才没回头看一眼那个蒙头女时,心中不禁有些后悔,听她口气,似是已经气极,将来万一再度遇上。也好防她出手偷袭。
如今,既不知她是少妇,也不知是她是少女,更不知她有多大年纪。
心念间,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镇。
回头一看,不由一愣,只见数点灰白小点,连由大镇中,直射半空,按着分散开来,各奔西东。
其中雨点,飞速特快,在微微偏西的绞洁月光下,疾如流星,沿着官道,径向这面飞来。
江天涛看得十分不解,凝目再看,竟是两只肥壮的灰白飞鸽。飞鸽速度快得的确惊人,转瞬之间,已飞到江天涛头上,但高度已达数十丈了。
江天涛心中一动,恍然大悟,这必是三钗帮的讯鸽,也许是报告他们的林舵主被蒙头女杀了,也许是通知前面的分舵,对他加以截击。
念及至此,心头条然升起一股焦急怒火,他虽然不惧三钗帮的沿途阻挠,但却极怕因此延误返回幕阜山的时日。
光洁的明月,随着小青如飞的狂奔,逐渐西沉,四更时分,已到了干城以东的大河渡口。
由于时间尚早,渡船尚末开始,江天涛只得在一座小店内打尖,给小青两个时辰的休息和进食的时间。
渡过大河,已是朝霞满天了。
江天涛上马,沿着官道继绩向东飞驰。
不出十里,前面现出一座丘陵隘口,陵上生满丛林,一片油绿,官道直达丘陵中间的凹处。
江天涛来时曾通过丘陵地区,知道起伏绵延的丘陵内,倘有两条官道,数座大镇,市面十分繁华。
官道上虽然多是前来渡河或渡河过来的行人商旅,但俱都沿着路迸前进,因而并不影响江天涛放马飞驰。
江天涛前进中,渐渐发现由丘陵隘口过来的路人,多以惊疑担忧的神色和目光向他望来。同时,有不少路人,以警告的目光望望他再看向身后的丘陵隘口。
江天涛心知有异,举目一看,只见丘陵隘口处,散立着不少人影,尚有马匹,前去的人,神色迟疑,过来的人,匆匆急急。
渐渐已能看得清楚,散立的人影,俱是身背单刀的劲装大汉,而在大汉之间,尚立着一僧,一叟和一个少妇。
僧人在左,老叟在右,少妇卓立正中。
少妇一身黑色劲衣,背插长剑,柳眉杏眼梨花面,身段轻盈,仪态不俗,一张涂丹樱口,正在启合,露出一线莹洁玉齿,看她神态,似是正在向一个骑青花马,穿篮衫的青年人盘问。
右边的僧人穿灰衣,持月牙铲,年约四十余岁,看来并无凶戾之气。
老叟一身土布葛衣,徒手末携兵刃,手里拿着一个长约三尺的旱烟袋,想必就是老叟的兵器了。
在道路的一边,倘有一个骑花马的蓝衫少年书生,在十数背刀大汉的包围下,战战兢兢地等候着盘问。
江天涛打量间,距离隘口已不远了。
小青见前面有人挡道,不由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