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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侠盗之谜
第二章“一串红”
第三章夜闯杜家庄
第四章九孔血珊珠
第五章僧尼设擂比武
第六章傲世堡
第七章红颜薄命
第八章打擂招亲
第九章亡魂谷
第十章冒名顶替
第十一章宝盒失窃
第十二章飞贼伏首
第十三章凤鸣麟和
第一章侠盗之谜
千山白头,万江冰封,凛冽如刀的寒风,吹起漫天鹅毛大雪。
这等恶劣酷寒天气,正是酒楼生意最兴隆的时候。
虽然连年荒灾,粮米欠收,不少穷苦人家三餐不续,甚至有人冻饿而死,因而造成了更多的匪盗寇小,但今天晚上“致美济酒楼”仍上了七成座儿。
酒客们喝的是烧刀子,吃的是羊肉火锅,谈论的话题却是“玉麒麟”和“一朵红”的侠盗事迹。
这两人劫富济贫的侠义事迹,的确轰动了整个江湖武林,可谓妇孺皆知,无人不晓,更是那些贫寒人家念念不忘的救世活佛活菩萨。
但是,最令大家感到兴趣的是,直到现在,竟没有哪一个人见过这两人是胖是瘦,是男是女,穿什么衣服,长得是什么样子?
根据他们在贼官恶霸家留下的标记和暗号来判断,“一朵红”很可能是女子,而“玉麒麟”当然是位男士。
但是,也有人说“玉麒麟”和“一朵红”,根本就是一个人。
因为,他们偷盗的对象,虽然都是贪官污吏,恶霸劣绅,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专找“藏珍图”和“聚宝楼”下手。
不过,一些细心人士也会注意到“玉麒麟”和“一朵红”的不同之处。
“一朵红”偷盗的对象大多是恶霸雄豪,一经被发现,下手辛辣,绝不留下活口,得到的珠宝银两,也会很快的分散给饥民贫户。
为了避免连累无辜,她都会在下手的地方留下“一朵红”三个血字。
“玉麒麟”偷盗的对象虽然也是恶霸贪官,但风评不错的富商巨绅,威镇一方的武林世家,他照样的进内走走,而且还有不少次进入千金小姐的香闺,着名侠女绣楼记录。
他进入小姐侠女们的香闺,绝不是偷香窃玉,也不是将她们的珠宝首饰拿走,只是翻看过后又放回原处。
一般大家闺秀发生了这种事,由于毫发无损,又没有失窃财物,自然隐忍了事,只是在她们的梳妆台上,多了一个玲珑小巧,栩栩如生的小摆饰……一个晶莹可爱的精雕玉麒麟。
而那些着名侠女可就不同了,她们一旦发现有人进入她们的卧室而不知,这不但轻视了她们的武功,损伤了她们的侠名和自尊,看到了她们的睡姿,也是一种戏弄和羞辱。
她们当然不会四处张扬,但却怀揣那只温润晶莹的玉麒麟,暗中查访,仗剑寻仇,一定要找到这个冒犯她们的侠盗,讨回公道。
由于“玉麒麟”受到千万贫苦百姓的歌颂和赞誉,那些侠女们虽然有股意,但也有一份敬佩!
尤其,那些眼高于顶、至今尚未找到如意郎君的侠女们,却又希望“玉麒麟”是个年轻英俊、武功奇高的侠士,有了他留下的玉麒麟,正好是个向他纠缠示爱的藉口和机会。
被光顾的贼官和劣绅们,对“玉麒麟”,当然恨之入骨,有的重金悬赏,有的公告捉拿,务必将“玉麒麟”碎尸万段,绳之以法。
那些遭侵入的武林世家,对“玉麒麟”更是愤恨震怒,深觉贬损了他们在武林中的威望和地位,因而也多方诋诽,不予宽容。
尤其那些沽名钓誉,自诩侠义正派的伪君子,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玉麒麟”在芸芸众生中揪出来,尽情羞辱一番,方消心头之恨。
可惜的是,“玉麒麟”机智多智,神出鬼没,一年多来,行动百余次,竟没有一次失风败露,当然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这样一来,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也相对提高了人们对他的好奇与一定要将他揪出来的决心。
今晚这场大风雪,把不少喜欢借酒取暖的人吹上了“致美济酒楼”。
全楼近百酒客,没有人猜拳行令,没有人喝酒干杯,因为他们对“玉麒麟”和“一朵红”的事迹,谈得太起劲,听得太入神了!
当然,谈得最起劲也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劲衣疾服,携刀背剑的武林人物。
这些武林人物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一致狡滑着,什么时候才能被人揭开“玉麒麟”和“一朵红”身份之谜。
就在大家谈得兴致勃勃,听得津津有味之际,楼外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嗒嗒马奔声。
随着楼下酒保的招呼,接着是快步登楼的楼声响,一个身穿银花亮劲衣,外罩银灰短毛大披风的英挺俊美青年,就在全楼酒客的注视下,轻快的走了上来。
全楼酒客见这位银衣英挺青年,朱唇展笑,目闪柔辉,神态飘逸,容貌俊美,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禁一亮!
银衣俊美青年看来年约二十一二岁,剑眉入鬓,朗目有神,鬓髻上束着一条银灰丝缎带,腰系巴掌宽的银丝英雄锦,徒手未携兵刃。
一些久历江湖的豪侠,立时看出来,这位年轻人是属于风流倜傥,精明而又潇脱型的俊秀人物。
银衣俊美青年潇洒而愉快的站在楼梯口,也游目看了一眼全楼注视着他的酒客们。
当他看到就近靠窗一桌上的三个红衣女子时,神情一呆,目光也跟着一亮!
因为,这三个女子的鲜红衣不但亮丽醒目,而她们每人一顺大沿红漆竹笠的四周,尚缀了一圈红纱遮住了她们的面孔。
她们三人肩披一式短氅,每人背系一柄红鞘红重穗剑,既看不到她们的年龄相貌,也看不出她们的身份地位,是主仆抑或是姊妹?
银衣俊美青年注意三个红衣女子,三个红衣女子自然也很注意他,但根据中间红衣女子的冷辉目光透出红纱之外来看,中间红衣女子的功力最为深厚。
就在银衣俊美青年望着三个红衣女子神情一呆,目光一亮之时,一个满面堆笑的酒保,已哈腰迎到了面前,并含笑发声道:
“爷!请这边坐!”
说着,举手指了指距三个红衣女子不远的一张空桌,并当先向前走去。
银衣俊美青年跟着酒保走到桌后,顺手解下银灰亮缎短毛大披风,举臂挂在身后墙壁上。
酒保先在肩上拿下抹布来匆匆擦了一下桌面,一等银衣俊美青年坐下,立即含笑恭声问:
“爷!您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银衣俊美青年立即道:
“香椿毛豆猪耳朵,四两白干三个馒头……”
话未说完,酒保已愁眉苦脸的说:
“爷……您……您就吃这些……”
银衣俊美青年略微沉声道:
“连年荒灾,饥荒千里,能有这些东西吃已经很不错了,哪能大鱼大内,山珍美酒……”
酒字方自出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娇哼!
银衣俊美青年闻声住口,循声一看,只见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个个停着不食,俱都冷冷的面向着他。
再看她们桌面上的酒肴菜食,嘿!红油肚丝辣子鸡,冰糖肘子烧鳗鱼,清蒸海参炸白鸽,茄汁明是脆皮鸭,杯中是绿色的酒,小笼里的蒸饺尚未动筷子。
银衣俊美青年看罢,哂然微笑,望着酒保摇头道: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话声甫落,左边的红衣女子已玉手一按桌面,脱口轻喝了一声“你?”愤然就待站直。
但是,中间的红衣女子却轻咳了一声,左边的红衣女子只得将欠起的娇躯又坐了下去。
酒保店伙跑堂的,最怕客人冲突打起来,这时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哈腰堆笑恭声道:
“好好好,请稍待,爷的酒菜马上来!”
说罢转身就走,并向内大声呼喝了几句。
全楼的酒客们,早在银衣俊美青年坐在位置上的同时,就已开始了他们的老话题……什么时候才能揭开“玉麒麟”和“一朵红”的身份之谜。
银衣俊美青年没有再看三个红衣女子,他要听听全楼的酒客们正在谈论些什么,如此热烈,如此兴奋?
就在他游目全楼,准备静听的同时,桌前面黑影一闪,突然多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黑袍瘦小老人。
银衣俊美青年一看,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桌前的瘦小老人身高不超过三尺,褪了色的破黑袍补了又补,浑身瘦得皮包骨,一张三角脸,蓄着狗须胡,两个扁鼻孔,一双秃眉头,偏偏又生了一对又圆又高的大眼睛,活像一只大马猴,任何人看了他这副尊容,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当他看到瘦小老人在如此呵气成水的大冷天里,居然赤足穿着草鞋,破裤管下还露出了两截干枯小腿,他立时警觉到,这个瘦小老人显然不是等闲人物。
也就在他望着瘦小老人几乎笑出声来的同时,瘦小老人已向着他咧牙一笑,道:
“小伙子!我老人家可以坐在这儿吗?”
说着,尚伸出枯瘦油污的小手,指了指桌侧的圆凳子。
银衣俊美青年原本就忍着笑,这时一见,也趁机大方的举手一指桌侧,含笑道:
“当然可以,请坐!”
瘦小老人似乎很高兴,双脚一蹦已登上了圆凳。
他并没有坐下,他就用两只脚蹲在圆凳上。
银衣俊美青年看得剑眉一蹙,不远处的一个酒保已呼奔了过来,显然把瘦小老人当做了强吃白喝的老花子了。
就在酒保奔向桌前的同时.瘦小老人已在怀里抓了二两重的霭白元宝来,伸手向桌面上一放,道:
“小伙子,有本事尽量的吃,这银子可不是偷来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还特别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
奔到桌前的酒保本待喝斥瘦小老人出去,但看了按在那只干瘦小手下的三四锭银子,先是一呆,赶紧堆下笑脸来,哈腰恭声问:
“老爷子,大冷的天,您想吃点儿啥?喝点儿啥?”
瘦小老人先看了一眼酒保,竟望着银衣俊美青年,学样问:
“小伙子,大冷的天,你想吃点儿啥?喝点儿啥?”
银衣俊美青年再度举手含笑道:
“晚辈已经要过了,您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起来。
酒保一看,赶紧哈腰报菜,道:
“本楼名菜,风闻百里,均是重金聘请的京师名厨掌灶,现有的菠萝鸡,水晶鸡,卤鸡,醉鸡,纸包鸡,红烧鸭,小炉鸭,薰鸭,扒鸭,脆皮鸭……”
酒保报的正起劲儿,瘦小老人老人已将他的干瘦小手举起来,并缓缓的摇动着。
但他那双又圆又亮的大眼睛,却贪婪的直盯着三个红衣背剑女子的桌上。
酒保看得精神一振,赶紧含笑兴奋的说:
“老爷子,您老人家如果吃不了那么多,可捡您喜欢的要……”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一脸饥相的缩了缩脖子摇着头道:
“算了吧!你也给我来一份香椿毛豆猪耳朵,四两白干三个大馒头吧!”
酒保听得先是一愣,在大失所望之下,突然升起一股怒火,不自觉的愤声道:
“您有这么多银子……?”
瘦小老人两眼一瞪道:
“银子多是老人家的,这是我老人家拚死卖命的钱,你懂不懂?有的人银子是偷来的,花起来当然不心痛!”
痛字方自出口,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娇叱道:
“你这个糟老头子,胆敢胡说八道?……”
银衣俊美青年转首一看,只见发话的又是那从坐在左边的红衣背剑女子,这一次她的娇躯已由位置上站起来,而且双目泛光,直透纱外,她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
瘦小老人毫不生气,似乎也不觉得意外,指着站起的红衣背剑女子,问:
“骂我老人家糟老头子的,可是你这个丫头?”
站起的红衣女子立即怒斥道:
“什么丫头?丫头两个字也是你叫的?”
瘦小老人秃眉一蹙问:
“不喊你丫头喊你小姐?要让人家喊你小姐,自己也得有那个命……”
话未说完,右边回头后看的红衣背剑女子已“霍”的一声站起来,同时怒叱道:
“看你身高不足三尺,活像一只猴子,喊你一声糟老头子,已经是抬举你了……”
左边的红衣背剑女子恍然接口道:
“对了,你说他活像个猴子,我倒想起来了,他八成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飞贼‘赛灵猴’!”
“赛灵猴”三个字一出口,全楼酒客中,不少人发出了惊呼声!
银衣俊美青年闻声一看,这才发现全楼酒客俱都停杯不饮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注视在三个红衣背剑女子和瘦小老人的身上。
显然,他们早在左边红衣背剑女子起身呵斥瘦小老人的同时,就已经停止了他们的谈论话题。
提到飞贼“赛灵猴”大家当然震惊,因为他的偷盗行径与“玉麒麟”“一朵红”迥然不同。
首先是“赛灵猴”在下手偷盗之前,必先下贴子通知物主,他在帖子上写明了他要偷盗的东西和日期,只要日期一过,而他没有将宝物盗走,他将永不再偷。
说也奇怪,不管物主如何加强防范,甚至邀请许多高手保护,“赛灵猴”还没有一次失手过。
由此可知,“赛灵猴”不但武艺高强,狂妄胆大,也证实他足智多谋,擅用下流邪术。
据说他奸淫了不少美貌女子,而那些女子都是在他离去前的一刹那才苏醒过来。
更令人可恨的是,“赛灵猴”在暗中尚告诉那些被奸淫的女子,因为他们前世就是夫妻,所以才向她求片刻之欢。
根据这一点,有人断定“赛灵猴”必然擅用迷香,再根据他杀人灭口的几种手法,知道他使用的兵器是刀,并打得一手精准袖箭和飞蝗石。
由于“赛灵猴”杀人不分男女老幼,谁在他偷盗时碰上他谁上黄泉路,因而人人担心碰上他,也都把他视为厉鬼、无常,活阎王!
只见瘦小老人淡然“噢!”了一声道:
“这么说,昨晚‘金风寨’的姊妹被‘赛灵猴’昨夜奸杀,也是我老人家干的了?”全楼酒客一听“金风寨”的姊妹被“赛灵猴”昨夜奸杀了,立时掀起了一阵骚动和响声,再度震惊紧张的谈论起来。
因为,“金风寨”是武林世家,而金家姊妹也个个武功不俗,居然被“赛灵猴”奸杀了,怎能不令全楼酒客震惊、骇然?
愤然站起的两个红衣背剑女子,似乎也早听说了这件事,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知所对。
当然,也许是听到了“奸杀”两个字,乍然间羞涩得不知如何开口。
左边先站起的红衣女子似乎较刁钻,依然哼声道:
“那你也不该说我们的银子是偷的……”
瘦小老人立即正色道:
“哎!我说红丫头,我老人家可没有指名说是你们呀?!”
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一听瘦小老人呼出“红丫头”,三个的娇躯不由同时一震,俱都惊异的瞪着瘦小老人。
“你?……”
瘦小老人却一挥小手道:
“傻丫头,别紧张,我老人家是看你身穿一身大红衣,所以才喊你一声‘红丫头’……”
话未说完,不知何时离去的酒保已急步将两份香椿毛豆猪耳朵和两壶酒菜送过来。
酒保一面殷切的摆着酒菜,一面恭声道:
“两位爷的酒菜馒头,不够用时随时招呼!”
说话之间,分别拿起两只酒壶来,各自在瘦小老人和银衣俊美青年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瘦小老人漫应了一声,并向着酒保挥了个“离开”的手势。
银衣俊美青年一等酒保离去,立即举起酒杯来,向着瘦小老人,恭声道:
“老前辈,晚辈敬您!”
瘦小老人毫不客气的赞好道:
“酒虽然是我老人家自己要的,但我老人家仍接受你小子的敬意!”
说话之间,两人已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
银衣俊美青年趁仰头饮酒之际,觑目偷瞟了一眼三个红衣背剑女子。
只见三个红衣女子,俱已坐在凳子上,微倾上身正在低声交谈,根据她们闪烁的目光,不时瞟这边一跟,显然对黑袍瘦小老人既震骇又惊异,既迷惑又生气。
目光尚未收回,已听瘦小老人有些无奈的说:
“别看啦!都是有刺的玫瑰!”
银衣俊美青年一红,急忙放下酒杯,拿起酒壶来为瘦小老人斟酒,并低声关切的问:
“老前辈,您认识她们?”
瘦小老人立即没好气的说:
“我老人家连她们哪一个是瞎子那一个是麻子都不知道,我怎认识她们?”
银衣俊美青年听得神色一惊,问:
“前辈说她们是瞎子麻子?”
瘦小老人立即正色道:
“不瞎不麻干啥把脸都用纱蒙住?”
银衣俊美青年知道瘦小老人说的是风凉话,但他仍忍不住转首看了一眼三个红衣背剑女子。
三个红衣背剑女子当然都听见了,但佯装不知,低着头在那里吃东西。
正感不解,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何以没有发作?却听瘦小老人压低声音说:
“别看啦,小伙子,招惹不得!”
银衣俊美青年见瘦小老人两次向他提出警告,好奇心更炽热了,倒真的有意看了一看她们三个人的真面目,因而也低声道:
“听前辈的口气,您一定知道她们的底细!”
瘦小老人见问,依然低地声问:
“你小子真的想看看她们的小脸蛋上有没有麻子?”
银衣俊美青年双颊一热,只得道:
“只是好奇而已!”
瘦小老人立即轻声道:
“好!那你小子今夜就盯着她们……”
银衣俊美青年神色一惊,同时一愣道:
“这么冷的大雪天……”
瘦衣老人立即讽声道:
“又想看美人又怕吃苦,那怎么?”
银衣俊美青年却蹙眉道:
“可是?她们住什么地方?会不会离开县城……?”
瘦小老人更加压低声问道:
“你放心,绝对不会,她们就住在这家酒楼附近设的客栈里,你小子住的是上房,她们三人住的是独院……”
银衣俊美青年见瘦小老人不仅对三个红衣背剑女子的行踪弄得清清楚楚,连他住的是上房也弄得一清二白,显然,连他也是瘦小老人注意的人物!
由于内心的震惊和迷惑,不自觉的“噢?”了一声!
只见瘦小老人继续道:
“你小子今夜虽然挨一下冻,却能救不少好人的性命,你愿意眼看着她们杀错人?”
银衣俊美青年自己也对瘦小老人提高了警觉,因而道:
“您老人家既然知道,为何您不去阻止她们……?”
瘦小老人老人立即道:
“我老人家还有我老人家的事情!”
说此一顿,突然改口问:
“小伙子,说了半天,我老人家还不知道你的师父是谁,你小子的仙乡、大名……?”
银衣俊美青年面现难色,“哦!”了一声道:
“徒忌师讳,晚辈不便奉告……”
瘦小老人立即道:
“那你小子姓啥叫啥总可以告诉我老人家吧?”
银衣俊美青年虽然面难色,但仍欠身道:
“晚辈,姓白,名玉仑,关东锦州人……”
瘦小老人立即问:
“跑到关内来干啥来啦?”
银衣俊美青年白玉仑,略微迟疑才道:
“遵照先师遗命,办些师门事情!”
瘦小老人微一颔首道:
“你小子师门的事我老人家不便问,但我老人家却衷心的祝你成功,来!干了这一杯!”
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来。
银衣俊美青年白玉仑,欠身称谢,也将酒杯举起来。
两人饮罢杯中酒,白玉仑却一面为瘦小老人斟酒,一面关切的低声问:
“前辈可是也认为飞贼‘赛灵猴’仍停留在密云县城内?”瘦小老人先是一愣,问:
“怎么?你小子也在找他?”
白玉仑立即道:
“晚辈一直在追踪他,可惜,总是阴错阳差,错过不少次机会。”
说此一顿,特地又低声问:
“这次,金家姊妹被奸杀,想必看见了飞贼的真实面目和衣着……”
瘦小老人神情凝重的微一颔首道:
“不错,据苏醒过来的金家大妞说,飞贼‘赛灵猴’一身黑缎劲衣,持单刀,三十余岁年纪,双颊削瘦,黄青面皮,鹞子眼,鹰勾鼻……”
白玉仑听得目光一亮,不由兴奋的说:
“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可将‘赛灵猴’的真实形貌公开来了……”
瘦小老人立即摇头道:
“不行!那会令他改变衣着,远遁潜逃,要想捉住他就更难了!”
白玉仑却忧虑的说:
“可是,我们不公开,‘金风寨’的人也会宣扬出来呀?”
瘦小老人摇头道:
“不会,我老人家已去过‘金风寨’,他们的看法和我一样,过几天在对外发丧出殡时,同样的抬出两具棺材!”
白玉仑心中一动道:
“以前辈看,飞贼‘赛灵猴’今夜会不会再去‘金风寨’探一探……?”
瘦小老人再度摇头道:
“不会再去了,他根本不知道金大妞又活了,不过,他可能要等金家姊妹发丧后才会离开密云县城!”
白玉仑昕得一愣问:
“为什么?前辈!难道他对他的剧毒袖箭失去了信心?”
瘦小老人道:
“那倒不是,因为他在仓惶逃走时,金大妞的金凤钗射穿了他的左耳朵!”
说此一顿,突然又压低声音道:
“我老人家有事要先走一步,酒钱由你小子付了!”
说话之间已蹦到地上,身着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一呶嘴,继续道:
“这三个丫头就交给你了!”
说罢转身,迳向梯口走去。
白玉仑没想到瘦小老人说走就走,只得起身恭声道:
“前辈有事请便……”
话未说完,三个红衣女子中已有人轻哼几声道:
“拿着几锭银子作幌子,骗吃骗喝……”
走向梯口的瘦小老人立即止步回声道:
“怎么?我老人家花他小子的钱,你心痛啦?”
但是,方才接待的酒保一看要下楼,却惊得急步奔了过来,同时嘴里不停的欢声呼喝道:
“老爷子,您……您老酒足饭饱啦?……”
白玉仑一见,赶紧向着酒保挥手道:
“待会儿一起算!”
酒保一听,赶紧又哈腰堆笑恭声道:
“老爷子,您慢走,下次请再来!”
瘦小老人却横了他一眼,沉哼一声,迳自走下楼去。
白玉仑趁机向三个红衣背剑女子看去,发现她们已停箸不吃,三人正低声交谈,似乎也准备付帐离去。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心中不禁有些焦急,不知要不要跟着她们付账下去。
继而一想,又觉不安,因为她们三人对他白玉仑已经注了意,如果跟着她们下去,势必引起她们怀疑。
最后,决定等她们走后再下楼,然后再向店伙打听她们住的是哪个院了。
心念已定,发现左边的红衣背剑女子,果然已向着酒保招手。
也就在同时,楼下蓦然传来了恭谨的叫声:
“陈五爷驾到,三位,雅座……”
这一声“陈五爷驾到”,全楼喧嚣的谈论声顿时一静,楼上的几个酒保也急忙回喏了一声!
白玉仑一看这等声势,断定这个陈五爷在本地必是一位极有名气的人物。
随着杂乱的登楼脚步声,当先上来的是位头戴绒球英雄帽,身披宝蓝亮缎大披风的中年人。
这人看来已四十出头,生得浓眉环眼,狮鼻方口,目光炯炯有神,里面穿着同一颜色的亮缎劲衣,徒手未携兵器!
身后两人,一着烟灰袍,一穿黑劲衣,两人均逾六旬年纪,根据他们有神的目光,显然都身具不俗武功。
早巳哈腰恭迎在楼口前的几个酒保,一见身披亮缎大披风的蓝衣的中年人上来,赶紧谄笑恭声道:
“恭迎五爷!您好久没来光顾啦!请里面雅座里坐……”
被称为五爷的当前中年人,看也不看,吭都没吭,傲然高挺着胸脯,环眼先扫了一眼鸦雀无声的全楼!
目光扫到三个起身离位的红衣背剑女子时,双目一亮,神情一愣,脱口惊“咦?”道:
“一朵红?”
“一朵红”三个一出口,全楼酒客立时掀起一片啊声和骚动。
白玉仑听得神色一惊,立即向三个红衣背剑女子望去。
因为,他白玉仑所以对三个红衣女子感到好奇的原因,也正是怀疑她们三人是不是女侠盗“一朵红”。
这时见蓝衣中年人陈五脱口呼出了“一朵红”,显然和他的看法相同,当然感到吃惊!
只见三个离位准备走向梯口的红衣背剑女子,依然是左边的那个,沉声道:
“姓陈的,你看清楚了没有?姑娘们是‘三朵红’,不是‘一朵红’……”
话未说完,身穿黑衣的老人已瞪眼怒喝道:
“丫头大胆,敢对五爷这样无理说话?”
左边的红衣女子立即怒斥道:
“什么丫头丫头的,什么东西……”
黑衣老人顿时大怒,瞪目喝了声“你?!”越过陈五就要扑出!
但是,蓝衣中年人陈五伸臂一拦,同时沉喝了声“慢着!”。
黑衣老人似是不敢违背陈五的命令,瞪着三个红衣背剑女子怒哼了一声,只得退了回去。
陈五这才望着身穿绫缎袍的老人,沉声问:
“古北口姜家被‘一朵红’杀了多少护院打手和武师?”
烟袍老人微欠上身,恭声道:
“左右两院共二十一人!”
俱都警惕的望着三个红衣背剑女子,生怕她们三人一怒,也把他们杀了。
只见陈五继续问:
“那边的武林前辈们怎么说?”
烟袍老人恭声道:
“几位前辈研判的结果,‘一朵红’作案时,绝非一人,至少两人以上!”
这时,一直未曾发言的中间红衣女子冷冷一笑道:
“这么说,陈五侠认定我们三人就是‘一朵红’的同伙了?”
一声“陈五侠”,使得陈五立即改变了口气,道:
“在下听说‘一朵红’绝非一人,乍然看到三位姑娘一式穿红,又面罩红纱,因而直觉联想,脱口说出罢了!”
中间红衣背剑女子继续冷冷的淡然道:
“如果我们三人确是‘一朵红’,陈五侠仅以你们三位的力量就想为你姓姜的朋友报仇,那不是太莽撞了吗?”
陈五的目光一闪,心中显然吃了一惊,赶紧沉声道:
“姜奇方乃是古北口恶霸,乡里爷老,人人咒骂,陈某岂肯与他为伍?”
“好!你不愧是全城里盛赞的陈五爷!告诉你,我们三个的也想作女侠盗,只可惜,我们的艺业浅薄,还够不上那个格!”
说罢举步,当先向梯口走去。
陈五被截了一顶高帽子,赶紧退步将梯口让开,并欠身廉声道:
“三位姑娘如此装束,武功必有过人之处……”
已经脚踏梯口的中间红衣背剑女子,头也没回,谨说了声“谢了”,三人立即轻快的向楼下走去。
仍恭立在梯口的那个酒保一看,当前一人赶紧向着陈五,举手向深处一指,哈腰恭声道:“五爷!您们三位请!”
陈五傲然“唔!”了一声,随着洒保迳向深处走去。
三人的脸上虽然不怎么光彩,自觉也没有丢人。
是以,仍高挺着胸脯,昂然走进了雅座内。
白玉仑很想知道三个红衣背剑女子究竟住的是哪一座独院,一等酒保将陈五三人引进了雅座内,立即向着就近的一个酒保招了招手。
酒保急步走过来时,白玉仑已丢了一块碎银在桌上,取下墙上的银缎大披风,迳向梯口走去。
就在酒保的朗声称谢声中,白玉仑已走到楼下。
应了声肥喏的楼下酒保一见白玉仑走下来,赶紧哈腰堆笑恭声道:
“爷!您酒足饭饱啦?”
白玉仑先看了一眼通向后店的楼门,淡然问:
“那三位穿红衣的姑娘呢?”
其中一个.酒保急忙一指后门,哈腰道:
“已经回去安歇了!”
白玉仑一听,迳向楼后门走去。
一个年龄较长的酒保立即朗声道:
“招呼这位爷安歇!”
呼声甫落,后门外已急步迎过来一个店伙。
店伙一见白玉仑,也急忙哈腰举手道:
“爷的上房已整理好了,请随小的来。”
说罢转身,当先向深处走去。
白玉仑一面跟进一面游目察看,发现寒风已经停止,雪花仍不停的飘着,地面的积雪有脚印,两边成排的客官大部分垂着绵帘亮着灯光。
根据地面上几行的新踩的雪脚印,白玉仑断定就是刚才三个红衣背剑女子践踏的。
脚印直通深处,显然去了后面的院子。
心念间,前面的店伙已停身在第五排的一间上房门前,并向着他哈腰举手恭声道:
“爷!就是这一间!”
白玉仑一看,绵帘垂着,内室窗上亮着灯光,是一间一明一暗的上房。
为了稍时行事方便,微一颔首道:
“我已经累了,没事不要前来打扰!”
店伙恭声应了声是,转身迳自离去。
白玉仑本能的看了一眼昏暗夜空,雪花打脸,立时给了他少许清凉之感。
他虽然看不见夜空星辰,但断定已经起更了。
根据武林人夜间办事的习惯,除非专程去听别人欢宴谈论,通常都在夜静之后才开始行动。
也就是说,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不会在刚起更不久就去作案杀人。
掀帘进入房内,立有一阵暖意扑来,发现墙角的不远木架上尚放着一个大火盆,但里面的木炭已没有多少了。
白玉仑进入内室,顺手将缎大披风丢在炕上,挥掌扇熄了油灯,和衣斜倚在枕被上。
首先他想到和他共桌饮酒的黑袍瘦小老人,对方虽对他白玉仑没有恶意,但他也是瘦小老人跟踪注意的人物。
其次是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他一上楼就直觉联想到她们三人是不是女侠盗“一朵红”?
继而陈五三人上楼,竟脱口呼出了“一朵红”,这更令他白玉仑起了疑心,莫说黑袍瘦小老人还要求他对三个红衣女子加以注意,就是没有瘦小老人的拜讬,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白玉仑对“一朵红”的追踪已非一朝一夕,只是一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他追踪“一朵红”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查出她的真面目公诸于世,而是要弄明白她下手的对象何以一定是恶霸雄豪,而又和“玉麒麟”相同,特别对聚宝楼有兴趣?
今晚看到的三个红衣背剑、面罩红纱的女子,的确有些怪异,而黑袍瘦小老人还特别强调他的银子不是偷来的,的确令人迷惑。
很可能,根据他自己以往的判断,“一朵红”作案恐怕非她一人可能,方才再经过陈五三人的述说,更加证实他的判断正确。
如今,红衣背剑女子三人在一起,不管她们是不是“一朵红”,他都要跟踪她们一段时日,直到确定她们不是“一朵红”为止。
算算自己离开恩师“鬼灵子”的灵体下山已一年有余,直到现在,对恩师临终前的交代依然没有丝毫眉目,实在令他既渐愧又不安!
心念至此,不由黯然叹了口气,暗自警告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以慰恩师在天之灵!
正待闭上眼睛稍事休息,“沙”的一声轻响,一个小土块迳由窗格间破纸射了进来。
白玉仑心中一动,飞身纵到了后窗下,先凝神静听,接着将窗门拉开。
一阵寒冷空气和徐飘的雪花,迎面扑来。
但是,窗外一片寂静皑白,不远处即是一座独院的房脊和院墙。
白玉仑见窗外和墙头房面上均无人影,足尖一点,穿窗而出,一式“巧燕凌空”,直飞独院小厅的横脊,不但身法轻灵曼妙,而落在厚厚的积雪上,也没有发出“沙沙”的压雪声音。
也就在他足尖刚刚踏上横脊积雪上的同时,立即发现了三道极细身影,正在数十丈外的皑白房面上,如飞向北驰去。
高耸的北门城楼就在数十丈外,而那串斗大的警示红灯,正随着寒风的摇晃,大片的雪花在殷红的灯光中飘动着。
白玉仑一看那三道极细的身影,立时断定就是在酒楼上看到的那三个红衣背剑女子,只是她们已摘下大竹笠并卸下了短笔氅,剑仍背在身上。
根据眼前情形看,方才向他窗内打了一粒小土块的人,当然就是黑袍瘦小老人。
心念间,一伏身形,飞身向前追去。
他身穿银缎劲衣,又飞驰在雪地上,自然减少了被发现的机会,加之他轻功绝顶,身法轻灵,飞驰间毫无一丝声息,要想发现他,更属不易。
白玉仑虽然轻灵快捷的跟踪着三个红衣攻子,但他的目光仍注意着附近房面,希望能发现黑衣瘦小老人的位置。
说也奇怪,根据他的锐利目光和灵敏听觉,居然没有发现瘦小老人在什么地方。
举目再看,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业已飞身纵城墙,继而身影一闪,直落城外。
白玉仑一看,回速飞扑,直驰城墙前。
他根据三个红衣背剑女子的身法,而且在纵向城外时,身形不停,竟无一人回头后看,如果不是有意,便是断定这么早,又这么大的风雪天,不可能有人跟踪。
白玉仑飞身纵上城头,发现十数丈外的敌楼下,根本没有兵士把守,显然因为风雪大,都躲进了敌楼内。
他先看了一眼身后,发现依然没有瘦小老人的踪影,才看向城外去找三个红衣背剑女子。
只见她们三人早已越过了冰封的护城河,沿着北关大街的民房后,正向东北驰去。
白玉仑再不迟疑,飞身纵下城墙,越过护城河,直向三个红衣女子追去。
由于遍地皑雪,白玉仑发现那片雪光中的村庄,范围甚广,中央建筑,多是崇楼高阁,显然是一户富贵人家。
想到了富贵人家,当然也联想到三个背剑女子去做什么。
白玉仑一面跟进,一面察看三个红衣女子的雪上脚印,他发现其中一人的脚印极浅,显然就是在酒楼上坐在中间的红衣女子所踏。
随着距离的接近,白玉仑发现偌大的一座村庄,似乎只有一户人家,四周都是树木水池,以及储存食粮的粮仓和小屋。
前面的三个红衣女子已将身形慢下来,并沿着一排粮仓向东面绕去。
白玉仑凝目一看,这才发现前面林隙间有一道高大院墙,根据形势判断,墙内可能是一座花园。
因为,靠近东边的一面,崇楼并列,高阁比邻,显然是内宅部分,由于全庄没有一丝灯光,显然都已入睡。
打量间,前面的三个红衣女子已腾身而起,足尖仅在墙头上一点,直入墙内。
这哪里像是前去偷东西,简直是前去寻仇杀人。
一想到杀人,白玉仑立时想起了黑袍瘦小老人的交代,心中一惊,飞身疾扑,宛如掠地惊鸿般,一闪已到了院墙下。
他不能像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一样,飞身直入,他必须格外谨慎小心,除非出手杀人,绝不能和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以及这座庄院的人照面。
心念间,略微一长身形,先伸手扳住了墙头,悄悄探首一看,里面果然是座花园。
花园范围极大,直达西边那片崇楼阁下。
园中有假山、有凉亭、曲池小桥,还有一个座富丽堂皇的观花厅,除了一些松柏小树,所有的花草都已成了枯枝。
但是,经过大雪的覆盖,一片晶莹皑白,看来另成一幅银庄的奇景境界。
三个红衣背剑女子,就隐身在假山后,正在那里指着园边的一座红漆画栋的高楼,悄声谈论事情。
也就在这时,那座高楼上蓦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怒叱道:
“什么人?”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也同时惊得一愣!
显然,她们三人和白玉仑一样,都在惊疑发问的女子,是真的发现了她们,抑或是另有原因?
就在大家心中一惊的同时,娇叱的高楼竟传出一个苍老嘻笑声音道:
“杜丫头,别紧张,是我老人家……”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觉得那人的嗓音虽然有些尖声变调,但“我老人家”四字却有些熟悉。
心念方动,高楼上的那位杜姑娘已愤怒叱道:
“找死,胆敢喊我杜天婵丫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了字出口“哗啦”一阵脆响,显然是那位杜天婵姑娘,顺手拿了一件东西掷向了那人。
白玉仑听得暗自摇头,这等泼辣姑娘居然也有人敢去招惹,实在是色胆包天,不知死活。
只听那人急忙辩白道:
“杜丫头,别生气,我老人家是来救你的……”
楼中的杜天婵立即怒哼道:
“姑娘手中有宝刀,谁来犯我宰谁,要你来救?”
说话之间,窗纸上已寒光连闪,显然宝刀已出了鞘。
“丫头丫头别动刀,你不接受我老人家的好意我马上走……”
杜天婵却又切齿恨声道:
“走?没那么容易,你深更半夜的溜进来,非奸即盗,你道我杜天婵是好欺负的?瞎了你的狗眼,快把脑袋留下来……”
娇叱声中,窗纸上寒光闪动,并挟杂着那人的尖声呼叫“冤枉”声,以及闪躲跳跃和钢刀砍中家具的“喀嚓”声,乱成一团。
就在刀风霍霍,喀嚓声中,楼窗突然打开了,只见一道瘦小身影,如飞纵出,口里尚不停的惶叫道:
“救命呀!救命呀!”
白玉仑凝目一扭,果然是在酒楼上同桌饮酒的黑袍瘦小老人,心中不竟暗呼道:
“方才不是还在客栈里示警吗?干嘛一转眼跑到人家大姑娘的绣楼上去?……”
心念方动,楼窗内已紧跟着飞出一道灰白纤细身影,提着一柄耀眼长剑,直追黑袍瘦小老人。
只见那道灰白纤细身影,秀发披散,仅穿着一套灰绒紧身睡衣,身法轻灵,如猫扑鼠,紧跟着瘦小老人追下楼来,口里尚恨声娇叱道:
“跑?门儿都没有,不留下脑袋休想离开!……”
飞身奔向假山后的黑袍瘦小老人立即惶叫道:
“俺的小姑奶奶,脑袋只有一个,留下脑袋还怎么活呀……”
紧迫不舍的杜天婵恨声道:
“你还想活?下辈子投胎吧!……”
白玉仑举目一看假山后,早已没有了三个红衣背剑女子的踪影,心中不禁一阵懊恼,因为没能看到她们三人庐山真面目。
再看提刀紧迫的杜天婵,目光一亮,神情不由一呆!
只见杜天婵,雪肤玉貌,明眸弯眉,小巧的鼻子下有一张鲜红的小嘴,由于她穿着灰绒紧身眼衣,酥胸高耸,细腰如握,浑圆的双股,丰满的玉臂,白玉仑简直看傻了。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充满野性的泼辣少女,竟然是个如此健美艳丽的美人。
也就在他惊异的发呆的一刹那,连声惶叫的黑袍瘦小老人,身形一转,竟闪电般向他身前奔来。
白玉仑大吃一惊,急忙松手,足尖一蹬墙面,飞身纵向就近后座圆形粮仓后面。
好快!也就在他贴身站在粮仓的同时,黑袍瘦小老人已在粮仓左边“呼”的一声飞了过去。
白玉仑担心紧跟追至的杜天婵发现他,本能的急忙向右后方退去!
也就在他点足急退的同时,身后刀风盈耳,寒光当头闪动,同时响起杜天婵的娇叱道:
“哪里跑?!”
白玉仑作梦也没想到杜天婵会从粮仓右面绕追过来,心中一惊,滑步扭身,右掌一式“闭关拒佛”,左掌疾演“摘星托月”。
由于看清有面前人儿是杜天婵,担心伤了她,右掌急忙泄劲,右掌已将杜天婵的握刀玉腕托住。
一个疾退,一个猛扑,加之白玉仑怕伤了杜天婵的右掌又泄了劲,结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听杜天婵一声“嘤咛”,整个娇躯已撞进了白玉仑的怀里,高举的长剑停在半空中,酥胸已紧贴在白玉仑坚实的胸脯上。
杜天婵看也没看,急忙抬膝去撞白玉仑的小腹,同时恨声怒叱道:
“你这死糟老头……”
娇叱未完,美眸倏的一亮,张着鲜红欲滴的小嘴呼了声“你?”望着白玉仑的俊面顿时呆了!
根据她美丽娇靥上的惊疑和迷惑,似乎在说:怎么回事?一个又瘦又丑的糟老头子,怎会突然间变成了一个英挺俊拔,貌似子都的美少年了?
杜天婵急定心神,这才发觉对方俊美青年的左手不但已将她的握刀玉腕托住,而他的右手也正抚在她的高挺玉乳上。
一阵羞急,娇靥通红,不由急叱道:
“快放开我!”
急叱声中,点足退后了五步。
白玉仑当然也趁机松手,但他的心坎儿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快慰感觉,心跳“蓬蓬”,浑身燥热。
杜天婵见白玉仑的双颊飞红,自己的香腮也感到一阵热辣辣的发烧!
为了遮羞,只得用刀一指白玉仑,怒声问:
“你是干什么的?”
白玉仑当然不会说实话,淡然道:
“站在这儿避风雪……”
话刚开口,杜天婵已怒叱道:
“你这话鬼才相信,快说,你深更半夜里躲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白玉仑剑眉一蹙道:
“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杜天婵斜看了白玉仑一眼,鲜红的小嘴一撇道:
“哼!我明白了,站在我家粮仓下,八成是个偷粮贼……”
白玉仑淡然“噢?”了一声问:
“你看我这样像个偷粮贼吗?两手空空,既没有拿口袋,也没有提篓子……”
杜天婵有些语塞,只得哼声道:
算你有运气,如果方才我一剑杀了你……”
白玉仑立即道:
“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杜天婵听得一愣,不由长剑一提,怒斥道:
“你?……你好大的口气?!”
话声甫落,庄内高楼上已传来了一个老人声音,关切的问:
“婵儿?……婵儿?……”
白玉仑闻声举目一看,这才发现有几座高楼丽阁上已亮起了灯光,趁机冷冷的催促道:
“快回去吧!别叫他们下来找你……”
话未说完,杜天婵已沉声道:
“用不着你催,回答了我的问题,我自会回去!”
白玉仑蹙眉沉声问:
“什么问题?”
杜夭婵尚未开口,十数丈外的雪堆后已传来黑袍瘦小老人嘻笑声音道:
“什么问题?你小子的生辰八字,姓啥名谁,今年多大年纪,最好自动说出来,家里是否已有了美娇妻……?”
娇靥通红的杜天婵,虽然有这么一点儿意思,却绝对不能承认,只得恨声斥道:
“你这死糟老头子,你给我滚出来,看我杜天婵不把你剁成一堆烂稀泥!”
话虽说的厉害,却没有飞身向雪堆扑去的意思,也许心里清楚,去了也白去。
黑袍瘦小老人却嘻嘻一笑道:
“杜丫头,说话最好有些分寸,说不定哪一天,你还要我摆酒席谢谢我这个大媒人哪……”
杜天婵听得更加羞急,不同剑一指雪堆,怒斥道:
“你这死糟老头子给我注意,下次再遇到我杜天婵,一定剥了你的皮……”
恰在这时,高楼上又传来了一个老妇人的焦急声音问:
“婵儿呀!你又和谁吵架啦!”
听口气,和别人吵架似乎是常事。
杜天婵一听,只得大声道:
“娘!婵儿没事……”
话未说完,神情一呆,倏然住口不说了。
因为,就在她转首呵斥瘦小老人的工夫,面前的银衣俊美青年竟然不见了!
杜天婵急定心神,“啊?”了一声,脱口急呼道;“喂喂!不要走……”
急呼声中,腾身飞上粮仓顶,一面游目察看,一面仍焦惑的连声急呼道:
“喂喂!不要走!”
雪堆后的黑袍瘦小老人却无可奈何的说:
“傻丫头,甭看啦!人家早已走远啦……”
杜天婵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望着雪堆怒斥道:
“都是你这死老头子……”
瘦小老人却郑重的说:
“嗨?傻丫头,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哟?要不是我老人家将你引出来,你哪里知道他小子冒着大风雪前来救你们……”
杜天婵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道:
“你胡说,我家世代务农,除我一人外,没有哪一个会武功,和江湖武林根本扯不上关系……”
黑袍瘦小老人却哼声道:“可惜,你们家姓杜……”
杜天婵更加生气的说:
“姓杜又怎样?难道姓杜就该死?”
瘦小老人只得道:
“你丫头不信是不是?那就到花园假山下看那些脚印吧!我老人家走了!”
了字出口,只见一道轻烟似的黑影,直向密云县城射去,眨眼已失去了踪迹!
杜天婵一看,这才警觉到黑袍瘦小老人可能是位游戏风尘的武林高人,而站在粮仓后的银衣俊美青年,自然也不是避风雪的。
想到瘦小老人的警告,当然要到假山底下看看那些脚印!
心念间,点跳腾身,就在粮仓顶上,凌空直飞园内,继而一个起燕,已到了假山下。
低头一看,花容立变,假山的积雪上,果然有一片小巧足印,根据形状大小,显然都是女人,而且不止一人。
杜天婵看罢,心中又惊又怒,又十分懊悔!
深悔自己的性子太过急燥,不只放走了银衣美青年,也没有及时改变态度,留住那位故意将自己引下楼来,惊走了前来杀她们全家凶手的黑袍瘦小老人。
杜天婵决定要弄清楚这件事,否则,说不一定哪一天,那几个女杀手再度深夜光临。
要想弄清楚这件事,当然要找到银衣俊美青年和黑袍瘦小老人,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事情的全盘经过,那几个女凶手为什么要杀她的全家?究竟有何仇?有何恨?
心念已定,飞身纵上了自己的绣楼,闪身进入,“蓬”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也就在杜天婵关上楼窗的同时,花园墙根下的一株积雪小松后,悄悄走出一人,正是机警甩脱杜天婵的白玉仑。
这就是白玉仑聪明的地方,如果他越野驰去,杜天婵一定会紧追不舍。
不过,他飞身飘落在花园内,自然瞒不过隐身雪堆后的瘦小老头。
这时一见杜天婵进入了绣楼内,他哪敢怠慢,飞身纵过高墙,轻飘飘的落在园外,展开身法,直向密云县城驰去。
飞驰中他已经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因为杜天婵家仅她一人身具武功,所以才没有人出来支援她。
至于那几个红衣背剑女子何以要杀杜天婵全家,实在是一件令他费解的事情。
白玉仑深信,除非是误会,三个红衣背剑女子过几天仍会前来寻仇。
根据杜天婵的说话,她家世代务农,只有她一人会武功,仅靠她一人的力量,很难保住她全家的性命。
想到自己前来密云,也是风闻“赛灵猴”奸杀了“金风寨”的姊妹花而追踪来此,如果“赛灵猴”又在别处犯案采花,他马上就要离开密云城,继续他的追杀任务。
但是,如果离开了密云,谁来注意三个红衣背剑女子行动?谁来保护杜天婵全家的性命?
心念间,不觉已到了北关大街民房后。
他飞身越过城墙,直奔自己住宿的客栈,进入房内,才想到明天一定要找到黑袍瘦小老人,要他另找一个保护杜天婵的人。
抖掉身上少许雪花,依然和衣倒在炕上,顺手拉过自己的银缎大披风盖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不安的说:
“姑娘,小的怎敢骗你,小店真的没有一位身穿银缎劲衣的年轻客人……”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翻身跳下炕来,发现天光已经亮了。
他快步奔至外间房门后,悄悄拉开门缝向外一看,脑际“轰”的一声,顿时呆了!
只见昨晚那个店伙和一个身穿黑绒劲衣,胸前袖口缀满了银扣的背刀少女,快步向前走来。
这个身穿黑绒劲衣,背携长剑,头上戴了一顶黑狐长毛小皮帽的姑娘,正是充满了野性美的杜天婵!
杜天婵娇靥凝霜,小嘴紧闭,飞起一脚将店伙踢了个筋斗,同时压低声音怒斥道:
“嚷嚷什么?你是诚心想把他吓跑是不是?”
跌了满身雪花的店伙急忙爬起来,继续惶急的说:
“姑娘,真的!小店真的没有这么一位客人……”
杜天婵用手一指店伙,恨声道:
“我已经问过街上的花子们,他们亲眼看到你将他引进那间上房里……”
说着,尚愤愤的指了指房门。
店伙有些语塞,只得愁眉苦脸的说:
“是那位爷昨晚睡前的交代,没有招呼不要打扰他!”
杜天婵立即沉声道:
“现在天亮啦?!你还怕啥?”
说着,迳向房门前走来。
白玉仑心中一惊,觉得绝对不能和杜天婵照面。
是以,飞身纵进室内,拉开后窗纵了出去,顺手将窗门拉好。
也就在他将窗门拉好的同时,房门外已传来杜天婵的声音道:
“房门虚掩着,早已起来了!”
说话之间,传来了推门声响和走进房内的脚上声音。
接着是店伙的呼喝声音道:
“爷!有位姑娘来找您!”
白玉仑屏息贴墙站立,哪里敢应声?虽然窗纸上已有两处袭缝,也不敢将眼凑近,看看里面的情形。
只听杜天婵惊“咦”一声,道:
“不在屋内?!这么早会出去?……”
店伙立即恭谨的接口道:
“姑娘,已经不早了,天都大亮了……”
只听杜天婵自语揣测道:
“莫非他昨晚一夜没回来?”
店伙也有些迷惑的说:
“怎么会呢!他没吩咐备马呀!再说,他的披风还留在炕上……”
白玉仑一听,心中更加焦急,他不由暗自埋怨店伙,何必提他还有马匹?
心念方动,已听杜天婵兴奋的说:
“他刚出去,披风的毛还是温的……”
白玉仑再吃一惊,懊悔自己没有把披风带出来。
只听店伙急忙解释道:
“那可能到前店酒楼上吃早饭去了!”
杜天婵有些迷惑的问:
“这么早?”
店伙再度堆笑恭声道:
“不早了姑娘,起早赶路的客人只怕早已吃过了!”
话声甫落,杜天婵已赞声道:
“好!那你到前店酒楼上去看看,如果他在那儿马上回来告诉我,喏!这个拿去,如果能顺便把他请回来,我会再赏你银子……”
白玉仑一听,心知要糟,酒保店伙跑堂的,什么都好,就是见不得银子。
果然!只听店伙马上换了一副谄媚恭顺语气,恭声道: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只要那位爷在前面,小的马上跑回来报告您!”
店伙一走,室内立时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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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一串红”
白玉仑心情紧张,他实在不知道杜天婵为什么会找到客栈里来?而且还能找到他住宿的上房。
想到昨夜在她家庄外,原本是躲她,她偏偏由身后撞上来,而且撞了个满怀,如果她就以这个理由前来纠缠,那可就惨了。
因为,师父临终时的遗言:在没有找到失踪多年的小师妹前,绝对不准与任何女子发生瓜葛情感。
尤其杜天婵,不但性子野,行为也泼辣,这种女孩子更是招惹不得!
心念间,发觉里面已没有了声音。
心中一动,决定看看里面的动静,如果杜天婵已到了外间去,正好趁机进去将披风拿出来,先到别家客栈寺院里避了避。
于是,悄悄将眼睛凑近窗纸裂缝向内一看,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因为,杜天婵已将他的银缎羚羊披风挽挂在她的左臂上,小嘴咬着右手拇指,正在炕前低头徘徊。
根据她的目光直盯着地面,显然在想心事,当然是他白玉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知道杜天婵不是个傻子,稍身细加研判,很可能会推开后窗看一看。
游目一看,发现由房屋的左边绕过去,可以直达前店。
正待屏息离去,里面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少女声音问:
“里面有人吗?”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急忙刹住了迈出的步子。
因为,他听出问话少女的嗓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只是心绪不宁,无法想起来是谁?
只听杜天婵既吃惊又迷惑的问:
“你?……你是干什么的?”
先发话的少女似乎也吃了一惊,也以惊疑的声音问: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待在他屋里是干什么的?”
白玉仑大吃了一惊,恍然想起,发话的少女正是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中的一人,想到她们是冤家对头,她们三人很可能会在此地杀了杜天婵。
惊急间,急忙将眼睛凑近窗纸裂缝前一看,只见杜天婵站在室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门框,羚毛大披风仍挂在她的小臂上。
而外间站着的只有一个红衣背剑女子,而且已戴上了朱漆大竹笠和一圈红纱,根据她的身段体形看,正是昨天在酒楼上坐在桌左边时那一个。
由于只来了一个,白玉仑放心不少,因为红衣女子一个人要想杀杜天婵,成功的希望就小多了!
只见杜天婵傲慢的淡然道:
“要我回答你问题,当然可以,但必须先说出你是什么身份,现在是什么地位?”
红衣背剑女子“噢”了一声,问: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身份地位了?”
杜天婵微一颔首道:
“也可以这么说,你没看到我待在他屋里,还代他拿着衣服?”
红衣背剑女子显然一愣,但仍沉声问:
“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杜天婵斜望着红衣背剑女子,哼声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红衣背剑女子略微一顿才漫声道: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他老婆!”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不由在心里怒斥道:“胡说,怎么可以这样吗?但他心里也明白,红衣女子很可能故意揶揄杜天婵的!
岂知,杜天婵毫不生气,竟有些得意的说:“现在说还赚早了些!”
白玉仑一听,顿时愣了!心里更多的是焦急!
“那就是未过门的妻子喽?”
杜天婵有些得意的“晤!”了一声道:
“已经差不多了!”
红衣背剑女子冷冷一笑道:“闹丁半天,八字还没有一撇……”
杜天婵趁机漫声问:
“那你已经有了几撇了呢?”
红衣背剑女子似乎被问得一愣,道: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痴心追求他的侠女可以由这儿排到城门口,个个比你武功高,也都比你长得美……”
杜天婵哂然含笑,毫不生气,反而讥声问:
“那你是排在第儿位?”
红衣背剑女子再度愣了,突然怒声道:
“我还有我的正经事,没有闲工夫跟你在这儿嚼舌头,请你告诉白玉仑……”
“白玉仑?你说他叫白玉仑?”
红衣背剑女子一听,不由极轻蔑的“格格”笑了,同时也嘲道:
“连人家姓啥叫啥都不知道,还厚着脸皮说是人家的老婆?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他叫白玉仑,还知道他是关东锦州人,我和他的关系是不是比你深?比你亲?”
只见娇躯有些颤抖的杜天婵,突然大声厉叱问:
“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红衣背剑女子冷冷一笑,有些得意的说: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迟早是他身边的人,至于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那就要看我的造化和运气了!”
说此一顿,特地又以轻蔑的口吻,继续说:
“虽然得到他极不容易,但我也绝不会穿着睡衣,故意撞进他怀里让他亲一亲……”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心知要槽!
果然,只见杜天婵娇躯一颤,花容大变,脱口一声怒叱飞身疾扑,玉掌一翻,迳向红衣背剑女子的鲜红纱抓去,同时怒声道:
“原来你是那些女贼一伙的!”
红衣背剑女子早已有备,一声轻哼,贴足疾退,疾退中在右手玉腕一绕,迳点杜天婵的脉门。
杜天婵咬牙切齿,怒目剔眉,飞扑的身形不变,疾抓的右掌一扬,继续扯向红衣背剑女子的面纱,白玉仑看得目光一亮,瞪大了眼睛要看个仔细,看看这个红衣女子的面貌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因为,他已看出来,杜天婵的武功要比红衣背剑女子高多了,只怕红衣女子很难躲过这一击。
果然,只见红衣背剑女子上身疾仰,失身娇呼,惊急间左掌闪电推出……
一声轻响,两掌相触,红衣背剑女子闷哼一声,趁势飞身退出房门。
杜天婵哪肯就此罢手,“哪里走”,飞身追了出去。
白玉仑没有看到杜天婵扯下红衣背剑女子的面纱,心中当然有些失望,但更懊恼的是,杜天婵仍将他的羚毛大披风挂在她的左小臂上。
也正因为她的左小臂上挂着他的大披风,所以才没能揭开红衣背剑女子的面纱!
杜天婵虽然追了出去,但自知不敌的红衣背剑女子已先一步腾身飞上了房间。
也就在这时,前店方向突然传来瘦小老人的招呼道:
“嗨?白玉仑,你小子躲在这儿干啥?”
白玉仑听得一愣,但看到准备追上房面的杜天婵突然循声向前店奔去,这才恍然大悟,瘦小老人的招呼显然是要把杜天婵引走!
但是,杜天婵把他的羚毛大披风也带走了,却不知如何才能把它要回来!
想到两女的尖锐对话,彼此都不知道羞耻害臊,不由感慨的摇了摇头,心想:难道女人们彼此说话,就要随心所欲了吗?
也就在他摇头的同时,身后蓦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淡然问:
“苦于应付了是不是?”
白玉仑心中一惊,倏然回身!
只见就在邻房窗后不远的一株树下,赫然站着一个身穿紫绒金边劲衣,肩披紫绒剑氅,背后露出一截紫穗剑的少女。
紫衣少女看来已二十出头,不算太白细的皮肤,但生了一副甜甜可爱的面容,右腮有一个酒窝,正斜倚着枣树,紧抿着小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尤其,她的两眼不大,却有两道长而密的睫毛,由于她似在含笑,因而已看不见她的眼睛。
白玉仑急定心神,只得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根本不认识她俩……”
紫衣少女淡然含笑道:
“你把我当成三岁娃娃了吧?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呢!”
白玉仑知道她不信,只得正色辩白道:
“真的!在下的确不认识她俩,更谈不上有什么瓜葛纠纷……”
紫衣少女“噢”了一声问:
“那她俩怎样知道你叫白玉仑,还知道你是关东锦州人?”
白玉仑知道她也是刚听红衣背剑女子向杜天婵炫耀时说的,因而不答反问道:
“你又是怎样知道我叫白玉仑,是关东锦州人呢?”
紫衣少女绽唇一笑,露出一排编贝皓齿,道:
“我是听我师叔祖告诉我的……”
白玉仑剑眉一蹙问:
“你的师叔祖是?……”
紫衣少女含笑道:
“就是昨晚在酒楼上陪你喝酒的‘三寸丁’老前辈……”
白玉仑神色一惊,不由失声问:
“你说那位黑袍小老人,就是当年嫉恶如仇,黑道闻名丧胆的‘三寸丁’老头辈?”
紫衣少女微一颔首道:
“不错!正是他老人家,也是我师门硕果仅存的一位长辈……”
白玉仑不自觉的问:
“不是说他老人家早已仙逝了吗?”
紫衣少女一听,粉面倏沉,不由嗔声道:“你怎么咒他老人家?”
白玉仑悚然一惊,赶紧歉声道:
“对不起,我也是听外界这么说的!”
为了改变不愉快的气氛,只得拱手谦声问:
“姑娘的芳名是……”
一问“芳名”,紫衣少女笑了,同时有些羞意的说:
“我叫袁玉琼,河北燕州……”
白玉仑急忙拱手道:
“原来是袁姑娘,失敬,失敬!”
紫衣少女袁玉琼微一欠身,含笑问: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站在这儿吗?”
白玉仑先看了一眼邻房半掩的后窗,含笑摇头笑道:
“袁姑娘不说,在下怎会知道?”
紫衣少女袁玉琼立即道:
“我是奉我师叔祖之命前来帮你的,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里,有什么事要我代你效劳的?”
白玉仑一听,立时想起了被杜天婵拿走的羚毛银缎大披风,只得有些懊恼的说:
“杜姑娘把我的披风拿走了……”
袁玉琼立即宽慰道:
“你放心,我负责把你的披风要回来!”
说着,迳向前面走去。
白玉仑见袁玉琼说的如此有把握,不由兴奋的问:
“真的?”
走到面前的袁玉琼竟笃定的说:“你在这儿等着,她一回来就会把披风交给我!”
说话之间已到窗前,伸手将窗门推开了。
白玉仑神色一惊问:
“你要做什么?”
袁玉琼依然笃定的说:
“她马上就会回来,我先到你屋里去等她!”
她字出口,贴足已纵进了窗内。
白玉仑却蹙眉问:
“你怎的知道她马上回来?”
袁玉琼却一面拉着窗门一面诡秘的说:
“你白玉仑根本不在那儿,我师叔祖也绝不会笨的等着她前去追问!”
问字出口,“蓬”的一声已将窗门关上。
白玉仑心想:是呀!“三寸丁”前辈的目的只是将杜天婵引开,够得她和红衣背剑女子打起来,呼喝自然就离开了。
根据这一点判断,“三寸丁”老前辈可能也宿在这家客栈里头?也就是他师侄女袁玉琼的隔壁一间。
心念及此,决定先过去看一看,也许“三寸丁”前辈已经回来了。
正待举步,屋前蓦然传来一阵衣袂带风声。
白玉仑心中一动,断定是杜天婵回来了。
凑近窗纸裂缝向内一看,果然是满面怒容的杜天婵。
只见她既懊恼又怨愤,业已快步奔到了房门前,看神情,似乎已知道中计受骗,显然连“三寸丁”老前辈也没看见。
再看室内的袁玉琼,娇靥含笑,神态悠闲,正好整似暇的坐在炕沿上。
纤影一闪,室内一暗,杜天婵已飞步奔到了内室门口前,同时,她也呆住了内室门口前。
她微张着小嘴,瞪大了两眼,既震惊又意外的望着袁玉琼。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就她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白玉仑的房里又多了一个长相甜甜的紫衣少女?
袁玉琼自然含笑,由炕缘上缓缓站起来,礼貌的谦声问:
“你可是杜姑娘?”
杜天婵急定心神,剔眉怒声问:
“你是谁?你怎的知道我姓杜?”
袁玉琼含笑“哦”了一声道:
“我叫袁玉琼,是玉仑叫我来的……”
杜天娟听得脑际“轰”的一声,娇躯一晃,急忙伸手扶住门框!
这声“玉仑”叫得多亲热,连姓都删掉了,袁玉琼的关系较之红衣背剑女子,不知又亲密了多少倍。
而她呢?昨天夜里虽然扑进了他怀里,却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要不是方才那个红衣背剑女子说出来,只怕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白玉仑呢!
一想到红衣背剑女子,立时想起了她说的话……痴心追求他的侠女,只怕由这儿可以排到城门口。
心念及此,不由指着袁玉琼,怒目颤声问:
“你?……你是排在第几位?”
袁玉琼当然知道杜天婵问话的意思,但她却佯装不知,略微一蹙黛眉,道:
“我们姊妹六人,今生誓死生活在一起,决心共同伺候玉仑一辈子,彼此都是好姊妹,还分什么大小?排什么顺序?”
杜天婵一听“姊妹六人”,突然有如万箭穿心,一双美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恼怒交织,不由恨声怒叫道:
“不要脸!怎么可以六个女人共一个丈夫?”
袁玉琼毫不生气,反而两手一摊,振振有词道:
“这有什么不要脸的?一个男人娶七个妻子多的是,只要她们甘心愿意,还不是生活的甜甜蜜蜜?”
杜天婵早已气得娇躯颤抖,泪珠直落,指着袁玉琼,怒目颤声道:
“告诉我……白玉仑他现在在哪里?”
袁玉琼一脸无奈的说:
“何苦呢?他要是愿意见你,也不会叫我前来了!”
杜天婵怒声问:
“他叫你来作什么?”
袁玉琼一指杜天婵左小臂上的银缎大披风,道:
“叫我来拿他的披风……”
杜天婵怒声道:
“他自己为什么不来拿?”
袁玉琼无奈的耸肩摊手道:
“他现在正和我那几位好姊妹在一起喝早酒呢!”
和那么多女人混在一起,那还不是左拥右抱?
一想到这幅景象的杜天婵,简直恨透了白玉仑,不由脱口怒骂道:
“不要脸!一窝子狐狸精。拿去!”
怒骂声中,咬牙切齿,将手中的大披风,狠狠的掷给袁玉琼,口中却继续恨声怒叫道:
“回去告诉白玉仑,下次再让我碰见了,不狠狠咬他几口,我就不姓杜!”
杜字出口,倏然转身,飞身纵出了房门。
袁玉琼冷冷一笑,道:
“下次见了他,只怕你就舍不得了!”
但是,飞身纵出房去的杜天婵业已失去了踪影。
袁玉琼把话说完,立即望着后窗门,淡然道:
“人都走啦,还呆在外面干啥?”
白玉仑一听,只得满心懊恼的将窗门推开,贴足纵进了室内。
袁玉琼一看白玉仑的神情,不由讥声道:
“怎么?心疼啦?”
白玉仑只得有些懊恼的说:
“我总觉得这样作太过份了些!”
袁玉琼立即瞪起眯眯眼,嗔声道:
“你知道什么?我们女人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事情,一碰上了感情纠纷,不但理性丧失,甚至会发疯,不这么气她,她会把你的披风给我……”
白玉仑依然蹙眉懊恼的说:
“披风是拿回来了,可是也为我惹下了麻烦.她下次碰见我,说不定真的会咬我两口。”
袁玉琼“噗哧”笑道:
“告诉你,下次真的碰上了她,只要向她赔个小心就没事了!”
白玉仑沉声道:
“你说的容易,她走时你没看到?粉面铁青,目露寒芒,如果我当时现身,她真的会拨出剑来杀了我……”
袁玉琼依然极有把握的说:
“你放心,我说不会就不会……”
白玉仑听得一愣,不由迷惑的问:
“你怎的知道?”
袁玉琼含笑正色道:
“你别忘了,我也是女人,尤其她还和你亲了亲……”
白玉仑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
“昨晚你都看到了?”
袁玉琼却答非所问的说:
“我现在想起来都脸红,拿去吧,总算不辱所命。”
说着,将手中的大披风向前一送。
白玉仑一面伸手去接,一面感激的说:
“真是谢谢你,袁姑娘!”岂知,就在白玉仑的手将要接住大披风的同时,袁玉琼竟又娇躯一闪,忽然说: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哟?”
白玉仑一窒,不禁升起一股怒火,但仍捺着性子沉声问:
“有什么条件?你说!”
袁玉琼一见白玉仑的俊面沉下来,急忙含笑宽慰道: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心上人,绝不会藉这个机会纠缠你……”
白玉仑一听袁玉琼已有了心上人,当然放心不少,倏然升起的怒火也刹那没有了,立即和颜爽快的说: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白玉仑能力所及,我一定答应你!”
袁玉琼欣然赞好,道:
“你必须帮我找到‘玉麒麟’……”
白玉仑浑身一颤,俊面立变,顿时呆了!
袁玉琼看得一愣,不由蹙眉迷惑的问:
“你怎么啦?白少侠!”
白玉仑急定心神,“噢!”了一声,蹙眉道:
“这种扑风捉影的人物,往哪里去找他?”
袁玉琼娇靥一沉,立即嗔声道:
“你不要想耍赖推拖……”
白玉仑不由蹙眉为难的说:
“真的嘛!大家都是绘声绘形的这么传说。”
袁玉琼极为生气的说:
“他的侠盗事迹传遍了大江南北,轰动了整个武林,有些事还都是由一方领袖或武林前辈亲口说出来的,这还假的了?”
白玉仑依然为难的说:
“话是不错,可是,谁又亲眼见过‘玉麒麟’长得是什么样子呢?”
袁玉琼立即断然道:
“我认为一定有人见过!”
白玉仑心头一震,不由“噢”了一声问:
“他长得是什么样子?”
袁玉琼倔强的说:
“我确信一定有人见过,只是那人为了他的安危和日后顺利工作,不对外宣布罢了!”
说此一顿,探手紫绒锦囊内,接着将玉手向前一送道:
“喏!你看这是什么?”
白玉仑低头一看,心头猛的一震,顿时呆了!
只见袁玉琼的手掌心上,正托着一个汉玉精雕的麒麟。
这只玉麒麟长约一寸,高逾八分,雕刻是十分精美,栩栩如生,尤其那对眼睛,晶莹鲜红,闪闪生辉,显然是一对宝石。
白玉仑看罢,又抬起头来凝视着袁玉琼的面容。
袁玉琼见白玉仑熠熠生辉的目光直射在她的娇靥上,令她不由得心跳“蓬蓬”,香腮飞红,心中也生起了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情,觉得又害怕又欢喜!
白玉仑指着袁玉琼掌心上的玉雕麒麟,惊异的问:
“这可是外界传说‘玉麒麟’留下的标记?”
“是呀!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白玉仑依然惊异的说:
“我一直相信江湖上这么一回事,原来真的有人进入赃官恶霸家里……”
袁玉琼立即沉声辩白道:
“我家里既不做官,也不是恶霸……”
白玉仑听得一愣问:
“那你哪来的这个玉麒麟?”
袁玉琼见问,娇靥上立时露出了幸福希冀之情,道:
“这是他进入我的房间后,走时留下的……”
白玉仑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
“原来他去偷过你的东西?”
袁玉琼立即瞪起眯眯眼斥声道: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
白玉仑被斥得一愣,正色道:
“本来嘛!深更半夜进入一个美丽少女的闺房里……”
袁玉琼一听,立即指着白玉仑俊面,郑重的说:
“我先警告你,你可别把他的事想歪了哟?”
白玉仑迷惑的问:
“你是说………?”
袁玉琼加重语气哼声道:
“告诉你,他只查看了一下我的首饰就走了……”
白玉仑朱唇哂笑了,似乎有些得意,又似乎有些不屑,那表情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袁玉琼看了心里有气,不由嗔声问:
“你是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讨厌!”
说着,狠狠瞪了白玉仑一眼。
白玉仑只得无可奈何的说:
“好了好了,我负责替你找,告诉我,‘玉麒麟’长得什么样子,大约多少年纪……”
话未说完,袁玉琼已愤声道:
“你这人是怎么搞的?我要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兵器,我还拜讬你?”
白玉仑听得一愣,不由懊恼的说:
“闹了半天,你还是没见过‘玉麒麟’呀?我还以为那天晚上你俩两个……”
袁玉琼娇靥一红,立即叱声道:
“不准胡说!告诉你,他连我的绣帐都没摸一摸……”
白玉仑轻蔑的哼声道:
“何必动手去摸,隔着帐子也看得见呀!”
袁玉琼一听,顿时大怒,但她刚一剔眉,突然又惊“咦”一声问:
“你怎的知道我的帐子是透明的?”
白玉仑神色一惊,急忙解释道:
“帐子都是纱织的嘛!难道你的不是?”
袁玉琼不答,侧着螓首冷冷的斜望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白玉仑神情紧张,内心焦急,不知道袁玉琼为什么要这样子望着他?
恰在这时,他的肚里“咕噜”响了一下,心中一动,道:
“噢!饿了一早上,该去吃东西了……”
袁玉琼立即道:
“早饭我也没吃,我陪你去!”
白玉仑本待趁机走出房去,这时一听,只得道:
“我早上都是在房里吃……”
袁玉琼欣然正色道:
“好呀!就叫店伙送两份来!”
白玉仑蹙着眉为难的说:
“这样不大好吧?”
袁玉琼娇靥一沉,问:
“有什么不好?”
白玉仑只得道:
“你是已有了‘心上人’的人,万一被‘玉麟麟’看到了,他的名声又响,武功又高,他即使不要我的命,也会打我个鼻青脸肿……”
话未说完,袁玉琼已冷冷一笑道:
“你想趁机摆脱我?”
白玉仑佯装一愣,道:
“我为什么要摆脱你?只是我怕被你的心上人‘玉麒麟’撞见了,自己惹祸上身,当着你的面被他打个头破血出,满地乱滚,那么丢人?”
袁玉琼依然冷着粉面哼声道:
“你也用不着冷讽热嘲拿我开心,告诉你,别想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规规矩矩的替我去找玉麒麟!”
白玉仑无可奈何的连声赞好,但却又正色问:
“万一‘玉麒麟’是个糟老头子呢?”
袁玉琼听得花容大变,娇躯一颤,但口里仍断然道:
“绝对不会!我想,他不会超过三十岁!”
白玉仑似乎另有想法,摇着头道:
“可能不止哟?”
袁玉琼的娇靥上已有了愁云,不由忧虑的问:
“依你的看法他会是怎样一个人?”
白玉仑立即以判断的口吻说:
“首先,他的武功高,三十岁以前不可能练达如此惊人的境地……”
袁玉琼正色分析道:
“那也未必,说不定他天生异秉,又智慧奇遇,加之是武林异人的徒弟……”
白玉仑惊异的看了袁玉琼一眼,急忙附和道:
“这么说当然也有可能,不过,我仍认为他可能是个糟老头子……”
袁玉琼有些不自然的“噢”了一声问:
“你根据什么这么断定?”
白玉仑毫不迟疑的说:
“当然是根据我自己……”
袁玉琼黛眉一蹙问:
“根据你自己怎样?”
白玉仑一整脸色,郑重地说:
“首先,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血气方刚地年轻男人,如果我看到银纱罗帐里睡着像你这样的艳丽美人……?
袁玉琼的目光一直盯着白玉仑的俊面上,她不但有些激动,也有些颤抖,不自觉的颤问:
“你会怎样?”
白玉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我白玉仑可不是神仙圣人……”
袁玉琼不禁有些忧急气愤的问:
“你是说你会向我动手?”
白玉仑尴尬的一笑道:
“至少我会在你的香腮上亲一下……”
亲字方出口,袁玉琼已咬着贝齿恨声道:
“不要脸!算我瞎了眼……”
恨罢声中,急步向前,玉掌一翻,猛掴白玉仑的俊面。
白玉仑佯装一惊,尖叫一声,贴足纵上了炕前小桌子上,同时急声解释道:
“我只是对你袁姑娘打个比喻,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说实在的,只有‘玉麒麟’是个糟老头子,看了你睡在帐里才不动心,我白玉仑是个凡人,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我看了漂亮的女人,当然……”
本来准备继续攻击的袁玉琼一听,急忙举手将耳朵掩住,向着白玉仑“呸呸呸”一连啐了三口,切齿恨声道:
“你白生了一副像样儿的面孔,却有一副丑陋邪恶心肠,我袁玉琼发誓,永远不再看见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声嘶音哑,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的一个回身,如飞奔出了房门。
白玉仑愣愣的望着袁玉琼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感慨的摇了摇头,缓缓坐在了桌面上,这是他下山来看最多不愉快的一个早晨。
根据他的估计预感,像今天这样的麻烦,今后会愈来愈多,而且层出不穷!
他仰望着房顶梁椽,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并在心中懊恼的说:
“师妹,你到底流落在什么地方?你如果再不出现,我只好回山跪在师父的坟前去请罪了!”
一连五天过去了!
白玉仑每天夜晚都隐身在城中心的“魁星楼”上监视,希望能捉住潜出活动的飞贼“赛灵猴”。
说也奇怪,莫说飞贼“赛灵猴”没有出现,就是一般江湖夜行人也没看见一个。
黑袍瘦小老人“三寸丁”,好像已离开了密云县城,而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也早已搬出了客栈。
那位决心不放过他白玉仑的杜天婵,再也没有来客栈找他,发誓永不再见他袁玉琼,是真的失去了踪影。
五天来十分安静,因而也令他白玉仑觉得该换个环境碰碰运气了,他不能老是听说“赛灵猴”在什么地方作案,再马上赶去,因而错失了时机。
傍晚时分,白玉仑走出了上房,迳向前店的酒楼走去。
他有两三天没有到酒楼上喝酒了,今天心情烦闷,也希望能在酒楼上听到了一些有关飞贼“赛灵猴”的新近消息。
一到楼门口,即听到楼上传下来的喧嚣议论声。
白玉仑挥手制止了酒保了呼喝,迳向楼上走去。
登上酒楼一看,白玉仑的两道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
只见耀眼生花的明亮灯光下,人头攒动,目光闪烁,乍然看来不下两百人,而且,几乎全是劲衣疾服,佩刀带剑的武林人物。
这些武林人物,大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客,肯花银子不吝啬,丢起赏钱来也毫不含糊,说来应该是,最受酒楼掌柜酒保们欢迎的酒客。
但是,这些大爷们也不好伺候,一个不小心,不是拳打,就是脚踢,最怕的还是在酒楼上碰到了对头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摔碎了椅子桌断了腿,酒壶碗盘满楼飞,这都是常有的事,也是让酒楼掌柜最痛心的事。
只见那些武林豪客,个个高谈阔论,有的人竟说得口沫横飞。
白玉仑一看楼上情形,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准是江湖上又发生了轰动武林或震骇人心的大事情!
尤其令白玉仑不解的是,竟有人在那里拍桌大骂,咬牙切齿,面孔铁青,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招呼的酒保一看白玉仑是后店的客人,赶紧把他引到楼角唯一的一张空桌上。
白玉仑随意要了些酒菜,立时对这个乱糟糟的场面注意起来。
他的确没想到,几天没上街,县城里竟然涌到了这么多武林人物,但是他敢肯定,这人谈论的绝不是侠盗“玉麒麟”和“一朵红”的事。
就在他游目全楼,不远处“咚”的一声响起一个用拳头捶桌子的声音,只见一个满腮胡子的壮汉,愤声道:
“别家的窑姐儿都是站出来让嫖客挑,让嫖客选,他奶奶的,她不是……”
同一桌背刀的大汉立即问:
“她?她怎样啊?”
络腮胡子的壮汉愤声道:
“她呀!她奶奶的,她叫客人进去让她选……”
另一个壮汉神色一惊,问:
“这么说,你老兄也去过‘百花园’啦?”
络腮胡子的壮汉有些神气的一挺胸脯,道:
“当然去过……”
神色一惊的壮汉立即迫不及待的问: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络腮胡子的壮汉依然愤声道:
“后来由王八头儿带着俺去给那个花名叫‘一串红’的窑姐儿看,听说要她看中意了,俺才可以登楼和她见面……”
四周桌的酒客纷纷摇头慨叹道:
“竟有这等事!这年头儿真的变了!”
邻桌一个背剑中年人,望着络腮胡壮汉,极关切的问:
“请问你老兄被她看上了没有呢?”
络腮胡壮汉见问,再度气得一捶桌子,愤声道:
“娘的,你看俺这副样子,比他奶奶的猪八戒好不了多少,你想,她会看上俺吗?”
由于他的嗓门儿高,声音大,全酒楼的人都听到了,立时引起了一阵哈哈大笑!
络腮壮汉一看,也忍不住笑了,反而有些得意的继续说:
“听说这婊子要会文会武的小白脸,能诗能词的公子哥儿她才愿意见!”
说着,游目看了一眼全楼酒客,又自觉得意的说:
“在座的朋友,想想看,咱们要想见到这位‘百花园’的‘一串红’,只有转世投胎啦!”
全楼酒客一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和议论声。
白玉仑听得皱了皱眉头,发现方才酒保送酒菜来时已为他满上了酒,顺手端起杯来喝了一口。
哄笑甫落,靠窗一桌上的黄衣青年,嘻笑着说:
“老兄,她看不中你怕啥?反正到园子时白逛了一阵,既不要你的金子,也不要你的银子……”
话未说完,络腮壮汉已懊恼的说:
“要哟!花红十两,少一分也不行……”
全楼酒客一听,顿时大哗,纷纷愤声道:
“岂有此理,真是太不像话了嘛,姑娘都没看到,就要十两银子,要是我,不见姑娘不拿……”
但是,络腮胡壮汉却余悸犹存的正色道:
“不拿怎成?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个个身手惊人,不打你个鼻青脸肿,休想走人……”
人字出口,嘎然而止,想是警觉失言,立即闭嘴不说了。
全楼酒客一看,知道他在“百花园”没有占到便宜,不少人又哈哈笑了。
白玉仑这时已完完全全明白了,原来是名栏名妓“一串红”,为打知名度,故意耍噱头!
但是,他对句栏院中的丫头们胆敢出手打客人,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端起酒杯来正待喝酒,桌旁边底下,缓缓伸出一颗蓬首来。
定睛一看,正是五六天未照面的黑袍瘦小老人。
白玉仑见是“三寸丁”赶紧起身恭声道:
“原来是老前辈……”
瘦小老人故意哼声问:
“小伙子,什么大新闻听得如此入神,连我老人家到了你身边都没有警觉。”
白玉仑只得含笑恭声道:
“你老人家是几十年前的武林异人,早巳修成了半仙之体,你前来晚辈当然无法察觉……”
已经坐在桌侧圆凳上的瘦小老人,立即低斥道:
“少给我老人家戴高帽子!我老人家可不喜欢油嘴滑舌的小伙子……”
白玉仑听是一愣,不自觉的说:
“你老人家不是当年的顶尖高手‘三寸丁’前辈吗?”
话声甫落,瘦小老人已身着地上“呸呸”啐了两口道:
“那老小子早已死了多少年了,你怎么把我当成了‘三寸丁’?你希望我老人家也练武功走火入魔去见阎王呀!”
白玉仑一听,简直傻了,不由惊迷惑的说:
“晚辈是听你老人家的徒孙女说的呀!”
瘦小老人立即沉声道:
“我老人家连个徒弟都没有,哪里来的徒孙女?”
白玉仑极感迷惑,不由自语道:
“奇怪呀?她为什么说是你老人家的孙侄女呢?”
瘦小老人小眼一瞪问:
“你小子说的她是谁?”
白玉仑毫未思索的说:
“燕州‘古梅山庄’的袁玉琼嘛?”
瘦小老人立即问:
“你怎的知道她是‘古梅山庄’的人?”
白玉仑心头一震,急忙补充道:
“是她自己这样介绍的,她说你是她的师叔祖……”
瘦小老人哼声道:
“狗屁,我连这丫头长的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怎会是她的师叔祖?”
说此一顿,转又蹙眉关切的问:
“她怎会好端端的找上了你?”
白玉仑方才说溜了嘴,已不敢再提袁玉琼要求他代找“玉麒麟”的事,只得简略的说:
“是她把杜天姑娘打发走的……”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恍然“噢”了一声道:
“杜天婵那丫头走时我看到了,粉面铁青,咬牙切齿,我看她一定是恨透了你。”
白玉仑一听,不由懊恼的说:
“都是你老人家……”
瘦小老人立即正色道:
“那丫头脾气急燥,心眼儿特多,我在左边跑,她在右边截,你这小子嘛偏偏又迎上去,所以才撞进她怀里。”
白玉仑急忙辩白道:
“你老人应该看到了,是她撞我……”
瘦小老人立即挥手不耐烦的说:
“好了好了,今后小心点儿,最好不要再碰见她!”
说此一顿,转的又压低一些声音问:
“你小子对‘百花园’的名妓‘一串红’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白玉仑讥声轻哼道:
“还不是耍噱头造名声。”
瘦小老人立即问:
“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不合情理?”
白玉仑听得一愣,问:
“老前辈可是已摸出了一些底细?”
瘦小老人有些凝重的说:
“据我的丐帮那儿得到的消息说,‘一串红’仪态万千,美逾天仙……”
白玉仑哂然一笑道:
“身为名妓,总要靠几分打扮!”
瘦小老人竟断然摇头道:
“不!她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一不能,无一不精……”
白玉仑依然不屑的说:
“这类名妓,大都是自小便聘请名师培植……”
瘦小老人立即道:
“你不觉得她身边的丫头们个个身手不俗而疑?”
白玉仑颔首道:
“这一点晚辈的确想过!”
瘦小老人更加压低一些声音道:
“跑一趟‘百花园’如何?”
白玉仑神色一惊,猛摇两手道:
“请老前辈原谅,晚辈从不涉足这种地方……”
瘦小老人脸色一沉问:
“你小于已娶了老婆?”
白玉仑赶紧解释道:
“晚辈刚刚不久,恩师遗命未竟……”
瘦小老人继续道:
“那就是有了心上人了?”
白玉仑依然蹙眉道:
“晚辈目前根本无心谈这些。”
瘦小老人小眼一瞪道:
“那你怕啥?吃饱了饭去一下,二更天我来听消息!”
说话之间,起身就要离去。
白玉仑心中又急又气,不由得起身沉声道:
“老前辈不是已摸透了吗?何必要晚辈再去?”
瘦小老人止步沉声道:
“丐帮也是听‘百花园’的老鸨儿说,‘一串红’是临时入班的,说好了四六分帐,这中间不但有问题,也隐伏着杀机,你身为武林新秀,就应随时行侠仗义,如果‘一串红’是个侠女,她如此做必然迫不得己,我们就该适时助她一臂之力,假设是个狐媚妖女,别有图谋,我们就该当机立断,除此武林败类,你明白我老人家的意思吗?”
他们老少两个虽然谈了半天,却没有引起任何酒客的注意,因为,那些酒客的精神,都专注在“一串红”的奇特规矩上。
听了瘦小老人一番话,白玉仑决定去一趟“百花园”。
他认为“一串红”立下种种不合常理的规矩,显然故意造成轰动,藉以引起她的仇家注意。
当然,她忍辱在句栏院里伪装妓女,她的仇家自然是个渔色之徒,果真她的主意正确,诚如瘦小老人所说,自然应该暗中给她一些助力。
下了“致美济酒楼”,街上夜市正盛,也正是章台走马,栏买醉的好时候。
根据他一年来行走江湖的经验,只要跟着那些走路摇晃,秽言嘻戏,歪戴着帽子斜搭着肩的纨跨子弟走,总能找到那些地方。
果然,他跟着一群嘻戏青年前进,终于走进了道花街柳巷两街尽是门下悬灯,墙挂花名牌的留香妓院。
灯光明亮的富丽门楼下,大都站着两三名浓妆艳抹的妙龄女子,不时向着门前的走过纨跨子弟,巧笑招呼,频送秋波。
白玉仑细看这道花街上进出那些院门的嫖客,的确也有些衣着花丽,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当然也有不少挺胸阔步,携有兵器的武林豪客。
再转首看看那些妓门内,更是三五艳女追逐着嫖客,打情骂俏,嗲声娇笑,更有弹唱笙歌和猜划令声传出院外。
白玉仑虽然年已二十二岁,也闯荡了一年多江湖,来这种地方的确还是第一次。
前进不远,蓦见前面一座灯火辉煌的大门楼下赫然悬着一方结彩巨匾,上面果然写着三个金漆大字……百花园。
白玉仑一看,觉得“百花园”的气派的确与其他妓院不同,不但门楼高大,雕梁画栋,仅悬挂在门楼下的四盏缀花纱灯,就颇费了一番心思。
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一见白玉仑衣华丽,英挺俊拔,而且一直注视着她们“百花园”的大门楼,立即像花蝴蝶似一齐涌下阶来,樱口里尚不停的嗲声呼着“少侠”。
白玉仑只觉得莺声悦耳,香风扑面,低头一看,八只擦满了香粉的玉手,正伸着纤纤十指向他抓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一闪躲开了,同时大方的笑着说:“别拉,别拉!我跟你们进去就是!”
四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一听,立即欢声叫了起来,八只玉手有一种职业上的习惯性,再度一齐向他抓来。
白玉仑知道不能再躲了,再躲就有些娇枉做作了。
是以,任同四个妙龄少女像捉犯人似的,紧紧的抓着他拥紧进了高大门楼内。
由于楼内的两边墙上悬满了花名牌,白玉仑急忙道:“你们先别慌,让我看看都是有哪些姑娘……”
话未说完,四个妙龄少女已像麻雀噪早般“咭咭喳喳”的指着自己的花名牌,急忙介绍道:
“这是我的花名,我叫‘十里香’……”
“喏!看,我叫‘小翠花’……”
“喂!你快来看嘛!我叫……”
白玉仑哪里有心听她们自我介绍,目光立即停在门内正中迎壁上的一方红漆金字大牌子上。
因为,那方特别醒目的大牌子就刻着三个金漆大字“一串红”。
“一串红”的花名牌的确够气派,牌子不但大了七八倍,而且中央还特别缀了一个海碗大的红绸丝球,尚有四盏饰花纱灯整齐的悬在牌头的正上方。
白玉仑看罢,立即目光不移的问:
“这‘一串红’,可也是位姑娘?”
四个妙龄少女见问,知道八成又没希望了,因而个个不高兴的说:
“是呀!不过她可是大牌哟!”
白玉仑微一颔首:
“我知道,我就选这位‘一串红’姑娘好了!”
四个妙龄少女一听,同时哼了一声,转身迳向门口阶前走去。
白玉仑兀自一笑,举步走向院内。
绕过迎壁一看,正面即是一座敞厅,两厢廊下,厅前院中三三两两艳装女子,正陪着一群嫖客调笑。
厅上已有几桌嫖客正在饮酒,有的女子在弹唱,有的女子在端菜满酒,一些仆妇丫头,穿梭往来,显是十分忙碌。
只见一个身穿灰上衣白短裙,头戴白毡小帽的中年人,一见白玉仑绕过迎壁,立即扯开嗓门高唱道:
“姑娘们见客哪!”
立在院中和廊下的艳装女子们一听,立即快步迎过来七八个,纷纷向着白玉仑行礼,同时含笑嗲声道:
“欢迎少侠光临!”
白玉仑已有了方才的经验,立即开门见山的说:
“在下要选‘一串红’姑娘!”
七八个艳装女子一听,有的转身离去,有的则回头看那个灰衣小帽中年人。
灰衣小帽中年人一看,立即满面谄笑的奔过来,向着白玉仑躬身哈腰,恭声道:
“爷!请随小的来!”
说着,尚刻意的看了白玉仑两眼,才转身向深处走去。
白玉仑立即大步跟在他的身后。
那些走回原处的艳装女子,纷纷奔走相告,那些在敞厅上饮筵的嫖客等人,俱都以惊呼的目光向白玉仑望去。
白玉仑一看那些妓女嫖客的惊异神情,好像他白玉仑是去老虎嘴里拔牙似的,不由暗自笑了。
登上回廊,绕过敞厅,又穿过一道月形圆门,眼前视界一广,竟是一座小型花园。
花园的尽头是一座灯光明亮的精舍独院,独院的中央有一座雕梁画栋的二层红漆小楼。
小楼是红漆,窗帘是红纱,连二楼栏台正门上的竹帘子也是用红漆漆成的。
就在白玉仑一面打量一面沿着花径前进之际,悬着两盏艳红纱灯的红漆院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娇叱,接着是一声杀猪般的刺耳嘶叫!
只见一个蓝衣大汉的身体,随着那声嘶叫,迳由院门内,翻翻滚滚的横飞出来,“咚”的一声跌在门前石板地上,又一连滚了几滚,才急忙爬起,抱头鼠窜过来。
在前引导的灰衣小帽中年人,立即紧张的回头警告道:
“少侠,您可千万要小心哪!”
白玉仑朱唇哂笑,淡然颔首道:
“在下晓得!”
说话之间,那个抱头奔来的蓝衣大汉已奔到了近前。
只见蓝衣大汉抬起他数处红肿的脸,狼狈惊异的看了白玉仑一眼,继续抱头向前奔去。
到达精舍独院红门前,灰衣小帽中年人立即扯开嗓门儿向内高唱道:
“有客拜访红姑娘哪!”
唱声甫落,院中立时传来一声娇哼恨声道:“竟有这什么多不怕打的猪猡!”
灰衣小帽中年人神色一惊,向着白玉仑肃手道:“爷!您请吧!”
白玉仑知道送到这儿为止了,微一颔首,举步就向院门内走去。
一进院门,即见四角植有花木的小院中央立着一个明媚大眼,身穿红衣裤的俏丽少女,靠近小楼门口,还站着一个身穿锦缎袄,下着黑绫裙,发角插着一朵红花的老妇人。
红衣少女一见飘逸潇洒的白玉仑,目光倏的一亮,神情同时一呆,显然有些大感意外。
老脸上布满惊悸的老妇人,想是对红衣少女方才痛惩蓝衣大汉心中仍有余悸,这时一见白玉仑,也慌慌张张的迎过来急忙一个万福,恭声道:
“柳尤氏给爷您见礼!”
白玉仑淡然肃手点了点头,却望着红衣少女,问:
“你可就是‘一串红’姑娘?”
粉面上早已没有霜意的红衣少女见问,未曾开口先已红了双颊,急忙含笑施礼,谦声道:
“少侠也太抬举小婢了,小婢‘姹红’给您见礼啦!”
白玉仑剑眉微蹙,淡然“噢”了一声问:
“那么‘一串红’姑娘呢?”
红衣侍女“姹红”谦然含笑,肃手向楼上一指道:
“我家姑娘正在楼上,请少侠在这儿和稍候一会儿……”
白玉仑立即举目向楼上看去,只见楼内两端都有灯光,唯独中央一间一片漆黑,但有四盏细纱红灯悬在栏台外面的红帘上方。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认为“一串红”如果站在红帘后,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了院中的情形,但楼下的人想看到她就难了。
也就在白玉仑仰首上看的同时,楼下门楣上突然响一阵铜铃拉动声。
白玉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楼门横楣上,有一个金光澄澄的大铜铃,有在不停的晃动,一条细丝绳,由铜铃直伸到楼上。
他正沿着丝绳向上看,红衣侍女“姹红”已兴奋的说:
“少侠请上楼吧!”
站在门旁的老妇人一听铃响,也不由展颜笑着说:
“爷!红姑娘已经请您上楼上,您就快请吧!”
岂知,白玉仑竟摇手道:
“慢着,先别慌!”
红衣侍女“姹红”和老妇人一听,都愣了。
白玉仑则煞有介事的继续道:
“现在她是隔着帘子看中了我,万一到了楼上,灯光明亮,她不满意了又把我给轰下来,仅“姹红”姑娘这一关,只怕在下就很难逃过……”
侍女“姹红”的粉面已经沉下来,但仍捺着性子说:
“我们姑娘既然允许你上楼,就不会把你再赶下来……”
白玉仑依然摇头道:
“不行,非和‘姹红’姑娘试过招后在下才敢上楼!”
“姹红”紧蹙着柳眉,勉强道:
“好吧!只怕小婢不是你少侠的对手……”
白玉仑立即哂然道:
“你别客气,方才见你把那么粗壮的大汉都摔到门外去,现在想来我心中仍有余悸……”
话未说完,“姹红”突然剔眉怒声道:
“我看你是诚心前来找碴的?!”
白玉仑急忙解释道:
“你错了,我只是预留退路罢了!”
了字出口,“姹红”已沉喝了声“好”,足尖一点,飞身前扑,一只玉掌迎空一挥,幻起一片掌影,迳向白玉仑的双肩和面门拍去。
白玉仑佯装一惊,急忙侧身退步,双掌一绕,四指捏拿立即捏住了翩翩掌影中的两只小手。
也就在他捏住两只纤手的同时,“姹红”已发出了吃惊娇呼!
白玉仑振腕一抖,“姹红”的娇躯已随着她那声震惊娇呼一连两个翻滚飞向了门楼!
由于白玉仑是顺着“姹红”的飞扑之势藉力甩抖,因而“姹红”的娇躯飞到门楼上方时,也就随着力竭劲的人,轻飘飘的落在瓦面上。
即使如此,粉面苍白的“姹红”,仍忍不住惊悸的去看院中的白玉仑。
白玉仑却一甩头,赞声道:
“没想到你的轻功也如此俊,难怪那些人个个被你打的鼻青脸肿!”
说罢转身,对呆立一旁的老妇人看也不看,举步走进了楼门内。
楼厅灯光明亮,但却寂静无人。
白玉仑知道“一串红”在楼上,迳向铺着红毯的楼口走去。
一举步登楼,即见楼上梯口同样的站着一个身穿红衣裤的少女在那里恭迎。
将到楼上,那个红衣少女已施礼恭声道:
“小婢‘嫣紫’,恭迎少侠!”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个侍女“嫣紫”的嗓音余音中,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他无暇多想,颔首一笑,加快步子向楼上登去。
登至楼上一看,上面的陈设竟是意外的简单。
中央放着一张矮桌,桌前放着一个锦垫,右间整面悬着一幅大竹帘,帘内漆黑,除此一物没有什么了。
白玉仑看到剑眉微蹙问:
“为什么没看见你们姑娘?”
话声甫落,漆黑的竹帘内已响起一个表脆娇滴的少女声音道:
“少侠请坐!”
白玉仑先已料到了几分,因而并不感到惊异,他仅看了一眼竹帘,立即循着“嫣紫”的肃客手势走至小矮桌前,坐在锦垫上。
他知道,帘内发话的,就是名妓“一串红”。
“嫣紫”转身捧来一杯香茶,双手放在白玉仑的面前。
白玉仑欠身示谢,并望着竹帘迷惑的问:
“姑娘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帘内的“一串红”却娇声问:
“那你也愿意把你的真实身份和来意相告吗?”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真正身份来,只得支吾道:
“在下只是前来一睹姑娘天仙般的容貌,何必一定将真实身份相告……”
帘内“一串红”哂然一笑道:
“你只是单纯来看看我的容貌是否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美好吗?”
白玉仑当然不是,只得道:
“对姑娘如此作法,闹得满城风雨,的确也想知道为什么……”
帘内“一串红”黯然一叹道:
“你少侠不会知道!”
白玉仑竟以倔强的语气说:
“我很想知道!”
帘内一静,才不解的问:
“只是为了好奇?”
白玉仑淡然摇头道:
“也不尽然。”
换句话说,也有一份关怀!
帘内的“一串红”再度一叹道:
“谢谢你的好意,你帮不了我什么,现在为了感谢你的光临,我愿意亲自抚琴唱一首诗歌给你听,也算报答你的关怀热忱了!”
话声甫落,帘内已响起了“叮咚”琴音。
白玉仑知道帘内的“一串红”确有难言之隐,因而也不便强求人家说出来。
本待起身离去,但帘内已传出了悦耳的琴音旋律,只得盘坐不动,耐心的听下去。
琴音一转,接着响起了一阵圆润歌声道:
“桃花红绽碧桥边,杨柳丝丝指绿烟,记得少年会取醉,玉人扶人画楼船!”
歌声美妙,直如珠走玉盘,白玉仑倒真的听得有些入神了!
歌声甫落,琴音立止,帘内同时传出“一串红”的谦声娇笑道:
“贱妆献丑,倒让你少侠见笑了!”
白玉仑急定心神,起身含笑道:
“哪里,姑娘唱得太好了,就是我这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入神着迷了!”
帘内的“一串红”突然娇声问:
“少侠可知这是谁的诗?”
白玉仑谦声含笑道:
“我是个粗俗之人,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我倒真希望有一天喝醉了酒,有位玉人儿扶我上船……”
话未说完,帘内的“一串红”已愉快的“格格”笑了,同时笑声道:
“你倒是一个非常会说话的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
“怎么?你就要走了?”
白玉仑风趣的一笑道:
“在下虽然无缘一睹你的花容月貌,希望将来总有一天能够看到!”
岂知,帘内的“一串红”竟笑着说:
“真有那么一天,只怕满脸的疤麻把你给吓坏了!”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险些脱口惊啊!
因为,他突然想到五天前在酒楼上看到的三个红衣背剑女子,她们都用红纱遮住面容,他就怀疑她们脸上有什么缺陷。
如今,由于他想以三个背剑女子,因而也恍然想起侍女“嫣紫’的身材和说话的余音,正是前几天在客房内砰见杜天婵的那个红衣女子。
方才进门时,院中的侍女“姹红”的那份震惊,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前来而大感意外。
现在,再加上整座独院和小楼内就她们主仆三人,而且两个侍女一式穿红,不是那三个红衣背剑女子是谁?
心念电转,正待说什么,帘内的“一串红”已歉声道:
“少侠慢走,请恕贱妾不送了!”
白玉仑急忙拱手,道了声珍重,竟由楼上栏台掀帘而出,足尖一点楼栏,身形凌空而起,直飞精舍独院的墙外。
他凌空飞纵中,同时听到楼内侍女“嫣紫”的意外惊呼声!
白玉仑双脚一踏实墙外地面,立即踅身向右,一溜烟似的奔向了精舍独院的左端墙后。
一到院左墙外,立即腾身而起,飞身直落在“一串红”左间阳台的栏杆上。
就在他足尖点落在栏杆上的同时,却发现守在院中楼门口的侍女“姹红”,已神情惊异的飞身纵上了院门楼,正急急察看着院前昏黑的花园。
白玉仑一看,赶紧闪身绕后厅窗前,当真是轻如狸猫,捷如雪闪,也就在他在广窗下的同时,却听里面的“嫣紫”惊异的问:“小姐,他为什么不走院门却越房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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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夜闯杜家庄
只听“一串红”有些失意的说:
“谁知道,也许心急回去,也许怕看到“姹红”吧!”
白玉仑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工夫,已在怀中取出一把锋利菲薄的小刀来,顺势在窗纸上切一道细缝。
他之所以绕回来,就是要看一看“一串红”的庐山真面目。
因为,这不单单可以看出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以红纱罩面的原因,同时也证实一下“一串红”是否会是他求证过的师妹?
现在他已经证实了“一串红”这么做确有苦衷,但他还要证实一下他自己的想法!
心念间,他已凑近了窗纸觑目向内窥看,一看之下,惊得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因为,里面的“一串红”实在太美了!如果有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来形容她的美,在他认为,绝不算夸大。
只见“一串红”秀发高挽,上插凤钗,左右发髻上,分别缀着钻珠翠花,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毫光闪烁,愈显得她的凝脂皮肤,吹弹可破。
“一串红”不但面目姣好,凤目柳眉,而她的身段也婀娜健美,充满了少女诱人的魅力,那双玲珑圆润的耳朵,配合着她的琼鼻樱唇,较之他白玉仑所有见过的艳丽少女,不知美了多少倍!
她穿着人红色的薄绸罗衫,下着月白褶长裙,外罩一袭鲜红簇花锦缎无神长襦,纤腰上系一条金丝鸾带,缀着一方淡绿色的凤形玉佩,这时,正准备坐在中央小圆桌旁的细腰鼓凳上。
白玉仑这时已完完全全明白了“一串红”为什么要隔着竹帘见客了,这不但可以在事先看到她的仇家而便于下手,万一遇上“姹红”应付不了的客人硬闯上来,也可避免客人在惊艳之下而造成的麻烦。
由于发现了“一串红”的天仙容貌,因而也确定“一串红”和“嫣紫”“姹红”三人,就是酒楼上遇见的三个红衣背剑女子。
因为,像“一串红”这样天生丽质的绝色女了,如果行走江湖不设法将她娇靥遮住,还不知每天要为她自己招惹来多少麻烦。
当然,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行走江湖时,她还没看到她要找的仇家,而仇家已先发现了她。
至于她现在的“一串红”艺名,当然是因为“百花园”的妓女都是以花为名,只好取了个花名叫“一串红”。
心念电动,坐在鼓凳上的“一串红”已将发髻上的含珠凤钗取下来,同时有些倦意的轻轻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室门帘飞似的被掀开了。
红影一闪,院厅侍女“姹红”已飞步奔了进来。
“一串红”一看,立即蹙了蹙柳眉,显然有些不悦!
只见“姹红”紧张的急声道:
“小姐,他可能还没有走!”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立时提高了警惕!
只见“一串红”惊异的“噢”了一声问:
“你没看到他离去?”
“姹红”急忙解释道;
“小婢一听到‘嫣紫’的惊呼,便准备跑上楼来,刚转身就看到他飞身纵落到院外,待我纵上门楼,他已没了踪影……”
“一串红”有些迟疑的揣测道:
“也许他的身法快……”
“姹红”立即不以为然的说:
“不太可能,不过,当时我的确迟疑了一下,但十数丈的距离,绝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串红”听罢,立即催促道:
“那你两个快到房面上看一看……”
话未说完“姹红”已说明道:
“小婢已上去看过了,小婢以为他仍藏身在花园里!”
“一串红”仍有些迟疑的说:
“不会吧!我看他不像是杜霸天家人,听他方才的口气,也只是好奇而已……”
“嫣紫”却有些不高兴的哼声道:
“小姐今晚对他特别好,又为他唱歌又为他抚琴……”
“一串红”的娇靥倏的红了,不由沉颜嗔声道:
“你们懂什么?我为他扶琴唱歌,只是要他觉得我像这个行业的身份罢了!”
“姹红”也在旁评论道:
“我也觉得小姐自离开‘湖滨山庄’以来,今天晚上最高兴……”
如此一说,“一串红”的娇靥更红了,立即挥手不耐烦的说:
“好了好了,去告诉柳婆婆,今天我累了,她可以走了,明天早上再来!”
“姹红”恭声应是,向着一角的“嫣紫”扮了鬼脸,转身走了出去。
“一串红”却有此倦意的说:
“嫣紫,来,把头上这些劳什子都给我摘下来。”
说着,举起纤纤玉手,先摘下了左鬓上的一排珠花。
“嫣紫”应是声中,已过去取下发髻上的一圈钻石,“一串红”也起身解下金丝鸾带,并将簇花大红无袖长襦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粉色薄绸罗衫。
白玉仑看得悚然一惊,急忙离开了广窗下,他不由暗责自己,难道要偷看人家女孩儿家脱衣就寝不成?
在这一刹那,他不但觉得自己的俊面发烧,心脏也跳动的厉害!
是以,急忙腾身而起,伸手一搭楼檐,一个挺腰翻身上了房面,接着展开身法,直向他住宿的客栈如飞驰去。
白玉仑在栉比连云的房面上飞腾纵跃,当真是快如鹰隼,轻如狸猫。
他一阵飞跃,就在距离客栈数十丈的一条黑巷内,飘身纵下地来。
他匆匆走至街上,发现几乎没有了行人。
抬头看看夜空,业已二更过后。
走回客栈,进入上房,立即和衣倒在床上。
他确没想到“一串红”竟是一位丽质天生的大美人。
他白玉仑行道江湖一年多来,也见过不少美丽女子,但从没有像刚才看到“一串红”时那么震惊动心过!
尤其,她那清婉圆润的歌喉,直到现在,他的耳鼓里仍缭绕着她的歌声余音。
根据他在窗外看到的实情,他业已确定,他从没见过“一串红”,也不知道她的姓氏芳名。
侍女“姹红”曾说“一串红”自离开了“湖滨山庄”,今天晚上最高兴,显然“湖滨山庄”就是“一串红”的家。
但是,普天之下,大小湖泊何止千百,任何人在湖边上盖上几间房舍,围个院落,都可自称“湖滨山庄”,要想找到“一串红”的家,而查清她的底细来历,实在太难了!
白玉仑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所想的,一直都是“一串红”的事,他的心,甚至他的魂,好像已失落在“一串红”的朱漆小楼上了。
尤其,“一串红”的美丽影子,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时而明媚含笑,时而蹙眉叹息,时而香绯红,娇不胜羞,那真称得上,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他为她的处身在“百花园”觉得委屈,想到她的安危又为她忧虑担心!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就是爱,虽然,他一直恪遵师父的遗命,心里也知道,还有一位不知流落何方的师妹。
他曾听“一串红”说他白玉仑不像是杜霸天家的人,这已说明了,她要寻找的仇家是杜霸天,而且就住在这座密云县城内。
当然,她在“百花园”扮演名妓,特别立了一些不合常理的规矩,就是为了要引诱这个杜霸天前去。
根据她的做法“守株待兔”而不找上门去,这个杜霸天必然是个武功极为不俗的人。
既然武功不俗,当然就不是杜天婵的父亲,因为杜天婵说过,她们家世代务农,除她一人外,没有哪一个会武功。
想到这一点,突然也想起了黑袍瘦小老人要他盯牢三个红衣背剑女子所说的话……你愿意看着他们去错杀好人?
现在白玉仑不但肯定了“一串红”主仆三人就是前去杜天婵家准备下手的三个红衣背剑女子,而且还断定黑袍瘦小老人知道一些“一串红”的身世来历。
一想到黑袍瘦小老人,立时想起二更天他要前来听消息的事。
如今二更天已经过了,不知为何还没看到黑袍瘦小老人的踪影?
就在这时,房外突然有了脚步声!
白玉仑心中一动,挺身下床,奔至外间,才想起黑袍瘦小老人的脚步不可能如此沉重!
虽然如此想,他仍将房门拉开了!
举目一看,竟是一个店伙在门前经过,想是看到他白玉仑开门,店伙习惯性的向他含笑点了点头。
白玉仑这一年多来也积了一些江湖经验,知道一般酒保店伙跑堂的,大都耳目灵活见闻多,他觉得向店伙打听一下,也许有一些收获。
是以,趁店伙含笑点头的同时,脱口招呼道:
“小二哥,我正想找你们一位来替我去办件事情!
说着,立即在怀里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在手里掂动着。
店伙本有些不耐,但看到银子,立即止步含笑问:
“您有啥事尽请吩咐!”
白玉仑只得谦声道:
“在下想请你小二哥代买两月份的干粮卤菜,多下来的银子你小二哥留下来买碗茶喝!”
说着,已将银子递给了店伙。
店伙有些呆了,接过银子才有些为难的说:
“爷……现在已经快三更了……”
白玉仑故意恍然“噢?”了一声,看了一眼夜空,道:“那就明天早晨买也不迟!”
店伙一听,立即笑了,哈腰连声道:
“好!明天一早小的就去给您办……”
白玉仑再度“噢?”了一声道:
“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小二哥一下……”
店伙赶紧哈腰道:
“没问题,您尽请吩咐!”
白玉仑故意看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道:
“哦!我们到屋里来谈!”
说罢转身,当先走进了房内。
店伙看在银子的份上,立即跟在身后,一进房门先拿出了打火石“嚓”的一声打着了纸煤,顺手将桌上的油灯燃上。
白玉仑知道,客人问话店伙向来都是站着,因而自己落座后,也没有让店伙坐下。
他首先含笑问:
“在下想向小二哥打听一个人,不知小二哥可知道?”
店伙赶紧哈腰含笑道:
“我们密云县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总计也有上千户人家,如果是有头有脸的人,小的也许伺候过……”
白玉仑只得道:
“我打听的这个人他姓杜……”
杜字方自出口,店伙已兴奋的堆笑道:
“爷您找的准是北关外的杜老爷子……”
白玉仑一听是“杜老爷子”,便知店伙说的不是杜霸天。
因为,根据“一朵红”扮演的角色,杜霸天的年龄应该不会太老大。
心念间,却听店伙继续兴奋的说:
“说起这位杜老爷子来,可真是位大好人哪!不但虔诚信佛,而且乐善好施,可是,老天爷没有眼睛,偏偏让老夫子只生了一个千金……”
白玉仑一听“千金”,恍然想起,店伙说的八成是杜天婵的父亲,心中一动问:
“他这位千金怎样啊?”
店伙见问,兴奋的神色立时变成了满脸愁容,不由摇头慨叹道:
“这位千金哪!除了也是个女儿身外,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小子,骑马、射精、玩刀、弄剑,谁若是招惹了她,俺的乖乖,打你一顿马鞭子算是你幸运……”
白玉仑更加确定店伙说的是杜天婵,因而也惋惜的说:
“那杜老爷子夫妇不伤心吗?”
店伙立即正色无奈的说:
“那有什么办法?每年赔人家的医疗费就不知道用车拉出去多少银子!”
说此一顿,特地又加重语气说:
“这一对老夫妻说来也真奇特,杜姑娘虽然经常给他们闯祸,还是照样的答应杜姑娘,这个师父一不满意,马上就再换一个……”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道:
“师父一生只有一个,哪能不满意就换掉?”
店伙正色解释道:
“不是杜姑娘的对手嘛?其实,那些师父们,可说都是被杜姑娘打跑的……”
白玉仑不由蹙眉道:
“她这样不尊敬师父,谁还敢再去教她?”
店伙立即正色道:
“就是呀!所幸没多久就来了一位老尼姑,先把她制服了,才带她到什么山什么庵去学艺,一去就是七八年,听说去年的八月十五才回来……”
白玉仑见店伙说个没完,只得道:
“我要找的不是杜老爷子,而是一个叫杜天霸的人!”
店伙听得目光一亮,神情同时一呆,不由惊异的问:
“爷问的这位杜爷,可是平常喜欢穿紫红亮缎劲衣,头发业已灰花,胡子有些蜷曲,看来已有五旬年纪……”
白玉仑只听“一串红”提到杜霸天这个名字,既不知道杜霸天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今年多大年纪。
但看了店伙的惊异神色和形容的情形,只得颔首道:
“是呀!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样样子!”
店伙不答反而慎重的问:
“爷和那位杜爷是什么关系?”
白玉仑一听,知道这个杜霸天定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因而含笑摇头道:
“跟我毫无关系,我也是在酒楼上听别的酒客谈到了这么一个人!”
店伙似乎放心不少,这才道:
“爷要找的这位杜爷是位外乡人,他现在改了名字,已经不叫杜霸天了……”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不自觉的问: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店伙立即压低声音道:
“不瞒您说,小的也是听这位杜爷家的几位护院武师喝酒时说出来的,这位杜爷对‘百花园’名妓“一串红”非常注意,他还特地派了几位护院武师进城来打听消息……”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问:
“你是说,这位杜爷他住在城外?”
店伙立即向东一指,道:
“他的庄院就在东城门外,出了东关大街,再越过两个陵城就看到了!”
白玉仑听了非常高兴,立即含笑起身道:
“真是太巧了,所幸遇到了小二哥你,如果问别人,只怕还问不出个结果来呢!”
店伙见白玉仑站起身来,知道该走了,只得道:
“正确不正确,小的也不太十分有把握……”
白玉仑立即道:
“我明天前去一问就知道了!”
店伙看看手上的银子,有些担心的问:
“爷!明天您交办的事……?”
白玉仑肃手一一笑道:,
“银子先放你那儿,我走的时候再通知你!”
店伙一听,赶紧恭声应是,哈了个腰,转身走出房去。
白玉仑一等店伙转过前面房角,立即将门关好,挥掌扇熄了油灯,飞身纵至后窗前,用手一推窗门,点足纵了出去。
紧接着,一长身形,腾身而起,展开身法,就在栉比的房面上迳向东门城墙前驰去。
这时天色已交三更,城内.除了几家酒楼妓院尚亮着少数灯光外,大都已熄灯入睡。
举目东看,一片皑白,上次的积雪仍未完全溶化,光秃的树枝上仍覆着亮晶晶的雪冰,在星光雪光的互映下,闪闪生辉。
驰上第一道起伏陵坡,即见正东偏南一些的坡陵上,一线黑影中,仍亮着一两点灯光。
一看那两点灯光,白玉仑断定那就是杜霸天的宅院了,于是尽展轻功,加速向前驰去。
白玉仑这一展开轻功,当真是飞身如燕,捷逾流星,就像一缕轻烟般,飞射在起伏坡地和枯树之间。
正在飞身身前急急飞弛,蓦见前面十数丈外的林隙间,也正有一道昏黑身影向着杜霸天的宅院方向疾驰。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动,断定前面的那人可能就是杜霸天宅院的人,也许就是杜霸天。
因为,那道昏黑身影,轻功不俗,在武功的造诣上,显然已有了相当火候。
也许是白玉仑想着心事,因而发出了较大的衣袂破风声,只见前面的那道昏衣影,倏然刹住了身势,并迅即回身望来。
白玉仑骤然一惊,点足横飞,立即隐身在一株大树后。
凝目再看,这才发现那人身材并不太高,看来肩宽背厚,两胯凸出,头上似乎也戴了一顶帽子。
虽然地面有雪,夜空有星,但白玉仑为防目光外泄,不敢凝聚目力细看,因而他无法看清那人的衣着和携带的兵器,当然更看不清那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但是,他根据那人冷雪闪闪的目光,确定是个功力不俗的人。
想是白玉仑闪避的快,加之他又穿的是银白色的劲衣,只见那人看了一阵,似乎没发现什么,虽然惊异、迷惑,也只得继续向前驰去。
白玉仑已提高了警惕,绝对不能让对方发觉他跟在身后,如果那人就是杜霸天,他白玉仑再入宅院察探,势必增加许多危险!
再说,他的前去只是暗探一下形势,必要时也可暗助“一串红”一臂之力,如果店伙说的不确实,也可避免误事。
正因为这样,他早到一刻,迟去一会儿,都无所渭。
为了免被那人发现或怀疑,他决定等那人走远了些再继续前进。
是以,略微等了一会儿,他才纳气准备向前飞驰。
正待起步,蓦见前面树梢上,一道快速人影,有如电掣,就像掠着树梢捕捉飞鸟的老鹰闪电般向回飞来!
尤其,除了他的衣袂风响,而他足尖点在枝桠上发出的“卡卡”轻响,以及晶莹冰屑下附地面的缤纷,确是奇音奇观!
白玉仑本能的先贴紧了树身,只见向回飞来的那道人影,正是刚刚离去的那人。
嗖的一声风响,那人就纵落在八九丈外的林空雪地上,立即机警的东张西望。
白玉仑觑目一看,竟是一个红衣背剑女子中一人,也就是说,很可能就是“一串红”!
因为,侍女“嫣紫”和“姹红”都不可能有这份惊人轻功。
只见“一串红”仍穿着艳红劲衣肩披短剑氅,背系红柄红穗剑,左右腾分别多了一个红绒金穗锦囊,只是头上换了一顶中空小巧竹笠,中央露出了乌黑发髻,四周点缀了一圈红纱,遮住了她的面目。
白玉仑一看是“一串红”,立时明白了她是前去找杜霸天寻仇。
根据“一串红”去而复返,而且行动神速来看,显然已发觉身后跟踪着人,也许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或发现他白玉仑隐身在树后。
白玉仑决心暗中助她一臂之力,当然不会现身和她招呼,但他对“一串红”的机警,的确佩服不已。
由于警觉到“一串红”的智慧并不低于他白玉仑,因而更加提高了警惕,同时暗庆方才没有立即跟去,否则,很难逃过被她发现的难堪局面。
“一串红”的税利目光如冷电般由她的红纱后透射了出来,她游目看了一眼四周,倏然转身,加速向前驰去。
白玉仑断定“一串红”可能也没发现他,因而对自己的事先防范,不由暗自得意的笑了。
由于有了方才的险,他仍稍微一顿才展开身法向前驰去,因为,既已知道了“一串红”的去处,便不怕追丢了。
一阵飞驰,那两点灯光和一座广大庄院,就在前面陵坡的松林中出现。
直到林前,才发现“一串红”已到了一道高大院墙前,而墙内不远即是琼楼高阁和大厅飞檐。
但是,“一串红”身形不停,却踅身奔向了宅后。
一到宅墙后角,只见她点足纵起,飞身直入院内。
白玉仑一看,断定“一串红”和杜天婵家一样,早已事先摸清了形势环境。
想到“一串红”三人曾到过杜天婵家,蓦然警觉到这一次“嫣紫”和“姹红”为何没有跟来?
由于“一串红”已进入了宅内,他一长身形,飘然而起,毫无声息的上一株仍覆有不少冰雪的大松树上。
他举目向内一看,发现里面也是一座花园,而“一串红”正越过曲池的朱红小桥,奔向那座紧临内宅的富丽高阁前。
由于园内已没有了积雪,显然已被仆人打扫干净。
“一串红”越小桥,绕假山,身形不停,飞身纵上小亭尖接着一长身形,直飞数丈高的丽阁飞檐。
白玉仑一看“一串红”轻车熟路般的深入身法,不但断定“一串红”已不止一次前来暗察,而且,杜霸天很可能就宿在那座丽阁上。
“一串红”的身法实在优美曼妙,凌空上飞,恰似冉冉上升的一串红云。
一想到一朵红云,白玉仑心头一震,目光倏的一亮!
因为,“一朵红云”去了云字,岂不正是“一朵红”三个字吗?
回想那天在酒楼上,不但瘦小老人自嘲他的银子不是偷的有意讽讥三个红衣背剑女子,而城内小有名气的陈五,一上楼就怀疑她们三人是“一朵红”一伙的,而且,不少人已肯定,“一朵红”做案时,绝不止她一个人。
尤其,她在“百花园”自取的花名,既不是代表富贵的牡丹,又不是令人喜欢的玫瑰,更不是譬喻清高和出污泥而不染的紫兰和香莲,而偏偏取一个花色单调,品种不高的“一串红”,不令人费解?
心中惊讶之间,却见“一串红”纤手一搭飞檐,一式“朝天翻”竟翻上了飞檐瓦面上。
白玉仑看得一愣,而且十分迷惑,“一串红”既然是前来找杜霸天报仇,何以不进入丽阁,而翻身登至丽阁的瓦面上?
细看丽阁内,一片漆黑,如果里面住着有人也早已熄灯入睡了。
他方才在远处看到的两点灯光,正是前院高耸半空的两盏天灯,“一串红”选在花园这面,由丽阁的的后面登上丽阁,也许就是避免有灯光的一面而不易被发现。
再看“一串红”,已由飞檐的翘角,迅即移到了横脊中央的桃形铜鼎前。
“一串红”先机警的看了一眼附近其他房面,竟伸出两臂抱住那个桃形铜鼎,并用力左右旋动。
白玉仑一看,顿时明白了“一串红”的来意,原来她是前来杜家偷盗珍宝财物的!
一想到偷盗,他更加肯定“一串红”,就是他久想一晤的女侠盗“一朵红”。白玉仑判断的十分正确,“一串红”正是传遍了整个江湖武林,专偷贼官恶霸家中聚玉楼的女侠盗“一朵红”。
“一朵红”非常聪明,她不但背着前院的灯光抱住桃形铜鼎,而且知道铜鼎下面不但有奇珍异宝,而且有剧毒机关暗器,一不小心立时丧命溅血!
也就在“一朵红”抱住铜鼎,而白玉仑赞佩不已之际,前面另一座高楼上,突然有人大喝道:
“不好了!聚宝阁上有贼……”
贼字方自出口,嗖的一阵劲风,一支弩箭已射向了“一朵红”。
白玉仑心中一惊,十分焦急,他非常为“一朵红”的安危担心。
说来“一朵红”算是十分轻巧隐秘,但仍一登上丽阁横脊便被发现,显然杜家早已知道“一朵红”会来而事先已有了准备。
只见“一朵红”并没有顺势滚下丽阁逃走,她反而索性站直了上身,十分懊恼的挥掌拨掉了那支强劲弩箭,并瞪着发出喝声的人,怒叱道:
“快叫你们的庄主出来答话!”
说话间,宅中四处又响起数声呼喝,六七条人影,挟着闪闪寒光,纷纷由各院房面上,直向丽阁这面奔来。
白玉仑对“一朵红”暗偷不成,居然大胆明来,的确有些大感意外。
傲立横脊上的“一朵红”,一见有不少人纵来,立即奔至檐边,飞身向花园内纵下来。
就在她纵落阁后花园一片枯萎草坪上的同时,一阵呼喝,迳由丽阁左右两个圆门内,分别奔出来十数身穿蓝色劲衣,手提钢刀木棍的大汉。
“一朵红”一见,立即剔眉怒斥道:
“快去叫杜霸天出来,就说姑娘我来了!”
那些蓝衣大汉神情异样,显然不知道杜霸天是什么人?
两边的蓝衣大汉弧形散开,正准备形成包围之势时,一个领头似的大汉已怒声道:
“先报出你的身份来历和姓名,我们再去恭报庄主也不迟……”
“一朵红”立即轻蔑不屑的说:
“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问姑娘我的身份来历?”
话声甫落,其中另一个蓝衣大汉已一挥手中刀,望着左右打手怒喝道:
“兄弟们,少和她噜嗦,活捉了她押去见夫人!”
人字出口,其余几人已大喝一声,各举刀棍,同时向“一朵红”攻去。
“一朵红”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恨声怒叱道: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简直是找死!”
怒叱声中,翻腕撤剑,“呛”的一声,寒光电闪,接着一阵匹练翻滚,“叮当”声响中,一连暴起数声惊恐尖叫和凄厉惨叫!
“一朵红”把话说完,几个大汉已在嗥叫声中飞身暴退,有的已栽倒地上,立时一幅血淋淋的凄惨景象,呈现在那片枯萎草坪上。
白玉仑看的一愣,险些脱口惊叫!
只见几个蓝衣大汉,有的手臂已断,有的肚破肠出,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见了血。
白玉仑震惊的不是她惊人的剑术,而是她心肠之狠,出手之辣,这和传说中“一朵红”一旦被发现,鲜少留下活口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因为,手臂已断,肠胃流出,即使及时抢救,也鲜少逃过不死!
白玉仑觉得这和她的绝色艳美简直不能成正比,实在说,她真的应该是个满脸麻子有疤的女人。
就在他心中惊异间,各房面呼喝驰来的人,业已纷纷纵落在草坪上,立时将“一朵红”团团围住。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才似有所悟,也许因为杜霸天的家中蓄养了这么多武师打手之故。
细看那些将“一朵红”团团围住的武师打手们,年龄不一衣着不同,所持的兵器也各不一样。
只见一个黑衣提拐老人,浓眉虎目,灰花胡须,第一个向草坪中央走去。
第二个是个手提厚背刀的老人,也有五十余岁年纪。
其他几人,有的提短戈,有的持钢钩,有的手提练砍刀,年龄大都已超过四十岁。
也就在这些护院武师到达的同时,又有数十打手和壮汉高举着火把,手提着灯笼,飞步直到了现场。
那些壮汉一到,立即分别动手,扶伤者的扶伤者,抬尸首的抬尸首。
黑衣老者一看那些断臂晕厥,肚破死亡,以及负伤哀号的武师和打手,不由望着横剑卓立的“一朵红”,切齿恨声道:
“你好狠的心肠……”
“一朵红”却冷冷一笑道:
“对付你们这些鱼肉乡里,仗势欺人的恶霸劣绅,我倒很想把你们心挖出来,看看是否肉生的!”
两人说话的同时,内宅深处又传来了一阵呼喝,似乎仍有武师打手向园中赶来。
白玉仑深怕“一朵红”众寡悬殊,一个大意援救不及,是以,飞身跃下树来,悄悄越墙进入墙内,藉着花园间的雪堆掩护,尽量向那片枯萎草坪接近。
提厚背刀的灰衣老者听了“一朵红”的话,却沉声道:
“听你的口气,你发似专为密云县的老百姓的怨气,抱不平来了?”
“一朵红”冷冷一笑道:
“你姑娘我自顾不暇,哪还有工夫管别人的闲事?”
一个手持金钢金间的中年大汉愤声道:
“总武师,少和她噜索,先把她拿下关在牢里再说!”
“一朵红”哂然冷哼道:
“除了杜霸天勉强还可以在姑娘我手下走几招,你们动手也是送死!”
持金间中年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喝道:
“好个狂妄贱婢,看金间!”
怒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金钢金间一式“赵王赶山”,照准“一朵红”的当头打下。
“一朵红”哂然冷笑,娇躯侧转,右臂“展翅”挥剑,极轻灵的向上一挑,迳斩对方的握金间右腕。
持金间中年人一看,也不由冷冷一笑道:
“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沉臂挫腕,金钢金间猛的下沉,显然企图以他的深厚内力、沉重兵器,将“一朵红”轻佻的宝剑崩飞。
岂知,“一朵红”这一挑之势非常轻灵曼妙,一见对方钢金间下沉,寒光一闪,剑身疾绕,幻起一道耀眼银弧,剑尖一闪已到了持金间中年人的小腹前。
这一招变化的太快了,围立四周及近前的武师打手们,以及两个刀拐老人,俱都惊得脱口惊叫,有的脱口大喝住手。
但是,已经迟了,就在寒光一暗,凄厉惨叫声中,“一朵红”的剑尖已刺进了中年持金间人的小腹,并将他的胸膛挑开!
只见持金间中年人,随着他的凄厉惨叫,连同手中的金钢金间,“咚”的一声栽在地上,五脏肝肠胃,随着激溅喷射的鲜血流坠出来,浑身肌肉虽在颤抖,但人已气绝。
两个老者急定心神,一个提拐,一个横刀,同时怒目瞪着“一朵红”厉喝道:
“你仅是个年轻女子,出手竟是如此狠毒,今夜万万留你不得……”
“一朵红”却冷冷一笑道:
“别尽在那说大话吹大气,你两人最好一起上,姑娘我送你们一起去见阎王!”
两个老者听得面色一变,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庄汉匆匆抬离现场的中年人尸体,不禁有些气馁的怒声道:
“老朽两人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人多一起上,总能把你摆在地上……”
围立四周,高举着灯笼火把的庄汉和打手,立即发出了一声助威呐喊。
“一朵红”依然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说:
“姑娘早就把你们这些人的底细摸清楚了,都是饭桶草包,否则,姑娘我也不敢一个人前来了,识相些,快把杜霸天叫出来,免得你们白白送死……”
这话的确有了震慑作用,没有哪一个人敢贸然再上。
其中一个手提练子鞭的中年人,强自怒喝道:
“莫说我们庄主访友未归,就是在家也不会见你!”
“一朵红”对这话似乎深信不疑,因为,这么久未见杜霸天照面,显然不在宅内,只得冷冷道:
“既然杜霸天不在,姑娘我改日再来!”
来字出口,转身就待纵出人群。
四周高举灯笼火把的打手庄汉们一见,立即挥动着火把灯笼呐喊起来。
两个老者各自一提手中刀拐,闪身挡住去路,怒喝道:
“站住,你杀了这么多人,就这样说走就走吗?”
“一朵红”当然也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放她走,只得收势横剑,目注两个老者,淡然问:
“那你们两个想把姑娘我怎么样啊?”
两个老者双目一瞪,正待说什么,蓦闻有人欢声道:
“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隐身雪堆后的白玉仑,闻声转头,只见靠近左边月形圆门的庄汉打手们,纷纷向左右两边闪开。
白玉仑凝目一看,只见四个花衣提灯侍女的中间,姗姗走着一位身穿绣花紫罗衫的狐媚少妇!
紫衫少妇年约二十六七岁,生得柳眉大眼,琼鼻樱唇,神色自若,徒手未携兵刃。
白玉仑一看狐媚少妇的镇定自若神色,以及庄汉们欢呼“夫人来了”的兴奋声音,断定这位庄主夫人的武功,必然远胜庄上的总武师……两个手持刀拐的老人。
只见两个老者和一些武师打手,纷纷躬身恭声道:
“卑职等恭迎夫人!”
紫衫狐媚少妇仅微颔首,半句话没说,一面站定,一面看了一眼草坪上的滩滩血渍,这才抬起眼皮去看横剑卓立场中的“一朵红”。
“一朵红”对这位闻报赶来的庄主夫人,居然仍穿着家常服饰,而且徒手未携兵刃,四个提灯侍女也个个两手空空,不由哂然笑了!”
紫衫狐媚少妇镇定淡然问:
“听说你要拜望我们庄主?”
“一朵红”立即不客气的沉声道:
“你们庄主是什么东西,也配姑娘我来拜?我是来找杜霸天的!”
狐媚少妇毫不生气,淡然“噢”了一声道:
“既是访客,为何挥剑杀人?”
“一朵红”只得道:
“因为他们狗仗人势,自恃人多,拒绝为姑娘我通报……”
狐媚少妇略微提高一些声音解释道:
“因为庄主不在庄上,他们怎样为你通报?”
“一朵红”也提高了一些声音沉声道:
“可是,我要走,他们又不让我走!”
狐媚少妇冷冷一笑道:
“莫说他们不让你走,就是我也不敢让你离开这座园子……”
“一朵红”一听,立即剔沉声道:
“那是你找死!”
狐媚少妇哂然冷笑道:
“那就不妨试试。”
试字出口,衫微微拂,飞身纵场内。
“一朵红”一见,立即怒声问:
“你为何不亮兵器?”
狐媚少妇沉声道:
“擒人需手,杀人才用兵器!”
“一朵红”一听,顿时大怒,柳眉一剔道:
“你道姑娘我不能用掌要你的命不成?”
说话之间,举臂翻腕,“沙”的一声将剑收入鞘内。
隐身在雪堆后的白玉仑看了当然感到迷惑,他不相信狐媚少妇以一双肉掌能将“一朵红”擒住。
但是,看到“一朵红”突然把剑收回鞘内,更感到意外不解,对方人多势众,根本用不着逞一时意气,这显然是一项不智之举。
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狐媚少妇已趁“一朵红”举臂收剑的同时,脱口娇叱道:
“不信你就试试!”
试字出口,飞身前扑,右手翠袖“卜”的一声挥向了“一朵红”的面门。
白玉仑一看,恍然似有所悟,同时也勃然大怒,因为,他一看狐媚少妇的挥袖方武,断定是下五门的“袖里乾坤”以及迷香等伎俩。
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现身,除非到了援救“一朵红”性命的时候才可以。
场中的“一朵红”也是怒不可抑,怒叱一声,跨步施身,右掌反挥格封狐媚少妇的右袖,左掌闪电般已拍向了狐媚少妇的肩头。
狐媚少妇当然也不是弱者,塌肩斜步,右袖迳由原式立变“彩凤展翅”,呼的一声,再度挥向了“一朵红”的面门。
“一朵红”似是警觉有异,一声不吭,飞身疾退。
但是,她的双脚落地,娇躯已经摇晃,接着低头垂首,缓缓萎缩在地上。
围立四周的庄汉打手和附近的武师护院们一看,立时暴起一阵热烈彩声!
白玉仑一见,立即准备出去援救!
但是,由于“一朵红”萎缩跌倒,头上的竹笠也跟着翻落地上,却听狐媚少妇脱口急声道:
“她是‘湖滨山庄’俞健雄的女儿‘丹凤’俞娴,快把她押进阁下机关室去,必须等庄主回来亲自处理!”
两个老者和一些护守武师,均以为庄主夫人将红衣女子迷倒后,必然严刑拷打,甚至活祭已死的几个打手和武师。
这时一听,原来是庄主和夫人相识的人,自然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四个花衣提灯侍女中的两人,立即一手提灯,一手将“一朵红”的腋下携住,拖拖拉拉的离开了草坪。
白玉仑虽然安心了不少,但他仍暗自焦急,绝不能让两个侍女将“一朵红”押进阁下机关室去。
正感不知如何下手抢救,两个侍女竟拖着“一朵红”向他隐身这边的月形圆门前拖去。
白玉仑看得心中暗喜,立即沿着雪堆,低身向着月形圆门里接近。
前进中,顺手摸了两粒坚硬小石和土粒备用,并发现两个老者和十数护院武师,正围着狐媚少妇议论,显然在询问“一朵红”的来历底细。
白玉仑心急救人,无暇细听狐媚少妇说些什么,反正他已知道“一朵红”的父亲叫俞健雄,她叫俞娴,雅号“丹凤”。
只见两个花衣侍女,轻灵快步,拖着“一朵红”匆匆走进了月形圆门内。
白玉仑没敢马上窜出雪堆,却发现那些武师庄汉都在好奇的静听狐媚少妇讲话,竟没有哪一个跟着前来。
这情形当然对白玉仑有利,即使有人跟随保护,白玉仑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等两个花衣侍女拖着“一朵红”走过阁下,继续转过阁角走向了阁前门,白玉仑才上个箭步窜进了月形圆门内。
紧接着,贴足纵至阁下廊角,立即将捏在手中的两颗石粒,迳向将阁门下的两个花衣侍女弹去。
只见两粒小石,幻成两道灰线,一闪已到了两个花衣侍女的腰后。
两个花衣侍女“嘤咛”一声,晃身松手,连同灯笼和“一朵红”同时倒在地上。
白玉仑哪敢怠慢,早已随着弹出的两粒小石,飞身跟进,就在“一朵红”前胸仆地的同时,他已伸臂将“一朵红”托住。
他的两手一托,正巧托在“一朵红”的两座浑圆软绵的玉乳上,他的身体骤然有如触电,心神猛的一震,不禁双臂无力,两腿发软,差一点儿又把“一朵红”丢在地上。
他心中一惊,急定心神,挺腰运劲,立即将“一朵红”托抱进怀里,飞身向西边的一排长房前。
也就在他纵落在长房前的同时,身后火光已现,两个花衣侍女丢在地上的两盏精致纱灯笼,业已燃烧起来。
白玉仑见两个纱灯已滚开了两个侍女的身旁,即使燃烧也不会伤及她们的身体,这才足尖一点,腾身纵上了房面,展开轻功,直向正西密云城的东门驰去。
出了杜宅,进入林内,直到驰向第一道陵坡,才听到身后有呐喊呼喝之声。
白玉仑知道狐媚少妇等人已发现了“一朵红”被劫,身法骤然加快,飞上陵坡,直奔县城东门。
这一展开身法,当真是快如电掣,捷逾流星,眨眼工夫已看到了东门的城门楼。
白玉仑虽然知道狐媚少妇等人不可能这么快追来,但他仍谨慎,依然隐身暗处,仔细察看了身后一番,才继续驰向了城墙前。
越过护城河,腾身飞上城头,只见城内一片昏暗,连方才出城时看到的几点灯光,这时也全熄了。
这时三更将尽,几乎全城的人都已入睡。
白玉仑托抱着“一朵红”,飞腾纵跃在栉比房面上,直向“百花园”驰去。
来到“百花园”的后侧花园,飞身进入小院,点足纵上了小楼前门的栏台。
他先侧耳听了听楼内,里面并无动静,掀开竹帘推门,楼门竟毫无声音的推开了!
显然,“一朵红”为了夜间进出方便,早已在楼门轴上动了手脚。
白玉仑闪身进入,再用肩臂将门掩好,托抱着“一朵红”走向室内。
前进中,他发现宽大竹帘仍悬在中间,这一面同样放着一张矮桌和锦垫,一具古琴,就放在矮桌的中央。
进入内室一看,陈设同样简单,较之他二更天在窗外看到的只多了一座衣柜,一张牙床。
白玉仑见“嫣紫”“姹红”都不在内室,断定她们两人都睡在楼下,他只得将“一朵红”放在床上。
他见“一朵红”双目紧闭,均匀呼吸,立即在怀内取出来一个小玉瓶,拔塞倒出一粒微泛绿色的药丸,捏开“一朵红”的樱口贝齿将药丸放进了口内。
他一面将小玉瓶的木塞按紧放进怀内,一面缓缓的退至鼓凳前坐下来,目注“一朵红”娇颜上的神情变化。
他已经想好了脱身之法,只要“一朵红”的眼睛一动,他立即离开小楼转回客栈。
因为,他不愿“一朵红”知道她中了迷香是由他白玉仑抱回来的。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为了救人,也不得不通权达变,抛开世俗了!
换句话说,他这么做,丝毫不损及“一朵红”的贞操和清誉,她既不必一定要嫁给他,而他也用不着一定要娶她为妻!
如今,她仍在昏迷中,当她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自己的牙床上,虽然惊讶,也知道有人救了她,却不知将她送回来的是谁,也绝不会想到是他白玉仑。
岂知,片刻已过,甚至早已超过了应该醒来的时限,但是,“一朵红”娇靥上的神情依然如故,毫无一丝要苏醒的样子!
白玉仑心中一惊,当然也感到迷惑,不自觉的又起身向床前走去。
他在想,这是恩师“鬼灵子”积多年之经验,采集十数种奇珍药材练制而成的“万应丹”,不但能解奇毒,治绝症,起死回生,同肘也可增长功力,益寿延年,像中了迷香被迷倒这种小事情,应该是丹药入口,立即睁开眼睛。
走至床前,低头一看,发现“一朵红”神态安祥,凤目紧闭,玲巧琼鼻均匀呼吸,一张鲜红欲滴的樱桃小口,似嗔似喜,又像生气,又像绽有笑意,如果不是她那两道柔而细长的睫毛密合着,他几乎以为她在安睡而不是昏迷。
白玉仑的确看呆了!
他这一年多来行道江湖,为了查访失踪多年的小师妹,暗中注意过不少美丽少女,更有不少艺艳双绝的女侠为他的英俊挺拔而着迷。
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像看了“一朵红”这样,不但让他动心,而且欢喜,更对他有一吸引魅力!
由于他内心的喜爱,因而更加关切“一串红”的安危,也使他自己乱了方寸。
他怕“一朵红”因不能吞咽,而“万厅丹”的津液仍滞留在“一朵红”的舌间没有流下喉内,因而不自觉的伸手在她的香腮上轻轻拍了两下。
也就在他轻拍香腮的同时,“一朵红”的如花娇靥突然变得通红,而且直达耳后。
白玉仑骤吃了惊,暗呼不妙,知道“一朵红”早已醒过来了!
于是缩手转身,贴足就向室门口纵去。
也就在他贴足飞纵的同时,身后已响起了“一朵红”的娇叱道:“站住!”
白玉仑无奈,只得刹住身势,但他举臂掀起布帘,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只听“一朵红”继续嗔声道:
“方才不走是你呆傻,现在再走已经迟啦!”
白玉仑一听,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但是“一朵红”并没有骂错了他,他可是,他不能自承呆傻而不有所辩白,因而沉着道:
“你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我怎么放心离开!”
话声甫落,身后已响起“一朵红”的愉快声音道:
“这也正是我把你喊住的原因!”
白玉仑一听,俊面立时觉得一阵热辣辣,听“一朵红”的口气,显然已看透了他的心事……因为他喜欢,所以才不放心离开她。
由于她已醒来则不睁开眼睛,心是原就有一种被愚弄的懊恼,这时又被她看透了心事,更有一种男性自尊被损的感觉。
正待愤声说什么,床上的“一朵红”已深情关切兼而有些命令的柔声道;“过来,坐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白玉仑心里虽然愿意,但为了保全男性的自尊,却哼一声,沉声道:
“非常抱歉,我已经累了……”
但是,“一朵红”却焦急的嗔声道:
“站住!你坏了我的大事,不想办法弥补,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白玉仑一听,更加有气,心想,把她辛辛苦苦由危难中救了回来?反而错了?
于是,倏然放下门帘,愤然回身,正待说什么,发现“一朵红”已撑臂坐起,正斜坐在床栏上,以深情柔和的目光望着他笑!
白玉仑看得神情一呆,心中的气愤怒火自然也没有了!
因为,美艳绝伦的“一朵红”,含情凝睇,嗔视而笑,雍容脱俗中,而又有一种撩情慷的妩媚神韵,令他这个见过不少如仙佳丽的白少侠,也禁不住怦然心跳,连要说的话也忘了。
也就在这时,外间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奔步声响,显然是“嫣紫”和“姹红”听到了“一朵红”的娇叱声奔上来察看动静。
果然,随着“咚咚”的登楼声,传来“嫣紫”和“姹红”的慌张急声问:
“小姐,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朵红”立即镇定的说:
“没什么事,回去睡你们的!”
“姹红”迷惑的“噢”了一声,似乎仍不太放心。
“嫣紫”却继续关切的问。
“小姐,可要小婢们点灯?”
“一朵红”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虽然广窗上仍有雪光映进来,足以清楚的看到室内的情景和两人彼此的面容,但她面对如此飘逸英铤而又令她倾心的俊美男子,她的心实狂跳的厉害。
是以,斜瞟了一眼已立在门旁的白玉仑,漫应道:
“也好!……”
白玉仑当然不愿和“嫣紫”“姹红”照面,因为这两个丫头实在泼辣难缠,立即沉声道:
“用不着,说话用耳听,也不会说进眼睛里……”
里字方自出口,“一朵红”已深情睇视着他笑了,只得温顺的吩咐道:
“你们去吧!不用了!”
外面梯口的“嫣紫”和“姹红”早已听出是白玉仑的声音,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三更半夜的来找她们小姐。
是以,两人同时应了一声,却没有走下楼去。
“一朵红”见白玉仑仍站在那儿生气,一双星目,一直注视在她的娇靥上,芳心一甜,不由又气又爱的说:
“你不坐下来?”
话刚开口,白玉仑已倔强的说: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
“一朵红”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因为他根本没有要移动身体的意思,故意镇定的说:
“你已经知道我父亲的名讳,也知道了小妹的名字叫俞娴,号‘丹凤’,至少也该把你的来历说出来再走吧!”
白玉仑听得浑身一颤,俊面立变,顿时呆了!
他不是怕说出他名字,而且她们早在酒楼上已知道了他叫白玉仑,他之所以震惊,而是“一朵红”怎的知道他已经听到杜霸天的妻子说出了她“一朵红”底细的事?
因为,当时杜霸天的妻子说出她是俞健雄的女儿时,她已经中毒昏迷了过去。
这时再根据她方才说“你坏了我的大事不想办法弥补,就这样一走了之吗?”顿时感到不妙,不由惊得脱口急声问:
“你?……你是故意中毒昏倒?”
“一朵红”有些得意的明媚一笑道:
“杜霸天原是我家雇用的护院武师,他的妻子‘双飞绫’我当然清楚,难道我去时就没有个事先防范?”
白玉仑一听,又有一次被愚弄的懊恼,不由沉声问:
“你当时为什么不表示出来?”
“一朵红”想到白玉仑一伸手托住她酥胸时情景,他险些松手,而她也吓得险些失声惊呼,不由羞红着娇靥,故意解释道:
“我已经照了面.泄了底,我不能再让他们看到你……”
白玉仑也故意不以为然的说:
“他们看到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居无定所,四海漂泊,再说他们又不认识我!”
“一朵红”黛眉微蹙,神色黯然,只得坦诚的说:
“因为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白玉仑淡然摇头道:
“我没办法帮助你!”
“可是,你一直都在帮助我!”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他不知道“一朵红”是否已看透了他的心事,故意解释道:
“我今晚救你回来,只是正好碰巧了……”
“一朵红”立即道:
“不!那只能说你把我送回来,而不能说救回来!”
白玉仑想到人家原是伪装昏迷,而后伺机进入丽阁盗宝,因而也就无话好说了。
“一朵红”却又有些羞涩委屈的说:
“不过,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位正人君子,所以当时我才任由你那么作!”
白玉仑听得又是一阵俊面发热,故意冷冷的说:
“那也未必,我倒认为你太冒险了!”
“一朵红”却极有把握的说:
“不!根据我第一次对你的试探,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欺负我!”
白玉仑听褥神色一惊,心头猛震,不由瞪大了眼睛问:
“什么?第一次试探我?”
“一朵红”见问,娇靥突然红了,但却深情含笑,微颔螓首道:
“就是你在窗外窥看,我故意的卸下罗衫,你立即纵落院外走了!”
白玉仑一听,不但暗吃一惊,俊面也顿时胀得通红,这时,他才警觉到“一朵红”的武功可能稍逊他一筹,但她的智慧却比他白玉仑高。
要不就是,由于心里喜欢她,而迷失了自己的灵智心窍。
“一朵红”见白玉仑俊面通红,一双星目吃惊的盯着她默然不语,担心他自尊受损,只得深情柔声道:
“我知道你心高气傲,自尊心强,可是,如果我不提出来,你不会答应帮助我!”
到了这时候,白玉仑只得道:
“并非我不肯帮助你,而我根本没有帮助你的能力,再说,初入江湖,又缺少经验……”
话未说完,“一朵红”已轻哼嗔声道:
“你是故意推辞,能施展弹石点穴绝技,足证你的武功比我高,行走江湖,不携兵器,也足证你没把一般高手看在眼里!”
白玉仑终究还是个大孩子,听了美人的赞誉,心里多少舒服了些,但他仍辩称道:
“你的话未必完全正确,有好多人是抓住了‘好汉不打卧虎’的心理,所以才不带兵器。”
“一朵红”一听,不由“噗哧”笑了,不自觉的说:
“我就是喜欢你这张会说话的嘴……”
话一出口,顿时警觉,一个女孩儿家怎可自说喜欢他?娇靥一红,戛然住口不说了。
但是,白玉仑也失声一笑,道:
“比起你俞姑娘来,我自觉还逊了一筹!”
“一朵红”芳心高兴,不由“格格”笑了,同时笑声道:
“现在倒真的需要你去表演你的口才了!”
白玉仑听得剑眉微蹙,仅迷惑的“噢”了一声。
“一朵红”却趁机一指床前的鼓凳,道:
“你不过来坐下?”
到了这时候,白玉仑只得无可奈何的走过去,重新坐在那只鼓凳上,目光却一直盯着“一朵红”的娇靥瞧!
“一朵红”被看得娇靥绯红,芳心乱跳,只得含笑道:
“你别老看着我嘛!”
白玉仑虽然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正色道:
“听你讲话不看着你,岂不是不礼貌?”
“一朵红”芳心甜甜,羞红着娇靥含笑道:
“要看你就看吧!只怕将来看久了就看厌了!”
白玉他暗吃一惊,顿时警觉到后果严重了,“一朵红”显然要决定嫁给他白玉仑了,莫说目前刚刚下山不久,仅恩师的遗言就不容许他这么做。
“一朵红”何等聪明,一看白玉仑神色一惊,面有忧色,而且目光也有些发呆,心知有异,不由吃惊的问:
“你?……你在想什么?”
白玉仑急定心神,支吾道:
“没想什么呀!我正在听呀!”
“一朵红”见白玉仑不承认,也只得迷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黯然道:
我想请你拿着我家的一对龙凤玉镯,去找杜霸天,把我家的传家之宝‘九孔血珊珠’换回来!”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
“九孔血珊珠”?什么样的血珊珠?”
“一朵红”叙述道:
“九孔血珊珠,大如胡桃,通体血红,上面共有九个圆孔,这九个圆孔中,每个孔有每个孔的玄奥……”
白玉仑不自觉的问:
“都有些什么样的玄奥?”
“一朵红”先顿了顿,才含糊的说:
“其中玄奥等你将‘九孔血珊珠’换回来我自会告诉你,不过,杜霸天他并不知道……”
白玉仑已有了另一种打算,因而关切的问:
“你家的传家之宝,怎会落到杜霸天的手里?”
“一朵红”解释道:
“杜霸天原是我家的护院武师,一天内宅突然来了贼人,什么东西都没丢,单单少了‘血珊珠’,不久,杜霸天也辞职了,直到两个月前,我娘才在一个贩卖古董的商人口中,得知‘九孔血珊珠’落在密云县的一家富豪手里……”
白玉仑继续问:
“你又怎知那个富豪就是杜霸天?”
“一朵红”解释道:
“我娘请那位古董商人形容了一下那位富豪的形貌年纪,立即断定就是杜霸天,同时,他辞职后,我们也有些怀疑是他盗走了‘血珊珠’……”
白玉仑想到她率领着“嫣紫”“姹红”前去杜天婵家的事,因而问:
“你又怎知杜霸天隐姓埋名,住在现在庄院里呢?”
“一朵红”脱口道:
“就是那天和你在一起喝酒的‘蟠龙客’老前辈告诉我们的……”
白玉仑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道:
“你说的可是那位黑袍瘦小老人?”
“一朵红”正色道:
“就是他老人家呀!怎么?你不认识他?”
白玉仑紧蹙剑眉,淡然问:
“这么说,你们认识了?”
“一朵红”看出白玉仑的神色有些不快,只得道:
“我们也是在杜天婵家回来的第二天才认识的!据他说,他曾去我家看过我娘……”
说话间,发现白玉仑紧蹙剑眉,沉思不语,不由问:
“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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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九孔血珊珠
白玉仑恍然“噢”了一声,支吾说:
“我在想,拿你的龙凤玉镯去见杜霸天,他肯不肯换?万一不肯……”
“一朵红”立即颔首肯定的说:
“肯!他一定肯!”
白玉仑不由迷惑的说:
“你怎的这么有把握?”
“一朵红”解释道:
“因为杜霸天想用‘九孔血珊珠’,换那个古董商人的一对玉镯子……”
镯字方自出口,城头更楼上突然传来五更梆锣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由鼓凳起身道:
“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
说罢,又以宽慰的声调,正色道:
“你放心,只要杜霸天的确喜欢收藏古董,我一定有把握将‘九孔血珊珠’换回来!”
“一朵红”是个冰雪聪明的少女,她先发现白玉仑蹙眉沉思,这时又见他说的如此有把握,心中多少有些疑虑!
是以,一面下床,一面迟疑的问: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白玉仑立即道:
“反正杜霸天还没回来,他一回来我就去!”
说此一顿,特又正色关切的说:
“你一夜没有得好睡,早一点休息吧!我走了!”
说罢,遥向室门走去。
“一朵红”一面跟随一面柔声道:
“你明天一定要来哟!我还有话要你和商议!”
白玉仑毫不迟疑的说:
“你放心,我一定会来!”
“一朵红”听了虽然心里甜甜的,但仍关切的问:
“你仍住在原来客栈的那间上房里?”
白玉仑一面掀帘一面颔首道:
“不错,还是那一间。”
岂知,“一朵红”竟含笑哼声道:
“你不来我会叫“姹红”去找你哟!”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只得道:
“你放心,太阳一出头我就来!”
“一朵红”十分满意的明媚一笑,道:
“好!绝对不许迟到,迟到了我会罚你!”
白玉仑似真似假的一笑道:
“这么厉害呀?当心把我吓跑了!”
“一朵红”琼鼻一耸,娇哼道:
“我才不怕呢!你就是跑到天涯,我也会追到海角!”
她说的虽是句玩笑话,但白玉仑却听得吓了一跳。
走出室门外,却发现“嫣紫”和“姹红”仍站在窗帘旁边,正含笑望着他和“一朵红”!
“一朵红”心情愉快,一见“姹红”两人,忍笑嗔骂道:
“两个鬼丫头,为什么还不去睡?”
刁钻的“嫣紫”抢先含笑道:
“小婢俩也想听听和小姐说话的是谁嘛!”
“一朵红”一听“是谁”,立即恍然道:
“噢!你一直还没介绍你自己呢!”
白玉仑正色道:
“你们不是早就知道我叫白玉仑,关东锦州人了吗?”
“姹红”急忙道:
“我们说的是你的雅号响万儿!”
白玉仑心中一惊,立即一笑道:
“我刚离开师门不久,既无表现,也无建树,就连我的名字也鲜少有人知,哪里有什么雅号响万儿?”
“姹红”竟有些失望的说:
“那位‘蟠龙客’老前辈还对我家小姐说,白玉仑那小子,很可能就是‘玉麒麟’呢!”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目光倏的一亮,故意怒气道: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怎可把我比作‘玉麒麟’?”
“一朵红”神情一愣,嗔声道:
“就算把你比做‘玉麒麟’,又有什么不好?”
白玉仑正色沉声道:
“我是清清白白的正人君子,而他却是个贼!”
说到最后一个“贼”字时,还特别加重了语气,以表示内心的轻蔑和气愤!”
“一朵红”一听,不禁惊异又不高兴的说: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不喜欢‘玉麒麟’似的?”
白玉仑立即冷冷的问:
“这么说,你喜欢他喽?”
“一朵红”一听,娇靥顿时通红,但却怒声道:
“我只是敬重他侠盗事迹,他不但专偷那些不义之财,而且也趁机严惩那些恶霸劣绅和脏官污吏,最可敬的还是那些金银珍宝悉数用在扶危济贫上……”
白玉仑只得妥协的说:
“好了,咱们不谈‘玉麒麟’好不好?”
“一朵红”似乎担心白玉仑误会,只得道:
“好嘛好嘛,不谈不谈嘛!其实,我也只是希望能碰见他,请他帮我把‘血珊珠’偷回来!如果不是你答应我去找杜霸天将‘血珊珠’换回来,我真想悬赏请飞贼‘赛灵猴’去……”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沉声道:
“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一朵红”有些懊恼的说:
“就是呀!听说他贪而无厌,言而无信,所以我才一直希望能遇见侠盗‘玉麒麟’,偏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白玉仑立即哼声道:
“他如果胆敢公然露面,人家不把他揍扁了才怪呢……”
话未说完,“嫣紫”和“姹红”竟同时忧虑的说:
“就是呀!我们两人就一直为他担心……”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一面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嫣紫”和“姹红”,一面道:
说话之间走出了前楼门,闪身推帘,点足腾飞,凌空越过小院,双足已落在院门楼上。
回头一看,只见急步追出门外的“一朵红”,正扶栏杆依依不舍的挥手低声道:
“明天早晨我等你一起吃早点!”
白玉仑一听,立时涌起一阵愧意和不安,但仍愉快的挥手应了声好,展开身法,直向前面大街驰去。
一出“百花园”,立时纵落地面,再不迟疑,踅身直向东城门驰去!”
白玉仑越过东城墙,立即尽展轻功,身形快如一缕轻烟般,直向杜霸天的那片广大宅院前驰去。
他要在这仅余的一个更次内,盗出“血珊珠”,离开密云县城。
根据这一年多的历练,他已经有了经验,这个时候的警卫最懈怠,也最懒散!
尤其杜霸天的住宅,刚刚经过“一朵红”那么一闹,不但死伤了好几个武师和打手,而迷倒的“一朵红”,又被人救走了,不但泄气,而且懊恼,当然斗志全消,何况五鼓已打,天也快亮了!
他方才已注意过杜霸天的聚宝阁,是以外含四象:内孕八卦而造,这其中的生克治化和玄奥,不少人都已知道如何破解了。
他根据三更天“一朵红”来时曾去旋转横脊上的桃形铜鼎,那虽然也是一个安全取宝之处,但那地方并不一定有宝物,有时反而有危险。
心念间,穿枯林,越陵坡,不觉已到了杜霸天长院外的护庄松林前。
进入松林,才发出林间和宅院的四周已开始升起晨雾。
白玉仑深觉时间短暂,他和“一朵红”一样,也决定由后花园进入。
虽然匆急,却不敢大意,他同样的先扳住墙头向园内游目察看了番,确定暗中无人后,才挺身一飞起,轻飘飘的落在园内。
如今,他再不迟疑,沿着“一朵红”走过的路线,轻点巧纵,一到丽阁下的花墙外,一长身形,凌空而起,直飞数丈以上的翘天屋角飞檐。
一到飞檐角下,伸手搭住了朝天椽。
他没有挺身飞上瓦面,就在檐下,两手交替,握着重叠的山字花椽向通风窗口前移去。
到达近前一看,花椽内果然有一道拇指粗细的铁丝,由通风天窗上直通阁内。
这地方正是“四象”少阴方向的机关枢纽,经此一位,这面的机关便算全部关闭了,但由其他三位进入,依然有触动机关的危险。
白玉仑关闭了机关枢纽之后,右脚顺势一蹬,“噗”的一声轻响,应声蹬开了紧接横梁的通风窗,接着吸腹斜肩滑了进去。
他未曾松手下跃先看了一眼阁顶的中央,一看之下,中央横脊的圆孔中,果然以铁练悬着一个小铁箱。
铁箱宽长一尺,高约八寸,看来十分沉重。
由于铁箱悬挂的铁练上端,也就是阁外横脊上的桃形大铜鼎内悬着有一口铜钟,这样对铁箱的重量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因为,白玉仑上去后,要轻轻将铁箱上送,使钟内的铁锤极轻微的垂下来而不致撞到钟壁发出响声。
换句话说,再挂上去也是一样,必须轻轻放手,钟锤才不致与钟壁相撞。
白玉仑再向下一看,阁内中空,果然是八角八卦圆形,二层上放了不少巨型铁箱,显然储存的都是金银。
由于时间无多,白玉仑已无暇带走大批金银济贫,只有挺腰贴身,手脚并用,就像一只巨大壁虎,贴着阁面一道一道的整齐朱椽,迳向中央空悬的铁箱前爬去。
这是一种极难练成的“攀缘术”,因为,这比攀爬墙壁不知困难了多少倍。
白玉仑爬到了中央圆孔铁箱前,立即伸出右手,轻轻一托铁箱,果然十分沉重。
他立即运集功力,托住铁箱,极谨慎的向上徐徐托送,直到上面桃形铜鼎内,“铮”的一声轻响,听到铁锤完全落在钟壁上,才手掌一斜,轻巧的将铁箱摘下来。
紧接着,小心的将铁箱挂钩挂在腰带上,迅即下退,直到通风窗口的附近,才飘身纵落在二层地楼板上。
白玉仑放下铁箱,默运真力,三指一扭,箱锁应声而断,立即将箱盒掀开。
箱内尚有一层杏黄绒布包着,白玉仑立即将活结解开。
只见里面装满了珍珠钻石和玛瑙,那颗大如胡桃的“九孔血珊珠”,就夹在诸宝之内。
白玉仑一看“九孔血珊珠”也和其他珍宝藏放在的箱内,因而断定“一朵红”的看法极不正确。
如果杜霸天不晓得“血珊珠”的玄奥可贵,他又何必单单偷走了“血珊珠”,如果他不拿“血珊珠”当宝贝,他也用不着将“血珊珠”和其他心爱的珍宝一起放在铁箱内了。
心念间,他已将“九孔血珊珠”放进怀里,其余的珍珠钻石,全部结成一包系在英雄锦上。
白玉仑深怕杜霸天心痛失宝而去找“一朵红”寻仇,立即在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的玉麒麟放在铁箱内。
紧接着,盖上箱盖,串上铁锁,默运真力,运劲一捏,一把坚实精致的大铁锁,立即变成了一个溶化后的铁球。
这个铁球便是那些失掉珍宝的人不敢找“玉麒麟”寻仇的主要原因,所以大都默不吭声,自认倒楣。
因为,一方面不知“玉麒麟”的形貌衣着,无从找起,另一方面武功悬殊,根本不是“玉麒麟”的敌手,就算费尽心血找到了,说不定还丢了性命!
白玉仑本当再将铁箱挂回,这样至少可拖过了一段时日才会发现“九孔血珊珠”已被盗走。
但是,五更将尽,业已鸡鸣四起,时间已不容许他再将铁箱送回去。
于是,又看了一眼中暗下层各桌上摆的各种古董,点足纵上阁檐横梁,依然由通风窗口滑出阁外,纵落地面,才发现天将拂晓,而晨雾较之方才更浓更大了。
虽然时间紧迫,他依然游目察看了一眼整座花园,才飞身纵至园外,展开轻功直向密云县城驰去。
到达东城门,正赶上黎明前的那阵黑暗,越过城墙,直奔“百花园”!
心中一动,立时想到了腰上悬着那包珍珠钻石和玛瑙,身形一转,迳向那座破祠堂前驰去。
因为,他知道那儿住着密云县城杆儿头,人们都喊他常老六。
据酒保店伙们说,常老六为人耿直,藉着在丐帮中的地位,以及自幼即在密云县城内讨饭过活的关系,经常排难解忧,深受密云县城各阶层的士绅百姓尊敬。
白玉仑想到了他,觉得由他来处理这批珍珠宝石,也许较为恰当些。
心念间,发现破祠堂的门前空地上,正有一个人在那里练武,由于晨雾浓重,尚看不清那人是谁。
白玉仑当然不会和任何人照面,立即绕向了祠堂左侧。
到达左墙角,贴墙一看,是一个蓬头苍髯的老花子在那里打拳,断定就是此地丐帮的杆儿头常六。
为了避免对方吃惊喝问,立即压低声音,平静的问:
“是本城丐帮的常六前辈吗?”
虽然问话平静,老花子常六依然双掌护胸,倏的转过身来,同样的压低声音,沉声问:
“朋友是哪一位?”
白玉仑早已贴墙站立,立即道:
“请常前辈仍转过身去,晚辈是‘玉麒麟’……”
“玉麒麟”三字一出口,老花子常六不啻骤然听到一声霹雳,不但脱口惊啊,浑身一颤,也忙不迭的连声应是,转过身去!
白玉仑继续谦声道:
“晚辈有一件事情麻烦前辈……”
老花子常六慌忙急声道:
“大侠有话尽请吩咐,只要老花子能办得到的,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白玉仑赶紧赞声道:
“晚辈一到密云,即听人们赞颂常前辈热心公益,义薄云天……”
老花子常六连声谦称不敢。
白玉仑时间无多,不容他说太多的客套话,只得道:
“晚辈这儿有一包得自杜霸天家之珍珠宝石和玛瑙,换算成银子,合计约四万余两……”
说到“四万余两”时,明显的看到老花子常六的身体一哆嗦!
白玉仑继续谦声道:
“现在请前辈设法换成银两食粮,分配发放给密云县境内的贫苦百姓,其中二千两做为贵帮的花红……”
老花子常六立即激动的说:
“多谢大侠慈悲,老花子在这里谨代表本县所有的受惠者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向前拱手,连连躬身。
由于远处已有了早起人的咳嗽声,白玉仑只得将解下来的黄绒包放在前面的墙角,谦声道:
“常前辈!东西在此,一切拜讬了!”
说罢转身,点足纵进了附近民房的院内,接着腾身纵上房面,直向“百花园”急急驰去。
一到“百花园”,立即进入后侧花园。
白玉仑一看到“一朵红”宿住的朱红小楼,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怯意。
他不是怕惊醒了武功不俗,机智过人的“一朵红”,而是他这么做应不应该,是不是太绝情?
他默默的站在院角望着“一朵红”的寝室窗门,知道她这里正陶醉在绮丽幸福的美梦中,也许梦见他白玉仑前来和她共进早餐的甜蜜情景。
由于他方才临走时那么愉快的答应她,她不可能忧急的坐在楼上一直等到天明,何况她已折腾了一夜,而又经过一番打斗!
白玉仑沉思有顷,仍决定办完了事马上离开密云县城,假设两人果然有缘,将来定有相会之日,也许真能结为夫妻也说不定,如果没有这份缘份,只有期待来生了。
心念已定,飞身纵起,迳由墙角,直落楼上前门的栏台上。
因为他知道,前楼门“一朵红”曾经动过手脚,而且他也相信,“一朵红”觉得天快亮了,也许不会闩门。
伸手轻轻一推,右边的一扇门果然毫无声息的打开了,他立即吸腹侧身,屏息进入。
他先游目看了一眼里面静悄悄的室门帘,他知道,“一朵红”仍在酣睡中。
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他不但听到“蓬蓬”的声音,也感到心脏的跳动,这是他行道江湖,出入劣绅恶霸家无数次,从没有过的现象!
走到室门口,两腿有些发软,掀帘的手也抖得厉害。
他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想了想自己的决定,他觉得必须离开“一朵红”,他不能做出有一丝愧对师父,而违背他老人家遗命的事情。
一想到恩师,白玉仑再不迟疑,屏息掀帘走了进去。
只见“一朵红”果然和衣睡在床上,而且面向床内侧卧,但身体大部覆在锦被内。
于是,急忙在怀中取出那颗“九孔血珊珠”,顿时一蓬艳光芒射满全室。
这时,他才发现他的两手渗满了汗水!
他机警的回头看看床上的“一朵红”,发现她没有任何动静,才把“九孔血珊珠”放在烛台的阴影,将射向牙床方向的毫光挡住。
他放好了“九孔血珊珠”,立即屏息退向室门口。
当他退到室门口,看看仍在酣睡中的“一朵红”知道她昨晚一夜折腾,几番兴奋之后,精神突然得到松弛,必然会有一场宁静大睡。
但是,当她睡醒,突然看到家中祖传的“九孔血珊珠”,居然放在桌子上,必然会大感意外,极为兴奋!
不过,当她知道,从此也失掉了终身托许,幸福所系的心上人时,必然也会伤心欲绝,自叹无此缘份!
白玉仑这时已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悄悄放下门帘,毅然转身,闪身走到了楼栏前门,足尖一点,凌空而起,飞身直落院外。
但是,当他依然不舍的回头对小楼作最后一瞥时,神色一惊,心头猛的一震!
因为,“一朵红”的小楼卧室那一间,满窗的艳红光华,而且有几个彩虹似的圆圈,显然是由“九孔血珊珠”的九个圆孔中闪烁射出的!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当然不敢就这样离开!
因为,凡是有经验的江湖人,一看窗上的彩华,便知这间房内藏有奇珍宝物。
他虽然不敢离开,但街上已有了小贩的叫卖声,如果他再不走,浓雾再一消散,他便不能施展轻功返回客栈了。
心中一急,急中生智,索性将“一朵红”弄醒。
于是,俯身捡起一块冰雪结晶,振腕一抖,冰块疾射而出,直奔“一朵红”的卧室窗户。
“叭”的一声脆响,冰屑四射,雪花溅飞,冰块正巧击在窗格上,应声震了个粉碎。
因为,这时他已不敢飞上房面,怕的是“一朵红”奔出栏台察看,立时发现了他。
这时虽然晨曦已现,但晨雾极浓,这一带的烟花巷内,依然十分宁静。
一到店门口,正巧碰见昨夜向他打听杜霸天的店伙,他手中拿着竹帚,似乎正准备开始打扫店门街道。
白玉仑一见,立即谦声吩咐道:
“小二哥,请你马上给我备马……”
店伙听得一愣,不禁有些焦急的说:
“可是,小的还没有给您去买干粮……”
白玉仑急忙宽慰道:
“不用了,银子就留给小二哥你买双鞋穿吧!”
店伙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愣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会是真的?
另一个也准备去店门口打扫的店伙,立即又妒又羡的说:
“还愣着干啥?快去备马呀!”
店伙恍然应了一声好,飞步奔向了店后。
也就在这时,街上不远处已传来了一个少女的清脆惶急声音道:
“小姐,快看!酒楼的客栈大门已经开……”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心知要糟,因为这是刁蛮丫头“嫣紫”的声音。
惊急间,只得向着提竹帚走向店门的店伙,急声道:
“小二哥,拜讬你,如果有人来找我,你就引他到我房里去,如果我不在房内,你就说我可能去吃早点……”
话未说完,已将一块碎银丢给了店伙。
店伙一面高兴的捡起银子,一面堆笑恭声道:
“小的晓得!小的晓得!”
白玉仑再不迟疑,飞身直奔上房内,拿起放在床上的羚毛银缎大披风,急步又奔出房来。
他知道,这完全是他走后街,绕小巷,耽误了时间,如果他抄近路,走房面,“一朵红”便不会这么快赶来了。
心念间,尚未绕过房角,业已传来了店伙的紧急呼喝声道:
“姑娘姑娘!哎,哎!你们要找谁?”
接着是“姹红”的怒斥声音道:
“滚开!不干你的事!”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心想:这么快?
心中惊呼的同时,点足纵向了面前房后的墙角一看,只见“一朵红”的娇靥苍白,秀发微显蓬散,眼角噙着一滴晶莹泪珠神情既愤懑又哀怨!
再看“嫣紫”和“姹红”,咬牙切齿,飞眉瞪眼,紧随着“一朵红”身后快步向这面奔来,而那个店伙仍在后面追着呼喝。
白玉仑一看这等气势,哪敢怠慢,回头一看,只有在袁玉琼住过的那间房后绕向马厮了。
心念已定,快步疾奔,绕过屋角,直奔店后。
一到店后马厮,即见那个店伙已为他的青马备好了鞍,正是系紧最后一根肚带。
他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角门,快步过去将鞍头上的缰绳取下来,同时急声道:
“小二哥,真多谢了,请问后店门在哪儿?……”
话未说完,店伙已勤快的恭声道:
“爷请随小的来!”
说罢,当先奔向了马厮后。
白玉仑一面拉马绕槽疾走,一面频频回头看一眼角门。
因为,“一朵红”机智高,反应快,他真担心今天能不能甩脱她,当然更怕功亏一篑,刚要出店门,她已率领着“嫣紫”两人追来了。
回过头来时,店伙已把店后门打开了。
白玉仑哪敢迟疑,说了声谢,飞身上马,纵马驰出了店后门,直奔正南。
这时街上虽有小贩的叫卖声和人声,但后街僻巷仍很寂静,因而飞奔的“嗒嗒”马蹄声,听进白玉仑的耳里,格外焦急心惊。
因为,冰雪聪明的“一朵红”听到马蹄急奔声,很可能飞上房面循声追来,那时他真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所幸店后距离南关城门不远,而且已看到城门大开,懊恼的是城外的菜贩小贩们,正推车挑担的涌进城门来。
为了顺利冲出城门,白玉仑不得不小心的控制着马速并连声呼喝着请闪开!
白玉仑一看,一声呼喝,猛在马股上抽了一鞭。
青马一声怒嘶,昂首竖鬃,放蹄如飞呼的一声驰出了城南门,宛如一溜青烟,直向正南驰去!
这时天已有一丝朝霞升起,但晨雾仍没有尽散,官道上已有三五个赶早行路的人。
白玉仑迎着晨雾寒风飞驰,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冷,而内心的焦急,反而使他的手心鼻尖渗出了汗水!
这次密云之行,没想到一时大意竟惹了这么多麻烦事情,今后真得格外谨慎小心!
幸亏气走了袁玉琼!而发誓不放过他的杜天婵也没有再现踪影。
否则,真怕没有这么容易离开密云县城。
但是,他的心灵深处却响起“一朵红”的娇哼声音道……我才不怕你跑呢!你就是跑到天涯,我也会追到海角!
白玉仑悚然一惊,本能的急忙回头,他真担心“一朵红”追了来!
但是,身后一片茫茫朦朦,密云县城早已沉沦在浓浓的晨雾中。
白玉仑一阵放马飞驰,一连穿过两座村落,足足驰出了十七八里地,才渐渐将马速缓下来,这时太阳已经上了树梢,浓雾旱散,一群活跃的麻雀,在有不少积雪的田间飞跳着,数只乌鸦在枝头上,发出了饥寒的“呱呱”凄叫声!
白玉仑听了寒鸦的叫声,心头一阵怅然若失,他虽然摆脱了“一朵红”,但心里仍浮着她的美丽倩影!
他心里十分矛盾,又希望能摆脱她,又希望她追来。
但是,“一朵红”真的追来了,他又不知如何面对她!
继而一想,他如此决绝的离开她,她一定非常伤心气愤,也许她从此再也不理他白玉仑了!
有人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如果两个人该成为夫妻,就是男女双方相隔千里,“月下老人”的红丝绳,依然将他们两人拴在一起。
心念及此,不由黯然叹了口气,显然他不相信这些。
就在这时,胯下的青马,突然发出一声长嘶!
白玉仑定神前看,发现前面一二里外正横亘着一座大镇甸。
抖缰纵马,驰至镇前一看,街口镇碑上赫然刻着三个朱红大字……大发镇!
大发镇是怀柔、密云两县间的重镇,人口众多,市面繁华千户人家中,就有八九户是巨豪大富。
白玉仑早已有意来大发镇探探实情,看看这些大户人家,有没有为富不仁的。
这时红日接近正午,街上的市集业已结束,但仍有不少人收拾货物或打扫街道。
他原本没有预定的地方要去,发现街口就有一家车马大饭店,立即踏镫纵下马来。
店门下聊天的几个店伙一看,赶紧过来一个拉马,另一个店伙则含笑恭声问:
“爷要住店还是吃饭?”
白玉仑一面将马交给店伙,一面道:
“也住店,也吃饭!”’
招呼的店伙赶紧哈腰肃手,堆笑道:
“爷!请随小的来!”
说罢,当先向店内深处走去。
白玉仑选了一间僻静上房,要了酒菜,细嚼慢酌,心里想的却尽是“一朵红”的事情,脑海里浮现的也是“一朵红”的倩影,他简直无法不去想她,挟进嘴里的菜,也不知是咸是淡是什么味道。
饭罢沐浴,他决心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但是,倒身床上,他哪里能睡得着?
他想到“一朵红”看到“血珊珠”时的惊喜,想到她悟出是他的佳作时,她是如何的震惊和惶急!
由于他将“血珊珠”悄悄放回,用冰块掷醒她而不和她照面,她当然知道他白玉仑已决心离她而去。
想到“一朵红”追至客栈时的苍白娇靥,神情的哀怨愤懑,他顿时一阵心痛如割!
他不知道“一朵红”现在是离开了“百花园”,还是仍住在那座小楼上。
也许她这时正在小楼上恨他无情,暗自流泪,甚至愤怒的大声说:“我已经知道你白玉仑就是‘玉麒麟’了,我要报复,我要将你的衣着容貌向整个武林宣布,让你永远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最后,他研判的结果是,“一朵红”绝不会那么做,但也绝不会放过他白玉仑。
一阵思潮起伏过后,一夜的折腾疲惫,他终于在思绪紊乱,心神恍惚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白玉仑急忙睁开眼睛,发现房内光线已暗淡了下来。
蓦闻一个嘻笑声音道:
“反正和尚看了尼姑不顺眼,尼姑见了和尚就骂秃头……”
另一个懊恼声音说:
“他们两边的磨擦过节和恩怨,可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首先发话的那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说:
“管他几尺深几日寒!和尚打尼姑,尼姑揍和尚,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戏,总不能不去看看……”
白玉仑一听是佛门弟子发生了纠纷,立即起身下床,走出外间来。
转首一看,恰有一个店伙走过,急忙问:
“小二哥!外面有什么事情?”
店伙被问得一愣,道:
“爷您还不知道哇?西半山的‘飞龙寺’和‘慈航庵’,今天傍晚比武,听说双方还邀请了不少高手来助拳呢!”
白玉仑蹙眉“噢”了一声,道:
“这件事为什么一直没有听到传说?”
店伙也蹙着眉头解释道:
我们这儿也是正午才传到,您那时正在睡觉,听说擂台昨天晚上才动工,直到现在还没搭好呢!”
白玉仑不由懊恼迷惑的说:
“他们都是佛门弟子,理应和平相处,慈悲为怀,为什么要设擂比武,互相伤害呢?”
店伙们的跟皮子最薄,一看白玉仑的语气不快,只得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清楚,爷如果想知道内情,不如亲自走一趟西半山,反正没有多少里路……”
白玉仑立即蹙眉道:
“好!我这就去看看,房子给我保留着,马要上最好的草料!”
说话之间,已回身拿了羚毛银缎大披风,就在店伙连声应声中,大步走了出来。
白玉仑披上大披风,将领带系好,已走到了店门外。
游目一看,街上果然多了不少武林人物,大都高谈阔论着走向镇西口。
白玉仑再不迟疑,立即跟着群豪走向镇外。
刚一举步,便听到身边匆匆走过的一个人笑着说:
“……那些娇小尼姑也居然要斗和尚,这真是几十年没听过的新鲜事儿!”
另一个人则忧虑的说:
“飞龙寺的和尚个个身材魁梧,听说不少人刀枪不入,练有一身横练功夫,我怕慈航庵的师太们要吃亏……”
前面一个苍劲声音的老人说:
“听说起因是为了争香火,虽然‘慈航庵’的位置高,在山上,但是善男信女们宁愿多走百十丈路,也不去‘飞龙寺’,显然‘飞龙寺’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一个洪亮声音,沉声道:
“就是因为‘慈航庵’的位置比‘飞龙寺’高,所以才惹恼了那些大师法师禅师们,硬说他们的运气被那些大小师太们压住了,所以这一次非解决不可!”
一个有些紧张的声音,关切的问:
“听说‘慈航庵’的师太们,已经同意和他们比武了?”
依然是那个苍劲声音的老人,无奈的说:
“不同意成吗?那些凶煞和尚逼得她们没法活下去嘛!”
声间,洪亮的那人惊异的问:
“怎……怎样没法活下去?”
苍劲老人不由愤声道:
“飞龙寺的小和尚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食水的小溪里光着屁股洗澡,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太还可以装着没有看见,那些年轻的小师太们你说该怎么办?”白玉仑听至此,心头早已充满了怒火!
这时已到镇街口,只见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成群结队的向西奔去,显然都是赶往西半山看热闹的。
白玉仑为了早一刻到达,先一个好地方,立即随同那些快步前进的人加快了步子。
这时红日已落在西山峰上,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
由于距离镇甸已远,不少人已心急的展开了身法,你飞腾,他纵跃,每个人都希望先占个看得清楚的好位置。
白玉仑自然不会例外,尤其天色已逐渐暗下来,立即轻灵飘逸的飞纵在群豪之间。
到达山脚下,更是人影点点,宛如飞在林间的飞燕,大都采取捷径上。
随着人潮一阵飞驰,越过一座横巅,绕过一个峰角,业已到了半山!
白玉仑举目一看,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前面一座乱石峋岩荒谷中,灯火明亮,人影幢幢,喧叫之声,有如夏天的蚊蝇!
白玉仑一面奔向谷中,一面察看谷中形势,以及摆台搭建的情形!
擂台高约六丈,宽广至少四丈以上,四边均末竖立阶梯,也就是说,上台交手的人,除非轻功不俗,休想上去。
白玉仑看得剑眉微蹙,觉得设计搭建这座擂台的人,心地实在险恶,在这么高的擂台上交手,一旦被打得下来,哪里还有命在?
更令人觉得可怕心惊的是,台下四周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笋和畸型怪岩,跌下来一定被摔个脑浆迸裂,腿断骨折!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暗下来,擂台的四角共悬了八盏斗大的雪白纱灯,每一盏纱灯上都用红漆写上三个大字……飞龙寺。
他根据这几盏大纱灯来看,这座高险擂台,显然是由“飞龙寺”的和尚搭建的。
中央擂台的后面数丈处,另建一座不到一丈平方的小平台,台上独放一张披红太师大椅,后面台角上,也悬着两盏“飞龙寺”的雪白纱灯。
大擂台的左右,也分别搭建了两座长方形的平台,横广约两丈,深度一丈五尺,量距离中央擂台,却有五丈以上,没有精湛轻功的人,也休想纵过去。
换句话说,交手完了,即使得胜,如果体力消耗过巨,内力不够深厚,只怕连自己的小平台也纵不回去。
白玉仑又看出左右两边的小平台也有相异之处,而陈设也相同。
左边的平台上,前一排摆满了披红大椅,后面二三排摆满亮漆圆凳,左右后三面悬满了“飞龙寺”的大纱灯,光明大放,落针可见。
不用说,左边的平台是“飞龙寺”的打擂席位。
因为,右边的平台上,既无灯,也无亮,一片昏黑,莫说没有摆设漆椅圆凳,就连平台下面的支柱木桩,都比左边的平台细小。
很显然,任何人都看得出,如果上去的人多,非塌下来不可。
白玉仑打量间,已挤到了擂台正对面的斜坡上。
这时他不必细听附近群豪对“飞龙寺”的和尚们是如何的批评和漫骂,仅就他们搭建的两座坐人的平台来看,“飞龙寺”的和尚心肠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热闹的英豪越来越多了,分别由两边的谷口一批一批的涌进来,片刻不到的工夫,又涌进来两三千人,顿时把一座乱石荒谷,挤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比武的时间未到,而双方的当事人也一个没有前来,上万人挤在一块儿喧嚣,他喊老张,他叫老赵,这个说这边儿看得清楚,那个说他那边儿比较好,再加上那些对“飞龙寺”和尚不满的英豪们的批评和叫骂,那份吵,那份乱,没有镇定工夫的人,准把你整疯了!
白玉仑由于站在擂台的正对面,看得比较清楚,这时,他发现台后特设的小平台上,还悬着一块“公证人席”的牌子。
一看到那块牌子,白玉仑才知道“飞龙寺”和“慈航庵”设擂比武,还请了一位武林前辈来担任双方的公证人。
但是,看了四盏明亮大纱灯照耀下的披红大椅子,心想,如果公证人是由“飞龙寺”请来的,那恐怕就不太公平了!
正在打量思索,蓦闻附近吵闹的人群中,有人低声道:
“当然是‘玉麒麟’偷的,别人哪有那份本事?”
白玉仑心中一惊,不由转首循声看去。
就在左边两丈不到地方,共有六七个劲衣大汉围着一个蓝衣正在说话的人,问:
“你们怎知道是‘玉麒麟’盗走了你们杜家的‘血珊珠’?”
蓝衣中年人立即正色道:
“当然知道,我家大爷今早访友回来,听说家里来了女贼,立即跑到聚宝阁上察看,不但丢了许多珠宝……连祖传的‘血珊珠’也不见了,装珠宝的铁箱内,却多了小小的精雕玉麒麟……”
白玉仑听了当然有气,因为杜霸天竟把“九孔血珊珠”说成是他家的祖传之宝,真是恬不知耻!
不过,他早已断定杜霸天回家后,一听说“一朵红”……“丹凤”俞娴去闹事,第一件事便是去聚宝阁察看“血珊珠”,不过,他却没想会发现的这么快,而且还派了人出来四处宣扬。
正待再听听那个蓝衣人继续说些什么,蓦然有人道:
“据说公证人直到现在还没赶到,所以双方的人都还没有来!”
另一个人立即关切的问:
“请问老兄,可知公证人是哪位老前辈?”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爽朗的说:
“那还不是名重一方,望重武林的老前辈!”
首先发话的那人则迟疑的说:
“是哪一位老前辈还没听说,可能是‘飞龙寺’的‘悟通’法师去请的……”
较远处的一人立即不耐烦的说:
“不管是谁请的,总该准时到达准时开始!”
首先发话的那人依然迟疑的说:
“听说那位公证人……好像在途中出事了……”
附近的英豪纷纷关切的问:
“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再请一个?……”
首先发话的人摇头苦笑道:
“有没有再请一个,没听说,反正先前请的那位公证人是不能前来了……”
话未说完,附近英豪已不满的纷纷嚷叫起来,深怕今晚的比武停止,大家看不到热闹了!
白玉仑已对“飞龙寺”的僧人起了反感,内心业已决定,不管这场比武是否举行,他都要暗探一下“飞龙寺”,必要的时候,还要惩诫一下寺中的和尚。
就在大家嚷叫不满之际,右边平台那边的群豪和观众,突然有不少人欢声嚷叫道:
“大家快看,来了,来了!”
如此一嚷叫,全场骚动,纷纷向两边半巅上看去。
白玉仑循声向右边一看,只见二三十位俗道男女和女尼,簇拥着一位霜眉慈目,神态慈祥的老师太,正匆匆走向右边的昏暗小平台前。
老师太年约七旬,身穿僧衣,胸前挂着一串念珠,手中持着一柄银鬃拂尘,神情凝重,默然前进。
其余俗道男女,年龄不一,高矮不等,每个人都是劲衣疾服,揣有兵器。
跟在两边和后面的女尼们,一式灰僧衣,全部持拂尘,仅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年轻尼姑,手中分别提着一盏香瓜型的昏朦纱灯,光度暗淡,无法和“飞龙寺”的斗大雪亮纱灯相比,看来令人觉得可怜!
由于灯光昏暗,距离又远,尚无法看清其他人等的衣着相貌和年纪,以及使的是什么兵器。
也就在这时,左边半巅的枯木树林间,突然现出一片雪白亮光!
群豪一见,又是一阵雷呼叫道:
“来了来了,‘飞龙寺’的也来了!”
白玉仑随着全场英豪的目光一看,顿时有些眼花缭乱。
因为,那片摇摇晃晃的明亮灯光,竟有二十几盏斗大的雪白大纱灯,盏盏高举着向谷中走来。
再看灯下的人,黑压压走了一大队,迤逶直达巅上。
当前一人是个头如麦斗,环眼狮鼻的胖大和尚,他身着杏黄僧袍,披着金朱红袈裟,手持日月缀环铁禅杖,一张血盆大口,紧闭成个八字形,看他神色阴沉,显然也不怎么高兴。
再看黄袍胖大和尚的身后,不禁白玉仑看得一愣,就是满谷的近万英豪,也立时掀起了一阵沸腾议论之声!
因为,跟在胖大和尚身后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僧道丐俗尼都有,至少有两百多人。
尤其“飞龙寺”的那些僧人,个个身广体胖,俱都一脸的横肉,人人手提重兵器,不是降魔杵,就是铁禅杖,看来都有数十斤重。
正在打量,右边群豪突然发出一阵喝彩声!
白玉仑转首一看,“慈航庵”的那位慈祥老师太,业已飞身纵上了右边平台。
接着是一位灰衣中年师太和一位布衣老人飞身纵上。
紧接着,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位道长,再就是两个花衣少女和一位紫衣背剑姑娘!
白玉仑一看那位紫衣背剑姑娘,心头一震,立即凝目细看。
只见那位姑娘身穿紫绒金边劲衣,肩披紫绒短剑氅,二十出头年纪,不算太白的皮肤,却生了一副甜甜的面容。
白玉仑不看则已,看后不由暗暗叫苦!
因为,刚刚飞上平台的紫衣背剑少女,正是在这密云县城客栈内被他气走的袁玉琼!
他心里非常清楚,袁玉琼虽然发誓今后不再见他白玉仑,但是碰上了,她仍有可能向他报复。
只见袁玉琼傲然卓立在那位道长身右,娇靥上罩满了霜意,远远看来,她那生了一对柔密细长睫毛的眼睛,依然像没有睡醒似的。
白玉仑不由在心里问:
“她怎的会去帮助‘慈航庵’?……”
心念未完,谷左边的群豪也开始了鼓掌喝彩。
白玉仑再向左边看去,发现“飞龙寺”的一群两百多人,也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左边平台下。
只见走在当前,手持日月缀环铁禅杖的胖大和尚,先回身向着一群男女俗丐道,搅杖合什躬了一下上身,由于距离远,声音小,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但是,那些男女众却纷纷抱拳,朗声道:
“法师乃一寺之长,理应先上!”
白玉仑一听,才知道胖大和尚向那些前来助拳的人,谦让登台,请他们先上。
但是,根据那些助拳人的说法,以及附近群豪的议论,白玉仑也知道了那个手持日月缀环铁禅杖的胖大和尚,就是“飞龙寺”的“悟通”法师。
只见“悟通”再装腔作势的向着那些助拳人合什微一躬身,立即旋转身躯,大袖猛地一拂,那样肥胖硕壮的身体,竟然呼的一声凌空而起,直飞平台之上。
一些前来看热闹的人,哪管你什么是非曲直,邪恶正义,立即暴起一阵如雷喝彩。
“悟通”一飞上平台,其余人等也跟着纷纷起身,相继飞纵而上,个个身轻如燕,刹那间已纵上了三十多个,只看得满谷英豪,大呼过瘾,喝彩声不绝。
不一会儿,整个一座小平台上已坐满了人而且尚有七八各身材雄壮,手提戒刀降魔杵的高大和尚,飞眉瞪眼,挺胸凹肚的站在左右及后面的边缘上。
这份声威,这份气势,再和遥遥相对的右边平台上的七八个人相比,令人立即感觉到“慈航庵”这一边太渺小,太可怜了,今天晚上准输无疑。
但是,那两闰神情凝重的老师太,和她们的几位助拳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人多势众而颓丧气馁,依然在那里次序站立,镇定谈论。
很显然,他们在谈论“飞龙寺”的“悟通”和尚,都请了那些人前来助拳,那些人属于哪一门派帮会,具有什么功夫,擅使什么兵器,应该派谁出场对付。
只见那位慈祥的老师太,向着那位布衣老人和中年女子连连会意的点头后,立即举步走向了台前。
满谷英豪一见,喧哗之声立止,俱都转乎向那位慈祥的老师太望去。
那位老师太,直到对面“悟通”等人完全落座完毕,才向着满谷英豪,合什躬身,并宜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
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一方面是表示答礼,一方面是欢迎比武马上开始。
那边的“悟通”和尚一见,也急忙起身走向台前,一手提日月缀环铁禅杖,一手单掌竖什,也立即洪钟似的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群豪一见,也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
但显然没有第一次热烈,也许是他的佛号太响亮了,也许有人嫌他卖弄,也许不少人被他的佛号吓了一跳,待要鼓声时,全场的掌声和欢呼声歇落了!
“悟通”和尚的神情本就深沉,这时一看全场的反应没有第一次热烈,脸色更难看了。
那位慈祥的老师太却朗声道:
“贫尼‘了因’,身为‘慈航庵’的主持,自幼小皈依吾佛,即恪守清规,一心向佛,宣拜佛意,广结善缘,因而本庵拥有不少善男信女,朝山进香膜拜者,终年络绎不绝……”
这些事正是“悟通”和尚心中最妒恨忌讳,而又处心积虑要将“慈航庵”除去才甘心的原因。
但是,“了因”师太偏偏当众将这些事提出来,只气得他那张大胖脸,青一阵,红一阵,目闪怨毒,咬牙切齿。
只听“了因”师太,继续朗声道:
“小庵自先师祖“慧莲”老师太建庵以来,苦心经营,至今已有百年历史,素来与世无争,与人无涉,即使数年前‘悟通’法师,率众前来,大兴土木扩建‘飞龙寺’时,贫尼还率领着庵中弟子,送茶送水,多方协助……”
说至此处,满谷英豪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和骚动,显然对“飞龙寺”和“悟通”和尚有些不满。
“悟通”一看这情形,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再度气纳丹田,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这阵哈哈大笑,乃“悟通”挟怒而发,加之有意炫耀,自是声震山野,群豪双耳欲聋,不少人大惊失色!
“了因”师太见“悟通”和尚故意在那里炫露他的雄厚内力,哈哈大笑,只得住口不说了。
“悟通”和尚一见,立即敛笑沉声道:
“了因道友,能言善道,贫纳口拙,所以不愿多说,如今许多天下英豪,辛苦赶来,不是来看你在台上动嘴巴的,总要拿出些真章实学来比划比划,才不致让这么多英雄豪杰空跑一趟……”
一些无知之徒,为了看热闹,哪管你血腥残忍.比起武来立时有人当场丧命?
是以,未待“悟通”和尚话完,早已掀起了阵热烈掌声和如雷欢呼!
“了因”师太一看,不由默然一叹道:
“悟通道友,执迷不悟,定要走上双方流血丧命这条路,贫尼自感无力挽回,内心突感罪过!”
说此一顿,特又郑重悲痛的说:
“不过,贫尼先把话说在前头,你今夜就是把贫尼等人杀光斩尽,善男信女们依然不会进你的‘飞龙寺’………”
话未说完,“悟通”身后大椅上,一个身穿绛缎簇花锦袍,头戴鹅黄毡缨帽的老人,突然起身一指“了因”师太,怒喝道:
“老尼婆,你唠叨不止,噜噜嗦嗦,难道你怕死不成?”
“了因”师太一看,再度黯然一叹道:
“铁老庄主居然也义伸援手,前来为‘悟通’道友助拳,令尊泉下有知,当冥目含笑,他后继有人矣……”
话未说完,那个被称为“铁老庄主”的锦袍老人已气得浑身颤抖,瞪目戈指一指,厉声道:
“老尼婆,你也不要在那里冷讽热嘲,今天晚上,老夫定要和你见个高低,拚个死活!”
“了因”师太听了,淡然一笑道:
“如果老庄主今夜一拳打死贫尼,只怕你下次再去‘慈航庵’强纳如夫人时,便找不到威逼利诱的对象了……”
话未说完,群豪大哗,原来这个铁老庄主,曾经前去“慈航庵”,要求强纳庵中年轻貌美的妙龄尼姑为姨太太。
身穿锦袍的铁老庄主,一张老脸,早已变成了猪肝色,未待“了因”师太说完,身向“悟通”怒声要求道:
“悟通法师,请允老朽先与这老尼婆拚一死活……”
他的话尚未完,这边立在“了因”师太身后的那位蓝缎劲衣妇人,已上前两步,同时怒叱道:
“慢着,事先你们曾经一再要求,为了公平,必须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公证人来作证,请问,你们坚持要请的公证人呢?”
已经脱下锦袍,露出一身绛紫劲衣的铁老庄主则怒喝道:
“双方比武,不敌者为输,何必一定要有公证人?”
立在“了因”师太身后的布衣老人,立即上前两步,指着“悟通”等人,愤声道:
“要请一位公证人是你们提出的,如今不要公证人也是你们说的……”
话未说完,已经恼羞成怒的“悟通”已怒吼道;“公证人半路里出了事情不能来,你们又有什么办法?”
话声甫落,昏黑的巅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喝骂道:
“这都是放狗屁的话,谁说我老人家出了事情?我老人家这不是来了吗?”
群豪闻声一惊,就是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也不由同时一愣!
白玉仑听得更加震惊,他一听那阵嘻笑喝骂声音,就知道是在密云县城酒楼上遇到的那位黑袍瘦小老人……息隐多年的武林前辈“蟠龙客”。
这时全场已静得邪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循声注视着半巅上飞驰而下的一点黑影。
只见那点黑影,其快如风,踏着巅坡上的枯树怪石,直向公证人的小平台前奔去,根本看不清他的衣着和面目。
群豪一看这等声势,俱都愣了!
同时,不少人暗暗为“慈航庵”担心焦急并捏了一把汗,因为,人人都知道,公证人是“悟通”和尚派人去请来的!
但是,再看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和几个高大和尚,以及那些邀来助拳的高手,个个神情迷惑,似乎也都傻了。
白玉仑虽然也感到迷惑不解,但他确信“蟠龙客”不会偏袒“飞龙寺”。
不过,这位老人家怎会恰在这个节骨眼上跑了来,的确令他费解。
只见那道轻烟般的黑影,看看将要到达公证人的小平台后,身形不停,如巨鹤升空,呼的一声直飞小平台上。
紧接着,人影一闪,四盏雪白大纱灯摇晃,公证人的披红大椅上,立时多了一个身穿黑袍的瘦小老人。
满谷英豪凝目一看,只见这位瘦小老人,蓬头垢面,草鞋赤足,穿的那袭破黑袍,补了又补,仅能遮蔽他那瘦小的身体,而他的身体,也除了骨头就是皮,似乎浑身没有四两肉,但是,他却生了一对明亮如灯的大眼睛。
他的容貌,更是令人不敢恭维,一张三角脸,蓄着狗缨胡,两个扁鼻孔,一双秃眼眉,双颊额头上布满了皱纹。
满谷英豪一见,立时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因为,黑袍瘦小老人的长相,实在像极了猴子,尤其他蹲在红披大椅上,不停的闪烁着他那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东瞧瞧,西看看,形状十分滑稽,简直不像人类。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根据他的衣着和形貌,都以为他可能是丐帮的人。
全场英豪虽然在欢笑,却没忘了相互询问,因为没有哪一个认得这位老人家是谁?
白玉仑虽然知道,却不能在这时候泄这位老人的底,一旦他说出来,只怕所有的人会围过来问东问西。
不过,白玉仑仍感到十分不解“蟠龙客”怎会正巧赶上这场盛会?
但他敢确定,瘦小老人“蟠龙客”,绝对不会想到他白玉仑也挤在人群中。
就在满谷欢声喧嚣,悟通等人愣怔之际,瘦小老人“蟠龙客”已拍着大椅扶手,大声催促道:
“我老人已到了,你们怎么还不打?开始啦……”
议论纷纷的群豪一听,立时发出一阵欢呼!
瘦小老人“蟠龙客”却左边看了一眼,一拍胸脯道:
“不过你们放心,我老人家绝对公正,谁他娘的不公正,谁就是他奶奶的龟孙子……”
话未说完,全场英豪又是一阵快意哈哈大笑!
尤其,他说话时的摇头晃脑,大眼闪烁,一面呲牙一面扣着臭脚丫,真令人能把昨晚的饭的吐出来。
就在瘦小老人说话的时候,“悟通”迷惑的回身向那些助拳高手问了一遍,根据那些人频频摇头,显然都不知道瘦小老人是何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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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僧尼设擂比武
只见“悟通”又转向一个蓬头垢面,獐头鼠脑,手持打狗棒的瘦削老化子询问,那老花子也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显然不是他们丐帮的人。
“悟通”和尚一看,顿时大怒,但仍强捺着性子,向着瘦小老人微一躬身,沉声问:
“请问老当家的,你是何人请来的公证人?”
瘦小老人被问得一愣,接着大眼一瞪,怒喝道:
“你这混帐王八羔子,我老人家不是你秃驴派人请来的吗?”
说着,已在怀中取出一张大红帖子,迎空一晃,道:
“喏!这不是你‘飞龙寺’的帖子是鬼的帖子?”
群豪一听,立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似乎闹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悟通”看得面色一变,顿感不妙,因为他认得那张大红帖子,正是他亲笔写给那位公证人的!
半个时辰之前,突然传来那位公证人途中出了事情,要他“悟通”另请高明的消息,看来一定与这个猴子样的瘦小老人有关连。
已经脱掉锦袍准备出场的铁庄主,一看“悟通”和尚的神情,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故意举手一指,怒骂道:
“好个大胆的大眼贼,老夫现在才想起来,那夜潜入老夫后宅偷东西的就是你……”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一板正经的大声道:
“不错,那天夜里我老人家是去了你家的后宅子,因为你的小老婆和男管家正在你床上耍把戏,我老人家什么也没有拿……”
如此一说,全场立时暴出一声春雷似的哈哈大笑,声震山野,历久不歇!
铁庄主本想趁机将瘦小老人轰走,没想到反而当众被他羞辱,只气得老脸铁青,浑身直抖,大吼一声,顺手拿起自已的座椅,呼的一声,遥向小平台上的瘦小老人砸去。
群豪一见,顿时大哗,纷纷高呼小心!
尤其靠近小平台的英豪们,你推他挤,闪东避西,焦急的唯恐砸自己。
岂知,瘦小老人说完话,却兀自向着谷中群豪比手划脚打哑谜,似乎在说,铁老头的小老婆偷汉子被他撞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群豪“小心”出口的同时,“哗啦”一声大响,一张亮漆大椅子,不偏不斜的正巧砸在瘦小老人的头顶上。
顿时,横木四溅,板块横飞,一张亮漆大椅子,立时砸得粉碎!
满谷英豪一见,不少人发出尖呼惊啊,有的人甚至吓得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再看神情一愣的瘦小老人,呼的一声站在椅子上,举手指着那个也愣了的铁庄主,大骂道:
“你这龟孙老王八,你骂俺‘大眼贼’俺不恼,你用椅子砸俺脑袋可不应该,须知俺的脑袋也是肉长的呢!”
话声甫落,全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悟通”等人一看瘦小老人被大椅砸中后,不但毫发无损,还呼的站在椅子上大骂,俱都大吃一惊,知道对方必然身具奇功,就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底细,如何才能和他攀上交情关系!
把话骂完的瘦小老人却望着铁庄主,嘿哼一声继续道:
“你砸俺一椅子,俺也赏你一拳头!”
头字出口,就高高的站在大椅上,也未见他如何拉架子作势,右手拳一握,呼的一声捣向了铁庄主。
群豪一见,刚刚歇落的大笑再度掀起来,因为瘦小老人的样子实在滑稽透了。
岂知,就在瘦小老人拳头捣出的同时,左边平台上“咚”的一响,铁庄主闷哼一声,上身向后一仰,蹬蹬蹬,猛向身后退去!
“悟通”等人和台下的群豪一样,俱都认为瘦小老人在耍噱头,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时见铁庄主闷哼一声,身形猛退,俱都大吃一惊,纷纷呼喝惊呼,急忙伸手相扶,坐在后面的高手们,更是赶紧推住铁庄主的后背。
“哇!”的一声,一道血箭迳由铁庄主的口中喷出,身体也跟着倒了下去!
“悟通”等人一看,顿时愣了,台下满谷的英豪,也戛然没有了笑声,俱都以惊异震骇的目光望着仍站在椅子上的瘦小老人。
这时,全场的人才知道,立在椅子上看来像猴子的瘦小老人,原来是位身怀绝学的怪杰异人。
白玉仑当然已看出来,“蟠龙客”施展的是“百步神拳”,由小平台至左边平台,最多七八丈距离,换算步子,也不过三十几步,但能一拳将铁庄主打得吐血,功力也算相当惊人了!
就在他心念间,一拳捣出,仍未收回拳头的瘦小老人,竟向着台下英豪,煞有介事的正色道:
“奉劝英挺潇洒的小伙子,千万别欺负人家苦命的丫头哟?你小子真把人家狠心甩掉了,我老人家也会给你一拳头哟?”
说着,尚把紧握的拳头摇晃了两下。
满谷英豪一听,不少人愣了,显然都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白玉仑的俊面却红了,而且也觉得有些凄然难过,浑身不对劲儿!
因为“蟠龙客”警告的小伙子,正是他白玉仑,而指的那位苦命丫头,当然就是“丹凤”俞娴……“一朵红”。
其实,他和白玉仑之间,将来如果走上悲剧命运,他“蟠龙客”应该负全责,如果不是他怂恿,他白玉仑绝对不会去看“一朵红”!
他白玉仑能和“一朵红”结合,那要看他白玉仑将来寻找小师妹的结果,至于“蟠龙客”的警告,他一笑置之,并没放在心上。
就在他心念间,瘦小老人已望着“悟通”等人,大声问:
“嗨!我老人家现在可以当你们双方的公证人了吧?”
“悟通”一听,不由看了一眼蜷卧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铁庄主,只得沉声道:
“在本寺恭请的方外异人尚未赶到前,你可以暂时代理,他来了你就得马上下去……”
瘦小老人哈哈一笑,颔道赞声道:
“好!可以,只要你请的方外异人还能来,这个位置还是他的!”
说此一顿,又有些讽讥又有几分暗示的说:
“不过,你秃头很会见风转舵,如果能想通了,才称得上是位识时务的俊杰呀!”
言下之意,很明显的暗示“悟通”,最好打消了比武的念头。
瘦小老人见“悟通”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得又望着右边平台上的“了因”师太,继续问:
“‘了因’,你看俺当你们双方的公证人还可以吗?”
“了因师太虽然也不认得息隐多年的‘蟠龙客’,但听他直呼她的法号而毫无一丝谦虚之意,断定他是一位多年前的武林老前辈。”
是以,双手合什,先宣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一切悉听前辈裁决!”
瘦小老人颔首“唔”了一声,并赞了声好,随即道:
“现在时间已经拖延的很久了,要打你们就开始吧!”
说此一顿,特地又郑重正色道:
“不过要记住哟!只准一个打一个,两个打一双,若是仗着人多势众,恃众凌寡,到了后来索性打群架,嘿嘿哼!我老人家的‘百步神拳’可就马上叫他的脑袋开花!”
说罢,又举起他那只有骨头没有肉的拳头一挥,朗声道:
“开始啦!不想活的就先出场吧!”
群豪一听开始了,精神俱都一振,立即掀起一阵热烈掌声和欢呼!
“悟通”一看,立即向着站在左台角上,一个手提降魔杵的大和尚,挥了一个出场手势。
手提降魔杵的高大和尚,先向“悟通”躬身行了个礼,接着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迳向中央大擂台上纵去。
群豪见提降魔杵的和尚身躯那么肥大,居然也有这么俊的轻功,俱都忍不住高声喝了个“好!”。
提杵和尚一纵落在擂台中央,立即向着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行了个礼,并洪声要求道:
“贫僧‘静凡’,指名挑战‘了因’师太,特请公证人俯允!”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一指右边平台,道:
“好!那你就叫她过来吧!”
话声甫落,右边平台上的蓝衣中年妇人,已回身向着两个花衣背剑少女中的一个说了两句话。
只见那个年龄较长的花衣少女,恭声应了个是,接着目注提杵和尚,娇叱道:
“姑娘我来会你!”
娇叱声中,飞身纵起,凌空越过数丈空间,直向大擂台的中央落去。
满谷英豪一见,又是一阵热烈喝彩声!
这位花衣少女,生得端庄秀丽,看来十八九岁年纪。
只见她纵落在中央大擂台上,立即举臂翻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后的宝剑已应声撤出鞘外。
提杵和尚“静凡”一见,立即一指花衣少女,洪声道:
“快报出你的名字来,须知咱家的杵下不死无名之鬼……”
花衣少女娇哼一声,嗔声道:
“你胜了姑娘手中剑,姑娘自会告诉你!”
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立即赞声道:
“对!他一杵砸死你,告诉了他也没用,你一剑杀了他,他自会到阎王老爷那儿去查……”
台下群豪一听,又是一阵阵哈哈哄笑!
但是,提杵和尚“静凡”却顿时大怒,怒吼一声,飞身前扑,手中数十斤重的降魔杵,一式“泰山压顶”,照准花衣少女的当头,呼的一声砸下去。
花衣少女横剑卓立,一等“静凡”的招式用老,娇躯一旋,手中剑一式“彩凤展翅”,迳削“静凡”的手腕。
浑猛高大的“静凡”,臂力过人,他竟在铁杵招式用老的一刹那,大吼一声,疾演“古树盘根”,数十斤重的降魔杵,转身横扫,呼的一声扫向了花衣少女的小腿和双膝。
由于花衣少女已经旋身跨步,而且长剑正在上挑,群豪无不看得大惊失色,脱口惊啊,知道花衣少女非受伤不可。
岂知,就在满谷英豪在惊,不少人发出惊啊的一刹那,花衣少女竟猛的回身反转,降魔杵的一声扫过,毫发之差没有击在她的腿上。
花衣少女就在大杵扫过的同时,一声娇叱,寒光电闪,上挑的宝剑倏然一旋,幻起一道耀眼匹练,剑式劲由上挑而变成了下切!
只听“嗤”的一声裂帛轻响,剑尖过处,迳由“静凡”的肩背,直划到腰间。
群豪一见,彩声如雷,欢声震天!
但是,剑尖过处,仅划破了“静凡”的背后衣布,丝毫没有伤及他的皮肤。
“静凡”虽然神色一惊,但他佯装不知,依然怒吼一声,猛然回身,手中降魔杵倏然举起,继续向花衣和女砸去。
群豪一见,彩声立止,顿时响起一片意外啊声!
因为,花衣少女一剑得手,自认已经胜了这一场,因而已开始舒出浊气,准备横剑而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瘦小老人已脱口大喝道:
“住手!”
大喝声中,右手拳已闪电般捣出。
也就在他的右拳捣出的同时,挥杵下砸的“静凡”突然闷哼了一声,大铁杵猛的向右斜去。
想是击在大铁杵上的拳风力道太大了,“咚!”的一声大响,杵尖已贴在擂台上,而“静凡”的高大身体,也被劲力带动的猛然一个旋身,急步前冲,蹬蹬蹬声中,直向台边踉跄奔去。
台下群豪一见,又是一片尖呼声叫,道:
“快拿棒站稳啊……”
“赶快施千斤坠呀……”
“不能再向前冲啦……”
你呼,他叫,声如春雷,更增加了紧张气氛!
左边平台上所有坐着的人,也都张口惊啊,轰的一声跳立起来。
所幸“静凡”急施千斤坠,才勉强拿棒站稳,但也只剩了一尺不到的距离就要栽下台去。
“悟通”一看,宽心不少,虽然知道“静凡”理屈,但仍望着瘦小老人,怒声抗议道:
“你身为公证人,必须立身公正,只能评论胜负,排解纷解,怎可偏袒‘慈航庵’而偷袭本寺弟子……”
瘦小老人未待他话完已怒声道:
“一派狗屁胡言,谁说我老人家偏袒谁来?俺一拳捣开你徒弟的大杵,正是我老人家执法公正!”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胖脸苍白,仍愣在台上发呆的“静凡”,继续怒声道:
“喏!你秃头看,他的衣服已被剑尖划破了一大块,难道非要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才算输吗?”
如此一嚷叫,台下的近万英豪才发现,“静凡”的背后僧衣,由肩到腰间,已被剑尖划破了一道两尺多长的裂缝!
武林规矩,江湖认定,比武过招,点到为止,衣服都被划破了,哪里还有再斗的资格?
但是,满谷英豪都看,“静凡”身材高大,皮坚肉厚,显然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
“悟通”看了“静凡”的僧衣露出了背肉,只得又转首望着台角一个手持方便铲的高大和尚,挥臂怒声道:
“静海!你去!”
被称为“静海”的高大和尚,相貌威猛,身体更见壮硕,铜铃眼,狮子鼻,虎头燕额,较之“静凡”更狰狞慑人,一望而知不是中原人氏。
只见“静海”一躬身,洪钟般应喏了一声,手提方便铲,一等台上的“静凡”给回来,立即腾身而起,直向中央大擂台上纵去。
“静海”一到台上,立即横铲在手,仅瘦小老人微一躬身,接着横目瞪着花衣横剑少女,怒吼道:
“你给佛爷小心了!”
了字出口,跨步旋身,手中铁铲杖,一式“横扫千军”,呼的一声扫向了花衣少女。
花衣少女早已有备,娇叱声中,点足后退,手中剑同时拨向“静海”的铲头。
岂知,“静海”扫出的一铲,突然就在花衣少女的身前停止,大吼一声,两腕一挺,寒光耀眼的大铲头,迳削花衣少女的小腹。
群豪一见,面色大变,又是一片尖叫和惊呼。
但是,就在群豪惊叫出口的同时,台上的花衣少女早已翻身吸腹,铲头就在她的腹前数寸之处削过,当真是惊险万分,令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花衣少女就在铲头削过的同时,一声娇叱,长剑闪电挥出,迳向“静海”的手腕斩去。
只听“卜”的一声如击败革,花衣少女的剑也顺着“静海”的左臂向上削,直到对方的肩头脖颈下,衣袖和前襟均被划破,掉落在台面上。
但是,一铲划空的“静海”竟一声厉吼,神情如狂,手中铲杆猛向花衣少女扫去!
惊急间,脱口惊呼,只有仰向后倒一途,铲杆就在她的身后打过。
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早已连声怒喝道:
“住手!住手!”
台下近万观看热闹的各路英豪,也纷纷惊异的怒声呼喝。
虽然瘦小老人大喝住手,台下近万英豪齐声怒喝,但是,一铲杆把花衣少女扳倒的“静海”却充耳不闻,依然竖起铁铲来,猛划在台面上翻滚闪避的花衣少女。
群豪一见,顿时大哗,呼喝叫骂声更烈了。
瘦小老人一看,顿时大怒,不由怒喝道:
“你既然不听俺公证人的话,俺就一拳捣死你!”
你字出口,紧握的右拳业已呼声后捣出。
只见神情如狂的“静海”身形猛的一晃,同时闷哼一声,蹬蹬蹬,一个高大身体,直向身后台边退去。
群豪一见,立即停止了怒吼,又发出了一片惊啊!
花衣少女哪敢怠慢,趁机挺身跃走,足尖一点,飞身纵回了右边平台上。
“静海”身形摇晃,马步不稳,紧急间,猛将手中的铁铲铲向台面,才算刹住身势,但也惊得面色如纸,冷汗立现!
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和尚,只气得面色铁青,浑身直抖,却不知如何对付这个猴子似的瘦小老人。
但是,那个獐头鼠脑的老花子却突然起身怒斥道:
“你三番两次帮着对方打我们这边的人,你这算哪门子的公证人?”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望着老花子,沉声问:
“你是什么人,给我老人家报上名来!”
老花子理直气壮的大声道:
“老花子候三,当今丐帮的总察,接掌丐帮的第一继承人,除了本帮帮主外,普天下的大小花子,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台下群豪一听,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
丐帮势力遍天下,武林各大门派,各大雄豪世家,对于穷家帮,无不忌惮三分,老花子候三敢于如此对瘦小老人怒声指摘,显然就有这种自恃心理。
岂知,瘦小老人竟站在椅子上一指自己的破旧黑袍道:
“今天真巧了,你看到了没有?我老人家身上穿的这件黑袍,就是百年前俺师兄‘铁面神丐’咽气的时候脱给俺的,算算辈份,你这个猪生狗养的老王八蛋,应该是俺的曾孙重孙或玄孙什么的……”
话未说完,台下群豪立时暴起了阵声震山野,直上夜空的轰然大笑!
当然,也有不少人惊于瘦小老人的大胆无忌,居然敢戏耍丐帮帮主的第一继承人,也证他是大有来历的人。
老花子倏三早已气得浑身直抖,老脸一肝一阵红一阵,想想这要是传回丐帮总舵,声望必然大大受损,不由颤指一指瘦小老人,横目厉声道:
“你胆敢公然侮辱丐帮长老,可恶至极,你给我小心了,本长老回至总舵,马上通告天下各代门人弟子,今后你休想再有江湖上行走一步……”
台下近万英豪一听,又是一片惊啊和议论声,自然也有不少人为黑袍瘦小老人的安危担起心来。
岂知,瘦小老人竟勃然大怒,道:
“好个混帐龟孙王八羔子,我老人家已经表明了身份,你这个龟孙子居然仍敢辱骂我老人家,现在俺就判你个欺师蔑祖,辱骂尊长,当场处死的罪!”
罪字出口,倏的举起他那污渍斑斑的皮包骨的拳头。
恶丐候三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闪身躲在身旁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后。
中年妇人吓得浑身一颤,面色大变,畏畏缩缩,顿时不知道应该如何才好!
瘦小老人只得咬牙切齿,恨声喝了声“好”,道:
“现在你虽然逃过一死,但回到总舵,你受的活罪更厉害!”
说罢,似乎满肚子怒火没处泄,瞪着仍呆在台上的“静海”,一挥拳头怒喝道:
“还不赶快滚回去,呆在那儿等死吗?”
“静海”哪敢怠慢,急忙提起铁铲杖,飞身纵回了左边平台。
也就在“静海”纵回去的同时,右边平台上一身紫绒劲衣短氅的袁玉琼,竟一声中吭的飞身纵上了大擂台!
白玉仑看得目光一亮,心头突然压了块铅,他闹不懂,袁玉琼何以要自动飞上大擂台?
也就在他心头一沉,极感迷惑的同时,袁玉琼已向着瘦小老人恭谨的行了一礼。
一看袁玉琼向瘦小老人行礼,立时想起袁玉琼曾自称瘦小老人是她的师叔祖“三寸丁”老前辈的事。
这时见瘦小老人“蟠龙客”仅微微颔首还礼,神色眼间没有任何异样表情,才深信袁玉琼和瘦小老人根本没有任何渊源关系!
当然,根据瘦小老人的表情,显然也不知道袁玉琼就是谎说他是她师叔祖的那个紫衣少女。
心念间,一身紫绒劲衣的袁玉琼已向着“悟通”,冷冷的淡然道:
“小女子袁玉琼,很想向大法师请教几招傲世杖法!”
“悟通”见对方小小女子,居然胆敢主动向他挑战,一张大胖脸顿时胀得通红。
尤其,他手下两个武功最高,均具有一身横练功夫的“静凡”和“静海”都先后败下阵来,如果自己不出场,就必须请前来助拳的高手登台!
正感为难,蓦闻身后一个兴奋声音,朗声道:
“大师且莫派人,晚辈愿去会这位袁姑娘!”
“悟通”一听大喜,转首一看,见是一个身穿粉红亮缎英雄衫,腰系金丝英雄锦,身上绣满了鲜红大牡丹花的黄瘦青年,正由后排圆凳上兴奋的走过来。
是以,赶紧单掌竖什,微躬上身谦声道:
“由古少侠接下这一场,必然获得连胜!”
姓古的粉衣青年傲然一笑,微一颔首,身形腾空而起,越过近五丈宽的空间,直落大擂台的中央,距离袁玉琼身前,最多四五丈距离。
由姓古的青年离开他坐着的圆凳,直到他飞身落在擂台上,他那双色迷迷的昏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袁玉琼的甜甜娇美面容。
他双足一踏实台面,立即笑嘻嘻的双拳一抱道:
“袁姑娘!在下世居妙峰山……”
话刚开口,袁玉琼已不耐烦的说:
“少拉关系卖字号,在这种场合用不着费口舌!”
姓古的粉衣青年毫不生气,依然有些轻浮的笑着说:
“至少姑娘人应该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吧?”
袁玉琼尚未开口,瘦小老人已笑着说:
“她就是知道了你姓啥叫啥又有什么用?她一脚把你踢下台去,叭嗒一声摔了个粉身碎骨,她也不会抱着你的尸体喊着你的名字哭……”
话未说完,静了许久的满谷英豪,立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悟通”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吼道:
“你身为公证人,蓄意挑拨,暗示结果……”
瘦小老人立即挥手大声道:
“好了好了,我老人家不说了,开打开打……”
袁玉琼立即望着姓古的粉衣青年,沉声问:
“你是比拳掌还是比兵器?”
古姓粉衣青年立即轻佻的说:
“我心里对你只有喜爱,没有仇恨,何必比兵器?”
他的话声甫落,袁玉琼二句话没说,娇叱一声“小心了”,急步两步,玉掌双出,一扇古姓青年的面门,一劈古姓青年的肩头。
古姓青年满脸嘻笑,肇身扭腰,两手各以三指一绕,一手贴袁玉琼的肘节,一手捏拿袁玉琼的脉门!
袁玉琼冷冷一笑,不退反进,一式“野马分鬃”,双掌疾分,立即将古姓青年的两臂格开!
正等飞起一腿同古姓青年的小腹,岂知,古姓青年上身一缩,双臂一侧,两只手掌竟倏忽摸向了袁玉琼的酥胸和小腹。
袁玉琼大吃一惊,脱口娇叱,正待提起的右腿,只得点足后退!
姓古的青年似乎早已料到袁玉琼会疾退,上身一挺,右手疾探,五支爪子依然抓向了袁玉琼的高挺玉乳!
群豪一见,有的怒喝,竟也有人怪声叫好!
白玉仑看得当然有气,但他远立斜坡上,鞭长莫及,而且,想援手也没有上台资格。
就在群豪怒喝叫好的同时,台上已有了出人意料的变化结果!
只见娇靥绯红,脱口怒叱,愤然睁大了一对眯眯眼的袁玉琼,纤腰猛的一扭,娇躯一个侧卧,右腿闪电般向上踢出!
只听“蓬”的一响,接着是古姓青年的凄厉惨叫,袁玉琼奋力飞起的一腿,正巧踢在古姓青年的前胸上。
随着那声“蓬”响,他的身体竟被喝飞了两丈多高,挟着他的凄厉惨叫,直向台下坠去。
台下群豪一见,个个大惊失色,认为可能会砸到的人,纷纷闪开了!
因为,擂台已经有六丈高了,再加上被袁玉琼又踢飞了近两丈,这么高的距离直跌下去,没有哪一个人有能力将他接住。’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虽然个个惶急的嘶声呼喝,依然眼看着古姓青年,“叭嗒”一声跌在一方怪石上,脑浆四溅,顿时气绝!
全场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坠尸的地点!
蓦然一声厉吼响自左边平台上。
群豪一惊,纷纷抬头,只见一个手提雪亮大戒刀的矮胖和尚,业已腾空而起,正向着大擂上落去。
手持大戒刀的矮胖和尚,双脚尚未立稳,业已厉声大喝道:
“贱婢纳命来!”
厉喝声中,高举着大戒刀,宛如出柙的猛虎般,飞身扑向了袁玉琼!
袁玉琼柳眉飞剔,怒哼一声,右腕一翻,寒光电闪,一个扭腰旋身,宝剑已反臂削秃矮胖和尚的肩颈之间。
矮胖和尚神情如狂,根本不管袁玉琼宝剑正削向他的脑袋,厉吼一声,连人带刀砍向了袁玉琼。
袁玉琼可不愿和他同归于尽,但手中剑又不敢硬碰矮胖和尚的沉重大戒刀,紧急间,只得仰面后倒,大戒刀就在她的身上,随着矮胖和尚的身体,呼的一声同时扫了过去。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说稍纵即逝,反应灵敏的袁玉琼,就在身体倒在台上的同时,疾演“喜鹊登枝”,右腿猛的向上蹬出。
又是“蓬”的一声,接着是矮胖和尚的闷哼,袁玉琼的小丝靴正巧蹬在矮胖和尚的心窝上,因而更增加了矮胖和尚的前冲劲力。
是以,一个矮胖身躯,就像被踢中的皮球,直飞而起。
泌辣机警的袁玉琼恨透了“飞龙寺”的这些酒肉和尚,就在矮胖和尚的身躯飞过她的头上时,手中剑向上一举,立时响起矮胖和尚杀猪般的凄厉惨嗥!
只见矮胖和尚的冲飞的身躯,挟着他的惨叫和坠出的肝肠胃,直向台下坠去。
由于这件事发生的太快了,也就是群豪抬头刚看清了矮胖和尚飞上大擂台,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他已挟着惨嗥血雨坠向了另一面的台下。
当然,台下“叭嗒”一声,同样的跌了个脑浆迸裂,全场一片惊啊!
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个个站在位置前,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连交手的动作还没看清楚,人已经坠下台去,一命呜呼了!
“悟通”等人一看袁玉琼拭血渍,才知道袁玉琼已将矮胖和尚开膛剖腹!
白玉仑虽然觉得袁玉琼两次都是“险中取胜”,但对她的反应灵敏和矫健身手,仍十分佩服。
就在这时,左边平台下突然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声!
白玉仑急忙转首一看,只见一个身着黄衫,腰悬宝剑,极像了读书儒士的中年人,正缓步走向了“悟通”身前。
“悟通”正在那里愁眉苦脸,一看黄衫中年儒士走过来,精神一振,目光倏的一亮,早已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急忙凄笑,连连哈腰急声道:
“好好好,大剑客如能出场,本寺必然胜券在握,这一场擂台比武,咱们是赢定了,多谢,多谢……”
但是,那位黄衫中年儒士,神色自若,哂然微笑,对“悟通”和尚的连连躬身行礼,仅略微颔首而已,看也没看,理出没理,迳自缓步走向了台前。
台下群豪一见,都认为黄衫中年儒士好大的架子,太傲慢,太无礼了!
但是,大家看到中年儒士,穿黄衫,佩金剑,发髻上也束了条黄丝带,生得修眉、细目、挺鼻、薄唇,除了神色深沉,有几分傲气外,的确像位读书人。
尤其,蓄了一绺寸长的小胡子,更显得他气度不俗,仪态超群,不是个平凡人物。
只见黄衫中年儒士,一到台前边缘,左手微一抚剑,右手衫袖一拂,身形立时纵起,而且,几乎是平行向擂台上纵去。
到达大擂台上,飘然落下,声息毫无,气定神闲,一看轻功身法,即知是个用剑高手。
群豪一见,立即高声喝了个“好!”。
白玉仑一直默默观察,这时一见黄衫中年儒士飞落擂台上的轻灵身法,心中一惊,暗自替袁玉琼担起心来。
因为,他根据黄衫中年儒士的精湛轻功判断,剑术必然也不俗,只怕袁玉琼不是他的对手,这也可根据她两次交手的惊险看出来。
正在为袁玉琼担心,发现黄衫中年儒士已向着聚精会神,望着他的瘦小老人,拱揖谦声道:
“天山‘美兰英都’参见公证人,并请俯允本人向这位袁姑娘讨教几招中原绝学剑法!”
瘦小老人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淡然道:
“听你自报天山什么什么的,想必是打从西边来的?”
黄衫中年儒士“美兰英都”,淡然颔首道:
“正是!”
瘦小老人微一颔首,继续问:
“听‘飞龙寺’的秃头‘悟通’称呼你大剑客?”
“美兰英都”依旧淡然道:
“那是别人的赞誉,本人从未自居!”
瘦小老人突然提高一些声音,毫不客气的说:
“好小子,你的嘴巴里头说‘不敢自居’,其实你已不吭不哈的默认你是‘大剑客’了!”
说此一顿,斜瞄着“美兰英都”,啧啧两声摇着头继续道:
“以你西域名派天山的‘大剑客’之尊,也跑到这个小洼里来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争胜负、比高低,就算你把她打败了,你那张脸上又增了多少光彩呢?”
“美兰英都”被说得满面通红,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早已纷纷大怒,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指着瘦小老人怒吼道:
“你身为公证人,处事不公正,不但过分偏袒‘慈航庵’,还暗中出拳,并威吓本寺弟子,如今又游说‘美兰英都’大剑客,损人自尊,夺人斗志,你这算是公证人应有的态度吗?……”
瘦小老人深觉事态严重,他心里非常清楚,“慈航庵”的所有人,包括“了因”师太在内,没有哪一个是“美兰英都”的敌手!
为了阻止“美兰英都”出手,不得不厚着脸皮分辩道:
“你们都是狗屁胡说,俱是强词夺理,我老人家因为他是从西域天山来,是位贵客,再说,也为了他小子的‘大剑客’清誉着想……”
话未说完,横剑傲立的袁玉琼已怒声呵斥道:
“好了好了,你们真正噜嗦,这有什么好争的?他不是希望见识一下中原的剑术吗?姑娘我还正有意会会他这个西域天山‘大剑客’呢……”
话未说完,台下近万英豪已为她这份豪气胆识暴起一阵如雷烈彩!
白玉仑看得却焦急万分,暗自埋怨“了因”师太等人,为什么不把袁玉琼及时唤回去。
竟让她在台上逞能?!
心念间,却听瘦小老人无可奈何的笑着说:
“好好好,我老人家就让你丫头见识见识,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什么叫初生之犊!”
袁玉琼一向眼高于顶,听了这番话非但没有提高警惕,反而白了瘦小老人一眼,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瘦小老人呲牙一笑,无奈的摇头,道:
“小姑娘、大剑客,你们可以开始啦!”
话声甫落,袁玉琼已有些迫不及待的斥声问:
“你为什么还不撤剑?”
“美兰英都”傲然一笑道:
“你不是正有意会一会我吗?索性让你见识见识……”
袁玉琼误以为“美兰英都”要以一双肉掌对她的利剑,顿时大怒,不由横目剔眉怒叱道:
“休要卖狂,看剑!”
剑字出口,飞身前扑,一式“雪打梨花”,剑尖绽出无数银花,迳刺“美兰英都”的全身上中下。
“美兰英都”果然不愧是西域着名的剑客,直到袁玉琼飞身前扑,剑综合银花,他才沉喝一声,错步肇身,剑光一闪,立时“沙”的一声裂帛轻响,一块紫绒布,应声飘落在擂台上。
袁玉琼一声惊呼,飞身疾退,低头一看,不但肩后的短剑氅削掉了一块,连肩头上的衣布处被划破了一条裂缝,而且有一丝鲜血渗出来!
一看渗出了血丝,顿时大怒,猛的抬起头来,怒目瞪着“美兰英都”,怒斥道:
“仅姑娘我的肩头渗出了血,就足以证明你的剑术火候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里字出口,飞身疾扑,一式“彩凤三点头”再向“美兰英都”刺去!
“美兰英都”被斥得面孔通红,接着又变得铁青,显然已被袁玉琼的言语激怒!
是以,虽然右边平台上的“了因”师太连声呼“袁姑娘请回来”,瘦小老人也大声阻止“住手”,但他依然冷哼一声,略微一侧身形,手中剑闪电般挑出。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呜,应声溅起数点火星,随着袁玉琼的“唔”声,一道寒光,直射夜空,长剑已被“美兰英都”挑上半空!
袁玉琼一咬贝齿,同时怒哼,足尖一点,身形也随着被挑飞的宝剑腾空而起!
就在半空中,伸手握住了剑柄!
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了连声震山野,震耳欲聋的如雷彩声!
也就在彩声暴起的同时,袁玉琼的身形已疾泻而下!
但是,群豪一见,彩声立止,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哎呀!
因为,袁玉琼的落脚点已到了擂台的边缘以外!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袁玉琼的身躯在经过台边下坠的同时,她的左手一搭擂台巨木边缘,一声娇叱,身形应声上窜,双脚立即踏在台边上。
全场一静,没有任何人发出彩声,想必是吓得提到腔口的心还没下去,或是惊出的灵魂还没回到体内。
但是,袁玉琼却瞪着“美兰英都”,厉吼道:
“美兰英都,你不要神气,中原用剑高手,有如过江之鲗,‘大剑客’的美誉还轮不到你!”
你字出口,倏然转身,飞身向台边的平台上纵去。
“美兰英都”似乎也自觉并不光彩,只得沉声道:
“本人此番东来,就是要向中原用剑高手讨教,并非前来为‘飞龙寺’助拳……”
瘦小老人听得精神一振,脱口急声道:
“好哇!要想以武会友是不是?那还有什么问题,回头我老人家给你找一个对手,保你满意!”
***(有缺)
只见“美兰英都”身形一旋闪开了,同时沉声道:
“尚未互通姓名,怎好就此动手?”
绛衣青年显然是个火爆性子,加之动了真怒,又自恃剑术不俗,自然不愿停下身来再报姓名。
这时一见宝剑刺空,身形不停,接着一式“拨草寻蛇”,再向“美兰英都”的双膝斩去,同时怒声道:
“你胜了小爷的手中剑,再告诉你也不迟!”
“美兰英都”一听,面孔顿时一红,只得旋身跨步,振臂挥剑迎出。
白玉仑早在绛衣青年一出剑时就看出他不是“美兰英都”的对手,加之这时杜天婵就站他的背后,觉得浑身都是芒刺,再也无心继续看下去。
虽然不想看下去,却又不敢移动位置或溜走,那样不但逼得杜天婵撕破少女的尊严持向他纠缠,很可能立时动手向他报复!
尤其,右边平台上还有一个袁玉琼,一旦发现他和杜天婵在人群中发生纠纷,必然马上赶过来加入刁难,那时再想走就更不容易了!
由于有了这一顾忌,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他虽然仰面注视着擂台上,目光也本能的看着绛衣青年和“美兰英都”交手,但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才能摆脱杜天婵,而又不惊动平台上的袁玉琼。
不过,心中虽然有些焦急,但仍暗自庆幸“丹凤”俞娴……“一朵红”没有追来!
因为,“一朵红”追来了可就没有杜天婵这么简单……点点头,笑一笑就应付过去了!
由于内心的紧张,自觉愧对“一朵红”,一双星目又不自觉的巡视在满谷英豪之中,只要看到一点红影,心中便不由得一惊!
就在这时,全场英豪突然发出一阵呼喝嘘声和叫骂!
白玉仑闻声急忙看向台上,只见“美兰英都”的一柄剑,寒光闪闪,剑花乱颤,就像长江大河般,一招接着一招,一剑连着一剑,连绵不绝,已完全将绛衣青年的身形罩住了。
再看绛衣青年,左封右格,步步后退,已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但是,“美兰英都”却不立即一剑将绛衣青年击败,偏偏左一剑,右一剑,逼得绛衣青年不停的腾跳闪躲,尽在台上乱转。
瘦小老人不知何时已两手紧握着大椅扶手,端坐在椅子上。
只见他神情愤懑,目光如电,坐在那儿只咬牙!
显然,他身为公证人,既不能喝止,又不能亲自下场,更不能再给“美兰英都”一拳,只好坐在那儿急得干瞪眼!
白玉仑见“美兰英都”不顾台下群豪的嘘声叫骂,依然在那里戏耍绛衣青年让对方难堪,不由气得哼了一声!
他这一声不满轻哼不大紧,身后立即响起杜天婵的轻柔甜蜜娇声道:
“玉仑哥!你上去会会他……”
这声“玉仑哥”,不啻在白玉仑的耳根子打了个霹雳,只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几乎脱口惊啊,顿时呆了!
紧接着,一双要命的纤纤玉手,散发着如兰似麝的温馨芬芳已到了他的颈下,并听杜天婵继续轻柔的说:
“来!你的披风小妹替你拿着……”
白玉仑只觉得天旋地转,字字如雷,尤其那声“小妹”,只震得他业已不知道东南西北,肩背一凉,银缎羚毛大披风已被杜天婵解开领带拿了去。
他哪里还敢再和杜天婵站在一起,震耳一声大喝道:
“休要欺人,在下前来会你!”
大喝声中,身形业已凌空而起,就在立身的原地,直向大擂台飞去。
由于白玉仑的喝声震耳,全场顿时一静!
台上的“美兰英都”和绛衣青年,也闻声纵开,停止了打斗。
当满谷近万英豪们看到白玉仑飞向擂台去援救绛衣青年时,立即发出一阵声震山野,直上夜空的如雷欢呼!
也就在群豪欢呼的同时,白玉仑的身形似乎已经力竭,突然向下疾坠。
但是,距离大擂台的前台边缘,至少还有一丈五尺以上的距离。
群豪一见,彩声戛然停止,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惊啊声!
因为,白玉仑气竭力尽,台下满布怪岩石笋,跌下去准死无疑。
岂知,就在群豪惊啊出口的同时,白玉仑突然双臂一振,两袖猛的向下一拂,腰身一挺,下坠的身形就像穿云的燕子,呼的一声又向上空升去。
紧接着,一连几个“云里翻身”,直翻到擂台前缘,而他下落的双足,也恰好踏在擂台的边缘上。
可是,他的身形刚要站稳,又好似乏力没有站稳,身体呼的一声又向身后的台下倒去。
群豪一见,又是一片尖叫惊啊!
只见白玉仑双臂一抖,身形又立直了上去,接着又一连摇晃了两三次,才真的稳住身形向台中央走去。
这一连串的惊险动作,把全场近万英豪的心,个个提到了腔口,尖叫惊啊之声,此起彼落,直到此刻,才突然暴起子阵恍如山崩地裂的疯狂欢呼裂彩,震耳欲聋,久久不歇!
白玉仑这一施展绝技,不但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个个傻了,就是“了因”师太这边的几位男女高手,以及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也都愣了!
那个绛衣青年看了白玉仑的身手,这才恍然警觉到,自己的武功剑术实在差得太远了。
是以,就趁群豪欢呼,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注视在白玉仑身上的时候,提剑纵下擂台去。
“美兰英都”看了白玉仑如此奇玄的轻功提纵术,当然也暗自心惊,自叹弗如。
因而,断定这位英挺如子都,俊美似潘安的银装青年,想必就是瘦小老人方才说的那位中原用剑第一高手“大剑客”了。
一想到中原用剑高手“大剑客”,这才发现白平仑的身上跟本没有佩宝剑!
正感迷惑不解,白玉仑已身着瘦小老人深揖躬身道:
“晚辈参见前辈!”
瘦小老人当然知道白玉仑在这种场合不会将真实姓名报出来的,因而大刺刺的颔道“唔”了一声,道:
“好!你来得正好,我老人家就暂时给你一个‘二剑客’的头衔吧!”
“美兰英都”听得剑眉一蹙,不由惊异的问:
“公证人,这位少侠难道还不是您方才说的那位‘大剑客’吗?”
瘦小老人立即无可奈何的两手的摊道:
“天底下就一个‘大剑客’已经被你捷足先登啦,哪里还有他小子的份儿?”
如此一说,台下近万英豪,俱都快意的哈哈笑了。
“美兰英都”被说得面孔通红,立即转身望着白玉仑,叩剑拱手,沉声问:
“敢问少侠,尊姓台甫,仙乡何处……”
白玉仑未待“美兰英都”说完,已拱手歉声道:
“非常抱歉,在下处境困难,实难奉告,尚请美兰大侠海涵!”
“美兰英都”不便强求,但却沉颜沉声道:
“既然不愿见告,那就请你快些撤剑吧!”
白玉仑淡然一笑道:
“在下行走江湖,向来不携兵器……”
“美兰英都”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剔眉厉声道:
“难道你要以一双肉掌对在下的利剑不成?”
白玉仑淡然一笑,正待说什么,右边平台上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少女的声音,怒声道:
“我的剑借你!”
群豪闻声一看,竟是方才和“美兰英都”交手,被削掉一块短剑氅的紫绒劲衣少女袁玉琼!
白玉仑早已听出是袁玉琼的声音,既然她要自动借剑,而自己又的确需要一把剑,只得含笑转过身去。
只见一身紫绒劲衣的袁玉扯开胸前的百宝绳将剑取下来,就立在原处,连同剑鞘“嗖”的一声掷过来。
满谷英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高声喝好,当然有不少人已另有含意的变了声调,惹得不少人哄然笑了!
袁玉琼虽然娇靥凝霜,一脸的怒容,但听了这怪声怪调的叫好,香腮也不由红了,同时低头抿嘴儿一笑!
白玉仑“叭”的一声将剑接住,并向着袁玉琼微微欠身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谢虽然声音不大,满谷英豪却均能听到,白玉仑功力之深厚,可想而知了!
白玉仑直腰回身之际,同时默动真力,“卡登”一声哑簧轻响,“呛”的一声剑身已撤出鞘外。
剑身一出鞘外,嗡然有声,寒芒暴经,台下英豪无不看的两眼眩花,纷纷惊啊道:
“是一把神剑!”
“美兰英都”也看得神情一呆,面色大变,忘了这把剑就是袁玉琼方才使用过的那把剑,不由怒声道:
“少侠名器在手,当然胜券在握……”
白玉仑一听,立即纳回真气,剑身上的寒芒冷电立敛,依然是一柄普通精钢剑,只是到了白玉仑的手里,又自不同了!
“美兰英都”神色一惊,也有几分尴尬,知道今天遇到了真正的用剑高手了!
白玉仑叩剑拱手含笑道:
“‘美兰英都’,请赐招!”
“美兰英都”这时哪里还敢托大,除了仍保持一份镇定外,脸上那付哂然傲气,早巳一丝也没有了。
为了抢制先机,不致落败的太快,只得振剑大喝道:
“有僭了!”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唰唰唰,挥剑之间,一连攻出三个剑式,只见如林剑影中,绽出了千百朵耀眼银花,分刺白玉仑的上中下。
白玉仑无心久战,尤其袁玉琼在右边的平台上,而杜天婵就在台下。
这时见“美兰英都”一出手就是煞招,只得大喝道:
“阁下小心了!”
了字出口,跨步斜进,身形一个神妙疾肇,出手如电,银虹疾闪.剑尖已到了“美兰英都”的面门前。
“美兰英都”只觉两眼一花,冷焰已经扑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点足飞身疾退!
白玉仑哪肯再给“美兰英都”机会?一个巧妙点步欺身,剑势不变,挺胸紧跟。
“美兰英都”一见,大惊失色,只得点足再退。
台上近万英豪本能的脱口发出一声惊啊!
“美兰英都”一听,顿时警觉这是擂台!
惊急间,只得疾旋千斤,硬是将后退的步子刹住下。
但是,那片如影附形的的耀眼剑光,依然点在他的颚下咽喉前,而他的身后,仅余数寸之差,就是擂台的边缘。
“美兰英都”本能的回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白玉仑的敌手,但绝没想到败得这么快,这么惨,这么难堪!
他仍记得刚才交手的紫衣少女说的话……以你的剑术火候,被誉为天下第一“大剑客”,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玉仑早已展笑颔首,退步离开,并“沙”的一声将剑身收入剑鞘内。
满谷英豪,早已发出了惊天动地,势如惊雷的彩声和欢呼!
显然,他们都觉得胸中出尽了方才受辱的憋闷之气,因为“美兰英都”太狂傲,太不懂礼貌,太小觑中原了!
也就在满谷英豪疯狂欢呼,如痴如醉之际,台下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愤怒的娇叱道:
“别在那里神气,姑娘我来会你!”
满谷英豪一听,欢呼之声戛然停止,纷纷循声向娇叱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红影,宛如一朵红云般,迳由人群中飞上了擂台!
群豪定睛一看,立时掀起一片惊啊!
因为,那道飞上擂台的红影,竟是一位绝色艳丽,貌如仙子的红劲衣,短剑氅的背剑女子!
群豪震惊的原因是,那位银衣俊美青年,剑术是何等惊人?出手一招就击败了西域大剑客“美兰英都”。
而这位红衣艳丽少女,居然还敢上台向银衣青年挑战,那她的剑法之高,武功之强,岂不天下无敌了吗?
再看那位银衣像美青年,当真的神情不安,手足无措,站在那儿傻了!
满谷近万英豪哪里知道,飞上擂台上红衣艳丽少女,正是伤心欲绝,含愤追来的“丹凤”俞娴……“一朵红”呢!
瘦小老人一见,知道必须尽快把这一对冤家支开现场。
是以,急忙起身一指“一朵红”,嗨嗨两声,大声道:
“怎么回事?你这丫头是干啥的呀?……”
话刚开口,“一朵红”已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姑娘我的事,不要你管!”
群豪听得一愣,不少人哗然大呼“好厉害呀!”
瘦小老人却佯装生气的一拍大椅持手,怒喝道:
“既然不愿让俺管,那你们两就赶快跑开。”
说到“跑”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
白玉仑一看是“一朵红”,早已傻啦,只顾在心里叫苦不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这时一听瘦小老人不说滚开却说“跑”开,目光一亮,恍然想起,望着快步奔过来的“一朵红”,大声道:
“好咱们到山上去打!”
说话之间,脚下可没闲着,快步向边奔去,为了阻止“一朵红”追及,顺手将袁玉琼的宝剑丢给了“一朵红”,飞身给下擂台去。
“一朵红”早已看到袁玉琼借剑时的羞郝神情,以及群豪们变声调的叫好声,心里更是又妒又气。
这时见白玉仑故意把宝剑丢给了她,又引起她心中的醋意,自然也忘了这是白玉仑的缓兵脱身之计。
是以,“叭”的一声愤然将剑接住,怒哼了一声,转身去找右边平台上的袁玉琼。
瘦小老人当然知道“一朵红”要干什么,急忙大声道:
“快追吧!再不追心上人跑远啦……”
话未说完,对面斜坡上突然响起一个少女凄呼声音道:
“玉仑哥!等等我!”
“一朵红”听得大吃一惊,循声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黑绒衣,背插长剑,一手尚拿着白玉仑披风的少女,正踏着谷中怪石或观众的头顶,直向西南如飞追去。
凝目一看,“啊!”了一声,她已看清了黑衣背剑女子,正是那夜穿着睡衣撞进白玉仑怀里的杜天婵。
“一朵红”原本要警告袁玉琼几句,要她今后少打白玉仑的主意,一看杜天婵已先她追了去,哪还敢迟疑,将剑丢在擂台上,飞身纵下擂台,直向西南追去。
瘦小老人一见,立即有些得意的哈哈笑了!
台下近万英豪,业已知道了“一朵红”和那个剑术惊人的银衣青年的关系,同时,根据另一个黑衣少女的称呼,也知道了那个银衣俊美青年叫“玉仑”,只是还不知道他姓张姓杨,还是姓李。
也就在满谷英豪议论纷纭之际,蓦见右边平台上的袁玉琼,飞身纵上了大擂台,捡起自己的宝剑,也纵下擂台向西南追去。
正在得意的瘦小老人看得一愣,恍然脱口急声道:
“丫头,丫头,你不能去!”
但是,纤影一闪,袁玉琼已消失在西南半巅上的黑暗里!
白玉仑听了瘦小老人的暗示离开了擂台,心中暗暗欢喜,这时又听瘦小老人催促“一朵红”赶快追来,心里当然有气。
现在唯一之计,就是由谷南崖,转正东,赶回大发镇客栈去拉马,连夜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正待向谷南崖,蓦然传来杜天婵的慌张凄呼“玉仑哥,等等我”的呼叫声。
白玉仑转首一看,发现杜天婵拿着他的银缎羚毛大披风,正向谷南奔去。
一看这情形,他哪敢再去谷南崖?去了正好被杜天婵截住。
想到自己的大披风,绝对不能再要了,好在没几天过新年了,一立人,气温便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
心念间,回头再看,发现“一朵红”正疾如飘般向这边追来。
白玉仑深知“一朵红”的轻功精湛,在这一方面并不输他白玉仑多少。
是以,猛的一个踅身,疾身巅上,决心由正南巅脊上向北绕回去。
刚一转身向西,蓦见正北一道快速纤影,正如星飞丸射般向着这面驰来。
凝目一看,又是一惊,来人竟是手提宝剑的袁玉琼。
白玉仑想也没想,回身再奔正南,而且尽展轻功,疾如脱弦之箭。
他现在已下定决定,必须尽快摆脱“一朵红”三人,反正客栈里已定好了房间,马匹也有人照顾,就是明天凌晨回去,也不怕没有睡觉的地方!
决心已定,直奔正南,身法越驰越快,越奔越疾,只见前面和左右,俱是山岭枯树和乱石,似乎已进入深处山区!
一阵飞驰,至少已驰出十多里地,蓦见前面枯林中有几座残破房子,因为,老远就看到正中大厅已没有了房顶。
白玉仑凝神一听,身后已听不到追来的衣袂破风声,因而决定先到破房子处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赶回客栈去。
抬头看看夜空星辰,已近二更时分,山区中显得格外寂静。
再低头时,已到了一道半倒的院墙前,足尖一点,越墙而入,院中俱是断瓦残砖,再一个起身,已纵落在正中大房子的后门廊阶上。
也就在他双足踏在廊阶上的同时,左右两边突然有人欢声大喝道:
“六爷六爷,那小子果然回来了!”
白玉仑吃一惊,心想这般时候,这座山区中的破宅内,怎的还会有人?心念间,旋步回身,发现左右两边还有两排较完整的东西厢房,正有二十几名劲衣大汉,纷纷由两厢内奔出来。
这二十几名大汉,一式铁劲衣,每人手中都有挺有一根红樱长枪。
一看这些大汉双手挺枪,白玉仑恍然想起,怀柔县城西有座“傲世堡”,堡主是“金枪”饶世德,全堡以红樱长枪为主要兵器。
正在惊异打量,见是一个身穿铁灰亮缎劲衣的青少年,腰系巴掌宽的英雄锦,体格十分健壮,生得方面大耳,面孔黝黑,狮子鼻,四方口,眼如铜铃,两道浓眉,斜飞入鬓,正挺着宽宽胸脯大步前进,看他年纪,最多不会超过十七八岁。
铁灰劲衣青少年,撇着大嘴,打量着白玉仑,越过十数端枪大汉之间,冷哼一声,以憨厚的声音,沉声道:
“有人说‘得益不可再往’,你占了俺姐姐的便宜,居然还敢回来,嘿嘿哼,没想到碰见了六爷俺……”
说话之间已傲然站在台阶下,挺着胸脯,背负着双手,神气自得的望着白玉仑,似乎在说,合该你小子倒霉!
白玉仑一听“占了俺姐姐的便宜”,原本不愉快的心情,顿时变成了股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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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傲世堡
他虽然接到丐帮的通知,不妨去“傲世堡”暗探一下,也许有所发现,但他还没有去,根本与这黑脸小伙子的姐姐扯不上关系。
是以,未待对方说完,已怒声问:
“你在胡说些什么?……”
话刚开口,铁灰劲衣青少年已沉声道:
“小柱子……”
一个手持铲形尖头铁杆黑缨金枪的瘦削小伙子,两只滴溜溜的眼珠子,一直在白玉仑的身上乱转!这时突然躬身道:
“小的在这儿伺候着您哪!”
铁灰劲衣青少年,神气一晃上身,沉声问:
“俺姐姐是怎么说的?”
被称呼“小柱子”的瘦削小伙子,赶紧恭声道:
“回禀您六爷,大小姐说,那人身穿银缎劲衣,白净面皮,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操北方口音,徒手未携兵器……”
白玉仑一听,顿时大怒,这小子简直是按着他的衣着相貌描述的!
正待说什么,铁灰劲青少年已傲然得意的憨声道:
“给俺捆了!”
说罢一挥手,左边的十数端枪大汉同时暴喏一声,其中一人顺手把悬在腰后的一圈绳索扯下来!
白玉仑哪里还能忍耐,不由怒喝道:
“慢着,你们为什么捆我?”
铁灰劲青少年立即一挺胸脯,正色道:
“爹说的,捆了你见爹去!”
听口气,他老兄的爹也成了白玉仑的爹了!
白玉仑这时才看出来,铁灰劲衣青少年的头脑有点儿呆,但却装得像个大人样子。
再看那些双手挺枪指着他的堡丁们,听了铁灰劲衣青少年的话,没有哪一个人敢露出一丝笑意,也足证“傲世堡”的规矩严格,“金枪”饶世德的厉害!想到铁灰劲衣青少年的智慧低,只得放缓声音问:
“我只问你,为什么要我去见爹!”
铁灰劲衣青少年立即沉声道:
“俺问爹,爹也不说,只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白玉仑听得几乎笑出声来,他行道江湖一年多来,一直是顺风顺水,刚刚走了背运,被“一朵红”三人追得没地方栖身,现在又碰上了这种事!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得蹙眉苦笑问:
“老弟我可不可以不去……”
话未说完,铁灰劲衣青少年又沉喝道:
“小柱子,拿俺的金枪来!”
被称为“小柱子”的瘦削小伙子,急忙恭喏一声,赶紧拿着金枪向铁灰劲衣青少年身前走去。
恰在这时,正北远处突然传来一个隐约可闻的少女声音,怒斥道:
“不要脸!抱着我家姑爷的大披风不还,拿过来……”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这声音正是“一朵红”身边的泌辣丫头“姹红”的嗓音。
接着是杜天婵的娇斥声音道:
“你胡说,玉哥哥根本还没有娶老婆……”
白玉仑一听“玉哥哥”,比方才的“玉仑哥”更亲蜜了,不由懊恼的暗自摇了摇头!
正待再听听她们争论些什么,蓦闻铁灰劲衣青少年,怒声道:
“你不要摇头不服气,只要你能在俺的金枪下走过三招不败,你就可以不去!”
白玉仑定神一看,发现铁灰劲衣青少年,正端看铁杆黑缨金枪对着他。
由于“一朵红”等人追来了,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原本就要去探一探“傲世堡”,这时何不将计就计?既可摆脱“一朵红”等人的追缠,还可以伺机探一探小师妹的下落踪迹!
是以,心念电转,急忙屈服的肃手宽慰道:
“好好,你先别生气,我跟你们去就是了!”
铁灰劲衣青少年一听,立即将枪头一挥,傲然沉声道:
“捆了!”
白玉仑一听,怒火再起,脱口沉声道:
“捆我我就不去了!”
铁灰劲衣青少年铃眼一瞪,金枪一挺,同时怒喝道:
“你敢……”
喝声方自出口,“小柱子”已急上两步,低声道:
“六爷,他自己愿意前去,不捆也可以……”
话未说完,铁灰劲衣青少年已反对道:
“那怎么可以?爹说要捆了去!”
“小柱子”似乎已看出来,如果非捆白玉仑,双方一定会打起来,他们六爷的金枪了得,当然没问题,可是他们这些下人说不定就得头破血流,折了骼膊断了腿。
是以,再度向前一步,几乎凑近黑小子的耳朵上,说:
“六爷,咱们已出来大半天了,老爷子早已在厅上等急了,只要您六爷能把人带回去,不但大功一件,全堡的丫头仆妇女警卫们,都要赞你一声有本事,了不起……”
铁灰劲衣青少年听得目光一亮,但仍有些迟疑!
“小柱子”却更加压低声音,意含威胁的继续说:
“万一双方动了手,弟兄们负伤挂彩那倒无所谓,只算他们活该倒楣,可是,万一这小子趁机溜了,再见了老爷子可就不同了……”
铁灰劲衣青少年神色一惊,黑脸立变,不由瞪眼“噢?”了一声,似乎在说,那可该怎么办?
“小柱子”则冷冷的淡然低声道:
“到了那时候,不但老爷子骂你没出息,说不定还将你关在地牢里……”
铁灰劲衣青少年立即有些紧张的说:
“那俺娘一定不依!爹最怕娘发脾气……”
“小柱子”急忙愁眉苦脸的说:
“可是,那些丫头仆妇警卫们也会瞧不起您六爷呀!”
铁灰劲衣青少年精神一振,就用枪头一指白玉仑,沉喝道:
“不捆也可以,可是你不能跑!”
白玉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座破宅子,深怕“一朵红”等人一步之差赶来了,因而忙不迭的说:
“你放心,绝不跑,要跑我就不去了!”
铁灰劲衣青少年,沉声喝了个好,右手一挥,沉喝道:
“咱们走!”
二十几名端枪大汉,同时暴喏了一声,西边的十几人,当先向西厢倒塌的院墙缺口处奔去。
“小柱子”一看,立即向着白玉仑,肃手道:
“少侠,请吧!”
白玉仑再不迟疑,急步跟进。
铁灰劲衣青少年和“小柱子”,提枪跟在白玉仑身后。
东边的那些端枪大汉,自然依序跟在最后面。
一出墙缺口,前面的人立即展开轻功向南飞驰,个个点足飞纵,俱都快如脱兔流星!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惊,这才恍然想起,听说“傲世堡”墙高数丈,四周不设堡门,任何人进出都要飞越堡墙,所以每一个人都有一身不俗的轻身功夫!
当然,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练到那种境地,最后只有老死堡内,一生也看不到堡外的世界。
现在,他一面疾驰前进,一面研判进入“傲世堡”后可能发生的情况和问题,应该如何应付才不失策失礼。
因为,老堡主“金枪”饶世德,个性十分火爆,极难应付,据说,他的为人尚属正直,就是有时候不太讲理!
现在由铁灰劲衣的黑小子口中,已经知道了“金枪”饶世德有些怕老婆,而这个“小柱子”是个鬼灵精,到了必要的时候都可以利用一下。
为了进入堡中便于应付,自然应该先探探口风。
是以,转首一看,发现铁灰劲衣青少年手提铁杆黑缨金枪,从容疾驰,气不喘,脸不红,显然仍有余力。
心中一动,立即赞声道:
“嘿!老弟如此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神俊的轻身功夫,可算得是少年中的俊杰,这要是将来长大了,那还了得?怕不要天下第一?……”
铁灰劲衣青少年看了白玉仑一眼,虽然没有接腔,黑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紧跟一旁的“小柱子”却得意的哼声道:
“我们六爷不但轻功好,一柄金枪也鲜少敌手……”
话未说完,黑小子突然道:
“俺还是打不过俺爹!”
白玉仑一听,几乎失声笑出口来!
“小柱子”一听,急忙正色道:
“那是当然,儿子怎么能打过老子?”
黑小子立即道:
“俺也胜不了俺娘的拳脚……”
“小柱子”又正色道:
“六爷是老夫人生的,您当然不能胜过她老人家!”
白玉仑对“六爷”这个称呼非常注意,好像没听说“金枪”生了六七个儿子,这一点必须事前先弄清楚。
因为,这黑小子头脑有点儿简单,比较容易对付,万一大哥二哥以及三四五哥都极聪明,只怕应付起来就不太容易了!
心念及此,立即望着“小柱子”,赞声道:
“你们六爷如此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惊人的枪法,那你们大爷二爷,以及三四五爷的枪法,岂不冠尽天下……”
话未说完,“小柱子”已哼声道:
“三爷四爷?还七爷八爷呢!”
白玉仑剑眉一蹙,不由迷惑的“噢?”了一声。
“小柱子”则继续哼声道:
“告诉你,我家老夫人就生了我们六爷一个儿子!”
白玉仑的两道剑眉蹙得更紧了,闹不清只生了一个儿子为什么要排行老六?
心中不解归不解,但口中却赞声道:
“哇?那你们六爷不是成了你们堡主的宝贝儿子了吗?”
黑小子的脸上十分得意,立即微笑道:
“俺爹说俺是他的宝贝蛋儿,俺娘说俺是她的命根子……”
这一次白玉仑再也忍不住笑了!
“小柱子”也愉快地笑着说:
“所以我们老堡主就给我们六爷取了个大名叫饶金宝,比金子还宝贝,你说宝不宝?……”
白玉仑立即笑着说:
“宝!的确是块宝……”
但黑小子饶金宝却懊恼的说:
“俺什么都好,就是旱鸭子,见不得水!”
白玉仑听得目光一亮,心中一动道:
“我是什么都不好,就是能浮水……”
黑小子饶金宝精神一振,瞪大了铃眼,急声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看,我身上既不带兵器,也没有暗器,因为我只会浮水……”
“小柱子”一听,心中不由大吃一惊,他曾听老夫人和老堡主说过,真正武功高超,身怀绝学的人,才不佩兵器和暗器!
心念及此,不自觉的脱口道:
“难怪你能打败我家大小姐,原来你的武功这么高深惊人……”
白玉仑神色一惊,他确没想到“小柱子”这鬼灵精竟说他的武功高深惊人!
惊异间,只得迷惑的问:
“我打败了你们这大小姐?我怎会是你们大小姐的敌手呢?”
黑小子饶金宝立即道:
“你同打败俺姐姐,她在俺娘楼上哭?她还吵着要上吊呢?”
白玉仑神色再度一惊,心想,这位大小姐的自尊心也太强了吧?交手落败了就要上吊寻死?
“小柱子”则忧虑的说:
“我们老堡主也大发脾气,派出了总武师、总教习,和我们六爷兵分三路,一定要捉到你……”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心想,就只为了自己的女儿吃了败仗?就如此劳师动众?如此输不起?
“小柱子”含有警告的意味道:
“这次你进堡,我们大小姐一定会和你比金枪,你最好能礼让三分,输她个一招半式……”
话未说完,黑小子饶金宝已正色紧张的说:
“千万输不得,俺姐姐哭闹着说,等大家将他捉回去,她要喝他的血,剥他的皮……”
白玉仑大吃一惊,急忙刹住了身形,脱口急声道:
“这么严重?我可不敢去!”
饶金宝和“小柱子”等人一看白玉仑刹住了身势,也纷纷急忙止步停身。
一听说白玉仑不去了,“小柱子”急忙道:
“都已经到了,你不去怎么?”
白玉仑定睛一看,果然到了一片浅谷的斜坡缺口上。
浅谷中尽是古柏松树,中央一座奇雄巨堡,赫然矗立,高耸的堡墙上,碉楼直插夜空。
堡墙上,碉楼内,一片漆黑,既看不到里面的房舍楼阁,也看不到下面反射的灯光,显得有些阴沉可怖!
白玉仑已警觉到,事情似乎不止限于交手比武或谁赢谁输?只怕这里面还牵涉了感情纠纷!
望着巨堡心念间,“小柱子”已焦急的说:
“少侠,既然你来了,索性就进去见见我们老爷……”
白玉仑只得有些迟疑的说:
“只怕你们弄错了……”
“小柱子”立即正色道:
“弄错了更好哇!我们大小姐一看你不是他要抓的人,自然会让你出来,大不了让我们六爷觉得有点儿丢面子……”
黑小子饶金宝立即憨声道:
“俺丢人并没关系,只要俺能和他学浮水!”
白玉仑急忙道:
“现在是大腊月天,所有的溪塘河流都结了冰……”
“小柱子”目光一亮,急忙道:
“没关系,我们堡里的龙潭是活水,再怎么冷的冬天也不结冰……”
饶金宝也连连颔首急忙道:
“对对,龙潭的水是活的你要是教俺浮水,你就是俺的水师父……”
“小柱子”听得精神一振道:
“对对对,如果我们大小姐说你不是她要找的人,我们六爷就可要求老堡主或老夫人,重金聘请你当我们六爷的水功师父!”
白玉仑担心进去后节外生枝,自惹麻烦,如果不去,又可惜失去一次公然进入堡中暗察详情的机会!
其实,真正令他不愿放弃的原因,还是今夜如不公然进去明后天的晚上,他仍要前来暗探一次。
心念及此,故意勉为其难的说:
“好吧!我就进去见见你们堡主和老夫人……”
话未说完,黑小子饶金宝和“小柱子”已高兴得欢声高叫起来。
他们一欢叫,中央高耸的堡墙上已传来大喝问:
“什么人在那里嚷叫?……”
停身在前面的十数持枪大汉,齐声回答道:
“是六爷回来了……”
堡墙上立即传来关切的大声问:
“人抓到了没有?”
十数持枪大汉再度朗声道:
“已经带回来了!”
话声甫落,堡墙上立即响起一片欢呼嚷叫声!
“小柱子”已喝令前面的持枪大汉们前进,白玉仑懒得再听他们彼此说些什么,立即跟在十数大汉身后。
脚下是一条笔直的人工大道,由林缘直通深处。
刚进入漆黑的松林内,蓦见树梢半空中,火光闪闪,一片殷红,显然,一直欢呼不停的堡墙上,已燃起了不少灯笼。
渐渐灯光愈来愈明亮,笔直的人工大道尽头已能看到巨石高墙!
白玉仑凝目一看,发现堡墙虽然没有门,都有一座大吊桥正“轧轧”的放下来。
到达松林出口边级,距离护堡河前尚有一片广场。
两边广场上建有轿坪、拴马柱,以及随侍人员休息或遮蔽风雨的大敞房。
这些设施,当然是为了前来走访的亲戚朋友们准备的。
“轧轧”之声停止,一座近三丈长的大吊桥已放稳在护堡河上。
早已等候在桥头河边的十数持枪大汉,一声呼喝,急步奔向了河对面。
白玉仑大步走上吊桥,这才发现护堡河很深,两岸俱是以巨石砌成,虽然看不清河底,但由河水中反映的灯光来看,水在流动,并未结冰。
抬头再向上看,只见堡墙上灯笼点点,不下百盏,看来只有南瓜那么大,而那些探首下看的人头,大小却发如桂圆,堡垒之高,可想而知了!
走过吊桥,距离堡墙仍有三四丈远,前走后跟的二十几名的持枪大汉,早已快步走向了两边。
“小柱子”向着白玉仑肃手一指半空,愉快的说:
“少侠,您请先上!”
白玉仑在路上已说过,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浮水,而他也准备一直藏拙下去,因而懊恼的摇头苦笑道:
“这么高的墙谁能上的去?除非是飞鸟!”
“小柱子”一听,愣了,举目去看饶金宝!
饶金宝立即沉声道:
“看俺的!俺先上!”
上字出口,略微蹲身,呼的一声腾身而起,直向半空中的墙头上升去!
距离墙头尚有两丈时,蓦见饶金宝双臂一振,两腿迈步,在足尖似乎踏了墙砖一下,接着直飞墙上。
顿时,墙上墙下立时响起了一片欢呼!
“小柱子”又望着仰首上看的白玉仑,问:
“少侠!您怎么样?”
白玉仑依然蹙眉摇头,反而埋怨道:
“你们家为什么没有大门?”
“小柱子”只得压低声音道:
“这是‘傲世堡’,金枪傲世堡,你少侠不知道?”
白玉仑只得佯装一愣道:
“我刚进关不久,也可说还没踏入江湖……”
话未说完,“小柱子”已仰起头来向上大声道:
“六爷!放箩筐!”
数声暴喏之后,只见堡墙上一围黑影已称至墙外。
紧接着,“咕噜咕噜”一阵隐约可闻的辘车转动声,一点黑影,很快的向下坠来。
坠到地面一看,竟是一个可容两个人并坐的箩筐,一根粗索,直达上同的辘车上。
白玉仑有些迟疑,因为他的双颊突然一阵火辣辣的发烧他敢说,他的脸一定红了。
“小柱子”一看,多少有些轻蔑的说:
“少侠,别愣啦!请吧!”
白玉仑只得佯装不安的问:“小老弟,这根绳子会不会断……”
话未说完,“小柱了”已一面推他一面随便的说:
“你放心,绝对不会!”
白玉仑半推半就的走进箩筐内,双脚刚刚踏在筐底上,“小柱子”已仰头大声道:
“好了!”
了字出口,半空中已响起辘车转动声!
白玉仑佯装一惊,急忙坐下,两手并紧紧抓住箩筐边缘!
箩筐上升的很快,瞬间已上升了一半!
白玉仑故装紧张的抬头上看,只见那些探首下看的人头和灯笼,也较方才大了一倍!
那些人同样的一式铁灰劲衣,有的持长枪,有的徒手未揣兵器,每一盏斗大雪白的大纱灯上,都用红漆写上“傲世堡”三个大字。
辘车很大,只有转轮悬在墙外,转动拐把的人却在墙头上。
饶金宝手提金枪,就站在凸起的碟垛上含笑望着他。
另一边碟垛上站着的是个身穿铁灰劲衣,却敞着胸露着半个如鼓肚皮,这么冷的大腊月天,他看来毫无一丝寒意。
看看将到墙头,白玉仑发现那人身材肥壮,浓眉豹眼,似飞的闹腮胡,浓密的几乎已遮住了嘴巴和鼻子,相貌不但威猛,看为也有几分狰狞凶恶。
自于凶汉的两只豹子眼一直瞪着他白玉仑,这使得他立时提高了警惕。
也就在到达墙头超过碟垛,早已准备好的两个堡西伸手要拉箩筐的同时,那个敞肚挺胸凶汉,突然大喝道:
“滚下去!”
大喝声中,飞起一脚,“蓬”的一声踢在箩筐上。
白玉仑虽然早已提高了警惕,但没想到他会飞起一脚踢箩筐。
心中一惊,失声惊呼,身形一斜,箩筐立时半倾,他赶紧抱住了筐边的麻绳,整个身体立时悬在了半空中。
整个墙头上,早巳暴起了一片尖呼惊呀声!
黑小子饶金宝顿时大怒,震耳一声大喝道:
“总教习你找死!”
大喝声中,挺枪飞身,直向那个凶汉刺去。
那个被称为总教习的凶汉身手十分伶俐,早已点足退纵到墙面上,同时连声解释道:
“六爷六爷请息怒,这小子有问题!”
饶金宝也跟着纵落在墙面上,同时怒喝道:
“有啥问题?俺看你才有问题呢!”
怒喝声中,呼呼呼,一连就是三枪!
被称为总教习的凶汉哪敢敌挡,一阵左腾右跳,一个翻身,不见了!想必沿着城墙内台阶滚了下去。
在旁紧张观看的堡丁们纷纷呼喝道:
“六爷别打了,人拉上来了!”
黑小子饶金宝回头一看,白玉仑已被拉进墙面上来,一面连声说着“还好”,一面提枪迎了过去!
白玉仑故装余悸犹存的说:
“好险!这要是被他踢下去,非跌个头破血流不可!”
饶金宝却正色哼声道:
“跌下去那还得了?马上变成一滩烂稀泥!”
说罢一挥手,继续沉声道:
“走!去见俺爹去!”
说着,转身当先走去。
白玉仑早已料到,骗骗饶金宝和“小柱子”可能容易,要想骗过那些老江湖只怕很难。
但是,既然已经装了,就要硬起头皮装到底。
白玉仑一面跟进一面游目察看,发现墙面宽约丈五,高耸的碉楼顶端仍插在夜空中,“傲世堡”的工程之浩大,的确堪称傲世。
绕过碉楼即是工形阶梯,饶金宝已提着铁杆金枪匆匆向下走去。
白玉仑快步跟进,发现堡内灯火点点,一片辉煌,墙内即是一片宽广空场,尽头一座巨型高阶大厅,后面和左右,俱是高楼崇阁和一座一座的独院精舍。
这时大厅内和高廊上,挂满了明亮纱灯,几近光明如昼,无数人影在灯光下晃动,一致奔向正中大厅,由于那些人一面奔走一面呼喝,听声音便知道他们极为兴奋。
白玉仑看得剑眉一蹙,立即凝神静听,听听那些人到底呼喝些什么?
一听之下,才知道这边说是六爷捉回来的,那边则说是个年轻小伙子,有的则问有没有报告老堡主,有的则说只怕大小姐会亲手杀了他!
白玉仑听得直摇头,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事情的症结所在,这位大小姐为了什么?
走下登墙台阶,立即向大厅前走去!
恰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阵奔步声。
回头一看,正是满面含笑的“小柱子”,他已跟上来。
就在这时,大厅上突然响起一片欢声道:
“看,六爷已经把那个人押来了!”
“哇!还是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嘛!”
“嘿!这小子可真沉得住气呀,大小姐一来他就要见阎王了,他一点也不怕!”
“这样英挺俊美的小伙子,咱们大小姐舍得杀吗?”
你一言,他一语,吵吵嚷嚷乱成一气!
白玉仑举目细看,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厅廊上,高阶下,两边已挤满了两百多人。
这些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都身着布衣,也有几人穿着锦缎毛皮。
由于里面没有仆妇侍女和警卫装束的人,显然都是堡内任职的武师买办等人的家人或眷属!
再看大厅的台阶口,一边站着个身穿烟缎锦袍,头戴杏黄毡缨帽的苍髯老者,另一边站着的,就是方才在堡墙上险些将他白玉仑踢下去的总教习。
两边还有十数名身穿铁灰亮缎劲衣的大汉,个个飞眉瞪眼,都面带愠容,炯炯目光一直盯着白玉仑。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当然知道,早在方才堡墙上齐声欢呼时,这些人就知道一定捉到了人。
由于台阶正中还空着,显然“金枪”饶世德还没有来!
距离厅阶还有七八丈,立即有不少人欢声道:
“六爷,还是您有办法,一出去就捉到了他……”
“真有您的六爷,虽没上绑,他还是乖乖的跟您来了……”
“六爷是福将,出马都有神明暗中保佑,都没逮着,他逮了……”
“哇?六爷真厉害,铁杆金枪都把那小子的兵器挑掉了……”
提枪在前的饶金宝立即挥手大声道:
“大家不要乱吵,是不是大家俺还不知道……”
如此一说,嚷叫之声戛然停止,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白玉仑!
有不少人就以警告的口吻大声道:
“不是他把他带来干啥?……”
“六爷!要小心哟,说不定是个奸细……”
“小柱子”急忙大声解释道:
“你们知道啥?这是咱们六爷聪明,由于这位少侠衣着年龄和大小姐说的一模一样,特地带回来请大小姐认一认……”
如此一解释,又纷纷颔首赞声道:
“对,对,还是咱们六爷聪明!”
“六爷办事错不了,你看,人家不承认,就没有捆人家……”
“是呀!咱们六爷一切讲究的是武林规矩,江湖道义,绝对不冤枉好人,不损人自尊……”
全场的人一听,纷纷颔首赞声道:
“对对对,将来江湖上一提起咱们六爷来,都要竖大拇指头!”
你夸奖,他称赞,弄得黑小子黑脸都红了!
说话之间,距离大厅高阶下已经不远,而就在这时,大厅深处也传来了一声朗唱道:
“老堡主到……”
一声朗唱,全场寂静,顿时静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大厅的高阶台上。
傲然站在阶口的烟袍老人和那位总教习,以及十数铁灰亮缎劲衣大汉,纷纷向内微躬上身。
白玉仑久闻“金枪”饶世德治理堡务极严,这时一看,果不虚传!
随着“蹬蹬”的大步前进声,蓦见一个灰花发髻上插一根玉簪的飞髯黑面老人,满面怒容的匆匆走了出来。
白玉仑一看,断定这个飞髯黑面,穿着一身锦缎铁灰劲衣的老人,就是“金枪”饶世德!
“金枪”饶世德身躯魁梧,高约七尺,虽然飞髯头都已灰花已近六十岁,但他铃眼如灯,炯炯有神,狮鼻海口,两耳如轮,那份威猛,实不输昔年后汉蜀国的张三爷!
全场的人一看,纷纷躬身朗声道:
“恭迎老堡主!”
“金枪”饶世德身后的两个铁灰劲衣中年人,立即倒声复诵道:
“免……”
所有的人跟着恭声道:
“谢老堡主!”
白玉仑看得剑眉微蹙,觉得“金枪”饶世德的到达,倒很有几分像君临天下!
“金枪”饶世德到达台阶口,身形尚未站好,已望着白玉仑,切齿恨声道:
“不错,一点也不错,就是他,推到场中央砍了!”
说到最后,怒声大吼,并举手指着广场中央!
全场人等一听,立即响起一片惊啊!
白玉仑顿时大怒,尚未开口,饶金宝已惶的急忙道:
“爹,爹,您忘了,现在不能杀人呀?……”
“金枪”饶世德一愣,沉声问:
“为什么不能杀人?”
黑小子饶金宝急忙道:
“您不是说,吃了腊八粥后,就不能随便杀鸡杀鸭了吗?鸡鸭都不能杀,怎么可能杀人?”
如此一说,所有在场的人中,竟有不少人连连点头。
身穿烟缎的老人立即面向“金枪”饶世德,躬身道:
“启禀老堡主,六爷十分聪明,您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谨记在心里,要杀这人最好等到三十早晨……”
话未说完,两边人群中不少人反对道:
“大过年,三十夜,除夕天,杀人会倒一年的楣……”
“金枪”饶世德虽然听烟袍老人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听到大伙中有人的反对,依然咬牙切齿的怒声道:
“好!那就把他丢进后面‘龙潭’里去喂鱼……”
黑小子饶金宝突然大声道:
“爹!不行呀!他什么都不会,就是会浮水……”
“金枪”饶世德先是一愣,接着怒喝道:
“那就先关进地牢里,过了新年再宰他!”
说罢愤然转身,大步就向厅内走去。
两个铁灰劲衣中年人,立即向着两边的大汉们,挥臂沉喝道:
“押进地牢里去!”
两边的十数劲衣大汉暴喏一声,立即有三四人就要奔下厅阶来。
白玉仑早已一举手,淡然道:
“老堡主请止步!”
刚走了两步的“金枪”饶世德,急忙止步回身,怒目瞪着白玉仑,似乎懒得再开口问什么原因。
三四个劲衣大汉一见,只向暂时停在厅阶的中间。
白玉仑淡然一笑问:
“老堡主不问一问在下有什么话说吗?”
“金枪”饶世德又愤然走回到阶口,指着白玉仑,怒声道: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一身银缎劲衣,白净脸面,二十二三岁年纪,徒手未携兵器!哪一点错了?”
白玉仑的确暗吃了一惊,方才在那座破宅院里,他还以为“小柱子”是看着他的衣着年纪和相貌说的。
如今,经“金枪”饶世德一说,丝毫没错,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和他白玉仑衣着相同,容貌相似!
心念电转,已沉声关切的问:
“请老堡主说明白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字方自出口,“金枪”饶世德已狠狠的“呸!”了一口,竟横目怒吼道:
“你自己做的混帐事,还要老夫当众再说一遍……?”
白玉仑只得正色道:
“在下的确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可否请令千金出来说个明白……”
话未说完,“金枪”饶世德再度“呸”了一声道:
“你小子还有胆子敢见她?……”
白玉仑两手一摊,正色道:
“我为什么不敢见?我这不是来了吗?”
“金枪”饶世德几乎是用吼的说:
“告诉你,她如果再看到你,她会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挖出你的心来给我老人家下酒喝……”
全场的人一听,个个面现惊容,不少人发出啊声,断定在小姐绝不只是和人家比武输了!“金枪”饶世德一看,顿时警觉自己失口,只得哼了一声住口不说了!
那个凶汉总教习这时才沉声道:
“老堡主何必和这种人多费精神?把他关进地牢里等开春……”
“开春”两字方自出口,黑小子已急声道:
“开了春俺就跟他学浮水……”
“金枪”饶世德立即怒吼道:“学什么浮水?关进去!”
去字出口,右臂同时愤然一挥。
站在台阶上最近的一人,大喝一声,飞身疾扑,直奔白玉仑。
白玉仑不愿动手,但也知道不动手已不可能了。
只见那人扑下台阶,双掌一分,一掌拍向白玉仑的前胸,二拳扇向白玉仑的面门。
白玉仑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一等那人的招式用老,呼的一拳捣了出去。
由于出拳太快,仅仅一点就将拳收回来,是以,那人一声大叫,仰面后倒,“咚”的一声仰在地上,立时来了个满脸开花,鼻血喷溅。
两边围观的人一片惊啊,高立厅阶上的人也都愣了!
黑小子饶金宝看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问:
“嗨?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会吗?”
白玉仑立即学着黑小子的声调正色道:
“他想揍俺,俺总不能就让他揍吧?”
饶金宝一愣,接着恍然道:
“对呀!就是俺也会还手呀!”
呀字方自出口,一连两声暴喝,又有两个大汉,迳分左右攻过来,同时攻向了白玉仑的左右双肩。
白玉仑依然没动,一式“二郎担山”,两拳闪电捣出,收拳时,两个大汉已杀猪般一声嗥叫,“咚咚”两声,同时仰面倒在地上。
又是一片惊啊尖叫,大家一看,又都愣了,两个大汉同样的来了个满脸开花,两人的鼻子都挨了一拳!
其余十数大汉一见,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就要向厅阶下奔去。
也就在这时,大厅内突然响起一声清脆娇喝道:
“住手!不要再打了!”
大家一听,纷纷转首向厅阶上看去。
只见发出娇喝阻止打斗的,竟是一个身穿绿丝绒劲衣的狐媚艳丽少妇。
狐媚艳丽少妇,年约二十五六岁,生得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纤纤柳腰,体态轻盈,走起路来臀儿有些扭,高挺的玉乳也有些儿颤,只要看她一眼,就会令你怦然心动,激生情愫!
白玉仑看得剑眉一蹙,觉得这个狐媚艳丽少妇,的确是个少见的尤物!
尤其,她穿站一身墨绿丝绒劲衣,不但显出了她的身材婀娜标致,更衬得她的美艳面庞,皮肤细腻,吹弹可破,虽然双颊上有一些淡淡雀斑,看似缺陷,其实,正是吸引男性魅力的泉源。
她快步走向“金枪”饶世德身前,似嗔似笑,明眸一闪,台口的十数大汉和阶下的小伙子们,立时激动的张着嘴巴看直了眼!
因为,他们都以为狐艳丽少妇在向他们传心意,递眼神,暗示他们什么?
狐媚艳丽少妇走至“金枪”饶世德身侧,施礼恭声道:
“启禀老堡主,老夫人要见这个人!”
说着,微绽娇笑,还伸出纤纤如春葱似的玉手,指了指白玉仑。
“金枪”饶世德立即不高兴的沉声道:
“她有什么事要见他……”
狐媚艳丽少妇急忙道;
“老夫人有话要问他?”
“金枪”饶世德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还有站在堡墙上看热闹的堡丁们,自是不能表现的百依百顺,是以,断然摇头道:
“不行,有什么话需要她问?”
狐媚艳丽少妇只得上前一步,将鲜红的樱口凑近“金枪”饶世德的耳根上,悄声说了几句话。
只是“金枪”饶世德,紧蹙着眉头,连连颔首,表示已听懂了狐媚艳丽少妇的意思,是以,一等少妇退开,立即望着饶金宝,沉声命令道:
“宝儿,带他去见你娘!”
饶金宝一听说要带白玉仑去见他娘,立即兴奋的应了声好,向着白玉仑一挥手,急声道;“走!咱们去见娘……”
话刚出口,大厅阶上的狐媚艳丽少妇已愉快的说:
“来,宝弟弟,咱们由角门走……”
岂知,饶金宝竟不高兴的说:
“你浑身上下那么香,俺闻了就会头昏脑胀,俺才不跟你一块儿走呢!”
话声甫落,立即引起不少惋惜声,“傲世堡”中不知有多少人梦寐求之,希望能和狐媚艳丽少妇走在一起,而黑小子偏偏不屑一顾。
正准备走向角门的狐媚艳丽少妇一听,只气得哼了一声,扭腰走进了大厅内。
那些暗中痴恋狐媚艳丽少妇的武师们,知道她未必真心要跟傻六爷一起走,很可能有意要亲近这个英挺小伙子,真希望待会儿大小姐将那小子给杀了!
白玉仑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事,他匆匆跟着饶金宝走向大厅角门,心里盘算的却是稍时见了那位老夫人,她会问些什么?他应该如何答覆?
刚登上角门高阶,蓦闻提枪跟在后面的“小柱子”,急步两步,压低声音忧虑的说:
“六爷,您刚才不给‘美人鱼’玉面狐留面子,当心她在老夫人跟前说你不肯读书……”
话未说完,黑小子已哼声道:
“管她去,她再逼读书,俺就请娘给她选个丈夫……”
白玉仑觉得狐媚艳丽少妇是个精明女子,最好能先将她的底细摸清楚。
是以,故意望着走在身边的“小柱子”,惊异的问:“怎么?这位姑娘直到现在还没结婚?”
“小柱子”立即压低声音,轻哼道:
“姑娘?只怕孩子早生过了!”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也压低声音问:
“你是说?……”
话刚开口,“小柱子”已轻哼道:
“她是个寡妇,丈夫早已死了……”
白玉仑一听,这才知道她穿绿衣服的原因,于是继续问:
“你方才喊她什么来?……”
“小柱子”低声道:
“她叫上官凤,共有两个绰号,一个是‘美人鱼’,一个是‘玉面狐’……”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自语道:
“美人鱼……玉面狐?……”
“小柱子”急忙解释道:
“喊她‘美人鱼’,是因为她不但能在‘龙潭’里游水,还能潜进潭底捉鱼,至于喊她‘玉面狐’,当然是因为她的心眼子特别多的关系……”
白玉仑一听,立时想起饶金宝不会水功的问题,因而恍然问:
“宝老弟,你不会浮水,为什么不让她教你?”
黑小子饶金宝立即道;
“俺才不要她教呢!”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问:
“可是老夫人不让你跟她学习?”
饶金宝略微一迟疑才说道:
“俺五个姐姐都不愿俺跟她学浮水!”
白玉仑一听五个姐姐,顿时明白了饶金排行老六的原因,但仍关切的问:
“为什么?宝老弟!”
饶金宝有些迟疑,尚未开口,“小柱子”已压低声音笑着说:
“五位大小姐怕六爷的身法在水里磁到她的那对大奶子所以才反对……”
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清脆声音,恨声道∶“小柱子”没事乱嚼舌根子,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黑小子吓得脱口惊啊.急忙止步惶声道:
“凤姐姐,俺啥也没说!”
“小柱子”听得浑身一哆嗦,早已吓傻了!
白玉仑循声一看,只见不远处是一座以天然岩石改建的假山,那位狐媚艳丽的凤姐姐……“美人鱼、玉面狐”,正神情冰冷的站在假山暗阴下,一双闪亮眸子也正冷冷的望着这边。
虽然神情冰冷,但她生满了淡淡雀斑的双颊却红了,当然是听到“小柱子”谈到她那高挺酥胸上的一对大奶子。
白玉仑见黑子小饶金宝和“小柱子”都吓得不走了,自然也跟着停身止步。
也就在他站住的同时,“玉面狐”上官凤已娇哼道∶“闲着没事尽打听人家的隐私,无聊,没风度!”
度字出口,倏然转身,迳向七八丈外的一座大宅门楼前匆匆走去。
白玉仑被讽得双颊一阵发热,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巧,“小柱子”刚提到她的乳房,她就听到了。
游目一看,发现已到了一处宅中休闲花园里。
方才的巨厅有一道琉瓦磁砖大墙隔着,花园的两旁是两排偏厅和厢房,“玉面狐”走去的大门楼,显然是中门。
中门高大,也有五级台阶,阶前两边各有一尊绿石大狮子,门楼下悬着四盏大纱灯,有四名持枪女警卫站在门下台阶上。
四名女警卫一式铁灰劲衣,腰系二指宽的丝鸾带,大都没有超过二十岁,都具有几分姿色!
“玉面狐”上官凤匆匆登阶走上门楼,四名女警卫同时躬身行礼。
直到“玉面狐”的婀娜身影在门楼内消失,黑小子饶金宝才望着“小柱子”斥声低骂道:
“你他奶奶的,她最不喜欢人家说她有对大奶子,整天拿块白布紧缠着,你偏他娘的提它……”
白玉仑听得直皱眉头,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饶金宝骂人,因而也猜到事态的严重。
愁眉苦脸“小柱子”,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哈腰惶声哀求道:
“六爷!您一定要救救小的我呀,我对您六爷可是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呀!”
黑小子饶金宝愤然哼了一声,道:
“俺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江’呢!你明天最好多穿几件衣服,屁股上塞个垫子!”把话说完,愤然向前大步走去。
“小柱子”一面快步跟进,一面低声哀求道:
“六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您可以在老夫人面前打滚儿呀!……”
白玉仑虽然也觉得有些不是味道,可是他也无可奈何,想到方才“金枪”饶世德的恨意大怒,他自己也是吉凶未卜,那位大小姐还不知道如何对付他!
前进中,发现“小柱子”一直跟在饶金宝身后苦苦哀求,心中有些不忍。
实在说,这个祸应该是他引起来的,只得关切迷惑的问:
“她真的这么厉害吗?”
“小柱子”立即没好气的愤声道:
“她是内宅的总管家,也是老夫人的心腹,她有权打所有的侍女和仆妇,一次动用千两银子不需要老夫人写条子,账房先生照付,她说打我一百下,没人敢打九十九,连老堡主办不通的事,都要求她去老夫人那儿疏通,你说厉害不厉害……”
白玉仑听了也十分懊恼,得罪了那条“美人鱼”,只怕还不真容易办事!
正待再安慰“小柱子”几句,前面的饶金宝已登阶向门楼内走去,并向着四个女警卫,不高兴的问:
“俺娘要见他!”
说话之间,身形不停,仅伸手指了指背后的白玉仑。
四个持枪女警卫,赶紧微躬上身,恭声道:
“老夫人已交代下来,小婢晓得!”
说话之间,八道明亮目光,不停的在白玉仑的周身上下打量,每个人的唇角上都挂着一丝神秘微笑。
白玉仑看也没看,理也没理,紧跟着饶金宝向门楼内走去。
门楼内是座五幅庆寿拱壁,在拱壁的左右两边和上方,已能看到两厢的灯笼和院中辉煌的灯光!
一绕过迎壁,白玉仑的星目倏然一亮!
只见光明耀眼的庭院正面是座金碧辉煌的穿厅,除了两厢回廊上站了不少各色衣衫的仆妇和侍女,就是穿厅里也站了不少的人!
当白玉仑跟着饶金宝一绕过五幅拱壁时,整座穿厅内和两厢回廊上,立时掀起一阵骚动,近百道明亮目光,一致集中在白玉仑的身上。
显然,像白玉仑这么英挺俊美的年轻人,只怕还是第一次看见!
尤其,前面走的是狮鼻方口,面孔黝黑的宝六爷,后面跟的瘦小单薄的“小柱子”。
更显得这位银衣英挺青年,丰资疯然,有如天上金童下凡!
举目前看的白玉仑,这时也同样的有些愣了!
因为,金碧辉煌的穿厅正中大椅上,赫然坐着一个四十五六岁,生的是柳眉杏眼,浓鬓未唇的雍容妇人,而不是他想像中的白发老婆婆!
由于所有的人都站着,也包括那位刚回来的“玉面狐”站在椅侧,坐在正中大椅上的华贵中年妇人,当然就是“金枪”饶世德的妻子,“小柱子”口中的老夫人,黑小子饶金宝的娘!
这位“老夫人”穿一袭宝蓝亮缎簇有金花的翠袖罗衫,下着黑绫百褶长裙,胸前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梳得光鉴人的秀发上,仅在鬓角插了一排翠玉小花,当真是雍容华贵,端壮高雅,不愧是母仪一堡的“老夫人”。
要令白玉仑感到意外的是,雍容中年妇人的大椅后,尚悄立着四个身穿鹅黄、淡绿、水红、浅紫的罗衫美丽少女!
这四个美丽少女,个个秀发高挽,人人貌若娇花,各有各的气质,各有各的风韵,年纪最大的双十年华,最小的也有十六七岁。
根据她们的容貌,柳眉杏眼,琼鼻樱唇,都有几分像正中大椅上的中年“老夫人”,因而断定这位妙龄美女,八成都是黑小子的姐姐,只是不知道那位大小姐是否在内?
这时,白玉仑也恍然想起,丐帮为什么建议他,要找小师妹,不妨到“傲世堡”碰碰运气的原因。
一想到丐帮的建议,立时将目光凝注在四位千金的鲜红唇角上,看看有没有恩师临终时说的那颗小米粒那么大的美人痣。
由于那颗美人痣太小了,白玉仑必须凝聚目力才能看得清楚,因而就没能注意到“老夫人”的神情变幻,以及原本朱唇绽笑的上官凤,娇靥突然深沉下来。
但是,那四位美丽少女,却被看得娇靥绯红,心跳怦怦,不禁有些意乱情迷!
白玉仑失望了,因为这四位美丽少女的唇角上,都没有那粒小小的美人痣。
不过,他还没有完全绝望,黑小子饶金宝的五位姐姐,至于还有一位没有在现场,可就是发生事端的那位大姐姐。
就在他心中懊恼,随着黑小子饶金宝登阶进入穿厅的同时,蓦见正中大椅上的“老夫人”举手一指,怒叱道:
“来人哪!快把这小子给我拿下!”
如此一怒叱,立在左右两边的几名女警卫装束的少女,同时娇喏一声,作势就待前扑。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脚步,自然不敢再走进穿厅内,就立在了厅门口。
他自己心里明白,只怕就是因为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四位千金小姐而造成了误会。
已走进穿厅的黑小子饶金宝,早巳慌得急声道:
“娘!你弄错了,他是好人……”
话刚开口,满面怒容的“老夫人”已挥手怒喝道:
“你闪开,不会错,欺负你姐姐的就是他!”
说着,举手一指白玉仑,继续怒声道:
“你看他那双眼睛,自从绕过迎壁墙,两道色迷迷的贪婪目光,就一直盯在你四个姐姐的脸上……”
白玉仑并不在乎这位“老夫人”发脾气,甚至骂他色迷迷,反正待会儿一走了之,谁也不认识谁!
但是,他既然进来了,绝不能功亏一篑,半途而废,说不定没来的那位小姐,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小师妹,否则,丐帮也不会建议他来碰碰运气了。
是以,未待那位“老夫人”话完,已拱揖含笑道:
“老夫人请息怒……”
岂知,话刚开口,那位“老夫人”已指着他恨声道:
“你们大家看,到了这般时候,他还跟我嘻皮笑脸,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白玉仑听得既好气又好笑,只得无可奈何的继续道:
“晚辈既没杀人又没放火………”
“老夫人”立即恨恨的怒声道:
“你比杀人放火还要狠毒,还要厉害!”
白玉仑听得一愣,不由蹙眉为难的说:
“老夫人,能不能请您把事情说出来,晚辈到底什么事情做错了……”
“老夫人”咬着贝牙恨声道:
“你真不要脸!自己做的混帐事还要耍赖,还厚着脸皮要我说出来……”
白玉仑只得蹙眉懊恼的说:
“老夫人,您老人家误会了……”
“老夫人”怒哼一声,讥声道:
“误会?一身银缎劲衣,白净面皮,二十二三岁年纪,徒手未携兵器!是误会吗?”
她似乎越说越生气,接着一指白玉仑,剔眉怒斥道:
“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你就乖乖的给我认命吧!我‘魔娘子’行道江湖二三十年,杀人无数,就从来没有冤枉过一个好人……”
白玉仑听得暗吃一惊,这才知道“金枪”饶世德的老婆,就是昔年嫉恶如仇,杀人不眨眼的侠女“魔娘子”!
由于知道了对方就是手起剑落人头飞,既泼辣又刁蛮的“魔娘子”,白玉仑当真提高了几分警惕!
是以,未待对方话完,已苦笑着说:
“您老人家的钢刀再快,可也不能乱杀无辜之人呀!”
“魔娘子”杏眼一瞪道:
“就冲你刚才一进门,两只眼就一直在我四个天仙般女儿的脸上乱转,就该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白玉仑这才苦笑着说:
“既然您老人家这么说,晚辈也只好承认了,天仙般的美丽女孩子站在面前,哪一个年轻小伙子不吃惊的看直了眼……”
如此一说,四位美貌千金都羞红着娇靥掩口笑了!
“魔娘子”本来也想笑,但强自紧绷着粉面,怒喝道: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油腔滑调耍嘴皮子,当心我了你小子的舌头……”
白玉仑知道气氛已经缓和,但仍蹙眉为难的说:
“再一层,就是您老人家自己了!”
如此一说,不但“魔娘子”迷惑不解,就是现场所有的人也都愣了!
“魔娘子”望着白玉仑,不解的问:
“我老婆子又怎样了?”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
“您看,直到现在您老人家还自欺欺人……”
“魔娘子”一听,顿时大怒,柳眉一剔道:
“你敢说我老婆子自欺欺人?”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
“就是呀!您老人家本来不老,可是偏偏自称老婆子,晚辈听大家都喊您老夫人,可是,您老人家依然雍容华贵,不但脸上没有皱纹,就连白头发也看不见一根……”
话未说完,“魔娘子”再也忍不住笑了,同时笑着说:
“你以为我早已是个鸡皮鹤发,嘴里掉光了牙的老太婆了是不是?”
白玉仑只是含笑颔首道:
“不错!至少应该满头白发,一脸的皱纹,由两个丫头搀扶着,手里还拿着根拐棍儿,才能称为老夫人……”
话未说完,不少仆妇侍女也都笑了!
就在这时,强忍笑意的“美人鱼,玉面狐”,却将樱口凑近“魔娘子”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白玉仑一看上官凤向“魔娘子”献计,立时提高了警惕!
只见“魔娘子”会意的点点头,立即望着白玉仑,黯然道:
“本来我是决定要处置你的,经过这一番,觉得你小子还不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白玉仑只得蹙眉问:
“请问前辈,晚辈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
“魔娘子”见问,立即又提高了声音,沉声道:
“既然不知做错了什么事,那为什么还跟着宝儿来?”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
“是宝老弟要我来教他水功的呀?”
黑小字饶金宝立即就要向前解释!
但是,“魔娘子”却一指椅边的“玉面狐”,沉声道:
“我们凤丫头水功第一,天下无敌,被誉为‘美人鱼’,教宝儿水功自然由她负责,干嘛要请你……”
白玉仑佯装一愣道:
“不是说,这位小姐怕宝弟弟在水里……”
里字方自出口,“玉面狐”上官凤已怒斥道:
“不准说!”
白玉仑佯装一惊,只得住口不说了!
“魔娘子”也不由一愣,抬头一看,发现“玉面狐”上官凤,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含嗔瞪着白玉仑,虽然也猜到那么几分,但仍忍不住迷惑的问:
“凤儿,怎么回事?”
“玉面狐”见问,只得瞪着厅门外的“小柱子”,恨声道:
“都是‘小柱子’胡说八道!”
“小柱子”早已吓得浑身颤抖,魂飞天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连声惶叫道:
“老夫人饶命呀!老夫人饶命呀……”
“魔娘子”心里有数,故意不耐烦的沉声道:
“好了好了,先把‘小柱子’给我拖出去,等我办完了这边的事现处置他!”
话声甫落,飞步奔过来两个女警卫,架起跪在地上叩头的“小柱子”,迳向院外走去。
“小柱子”早已吓破了胆,拚命的回头惶叫道:
“六爷,六爷,您要救救小的呀!……”
黑小子饶金宝一看,立即愁眉苦脸的要求道:
“娘!‘小柱子’他……”
话刚开口,“魔娘子”已押了个阻止手势,但却望着白玉仑,神情疑重的说:
“事情是我大女儿引起的,真正详情我也不太清楚,现在我命凤儿领着你去见她,只要她说不是你,你就马上可以离去,绝没有人难为你……”
白玉仑一听,正合心意,急忙恭声应是,道:
“多谢前辈!”
这时,“玉面狐”已向着“魔娘子”递了个眼神,迳向白玉仑身前走去。
黑小子饶金宝要求道:
“娘!俺也要去!”
“魔娘子”满面祥笑,伸手拉住饶金宝,道:
“宝儿乖,娘还有话要问你!”
说话之间,“玉面狐”已向着白玉仑,纤手一肃道:
“请跟我来!”
说罢,迳由厅阶走上回廊,直向东跨院走去。
四位千金静静的望着白玉仑离去的背影,神情依依,帐然若失,却没有哪一个敢要求跟着前去。
也就在这时,迎门墙处人影一闪,只见“金枪”饶世德,神情凝重中,又有几分不安和机警,匆匆走向了穿厅前!”
“魔娘子”一顿,立即沉声命令道:
“只四位小姐和宝六爷留下,其余的人都去睡吧!”
所有的仆妇侍女们一听.纷纷行礼,恭声应是,转身依序离去。
“金枪”饶世德匆匆走进穿厅,先机警的看了一眼离去的仆妇侍女,立即迫不及待的压低声音问:
“嗨?那小子呢……”
“魔娘子”向着东跨院方向一呶嘴,低声道:
“凤丫头领着他去见金枝了……”
“金枪”饶世德焦急又懊恼的说:
“金枝不是已经偷偷看过了不是他吗?……”
“魔娘子”立即哼声道:
“是他小子也得把他留飞下,这等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自动送上门来的还能放了他?”
“金枪”饶世德却懊恼的说:
“不是人家,人家会干吗?”
“魔娘子”有些不讲理的说:
“不干也得干,我‘魔娘子’的大女儿,生得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他小子能娶金枝做老婆,那是他小子五百年前修来的……”
“金枪”饶世德脾气虽然有些火爆,但秉性正直。
这时一听“魔娘子”这么说,不由焦急的叹了口气说:
“唉!你这么做,简直是讹诈嘛!这要是张扬出去,咱们俩人这两张老脸还往哪儿放?……”
话未说完,四位千金已纷纷不高兴的说:
“就是嘛!”这要传出去,好像我们姐妹都是鬼八怪,没人要,嫁不出去似的……”
“再说,姐姐已被人家糟踏了,再强迫嫁给他,对他也不公平呀……”
“还有,娘也不问一问他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有没有妻子儿女……”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两人几乎是同时急声问:
“你问他姓啥了没有?”
不用说,两人都没有问,只得去看黑小子饶金宝。
饶金宝就在两人目光移向他脸上的同时,已摇了头!
“金枪”饶世德右拳一击拳心道:“这可该怎么办,万一这小子跑了,找都没地方去找……”
“魔娘子”虽然焦急,却故作镇定的说:
“怕什么,跑不了的,除非他是侠盗‘玉麒麟’……”
“金枪”饶世德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魔娘子”立即道:
“我和金枝凤丫头一块儿合计的,把他先困在‘九宫楼’上……”
“九宫楼”三字一出口,“金枪”饶世德已急声道:
“哎呀!那里都是金银财宝呀!……”
“魔娘子”却冷笑道:
“可也布满了机关陷阱和飞箭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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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红颜薄命
“金枪”饶世德依然焦急的说:
“没有用的呀!告诉你,刚才总武师和总教习,两人同时向我提出警告说,这小子很可能故意藏拙,另有图谋呀!”
四位千金立即望着黑小子饶金宝,埋怨道:
“你真笨哪!连底都没有摸清楚,就把人带进堡里来了……”
黑小子饶金宝却委屈的说:
“他说他什么都不会,就是会浮水,所以身上既没带暗器,也没带兵器……”
一提到没有带兵器,“魔娘子”面色大变,几乎是由椅子跳起来,脱口惊啊,恍然道:
“不好!这小子可能真的有问题?难怪他见了我,依然神色自若,面含微笑,毫无一丝惧意,还一口一个‘您老人家’,油嘴滑舌的专讨我的欢喜,如果他小子没有真本事硬底子,哪有如此镇定工夫?哪敢一个人进入威镇北六省的‘傲世堡’……”
“金枪”饶世德早已急的额角上渗出了汗水!
这时见“魔娘子”说个没完,不由懊恼的说:
“老婆子,不要光说话啦,赶快想个办法呀……”
身穿鹅黄罗衫的美丽少女,急声道:
“我赶去把他们叫回来……”
“已经来不及了,只怕已上了‘九宫楼’了!”
说罢转首,望着身穿浅紫罗衫的最小女儿,急声道:“金梅,快到楼上拿我的宝剑来……”
身穿浅紫罗衫的饶金梅,应了一声,拎起裙角奔向了锦屏后。
“你赶快要总武师马上派五十名连发弩弓手,埋伏在‘九宫楼’的四周,但记住,要隐蔽,那小子如果不逃走,任何人不准出手!”
“金枪”饶世德连连颔首应好,慌慌张张的奔出了穿厅,直向院外奔去!
“魔娘子”要等小女儿拿剑来,总觉得太慢了,因而焦急的来回踱步,并懊恼的口中唸唸有词道:
“大慈大悲,南海大士观音菩萨,千万不要过年了又出岔子,弟子行道江湖二三十年,的确杀了不少人,提起弟子的‘魔娘子’三个字,没有不胆颤心惊的,唯有这小子,神色自若,油腔滑调,分明是有为而来的,千万不要让弟子‘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临到退休还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手里……”
身穿鹅黄罗衫的二女儿金花,首先不耐烦的说:
“娘!您不要来回的转了嘛!转得我头都晕了……”
身穿水红罗衫的四女儿金兰跟着说:
“就是嘛!多少年来娘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连爹都唯娘马首是瞻,现在可好,一下子变得这么沉不住气,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魔娘子”倏然刹住脚步,斥道:
“你们懂什么?这小子一定另有企图……”
身穿淡绿罗衫的三女儿不以为然宽慰道:
“您放心啦娘,他不会偷咱们家的金银珍宝的……”
“魔娘子”立即生气的说:
“钱财如粪土,他一个人又能拿得了多少?娘的名誉呀!这要是出了事传出去,我‘魔娘子’的这张脸……”
三个女儿一听,几乎是同时哼声道:
“娘就只会想到自己的面子!把大姐塞给他,就没想到他多委屈……”
“魔娘子”正在气头上,不由怒斥道:
“不把他塞给你大姐,把他塞给你们?万一你大姐大了肚子,总得有个替死鬼给她撑面子吧?……”
恰在这时,锦屏处人影一闪,已换了一身淡紫丝绒劲衣,背系宝剑的五小姐金瓶,已提着一柄绿鞘剑奔了进来。
“魔娘子”一见,立即斥骂道:
“你这死丫头拿把剑去这么久?”
五小姐金梅一面将剑送上一面道:
“女儿也去换了件衣服带了把剑,也好陪您一块儿去呀!”
“魔娘子”伸手接剑,恍然想起,立即望着金花三人,斥声道:
“你们三个还不赶快换衣服?……”
服字方自出口,院门迎壁处突然传来了“金枪”饶世德的紧张惶急声音道:
“老婆子,大事不好了,真的要出祸事了……”
“魔娘子”一看丈夫的慌张相,心里也紧张起来。
急步迎出厅外,急声问:
“怎么回事?别紧张……”
“金枪”饶世德一面奔上厅阶一面焦急的说:
“派去密云县城办事的马德标,因途正巧碰上‘飞龙寺’的和尚和‘慈航庵’的尼姑设擂比武,其中有个银缎劲衣小伙子,仅仅出剑一招,就把西域天山派的大剑客“美兰英都”逼下台去……”
“魔娘子”这时正心急赶去“九宫楼”,哪里有心情听这些立即不耐烦说:
“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金枪”饶世德急的一跺脚,懊恼的说:
“根据马德标说的年龄衣着和面容,总武师和总教习两人都一致认为就是刚才那小子……”
“魔娘子”依然不高兴的问:
“他不是在‘飞龙寺’打擂吗?……”
“金枪”饶世德懊恼的“哎呀”一声道:
“你还没有听清楚就打岔,告诉你,当场就有三个美丽小姐找他小子算帐,吓得丢下宝剑就往咱们这个方向跑来啦……”
话未说完,“魔娘子”的目光倏然一亮?脱口兴奋的问:
“你说的这话都是真的?”
“金枪”饶世德被问得一愣,问:
“嗨?你是怎么回事?……”
“魔娘子”不答反则急声问:
“我问你,当场有三个小妞儿找他算帐可是真的?”
“金枪”饶世德迷惑的颔首道:
“是呀!马德标他敢撒谎吗?”
“魔娘子”用力的一点头,赞声道:
“好!你现在再去通知他们,五十名弓箭手不用派了,就我一个人就成了……”
“金枪”饶世德再度一愣问:
“为什么又不派了?”
“魔娘子”立即道:
“这你不用问,回头我再跟你说。”
说此一顿,特地又一整脸色,继续道:
“还有,传话下去,有关这小子前来咱们‘傲世堡’的事,任何人不准对外说出一个字去,谁说了谁当心我缝住他的嘴!”
说罢转身,迳向东厢回廊走去。
“金枪”饶世德弄得满头雾水,不由生气的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魔娘子”有些得意的回头道:
“怎么回事,老天爷给你送了个乘龙快婿来,知道了吧?……”
四位千金一听“乘龙快婿”,目光一亮,同时欢声道:
“娘等一等!女儿也去!”
“魔娘子”头也没回,沉声道:
“你们都回楼上睡觉去!”
所谓“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四个天仙般的女儿,依然喜攸攸的快步跟在她身后。
白玉仑跟着“玉面狐”向前走,不时抬头看一眼夜空星辰,发现已经三更天了,心中更加焦急,根本无心注意华丽的回廊,以及那些崇楼高阁和凌空建造的骑楼天桥。
他恨不得一步就走到那位大小姐的地方,而面前的上官凤偏偏有意磨蹭,故意慢吞吞的前进。
经回廊,出侧门,又穿过一座一座的精舍独院,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处小巧花园,而“玉面狐”却继续向远处的一道高墙圆门处走去。
白玉仑一看,业已出了内宅,不但灯光已无,而且四下无人,再远处已是高大堡墙和耸入夜空的碉楼了,他根本不相信“傲世堡”的大小姐会住在如此僻静的地方?
他实在忍无可忍,只是勉强和声问:
“请问咱们去哪里?”
如此一问,“玉面狐”索性扭身来不走了,反而问:
“你说咱们去哪里?”
白玉仑听得一愣,立时升起一股怒火!但面对着这么身材健美狐媚艳丽,充满了对男性吸引魅力的女人,实在不忍发脾气。
忍了忍,只得道:
“咱们不是去见你们大小姐吗?”
“玉面狐”沉声问:
“那你认为我带你去哪里?”
白玉仑故作轻松的说:
“我以为你带我去地牢呢!”
“玉面狐”哂然冷笑哼声道:
“傲世堡只有天牢,没有地牢!”
说罢转身,依然向远处那道高墙下的大塌门前走去。
白玉仑无奈,只得举步跟进,并要求道:
“能不能请你走快一点儿?”
“玉面狐”突然回头沉声道:
“你想早一点儿死是不是?好!那我就走快一点儿!”
说罢大步前进,果然加快了步子!
白玉仑一面急步跟进一面沉声道:
“我既不伤天,又不害理,既没有杀人,也没放火,为什么要我死?”
“玉面狐”倏然止步回身,压低声音怒声道:
“既然你没做伤天害理的事,那你前来干什么?”
白玉仑佯装一愣,道:
“宝老弟要我前来教他水功呀!”
“玉面狐”冷冷一笑道:
“你最好在我面前说实话,我可不是老夫人,三句奉承话一听,立时忘了东南西北!”
白玉仑只得迷惑的问:
“你叫我说什么实话?”
“玉面狐”剔眉低叱道:
“你是受了谁的指使,究竟知道多少潭底的秘密……”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恍然似有所悟,“小柱子”说她水功好,经常潜到潭底去捉鱼,莫非潭底还有什么蹊跷秘密不成?
由于思考事情,“玉面狐”下面的话因而也没有听。
但是,“玉面狐”却突然恨声低叱道: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低叱声中,玉掌翻飞,一拍白玉仑的“璇玑”,一扇白玉仑的面门。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定心神,疾出双掌格封。
也就在他出掌格封的同时,“玉面狐”的双掌已连换三招,又分攻他双耳、鸠尾、小腹,俱是他身上致命的部位。
白玉仑先分神,后失机,因而直到第五招的一记“摘星手”,才将“玉面狐”的右腕拿住。
由于“玉面狐”的右掌没有再攻击,也没有起腿,白玉仑因而也没有加劲力,只是将她的玉腕握住而已。
“玉面狐”的双颊一红,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但她却紧绷着粉面轻哼冷笑道:
“你不是只会浮水什么都不会吗?哼,这话只有鬼相信,所以我一定要出手试试你,坦白对你说,在‘傲世堡’里,还没有哪一个能在第五招上扣住我的脉门,也包括老夫人在内!”
内字出口,愤然将她的玉手挣回,大步向前走去。
白玉仑哂然微笑,暗自摇头,心想,你趁我分神偷袭,已经占了四招的便宜。
心念间,大步跟进,发现前面的大圆门,髹漆的乌黑发亮,上面布满了锚钉,看来十分坚固沉重。
他微蹙剑眉,暗自研判,认为那位大小姐果真住在这座大圆门内,那也是佛堂静室,或是犯了堡规禁闭思过的地方!
心念暗已走到了大圆门下。
岂知,“玉面狐”竟回身冷冷的说:
“把头转过去!”
白玉仑听得一愣,闹不清她要做什么?”
“玉面狐”却冷笑哼声道:
“你放心,我不会下手杀你的,不过如果在我认为不该碰见的地方碰上了,哼,我也不会客气!”
说到最后,神色深沉,竟然有些咬牙切齿!”
白玉仑哂然微笑道:
“不过,我知道那个不该碰见的地方……”
“玉面狐”神色一惊,问:
“什么地方?”
白玉仑有些得意的说:
“龙潭!”
“玉面狐”听得娇躯一颤,花容大变,脱口低喝了声“你?!”不自觉的将玉掌举起来。
白玉仑却指着“玉面狐”春葱般的玉手,含笑道:
“再出手已经没有机会了!”
“玉面狐”恨得牙痒痒的说:
“我真后悔方才没有一指点在你的“璇玑穴”上!”
白玉仑似乎已看透了“玉面狐”的心思,因而道:
“方才舍不得,是不是?”
“玉面狐”娇靥通红,顿时大怒,刚刚放下的玉手,呼的一声扇向白玉仑的面门,同时低斥道:
“不要脸……”
脸色方自出口,玉腕已被白玉仑拿住。
“玉面狐”想也没想,左掌闪电般切向白玉仑的小腹。
白玉仑右腕一绕,又把“玉面狐”的左腕扣住。
“玉面狐”神色一惊,正待起腿娇叱,发现她的樱口距离白玉仑的朱唇已经近在咫尺!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不但忘了起腿,而且赶紧扭头仰身,尽量把蜜桃般的香腮离开白玉仑的嘴远一些。
因为,白玉仑稍微向前呶一呶嘴,就可吻在她的香腮上,怎不吓得她胆颤心惊,娇靥通红!
白玉仑却看得淡然冷哼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的确是个颇令我心动的女人,但我却不愿在这等情形下亲吻你!”
你字出口,两手向外轻轻一抖,“玉面狐”上官凤一声“嘤咛”,连退两步,肩背已碰到了大铁门上。
“玉面狐”的气焰当然消减了不少,但仍恨声低斥道:
“听你说的话,看你的做的事,以及你现在的身手,你就是欺负大小姐的那个歹徒……”
白玉仑剑眉一剔,低叱道:
“我再向你说一次,不是我!”
“玉面狐”立即愤声道: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不马上离去,为什么还要去见饶金枝?你分明另有企图……”
白玉仑只得解释道:
“告诉你,我要亲口问清楚,她为什么把那个歹徒的衣着,容貌和年纪,说得和我一模一样……”
“玉面狐”立即沉声道:
“当然有这么一个歹徒她才这么说!”
白玉仑断然道:
“所以我一定要去问清楚,快开门!”
岂知,“玉面狐”竟倔强的愤声道:
“不!不给你开……”
白玉仑正色威胁道:
“你不开我自己纵过去!”
“玉面狐”冷哼一声,有恃无恐的说:
“有本事你就纵过去,反正全堡的人都知道你是用箩筐吊上来的!”
白玉仑还不知道“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已经知道他是个剑术不俗身怀绝学的年轻人,只得妥协道:
“好好,我现在扭过脸去!”
岂知,“玉面狐”依然冷哼道:
“转过脸去也没用,你必须向天发誓,永远不对任何人谈及我的机密……”
白玉仑立即无可奈何的说:
“难怪他们给你取个雅号叫‘玉面狐’,你遇事太多心太多疑了嘛!……”
“玉面狐”也哼声道:
“根本摸不着边的鬼事硬要揽在自己身上,还以教导水功为理由混进堡里来,这不能不令我怀疑!”
白玉仑当然知道,如果“玉面狐”上官凤是为了潭底的秘密而委屈在人下当官家,对他白玉仑的前来当然会怀疑。
但是,他不能,也没有必要告诉她,正巧为了逃避“一朵红’,等人的追赶纠缠,而他早已有意进入“傲世堡”看一看的原因。
是以,只是无可奈何的妥协道:
“这样好了!我见过你们大小姐马上就走,难道你愿意一个衣着容貌和我一样的歹徒,到处采花作案,为非作歹,而又逍遥法外?”
“玉面狐”一听,只得颔首赞声道:
“好!咱们一言为定,你看过了大小姐就得走!”
白玉仑也颔首赞好道:
“咱们一言为定!”
“玉面狐”上官凤这才明媚一笑,轻睇一眼白玉仑,她身后的大铁门,也在一阵艰涩的“轧轧”声中,缓缓的向两边分开。
由于“玉面狐”上官凤的明媚一笑,刚才绷紧的空气立时活络了不少。
白玉仑这时自然知道了“玉面狐”要他转过脸去的原因,原来大铁门是道机关门,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大铁门上的那一个锚钉是开门按钮。
如今,未见“玉面狐”回身,机关已经发动,显然按钮就在她的身后,或者就是她两手附近的一个锚钉。
大铁门刚刚分开了一尺多的宽缝,“玉面狐”已愉快的向着他微一躬身,举手说了声请!
白玉仑当然也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完成,直到他飞身纵出堡墙而不发生任何事情。
他绽唇一笑,正待风趣的说两句俏皮话,蓦然发现数十丈外的高大堡墙上,迳由耸入夜空的碉楼门内,奔出来十多个持枪堡丁。
那些堡丁虽不十分紧张,却对“轧轧”分开的大铁门十分注意,显然要看看开门的是谁?
白玉仑一看有人注意,立即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微一颔首,大步走进了大铁门内。
一进大铁门,目光倏的一亮,对里面这么广大一座花园虽然还是第一次看见,但左边数十丈外耸立夜空的一座八角九层高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因为,下面八层俱都一片漆黑,唯独第九层上灯光明亮,尤其,悬在外面飞檐翅角的那些看来如香瓜般大小的泛黄纱灯,正随着夜风晃动。
这座九层高楼,外观髹漆的华丽堂皇,飞檐垒椽,画栋雕梁,八扇朱漆红门外,都围有精雕的朱漆栏干。
白玉仑行道江湖一年多,进出过无数座藏宝楼和聚宝阁,像这等雄伟壮丽的机关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由于内心的惊异和意外,不自觉的脱口道:
“九宫楼?!”
跟在他身侧的“玉面狐”听得神色一惊,问:
“你知道它是座‘九宫楼’?”
白玉仑早在话一出口时已经警觉到说错话了,这时见问,只向举手一指矗立夜空的第九层楼上,解释道:
“那上面的横匾上写着‘九宫楼’嘛!”
他虽然如此说,但“玉面狐”却不相信!
因为,第九层上虽然灯光明亮,但以她的功力,也只能看到飞檐下的那块蓝匾上有三个发亮的小金字,根本看不出“九宫楼”的字样。
她这时已经意识到,她和“魔娘子”,以及饶金枝三人的“困人”计划,恐怕要注定失败了!
她虽然已警觉到白玉仑可能是个身怀绝学的少侠高手,但她却不愿再示弱,因而也望着九层高楼,颔首道:
“不错,檐下是有一块匾,你不说我倒忘了!”
白玉仑不想再提“九宫楼”的事,因为那是藏宝重地,对它注意就已犯了江湖禁忌。
但是,整座广大花园内,除了假山亭台,连座观花厅都没有,他不得不关切的问:
“请问你们大小姐住在什么地方?”
“玉面狐”上官凤,不答反问道:
“你说呢?”
说着,眼角本能的瞟了一眼第九楼。
白玉仑看得十分迷惑,不由惊异的问:
“你们大小姐该不会住在‘九宫楼’上吧?”
“玉面狐”上官凤,淡然一笑道:
“你很聪明!”
白玉仑却失声一笑,道:
“难怪你说‘傲世堡’只有天牢,没有地牢……”
话未说完,夜空中突然传来两声激流漩涡形成的“啾啾”水呜声!
白玉仑一听,不自觉的转首去看走在身边的“玉面狐”上官凤。
转首一看,发现“玉面狐”也正神情凝重,紧锁着眉头望着他,一双明亮眸子中,透出了她既懊恼又焦急的心情,显然是因为他白玉仑听到了“龙潭”的水呜!
为了让“玉面狐”安心,只得宽慰说:
“你放心,我问过了你们大小姐,马上走!”
“玉面狐”上官凤焦急的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白玉仑为了言行符合,不由失声一笑道:
“身为水功师父,怎不知道这是潭水激鸣?”
如此一说,“玉面狐”立时忧急的低下了头,她一面踏着脚下的卵彩石前进,一面想着心事!
她这时只觉得心绪纷绕,矛盾懊恼,乱得已无法理出个头绪来,当然更难决定取舍。
她在陪着大小姐饶金枝跑到前厅去偷看他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英挺俊美的大男孩子,所以才向“魔娘子”献计要将他困住。
她知道,饶金枝已被人糟踏了,他不可能再娶饶金枝为妻,而她上官凤却仍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儿身!
虽然“小柱子”多嘴说她又生过孩子又是个寡妇,但她有“守宫砂”可证明她仍是个处子,他一定会相信。
唯一令她担心的是,她因眼高于顶,蹉跎了青春,今后已二十六七,为了怕“傲世堡”的人纠缠她,她又谎称她是个寡妇,因而担心他先入为主。
但是,她自己有信心,只要稍微给她一些时间,以她的青春艳美,她有把握将他拴住,这也可由他方才说的话……你的确是个令我看了心动的女人而证实!
可是,听了他要当傻小子饶金宝的水功师父时,一下子又把他的远景美梦打翻了!
刚才他已经向他保证,问过饶金枝后马上走,如今又温言宽慰要她安心,表示他绝不会留下来!但她却觉得,既然无意潭底的珍宝秘笈,那他留下来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走了,美梦成空,也许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他了,就算拥有大批珍宝,武功天下第一,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再说,她这些年来,经常下潭寻找,每一次都失望上来,就算他有意前来寻宝,如果两人能成为夫妻,那还分什么彼此?
就在她心念及此时,身边的白玉仑突然惊异的说:
“这等重要禁地,安全门大开,而且只派了两名女警卫,你们也太大胆天意了吧?”
“玉面狐”抬头一看,发现已到了“九宫楼”的门阶前不远。
不错,一切按照既定的计划,安全门大开,只派两个持枪女警卫,门内仅梯口上有两盏精致宫灯。
是以,故意坦然道:
“有我们大小姐坐镇在楼上,怕什么?”
白玉仑只是上去看一眼大小姐的唇角上有没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也许问一下她被袭的经过,至于他们派多少人守聚宝楼,与他毫无关系。
是以,哂笑“唔!”了一声,登阶迳向楼门前走去。
楼门两边的女警卫早已得到了指示,何况还有女管家陪着,一见白玉仑到达门下,立即躬身行礼。
“玉面狐”一看白玉仑就要进门登楼了,心坎里突然升起一股依恋情意,不自觉的“喂?”了一声!
白玉仑恨不得一步登到九楼上,闻声止步,回头问:
“什么事?凤姑娘?”
“玉面狐”一听那声“凤姑娘”,心头一阵小鹿乱撞,娇靥顿时羞得通红,她不知道白玉仑是否已看出来,她仍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想是过份的羞急,意以有些颤抖的声音,歉声问:
“非常抱歉,直到现在还没有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白玉仑拖到现在都没说,当然不会再说了,立即含笑道:
“片刻之后就分手了,没有必要了!”
说罢转身,快步走进了楼门内。
“玉面狐”上官凤的心窝上,好像突然被扎了一刀,立时有一种要失去白玉仑的不祥感觉!
是以,急步追至门下,惶急颤声道:
“快过年了,你就留下来吧!没有人会赶你走!”
急步登楼的白玉仑,听出“玉面狐”的话声仍在楼门口,不由惊异的止步回头问:
“你不上去?”
“玉面狐”神情凄然,明目中已有了泪光,凄声道:
“我等……你……”
白玉仑心中一惊,神情一呆,再刻意的看了“玉面狐”一眼,倏然转身,快步向楼上奔去。
他本来要说:谢谢你的引导,我走时不再向你辞行了!
但是,看了“玉面狐”上官凤的黯然神伤,泪眼汪汪,他实在不忍出口。
“玉面狐”痴痴的望着白玉仑沿梯而上,直到他的背影在上面的灯光中消失,她才绝望的几乎要哭一场!
也就在这时,蓦闻门外的两个女警卫,低声道:
“小丽,你看那不是老夫人她们?”
“玉面狐”听得心中一惊,赶紧镇定一下心神。
接着是叫“小丽”的女警卫,肯定的低声道:
“不错,是老夫人,还有四位小姐!”
“玉面狐”已紊乱凄然的情绪稳定下来,拭干了泪水,郐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两个女警卫一见,同时恭声道:
“启禀总管,老夫人和四位小姐来了!”
“玉面狐”佯装一惊,立即愉快的说:
“真的?……”
话刚出口,发现神情愉快的“老夫人”和四位千金已到了七八丈外,赶紧向阶上迎去。
她根据“老夫人”的神情当然放心不少,但看到她们手中拿着剑,又有些不解。
她下阶刚迎数步,快步走来的“老夫人”已关切的问:
“他人呢?”
“玉面狐”急忙向上一指道:
“他已经上去了!”。
“老夫人”和四位千金立即仰首向九层楼上望去。
由于九楼太高,那些泛黄纱灯正随着夜风摇晃,看来楼顶似乎也在摇晃着。
“玉面狐”见“老夫人”神情愉快,四位千金小姐也个个面有喜色,不得不忧虑的说:
“老夫人,‘九宫楼’只怕困不住他……”
“老夫人”毫不迟疑的正色道:
“当然困不住他!”
“玉面狐”听得一愣,不由惊异的问:
“老夫人知道?……”
背系宝剑,身穿浅紫劲衣的金梅?抢先得意的说:
“告诉你,他是一位轻功精湛。身怀绝学,剑术玄奇的大剑客耶……”
“玉面狐”神色一惊,不由“噢!”了一声?
“老夫人”却有些忧虑的自语道:
“不晓得金枝这丫头有没有这个命,能不能将这小子留住……”
一说到“这小子”,恍然想起,望着上官凤,急声问:
“凤丫头,你问他姓名籍贯了没有?”
“玉面狐”黯然摇头道:
“他不说,他说问过了大小姐被辱的经过他就走,他认为已没有必要了!”
“老夫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
“他小于想走?哼!门儿都没有!”
说罢转首,发现附近就有石桌和石凳,一面走过去坐下,一面愤然恨声道:
“除非杀了我,别想离开‘九宫楼’一步!”
“玉面狐”一看,又开始为白玉仑的安危担心起来。
因为白玉仑已向她保证过,看过大小姐后他就走!
四位千金小姐更是愁眉不展,俱都仰面望着半空中的第九层,不知上面怎样了?
她们哪里知道,白玉仑登楼虽然快,依然按着八卦九宫的生克制化之理向上走,是以,他这才刚刚踏上灯光明亮的九楼梯口。
白玉仑一路沿梯口走上来,各楼除了梯口有两盏宫灯照明外,没有碰见任何人。
一登上九楼梯口,白玉仑的目光一亮,也同时一呆!
因为,每一层楼上的中心大门都关着,唯独这一层的中心大门敞开着,而且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似乎不像有人。
由于站在楼梯口还看不到门内的情形,他只得牵步向门前走去。
楼板上铺着厚厚的鲜红毛毡,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声音!
说也奇怪,白玉仑的心没来由的“篷蓬”跳得厉害!
也许他希望殷切,希望“傲世堡”的这位大小姐,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小师妹。
由于中央大门位在梯口前的左侧边,他首先看到灯光明亮的大门内,右边的两道悬着红缎门帘的室门,而墙是金漆落地花窗。
室门帘上绣着牡丹花,还有一只大风凰,两幅门帘的图案一样,里面想必是卧房。
走至大门正中间内一看,白玉仑骤吃一惊,脱口轻啊,立时愣在了门口下。
因为,陈设得金碧辉煌的大门内,显然是一间厅房。
正中对面的雕玉贴翠锦屏前,是张描金朱漆方桌,上面赫然点了一对金台鲜红蜡烛!
而真正令白玉仑大吃一惊的,还是下首锦帔大椅上,坐着一个身穿红缎罗衫,下着红绫裙,头上又覆着一方大红绸巾的女子。
这种布置,虽然不太像新婚洞房,但已充满了喜气,简陋些,也可说的过去。
想是白玉仑的那声轻嘛惊动了大椅上的红巾覆头女子,只见她缓缓起身,以哀怨低泣的声音,万福道:
“贱妾饶金枝,叩迎恩人光临!”
说着,竟屈膝跪在了红毛毯上。
白玉仑显然大感意外,但也升起了一股怒火!
这时听了饶金枝的凄怨声音,想到她的不幸遭遇,再看了她屈膝跪在了地上,不由慌的举手道:“饶小姐快请起来……”
头覆红巾,身穿红衣的饶金枝竟叩首凄声道:
“恩人能登楼上来,溅妾理当叩谢……”
白玉仑立即急声道:
“快请不要这么说,在下怎么会是你的恩人……”
头覆红巾的饶金枝,垂首凄声道:
“少侠肯登楼探看贱妾,就是贱妾的大恩人!”
白玉仑见饶金枝仍跪着说话,只得道:
“大恩人也好,小恩人也好,请你先起来可好?”
岂知,饶金枝竟摇头凄声道:
“恩人如不先答应贱妾的请求,贱妾跪死也不起来!”
白玉仑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再度升起来,因而沉声道:
“非常抱歉,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因为我已答应了别人,看过你后我马上就走……”
跪在地上的饶金枝,立即问:
“为什么要上来看贱妾?”
白玉仑想到饶金枝有此一问,急忙改口道:
“所谓的看你,就是向你询问一下你的遭遇经过!”
饶金枝不由抽泣了两下道:
“恩人是要贱妾跪着向您禀告……”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
“你当然可以起来述说。”
饶金枝一听,头垂得更低了,并哀怨的说:
“贱妾已经发过誓言,恩人不答应贱妾的请求,贱妾跪死也不起来!”
说罢,竟啜泣起来。
白玉仑本来要怒声说“你爱说就说”,但看了饶金枝的哀痛样子,只得捺着怒火,道:
“你不说,我也只好下楼了……”
话刚开口,饶金枝已哭声道:
“你一转身贱妾就马上死给你看,当你走到下面楼门口的时候,贱妾的尸体已经横在台阶上……”
话未说完,已痛心的哭出声来。
白玉仑一听饶金枝要跳楼,哪里还敢动?
但他为了预防饶金枝强迫他同她结婚,只得沉声道:
“你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不去管它,但我要把话说在前头,我今年的白虎星照命,如果谈婚姻就会克死父母!”
饶金枝当然不知白玉仑是个孤儿,父亲早在他襁褓中时就已双双亡故,而被世外异人“鬼灵子”救走。
这时见白玉仑说会克死父母,娇躯一颤,只得道:
“贱妾已是残花败柳,怎敢再奢望服侍恩人!”
白玉仑立即看一眼桌上的红烛,道:
“这是怎么回事!”
饶金枝急忙解释道:
“贱妾身穿红衣,旨在去除霉气,并非吉服……”
白玉仑为了要尽快看到饶金枝的容貌,因而道:
“既然红衣可以去除霉气,何必再以红巾覆头?”
饶金枝依然镇定解释道:
“一是为求鸿运当头,一是贱妾已被歹徒摧残糟踏,不愿以羞惭面目服侍恩人……”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不由失声道:
“什么?你还是要服侍我?”
饶金枝立即解释道;
“请恩人不要惊慌!贱妾向您请求的,也就是要您暂时留在楼上,最多二三十天,一过新年,恩人就可随时离云,贱妾绝不再为难您,在这二三十天内,当然一切由贱妾服侍您……”
白玉仑正色反对道:
“那怎么可以,你我孤男寡女……”
饶金枝立即以铿然有力的声音,郑重的说:
“贱妾相信恩人是位君子,绝不欺暗室,何况我们各人有各人的卧室,二三十天的日子,如白驹过隙,很快的就可过去……”
白玉仑在她说话间,发现左边同样的有两间室门。
继而想到“玉面狐”在楼门口说的话,以及“一朵红”、袁玉琼、杜天婵等人的纠缠,只得无可奈何的说:
“好吧!我答应你,过了上元灯节我再走!”
饶金枝一听,立即兴奋的叩头下去,并感激的说:
“多谢恩人的大德,饶金枝没齿难忘!”
说罢起身,举手一指上首锦大椅,谦声道:
“恩人请上坐!”
白玉仑颔首“唔!”了一声,迳向上首大椅前走去。
但他心里却想着,如何才能让饶金枝把头上的大红巾取下来,看看她的面目。
是以,坐在椅上后,尚未开口,也跟着坐下的饶金枝,已欠身恭声问:
“请问恩人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白玉仑立即蹙眉道;
“元宵节一过我就走了,何必再留下姓名?”
饶金枝却郑重的说:
“恩人大德,至死不忘,甚至要立位供奉……”
白玉仑立即不耐烦的说:
“好了,那样会折损我的阳寿,我更不敢告诉你了!”
饶金枝黯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恩人既然不肯见告,贱妾也不敢强求,但贱妾供立牌位时,仍要写上‘恩人之神位’,每天早晚烧香时,心里一定想着您说话的声音……”
白玉仑哪有心情听这些,立即不耐烦的说:
“随你怎样做!”
说此一顿,又正色关切的问:
“可否将你遇到歹徒的遭遇经过说一说!”
饶金枝恭谨的欠身应了声是,道:
“午后传来西半山‘飞龙寺’和‘慈航庵’设擂比武的消息,娘命贱妾去观察一下实情……”
白玉仑心中虽然不耐,但仍举手一指,谦声道:
“你那样说话方便吗?为什么不把红巾摘下来?……”
岂知,饶金枝竟断然歉声道:
“请恩人宽恕贱妾有不得已的苦衷,除非那人立誓不卑视我的不幸失身,并愿做贱妾的夫君,贱妾才让他亲手揭下我头上的红巾……”
白玉仑听的暗自吃一惊,自然暂时打消了要饶金枝摘下红巾的念头。
但他心里却在想:二十多天的朝夕相处,不怕没有看见她容貌的机会!
是以,再度举手,谦声道:
“请继续讲下去!”
饶金枝谦声应了声是,继续道:
“距我们这儿八九里地的地方有座大部份坍塌的山神庙,当贱妾经过时,那儿已先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二三岁的银缎劲衣青年……”
白玉仑不由“噢?”了一声问:
“有没有和他搭话?”
饶金枝微一颔首道:
“有!不然怎知他是北方人?”
白玉仑蹙眉关切的问:
“你们都议论了些什么?”
饶金枝略微迟疑才回答道:
“我们互通姓名后,决定一起去西半山看打擂……”
白玉仑一听“互通姓名”,立即问:
“那歹徒说他姓什么?……”
岂知,饶金枝竟摇头道:
“贱妾不认为他是歹徒,只是他不该先用迷香迷晕了我……”
白玉仑倏然升起一股怒火,道:
“用下五门的迷香迷倒了你而对你施暴,这还不算歹徒算什么?英雄?情圣?……。”
饶金枝黯然道:
“当然都不是,不过,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情,贱妾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白玉仑听得一愣,不由“噢?”了一声!
饶金枝继续黯然道:
“首先,我不该和他搭话,其次是我不该答应和他一起去看打擂……”
白玉仑紧蹙着眉头望着饶金枝,心里十分不高兴!
因为他在饶金枝的话意里听出来,她似乎并不太憎恨那个强暴她的歹徒,因而淡然问:
“他可是身材健美,武功高强,而又相貌英俊……?”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微颔螓首道:
“他身材不算健美,容貌也说的过去,但我知道,他的武功很高深,而且为人精明……”
白玉仑哂然微笑,同时淡然道:
“既然武功这么高,必然是武林后起新秀,说说看,我也许认识他!”
饶金枝多少有些得意的说:
“不错,他的确是位武林新秀,在江湖上、武林中,也已有了名气……”
如此一说,白玉仑更加注意,不禁催促道:
“果真已有名气,那我一定认识!”
饶金枝立即郑重的说:
“他叫白玉仑……”
“白玉仑”三字一出口,白玉仑的屁股就像被刀子猛的戳了一下般,“啊?”了一声跳起来,不由怒喝道:
“你说什么?……”
饶金枝被吓得娇躯一哆嗦,也急忙由椅上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惶声道:
“恩……恩人……”
白玉仑一看饶金枝的惶急相,心念电转,虽然不能马上理出个头绪来,但他敢断言,有人开始向他报复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态,只得仍以愤怒的声音,正色道:
“不对呀?白玉仑我认识!他不会做这种事呀?……”
饶金枝似乎有些大感意外,因而解释道:
“也许……也许他……他看了我的容貌……仪态……”
白玉仑断然愤声道:
“绝对不会,白玉仑乃异人高足,他的武功在青年新秀中,虽说不能高居第一,但对付大小姐你,尚不致用下五门的东西……”
饶金枝竟有意辨护说:
“他身上带着那些东西,也许有其他用得着的地方……”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觉得事情更复杂更严重了。
他这时突然意识到,像这样的事情,今后很可能会接二连三的不断发生,只得顾重的说:
“还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方才述说的那个歹徒的身材,容貌,都不像白玉仑……”
饶金枝突然关切的问:
“恩人和白玉仑是密友知交?”
白玉仑当然不能说的太密切,只得道:
“虽然仅有数日相处,但对他的为人正直,热心古道,绝对错不了……”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微一躬身道:
“恩人请安歇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白玉仑听得一愣,根据饶金枝的话意,似乎有些轻视他对白玉仑的底细,还不如她饶金枝知道的多!
心念及此,更觉得事态严重,他必须先静下心来整理一下一连串发生的前因后果。
是以,未待饶金枝说完,已恍然道:
“噢!那位女管家在楼下等我,我得去告诉她一下,我今夜不走了……”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惊异的道:
“慢着!你说凤姐姐还在楼下等你?”
白玉仑一听语气不对,只得改口道:
“可是她没有跟上来!”
饶金枝也是冰雪聪明的少女,想到“玉面狐”在前厅看到白玉仑时的表情眼神,以及坚持要将人困住的计划,不由“噢?”了一声道:
“请让我看看她还在不在楼下!”
说罢转身,迳向锦屏后走去。
白玉仑自然也关心“玉面狐”上官凤,他总不能让她在楼下等到天明。
是以,也急忙由自己的这一边走向锦屏后!
锦屏后即是深约一丈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即是朱漆大门,由于没上闩,显然也是一道机关门。
但白玉仑知道,朱漆大门就是九层楼下的大门和台阶。
只见前面的饶金枝,以细小的步子快步前进,走在厚厚的红毡上,没有任何声音。
由于饶金枝靠近左侧墙边走而不走正中,白玉仑断定开门的枢纽一定在她前进的路线板上。
果然,就在饶金枝将要走到大门的同时,一阵“轧轧”轻响,两扇门已缓缓向着两边的墙内分开。
只见门外灯光昏黄,明暗摇晃,对面内宅的连云楼阁上,仍有不少落地花窗上亮着灯光。
饶金枝一出大门,直奔栏杆前,立即低头下看!
白玉仑当然也不例外,探首一看,目光倏的一亮!
他没想到,不但“玉面狐”仍在下面,而石桌旁的石凳上还坐着“魔娘子”以及她的四个女儿!
就在他惊异间,身边的饶金枝已迷惑的问:
“下面好像不止凤姐姐一个人,陪你来的还有谁?”
说活之间,本能的转首面向着白玉仑。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动,发现饶金枝的大红绸巾随着徐吹的夜风飘动,已能看见她的玉颈,只要风再大一点儿,就可看到她的下颚和嘴唇!
他知道这么高的距离,饶高枝不可能看出来下面的人是谁,因而道:
“站在桌右边的是那位女管家,其他五位是你娘和你的四个妹妹……”
“真的?……”
的字出口,倏然探首,大红绸巾已跟着飘飞!
白玉仑看得心念电动,虽然恩师临终时曾经告诫,没非生命攸关,绝不可施展绝学,以免招人嫉恨!
但是,事态迫切,稍纵即逝。
也就在他心念电动的同时,右掌已向着大红巾虚空一引,大红巾立时飞离了饶金枝的头顶!
饶金枝大吃一惊,脱口娇呼,忘了自己是立身在半空的九楼栏杆边上,伸手长身,迳抓向飘飞的大红巾!
白玉仑自然也大吃了惊,啊了一声,探身舒臂,立即将饶金枝已大半飞出栏杆的娇躯揽住!
由于用力过猛,栏干已有些摇晃,白玉仑疾坠身形,趁势滚倒在栏台上,立时将饶金枝的娇躯紧紧抱住。
白玉仑虽然武功高绝,但也惊得心跳“蓬蓬”,两腿发软,额头和手心间立时渗满了冷汗!
所幸他出手的快,但也多亏栏杆没有断,否则,他和饶金枝这时早已跌成了稀糊烂!
也就在这时,下面已传上来“魔娘子”等人隐约可闻的紧张急呼询问声音道:
“喂?上面是怎么回事?”
“金枝!你怎样了?”
“姐姐,你可要想开些呀!”
白玉仑一听“想开些”,心中一动,立即运功道:
“老前辈,您们请回吧!大小姐要跳楼自杀,现在晚辈已答应她不走了……”
话未说完,下面已传来稍微清晰些的“魔娘子”声音道:
“你小子要给我负责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白玉仑只得道:
“前辈请放心,现在已经没事了,您们请回吧!”
把话说完,下面再没有传上来任何人的声音。
由于没有听到“魔娘子”等人要上来察看的话,白玉仑断定“魔娘子”等人还以为饶金枝要跳楼,是以故意施展的“留人”手段呢?
白玉仑侧卧在栏台上,怀里仍揽着饶金枝的温软娇躯,低头一看,饶金枝娇靥苍白,双目紧闭,已失去红润血色的樱唇微微张开着,业已没有了呼吸!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想到饶金枝惊吓过度,业已晕死了过去!
白玉仑曾经被“丹凤”俞娴……“一朵红”欺骗过一次,但这次他一看就知道饶金枝不会是伪装的。
由于栏台上风大,急忙起身,托抱着饶金枝奔进了大门内。
经过通道,绕过锦屏,先奔向了左边的室门。
用肩肘拨开红缎绣花门帘一看,里面竟是主架矮凳和一个朱红大澡盆!
白玉仑一看是沐浴的房间,回身又向右边的室门外奔去。
一冲进右边的室门帘,立时有一丝芝兰香气弥漫全室,门侧一盏粉红色落地纱灯仍亮着,里面的华丽陈设,一目了然。
白玉仑只本能的看到妆台玉桌。漆柜亮橱,又有琴又有画,还有一张锦墩软榻。
他无心多看,托抱着饶金枝走向左绣帐分开的大牙床前。
牙床上锦褥绣被,右端尚放着一对鸳鸯枕。
白玉仑想也没想,将饶金枝一放在床上,立即在怀里取出了小玉瓶,顺手倒出一粒恩师“鬼灵子”炼制的“万应丹”,捏开饶金枝的樱口放了进去。
这一次和救“一朵红”时不同,他不必再躲躲藏藏,是以,将玉瓶放进怀里,立即坐在床侧的小锦墩上,以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饶金枝的左掌,掌心相对,一丝温暖气流,立时输进了饶金枝的掌心内。
转瞬之间的工夫,饶金枝的面庞已恢复了红润,而她的眼睛睫毛间,也涌出了一滴晶莹泪珠。
白玉仑知道饶金枝苏醒了,但他并没有马上将紧握着饶金枝玉手右掌撤回来!
他这时才一面徐徐收了功力,一面仔细观察饶金枝的面容。
当然,这一次他又失望了!
因为,饶金枝鲜红唇角上,也没有他希望看到的那颗小小美人痣。
他发现饶金枝也有二十四五了,她生了一副蛋形脸,柳叶眉、长睫、凤目、白嫩的肌肤,不但有一只挺直的鼻子,也有一张玲珑的小嘴。
他想起饶金枝刚才曾说过,那个歹徒可能因为看到她的容貌、仪态,才起了邪心,动了淫念。
不错,饶金枝的确是个令人着迷的丽人儿,加之行走过江湖,谈法也自然落落大方,不拘俗节。
只是她绝没想到,那个伪装的歹徒,正在寻找这种机会。
目前他还无法判断那个歹徒,究竟是哪个雄豪恶霸派出来破坏他名誉的人,但是,他敢断言,饶金枝绝不会知道,他就是真正被歹徒冒充的白玉仑!
正在望着饶金枝的娇靥想心事,饶金枝已凄声低呼道:
“恩人……你现在是我的真正恩人了……”
白玉仑内心一阵惭愧,急忙道:
“请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睁开了凤目,满眶的泪水立时像断线的珍珠下来,并转首望着白玉仑,凄声道:
“你虽然穿着和白玉仑一样的衣服,也差不了两岁年纪,但我知道,你不是白玉仑……”
白玉仑见饶金枝一转头,秀发上的珠花立时摇摇欲坠,他一面趁机松开握着饶金枝的玉手,一面为她摆正珠花,并以有些埋怨的口吻不解的问:
“既然你们知道我不是那个歹徒,为什么还要把我困在楼上不放我走呢?”
饶金枝尚未开口,娇靥已经红了,不由流泪凄声道:
“非常抱歉!因为娘怕我一个月后怀了孩子,对全堡的人实在无法,为了保全我的颜面,只好想出这个蠢办法来……”
白玉仑不由迷惑的问:
“万一你真的怀孕了呢?”
饶金枝见问,又羞得将头扭过去,凄声道:
“那只好说孩子是你的……”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愤声道:
“那怎么可以?”
饶金枝突然转回头来,也有些生气的流泪愤声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你又没说出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难道你还管我们把孩子给他姓张姓李?”
白玉仑见饶金枝生气一转头,珠花立即滑落在枕头上,只得藉着捡起珠花来,起身离开了床前。
他知道,饶金枝对他不肯说出姓名来非常不满,但这时听了她的述说经过,更不敢将姓名说出来了。
就在他手拿着珠花懊恼的不知所云之际,已经撑臂坐起来的饶金枝,一面举袖拭泪,一面有些歉意的说:
就把它放在妆台上吧!”
白玉仑一听,立即向妆台前走去。
也就在他走向妆台前的同时,目光一亮,脱口惊啊,急步奔了过去,立即在珠宝首饰盒上,拿起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巧玲珑玉麒麟来!
这正是他白玉仑取过脏官恶霸家的财物,唯恐连累好人而留下的标记,怎的在“傲世堡”的聚宝楼上,也有这么一个小巧的玉麒麟?
就在他惊啊一愣的同时,饶金枝已惊异的问:
“怎么回事?”
白玉仑立即将手中的小巧玉麒麟向着饶金枝,一晃问:
“你的梳妆台上怎会有这个玉麒麟?”
饶金枝既机敏又聪明,一看白玉仑的惊愕神情,立即问:
“你认得那东西?”
俗话说的好,“马有乱蹄,人有疏神”的时候,白玉仑就是太感意外太大意了,因而脱口愤声道:
“我当然认得……这……这就是我朋友白玉仑行侠后留下的标记嘛!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虽然警觉得快,但仍说出了“我朋友白玉仑的行侠标记”,正待懊悔,业已改口不及了。
饶金枝却轻哼一声,冷冷的说:
“那就是你朋友污辱了我留下来的标记!”
白玉仑一听,顿时大怒,他立即转过玉麒麟的底部一看,发现下面刻着两个朱砂小字……丁卯!
一看“丁卯”两个字的编号,立时恍然想起,他在杜霸天聚宝阁取回“一朵红”家的传家之宝“九孔血珊珠”时,曾放进小铁箱内一个玉麒麟,当时他顺便看了一眼,正是“丁卯”两个字。
继而想到杜霸天的妻子“双飞绫”,搜用迷香,不是他们派出来的人还会有谁?
至于知道他的名字,很可能那天在酒楼上也有杜家的人坐在他的酒桌附近,又发现他去了“百花园”看“一朵红”,因而有意栽脏,也许根据他们的江湖经验联想到的结果。
饶金枝见白玉仑望着手中的小巧玉麒麟发呆,不由关切迷惑的问:
“有什么不对吗?”
白玉仑心中的怒气已消,却不答反问道:
“你可记得那个歹徒脸上的特征,或和一般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饶金枝只得道:
“他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眼睛小,在他右耳的耳垂上,生了一个小肉瘤!”
白玉仑听罢,颔首赞好,道:
“饶姑娘,我现在必须到怀柔县城办一件事情……”
饶金枝听得神色一惊,双目中立时涌满了泪水,不由急声道:
“你还是要走?”
白玉仑微一颔首道:
“不错,但你放心,办完了事我就马上回来……”
饶金枝再度急声问:
“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白玉仑计算了一下行程时间,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两三天……”
饶金枝一听,不由忧急的说:
“万一不顺利呢?”
白玉仑正色道:
“即使不顺利我也会两三天后回来!”
饶金枝黯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
“我本来就苦命,哪有福气留住你……”
白玉仑再度郑重的说:
“你放心,我无须骗你,我一定会回来!”
饶金枝依然有些不安的说:
“只怕我娘她们……”
白玉仑立即道:
“你可以对她们说,我的情绪不好,不希望见任何人,她们一定会相信!”
饶金枝会意的点点头,关切的问: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玉仑道:
“我想马上就走!”
饶金枝一面移身下床,一面温顺的赞好道:
“我送你……”
白玉仑立即道:
“不必了,我自己会下去!”
饶金枝正色警告道:
“不行,下面的安全门已经关了……”
白玉仑知道,从现在开始起,只要一下楼梯口,随时可能起动机关,不是陷阱就是飞刀飞箭,因而道:
“那我由正西“兑”门下去,“逢谦而吉”,“遇水而昌”,而你们西边正有一口“龙潭”,应属大吉!”
饶金枝震惊的望着白玉仑,仅说了声“你?”在也说不出话来!
白玉仑亲切的一笑道:
“走!送我下去!”
说着,伸臂揽着饶金枝的肩臂,迳向室外走去。
饶金枝像依人的小鸟,偎在白玉仑的胸前,芳心狂跳,香腮发烧,有些酥软的两腿,真不知道怎么举步向前走的。
出了仍开着正门,饶金枝突然将白玉仑抱住了。
白玉仑没有动,却望着仰起娇靥,噙满了泪水的饶金枝,含笑宽慰道:
“放宽心,静静的等,我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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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打擂招亲
饶金枝却摇着螓首流泪道:
“你如果一去不回,我只有跳楼一条路可走了!”
白玉仑虽然觉得饶金枝苦命可怜,但他也无力挽回她既定的命运,只得宽慰道:
“进去吧!外面风大,我一定回来!”
饶金枝凄然点头,温顺的“唔”了一声,并松开了双臂,离开了白玉仑。
白玉仑再不迟疑,说了声“再会”,点足纵上栏杆。
紧接着,身形一闪,疾泻而下,仅在第五层的飞檐上,伸手碰了一下,直落一楼台基的左边石栏前。
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安全的落脚地方。
也就在他双脚踏实台基的同时,身后“兑”门的暗影下,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凄声道:
“我就知道你会逃走!”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回头一看,竟是“玉面狐”上官凤,脱口急声问:
“你怎的还在这里?”
“玉面狐”上官凤噙泪凄声道:
“我说过,我等你!我要跟你一块儿走……”
说话之间,扑张着一双玉臂奔过来。
白玉仑看得神色一惊,先抬头看了一眼九层顶楼,急步迎了过去,同时压低声音说:
“当心,大小姐还在上面……”
话未说完,上官凤已将他紧紧的抱住,并仰起有些淡淡雀斑的粉面,羞红了双颊,要求道:
“带我一块儿走!”
白玉仑只得坦白的说:
“告诉你,我去逮那个强暴大小姐的歹徒……”
“玉面狐”听得一愣道:
“那你到哪里去找那人?”
白玉仑急忙道:
“我已有了腹案,最多两三天就可回来……”
“玉面狐”立即道:
“你骗人,谁会相信你还会回来?”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
“我如果不回来,饶金枝就会跳楼自杀……”
说话之间,已将上官凤的双臂分开。
但是,上官凤却轻哼嗔声道:
“你不回来,我也会死给你看!”
白玉仑连声应着好,点足已纵到了台阶下。
“玉面狐”上官凤却低声警告道:
“当心堡丁们的甩手枪和羽箭!”
白玉仑仅挥了挥手,没有回答。
抬头上看,发现饶金枝果然仍站在栏杆旁,低头下看。
白玉仑再不迟疑,纵身向数十丈外的高大堡墙前驰去。
登上堡墙,并没看到有警戒的堡丁,足尖一点,飞身站在堞垛上,只见“九宫楼”上的饶金枝和一楼台基上的上官凤,都在向他挥手。
他知道,饶金枝和上官凤都只能看到他的泛光身彤,绝看不清他的面目,是以,挥了挥手,迳向堡外,直泻而下。
到达地面,飞身越过护堡河,略微辨认了一下方向,直向大发镇驰去。
翻巅纵溪,越谷穿林,驰至大发镇外,东方刚刚泛白。
白玉仑进入的是镇南街,而寄马的大兴客栈,却位在北街口内不远。
这时虽然天刚拂晓,但每家客栈内都已有了人声,一些卖早点的小饭铺,已开始叫卖呼喝起来。
白玉仑一夜未睡,肚子当然也饿了。
匆匆走过十字街口,直奔大兴客栈门前。
一些赶早路的车马行人,已开始陆续离开客栈。
走至店门不远,看到昨天接待他的那个店伙,正站在店门口恭送客人。
那个店伙向着离去的客人一哈腰,立时发现了白玉仑。
只见他神色一惊,先机警的回头看了一眼店内,立即神情紧张的向着白玉仑快步走来。
白玉仑心中有鬼,顿感不妙,脑海立时浮起“一朵红”、袁玉琼、以及杜天婵三人的影子。
是以,身形一闪,立即站在一家尚未开门的商店前檐暗阴下。
果然,店伙一到近前,立即紧张的压低声音道:
“爷!您千万不能回去呀!”
白玉仑不由出压低声音问:
“怎么回事子小二哥!”
店伙侧身一指店门,焦急的说:
“您房子里正坐着三位姑娘在等您,看样子,来意似乎不善,而她们三个似乎也谈不来……”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急忙道:
“小二哥,我不回房去了,请你把我的马备好……”
提到马,店伙更加紧张的说:
“不行呀!爷,您的马匹也有两位姑娘看守着……”
白玉仑神色一惊,同时“哦!”了一声!
他知道,守着马匹的一定是“一朵红”的两个心腹丫头……“嫣紫”和“姹红”。
是以,取出一锭银子,急忙道:
“请小二哥马上给我雇用一匹快马,越快越好,我就在对面的小吃铺里等你……”
店伙一面接银子,一面不好意思的推辞道:
“爷,您昨天留下的银子还没用……”
白玉仑立即含笑道:
“不必介意,走时一起算,多下的银子给你小二哥买双鞋子穿……”
话未说完,店伙已哈腰堆笑道:
“谢谢您爷!小的马上就去给您备一匹,包爷您满意!”
说罢,快步向客栈门口走去!
白玉仑漫应着,也快步走向了斜对面的小吃铺前。
因为,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天光已经明亮,而他最担心的就是被“一朵红”等人发现,是以,每走两步他就回头看一眼客栈门前。
进了小吃铺,他特别选了个能看得见客栈门口的位置坐下来,向掌柜的要了碗豆沫,肉粥,和四个馅饼卤蛋。
他一夜没得好睡,早已饿了。
是以,要的饭食一送到,立即吃喝起来!
看看将要吃完,一抬头,发现一个蓝缎劲衣青年,背插着单刀,正由大兴客栈里走出来。
由于蓝衣背刀青年的眼睛比一般人小了许多,白玉仑心中一动,立即凝目去看对方的耳朵!
一看之下,倏然站起,丢下一块碎银,快步走出了小吃店,直追已匆匆走向对街的蓝衣背刀青年。
因为,蓝衣背刀青年的眼睛不但比一般人小,而他的右耳垂上,也生了一个淡红色的小肉瘤。
白玉仑断定蓝衣背刀青年,作完了案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昨天晚上看完了“飞龙寺”和“慈航庵”的比武打擂,就住在了大兴客栈。
这时见蓝衣背刀青年准备走进一家早餐茶馆,一个箭步纵了过去,立即压低声音,急声道:
“不要吃早饭了,杜大爷正在找你,家里已经被人放火烧光了,连夫人也来了……”
蓝衣背刀青年回头一看白玉仑,似曾相识,只是乍然间一时想不起来。
这时一听杜大爷找他,而且全庄已被放火烧光了,心中一惊,不由惶的急声问:
“可知是哪一方面的人?”
白玉仑却推着他一面前进,一面急声道:
“我们快走!听说仇家来了近百人,一部分追向了古北口,一部分仍留在密云县城,听说还派了三十名精英高手前来了怀柔……”
蓝衣青年早巳吓得面色如纸,嘴唇也没有了血色,一面急急走进一道小巷,一面惶急的说:
“那小芸和姨太她们呢?……”
白玉仑断定这小子八成与叫“小芸”的女人,以及杜霸天的二姨太有什么暖昧关系,只得懊恼的说:
“我只听说几个武功较高的侥幸跑出来了,其余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火烧死了……”
说话时,伤心得几乎要哭出声来,两人出了小巷口,越过一片菜园,业已到了镇外。
蓝衣背刀青年黯然关切的问:
“我家大爷和夫人他们……?”
白玉仑急忙道:
“都暂时住在我家里,噢!我们要走快一点儿,早到他们早安心!”
蓝衣背刀青年见镇外升起了茫茫晨雾,继续关切问:
“府上在什么地方?”
白玉仑举手一指西南,道:
“就在前面的山洼里,我们快走吧?”
说罢,当先起步向前奔去。
蓝衣背刀青年这时心乱如麻,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也跟着飞步疾驰!
举目看向西山,雾气更浓,横亘的西山,完全被晨雾淹没了!
飞驰一阵,地势渐高,似已进入了西半山,由于直到这时仍未有阳光射下来,很可能是阴天,这样一来,浓雾更不易散开!
蓝衣背刀青年恨不得插翅飞到杜霸天身前,因为他太关心二姨太和小芸的生死安危了!
他脑海里所想的,都是他们偷情私恋,暗中通奸的种种旖情经过,万一她们两个都死了,他真不知道今后怎么活?
正因为这样,他绝没怀疑到白玉仑会对他不利!
是以他安心的一点是:只有杜天爷和夫人知道他来了怀柔县!
就在他心念间,前面缭绕的白雾中,隐约可看到一片房舍!
蓝衣背刀青年看得小眼一亮,转头望着落后他半步的白玉仑,急声关叨的问:
“前面可就是府上?”
白玉仑淡然道:
“不!那就是座半倒的山神庙!”
蓝衣背刀青年一听“山神庙”,昨天迷倒饶金枝的一幕,闪电般掠过了他的脑海!
再看了白玉仑冷淡态度,恍然似有所悟,惊得倏然刹住了身势,瞪大了一双小眼,急声问:
“你是什么人?”
白玉仑早已刹住身势,这时见问,只得淡然道:
“我就是白玉仑……”
蓝衣背刀青年大吃一惊,本能的惊喝一声,疾退两步,举臂就去握背后的刀柄。
白玉仑哂然微笑,淡然问:
“你自觉武功比西域天山的“大剑客”如何?”
蓝衣背刀青年才恍然想起,“啊?”了一声,顿时愣了!
他这时才想起,面前的这位银衣俊美青年,正是昨天二更时分,飞上擂台打败西域天山“大剑客”的银衣青年。
想到功力的悬殊,握住刀柄的右手已无力的滑下来,“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惶声哀求道:
“白少侠请饶命呀!小的完全是奉了杜大爷……”
话刚开口,白玉仑已挥了阻止手势道:
“你用不着向我解释,你应该把全盘经过告诉给‘傲世堡’的饶老堡主……”
蓝衣背刀青年大吃一惊,立时吓得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道:
“白少侠请饶命呀!如果小的去了‘傲世堡’,小的马上就没命了呀……”
白玉仑立即道:
“不!你糟蹋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当然十分生气,不过,生米已煮成了熟饭,他们也莫可奈何,只要你去了说出被迫经过,我想他们也许将错就错……”
蓝衣背刀青年一听,又是一阵叩头惶声道:
“不会的呀少侠!绝不可能的呀少侠……”
白玉仑只得道:
“据我所知,‘傲世堡’的大小姐对你也多方维护,你去了向她求个情,由她说服她的父母……”
蓝衣背刀青年依然叩头如捣蒜,惶声哀求道:
“白少侠饶命呀,那是她误以为小的是名震江湖的侠盗‘玉麒麟’呀……”
白玉仑立即淡然道:
“如果你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你不去,准死无疑,因为你冒充我作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我绝不会饶你!”
蓝衣背刀青年傻了,想了想才颓废的黯然颔首道:
“好吧!小的听白少侠的话,愿意前去碰碰运气!”
白玉仑微一颔首:
“那咱们走吧!不过,你最好别打逃的主意!”
意字出口,扬腕举手,屈起中食拇三指一弹,数丈外断墙上的一块红砖,“叭!”的一声震了粉碎,尘烟旋飞,碎砖四射,那块砖立时不见了!
白玉仑继续淡然道:
“如果你自认你的轻功比我的指风还快,脑袋比那块红砖还硬,那你随时都可以逃走!”
蓝衣背刀青年像只斗败了公鸡,一句话没说,噙着两泡泪水,转身向前走去,他当真想通了,只有前去“傲世堡”,还有一线生机!
白玉仑并没有逼他走快些,因为,早一刻到“傲世堡”,很可能就早一刻死,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活命的希望。
他如此大费周章,而没有见到蓝衣背刀青年就把他处死,自然也是为了饶金枝这一生的幸福,当然也是要蓝衣背刀青年说出杜霸天的阴谋和动机!
白玉仑深信,以“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夫妻的火爆个性和高傲脾气,以及他们“傲世堡”的声望和实力,他们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蓝衣背刀青年虽然走得慢,短短的七八里地,还是走进了“傲世堡”的东谷口。
谷中的雾气更浓重,不走到近前都看不到树影,当然更看不见到在林中央的“傲世堡”。
白玉仑担心饶金枝真的会寻死,因而也告诉了蓝衣背刀青年一套应对的方法和说词。
走到护堡河边,只能隐约看到高高升起的吊桥。
蓝衣背刀青年经过白玉仑的指点,信心大增,觉得这次前来,也许是他生命运气的转折点,说不定死不了,反而成了“傲世堡”女婿。
心念及此,立即望空朗声道:
“上面的朋友听清楚,我就是战胜你们大小姐又轻视她枪法不精的人,我要见你们老堡主和老夫人,请放吊篮下来……”
当蓝衣背刀青年讲第二遍时,一阵艰涩的“轧轧”声响,吊桥已缓缓的放下来,半空中,同时也响起一阵车辘的“隆隆”声!
一听辘车声响,白玉仑立即退进不远处的休息敞房内。
吊桥搭在了护堡河岸上,蓝衣背刀青年立即登桥走了过去,上面的吊蓝也跟着放了下来。
白玉仑静静的注视着蓝衣背刀青年,直到他坐进吊篮,升到雾气中已看不见了人影,他才转身疾驰,绕向了堡后。
绕到了堡后,飞身纵过护堡河,立即腾身而上。
他虽然知道“傲世堡”堡丁们仗恃着堡墙高,很少巡逻,但这时浓雾漫山,情形也许不同了!
是以,他先停身在堞垛之间,发现刚巧有五个身穿铁灰劲衣,肩抗着长枪的堡丁巡逻过来!
白玉仑当然不能让他们发现,急忙悬身墙外,仅以右手搭在堞角旁边,屏息以待。
一阵脚步声走过后,白玉仑才右臂一撑,身形腾空而起,越过墙面,立变头下足上,直向下面的广大花园扑下。
看看将到一方天然天石前,吸腹拳腿,一个“云里翻身”,一挺腰,轻飘飘的落在大石顶上。
紧接着,纵落石下的花圃石径上,直向大雾中隐约可见的“九宫楼”前奔去。
奔到楼西的“兑”门阶前,发现正有两个头梳丫环髻的少女,匆匆走下前门台阶,似乎刚由楼上下来。
白玉仑立身处虽然看不见前门情形,但他敢断言,安全门一定大开着,自然也派有女警卫把守。
他当然不会走正门上楼,怕的是造成女警卫们的迷惑和惊异。
是以,抬头上看,只见楼顶仍隐藏在云雾中,略微一长身形,腾身而起!
有时手搭飞檐,有时足点瓦面,越过九层栏干,直落栏台之上,立即向前面正门绕去。
到达正门一看,发现正门仍开着。
为了让饶金枝有个惊喜,他屏息飞身,越过数丈通道,轻飘飘的直落在锦屏后,声息毫无,恰似柳絮落地。
他的足尖一点在厚厚的红毛地毡上,便闻到了一阵菜味酒香。
悄悄探首在外,望着饶金枝轻轻敲了一下锦屏。
饶金枝抬头一看,神色惊喜,一面起身一面奔过来,口里不停的欢声道:
“人!我正在想你,不知你有没有吃东西……”
由于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白玉仑姓什么叫什么,只好称呼他“人”。而这个人字,在北方数省的妇女们,也都如此称呼她们的丈夫。
白玉仑一看饶金枝奔过来,急忙迎了过去。
激动惊喜而又兴奋的饶金枝,一到近前,立即将白玉仑紧紧抱住,并仰起如花娇靥,兴奋的问:
“你不是说要到怀柔县城看朋友和办事吗?”
白玉仑立即含笑正色道:
“朋友找了,事情也办完啦!”
饶金枝一听,太高兴了,因而急忙道:
“娘派人送了一桌酒席来,我正愁不知该怎么办呢?来!快坐下来,酒菜还都是热的呢!”
说话之间,揽着白玉仑走向了上首大椅前。
一等白玉仑按坐大椅上,立即执壶满酒,并关切的问:
“你恐怕直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
白玉仑也愉快的一笑道:
“我又不是神仙,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
饶金枝高兴的“噗哧”一笑,也为自己满上一杯,并坐在了下首大椅上。
也就在她举起酒杯说了声“我敬你”的同时,白玉仑却举起酒杯来,含笑道:
“好像又有人上来了!”
饶金枝惊异的“哦?”了一声,立即凝神静听,果然有人上来,放下酒杯,迳向梯口大门迎去。
刚到梯口大门前,淡紫身影一闪,五小姐金梅已奔了上来。
饶金枝见饶金梅,神情急切,娇靥有些泛白,心知有异,不由压低声音问:
“五妹,怎么回事?看你急成这副样子?”
饶金梅却低声道:
“爹娘都在前堡大厅上,请你马上去一下。”
饶金枝知道发生了大事,急忙回头向着白玉仑,说:
“你一个人先慢慢喝,我马上就回来!”
饶金梅也故作风趣的欢声道:
“你放心,最多一刻工夫,我保证姐姐会回来!”
白玉仑当然知道什么事情,立即含笑举手道:
“两位请便!”
饶金枝和饶金梅一见,立即沿梯向楼下奔去。
一到楼下大门口,饶金枝才急切的问:
“五妹,爹娘叫我去到底什么事?”
这时,饶金梅才一面奔向台阶下一面低声道:
“那个在山神庙欺负你的歹徒自动前来了……”
饶金枝听得娇躯一颤,花容大变,脱口急声问:
“他现在哪里?”
饶金梅急忙道:
“现在前堡大厅上,爹娘正在问他话……”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飞向向前驰去。
饶金梅看得神色一惊,脱口呼了声“姐姐”,立即展开身法紧跟在后。
两人出了花园大门,穿过东堡相连独院,一出中门,即到了前堡巨厅后。
到达后厅门下,两边的警卫堡丁已高声朗喝道:
“大小姐到!”
朗唱甫落,大厅内的人声立时静下来。
绕过巨幅锦屏一看,父亲“金枪”饶世德和母亲“魔娘子”,以及其他三位妹妹和一些武师堡丁们都在大厅上。
中央地上跪着一个蓝衣背刀青年,正愁眉苦脸,面色惨白的望着她,两片薄唇不停的启合,似是想说什么?
“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两人几乎是同时道:
“枝儿!他也是受人利用,特地前来请罪!”
饶金枝满腹怒火,心中充满了恨意和杀机,她根本没听到爹娘说些什么,一看到那对小眼睛和耳垂一睥肉瘤,一个箭步向前,同时怒目厉斥道:
“你这狼心肺的东西还敢前来?!”
厉斥声中,飞起一腿,迳向蓝衣背刀青年的前胸踢去。
蓝衣背刀青年早已有备,大喝一声,仰面挺胸起身。
但是,已经迟了,饶金枝飞起的小丝靴“蓬”的一声已踢在他仰起的下颚上。
一声惨叫,“柯叭”一声,蓝衣背刀青年的身体,直向数丈以外飞去,“咚”的一声跌在地上,滚了两滚,再没有动一动,根据头颈的扭转,脖颈显然已被饶金枝踢断。
饶金枝却余怒未熄,望着“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怒声埋怨道:
“何必把女儿叫下来,反而弄得满城风雨,令全堡人猜疑!”
疑字出口,倏然转身,绕过锦屏奔出了后厅门。
饶金枝一出厅后门,立即展开了身法,她恨不得一步登上“九宫楼”,马上坐在下首椅上陪白玉仑喝酒。
不知怎的,绕琉墙,进中门,过穿厅,奔东院,拐弯抹角,总觉得距离太远了!
好不容易才越过广大花园到达“九宫楼”前,顾不两边女警卫的惊异目光和行礼,立时急步向楼上奔去。
饶金枝一层一层的向上奔,心急的不停埋怨“九宫楼”当初为什么建这么高!
她终于奔到了第八层,立即停下身来舒了口气,接着满怀欣喜的向九楼上走去。
她虽然遭到了不幸,但她仍自认是个少女,她要保有少女的尊严和矜持,绝不能让白玉仑看出来她是如何的急急赶回。
她的心虽然跳得厉害,但也想到要给白玉仑一个惊喜。
满楼的酒香菜味,她知道白玉仑一个人正喝的怡然自得,但她又担心白玉仑会不会喝醉?
走上梯口,掩至门侧,悄悄探首一看,发现白玉仑并没有坐在上首大椅上。
她也故意举手敲了敲门框,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饶金枝虽然迷惑不解,但她也想到了白玉仑一夜未睡,很可能先进内室小睡一会儿去了。
急步进入门内,正待走向内室门前,蓦然发现白玉仑的酒杯旁边放着一个头尾血红,身体雪白的玉麒麟!
饶金枝一看那只和她那只一般大小,一般玲珑可爱的玉麒麟时,大吃了一惊,心知不妙,立时掠过了一丝不祥征兆。
她失声惊啊,飞身纵到了桌前,伸出剧烈颤抖的手,急忙将那只头尾鲜红的玉麒麟拿起来一看,底部同样的有两个朱砂小字,但不是“丁卯”,却是“戊辰”!
饶金枝业已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低头看看白玉仑的酒杯,里面的酒仍满满的,他一滴也没有喝!
她颤抖乏力的坐在大椅上,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已顺着香腮流下来!
她神情恍惚,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如果是梦,也是一个终生难忘的美梦,也是一个值得细细咀嚼,而又甜又苦的春梦!
她端起那杯原本斟给白玉仑喝的酒,混合着她滴滴滚下的泪水,一口一口的慢慢喝下去!
但她在心里却沥血凄声低呼着:
“你!你永远是我的人,我将为你的安危祝福,为你的身份保密,为你终生念佛,不嫁给任何人!”
她心中凄呼,泪如泉涌,酒也一杯接着一杯灌向口里!
就在她喝到第九杯的时候,一转头,蓦然发现母亲“魔娘子”和四位妹妹,正走进了梯口大门,而且,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急忙站起,娇躯不禁有些摇晃,但仍强自镇定的喊了声娘!
“魔娘子”察觉女儿的神情有异游目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室门,惊异的问:
“那小子呢?”
饶金枝只是强忍内心的凄苦,故作镇定而已,这肘见娘询问,哪里还忍的住,立时失声哭了,同时哭声道:
“他已经走了!”
五妹饶金枝听得神色一紧,问:
“他方才不是还在这儿喝酒吗?”
饶金枝噙泪点头道:
“我去前厅时他还在,回来他就不见了!”
“魔娘子”立即埋怨道:
“我说把安全门关了,防着他一点儿,你和凤丫头偏说用不着,现在可好,他一声不吭的跑了!……”
饶金枝却流泪摇头道:
“没有用,‘九宫楼’的机关再多、再高,也困不住他,就算能困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还不是枉然……”
“魔娘子”却愤愤的恨声道:
“这小子太可恶了,来到我们这儿又吃又喝,我天仙般的女儿还陪着他……”
饶金枝深怕“魔娘子”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急忙道:
“娘!这怎么能怪他?……”
“魔娘子”立即怒斥道:
“不怪他怪谁?难道还怪老娘我不成?”
说此一顿,又怒声埋怨道:
“都是你和凤丫头想出的馊主意,什么‘困龙计’,现在可好,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四妹金兰却关切的问:
“大姐,你可问出来他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
饶金枝黯然摇头道:
“没有!他不肯说!……”
话刚开口,“魔娘子”已怒斥道:
“笨!他不说你不会死盯着问?”
金花金菊同时不以为然的说:
“娘!人家不说,姐姐又能怎样?!”
“魔娘子”却恨声道∶
“怎样?他不说就死给他看……”
金梅突然哼声道∶
“娘那样,人家跑的更快!”
“魔娘子”不由怒声道:
“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小子不成?不可以,我现在就去要你爹找个画工来,把那小子的形貌衣着和年龄画下来,到处张贴,就说他小于是采花大盗,谁要有把那小子活捉了送到‘傲世堡’,谁就可得赏金二万两银子……”
话未说完,饶金枝早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并跪行两步,抱住“魔娘子”的两腿,哭声哀求道:
“娘!千万不可以,莫说没有人能活捉他,就是他真的被活捉了,必然也会闹得满城风雨,传说不一,不知道他奸污的到底是谁,到那时候,只怕害得四个妹妹也都嫁不出去了……”
“魔娘子”却继续怒声道:
“那就要你爹另外想个理由,一定要把那小子捉回来,我“魔娘子”的女儿岂能白白给了他一个晚上……”
饶金枝到了这时候,只得哭声道:
“娘!实话告诉您老人家,他根本没待在楼上,五妹看到他时,他也正巧刚刚回来……”
“魔娘子”和金花四人听得神色一惊,不由齐声问:
“他去了哪里?”
金花四姐妹问话的同时,已将饶金枝扶起来。
饶金枝一面拭泪一面哭述道:
“他说他要去县城看个朋友办件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原来说要去三四天,结果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女儿刚才判断,前来请罪的歹徒,可能就是他捉回来的……”
“魔娘子”一面听一面会意的点头问:
“你可是对他说了歹徒陈原木的形貌年龄?”
饶金枝噙泪颔首道:
“因为他说歹徒冒充的白玉仑,就是他的好朋友……”
友字方自出口,“魔娘子”的目光倏的一亮,立即神情兴奋的欢声道:
“娘想起来了,他小子就是白玉仑,歹徒陈原木冒充的就是他,所以他才将陈原木捉回来为他洗刷清白……”
金花四女一听,也都同时高兴的欢声道:
“还是娘厉害!我们四个人也一直在揣测讨论.他会不会就是白玉仑……”
话未说完,“魔娘子”已望着饶金枝,兴奋的宽慰道:
“孩子,你放心,娘一定要他再乖乖的回到你的身边来……”
饶金枝听得神色一惊问:
“娘!您又要怎样?”
“魔娘子”十分得意的继续道:
“我要你爹马上派人火速缮写你和白玉仑的结婚喜帖,日期就是大年三十的除夕傍晚!”
话未说完,饶金枝慌的再度跪在了地上,同时哭声哀求道:
“娘!.请您千万不要这么做……”
金花四人也一致反对道:
“这办法怎么可以?万一亲戚好友都来了……?”
“魔娘子”却正色斥声道:
“说你们笨!你们心里还不服气,大年三十里都在家里过新年,谁会前来参加婚礼?再说,我也会叫你爹在喜帖上写明白,因为吉期正值过年,一切从简,所有亲友,一律谢绝前来贺喜!”
饶金枝跪在地上不停的哭声哀求道:
“娘!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女儿命苦,已属不幸,绝不可以再害别人!他武功高,人长得俊,不怕没有容貌端庄,艺艳双绝的侠女嫁给他为妻……”
“魔娘子”却沉哼一声,不服气的说:
“什么容貌端庄艺艳双绝?看看你四个妹妹,哪一个配不上他?就冲我们‘傲世堡’在武林的赫赫声势和地位,难道还有损他小子的面子?”
说此一顿,特地又正色沉声道:
“只要他白玉仑肯回来,除了你一定要嫁给他外,他还可以在你四个妹妹中挑选一至二人,‘傲世堡’的堡主大椅子,还可以让给他坐……”
金花、金菊、金兰、金梅,不由既高兴又忧急的说:
“娘!万一白玉仑不回来呢?”
“魔娘子”冷冷一笑道:
“娘会叫他小子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婆字出口,向着金花四人一挥后,沉声道:
“走!找你爹去,要他马上办这件事……”
说罢转身,举上就待走向梯口大门。
饶金枝一看,只得嘶声哭喊道:
“娘,您老人家如果坚持要这么做,女儿也不敢阻拦您,但女儿不孝,今后不能再伺您和爹了……”
金花和金菊立即不高兴的说:
“大姐,你遇事总爱以死来吓唬娘,娘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傲世堡’?你知道不知道,他剑术精绝武功高……”
饶金枝哭声解释道:
“我眼看着他纵下‘九宫楼’,进出咱们警戒森严的‘傲世堡’,如入无人之地,竟没有一个堡丁或武师发觉……”
金梅也不高兴的说:
“是呀!你大姐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咱们‘傲世堡’打算打算呀?”想想看,六弟,他那样子怎么能接掌爹的堡主大任?怎么能代表咱们‘傲世堡’出席武林的‘龙首大会’?”
饶金枝当然也看出了四个妹妹的心意,只得道:
“这样好了,我愿意接受爹和娘以前的提议,开春后设擂招亲,胜了女儿的人就是‘傲世堡’的大女婿……”
“魔娘子”这时才叹了口气说:
“不是娘坚持不放过那小子,因为你爹也喜欢他,只要他小子愿意,你们姐妹五个全部嫁给他都可以,你爹说,女婿多了反而良莠不齐……”
饶金枝却凄然道:
“娘!女儿愿意去说服爹,告诉他老人家,他走前曾经一再向女儿表示,白玉仑的确是他的好朋友……”
二姐饶金花也不禁忧虑的说:
“娘!果真白玉仑另有其人,而且已有了妻子儿女,咱们再以白玉仑是新郎的名义发喜帖,一旦事发,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
“魔娘子”一听,似乎也没有了主意,只得道:
“枝儿,你先起来,咱们去和你爹商议商议,这件事还真不能意气用事,不过,就算咱们不发喜帖子,我也绝饶不了那小子!”
说话之间,金兰和金菊已将饶金枝扶起来。
于是,母女六人,出了梯口大门,迳向楼下走去。
也就在她们沿梯而下的同时,饶金枝的卧室门已被悄悄掀开了一道缝,一双忧急懊恼的明亮星目,正向外窥视。
紧接着,门帘一掀,走出来的竟是白玉仑。
他当然不敢贸然离去,万一饶金枝回来后看不见他,激动难抑,悲痛过度,跑出前门跳楼自杀了,他这一辈子都无法解除内心的愧疚和罪过!
看到饶金枝一杯一杯的喝酒,正担心她会喝醉了再跳楼,正巧“魔娘子”率领着她四个女儿赶来了。
正在庆幸“魔娘子”会安慰她,没想到“魔娘子”更厉害,居然要以他白玉仑和饶金枝结婚的名义,大发喜帖子。
万幸饶金枝坚持反对,不知道她能不能说服她父亲“金枪”饶世德?
走至上首大椅前,发现他放在桌上的那只玉麒麟已经不见了,显然在发现“魔娘子”到达时,饶金枝已机警的将玉麒麟收起来。
根据饶金枝一直没有提玉麒麟的事,他断定饶金枝一定会为他保密。
不管会不会散发喜帖前,他必须暂时留在楼上。
由于内心的懊恼,不自觉的坐在椅上,端起饶金枝未喝的那杯酒,“嗤”的一声喝了个干!
酒一下喉,才恍然警觉他不能喝。
但是他腹中的确有些饿了,算算时间,至少已经正午了。
他既然不能离去,便不能不吃不喝,是以,他谨慎的夹菜,又喝了两杯酒,才开始吃花卷。
就在他刚刚吃饱放下筷子之际,下面已有了两个少女的谈话声!
白玉仑急忙起身,根据传上话音,断定两个少女仍在七楼或八楼,是以,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菜肴,不太容易看出来已经吃过,才匆匆走进了饶金枝的卧室内,立即屏息站在门侧。
因为,门帘边外翘,他立身的位置,正好看到桌上的酒壶和菜肴。
随着两个少女的谈话,渐渐走到了桌前。
白玉仑一看,正是两个多时辰前回来时看到离去的那个丫头。
一个提着木桶,一个提着竹蓝,两个丫头看也没看,端起菜盘来就往木桶里倾倒,接着将磁盘碗筷放进了竹篮里面。
白玉仑看的暗自懊恼,早知如此,刚才就该放心大胆的吃个饱。
两个丫头一切收拾好,提着竹篮木桶又走下楼去。
白玉仑没有再到外间去,顺势倒在了软榻上。
他必须静下心来计划一下,果真饶金枝不能说服“金枪”饶世德地时他该怎么办?
由于心绪紊乱,加之身心疲倦,他一连想了几个应付方法,但总觉得有些不十分恰当。
就在这时,底楼突然传来一阵隐约可闻的“隆隆”声响,而且,连他仰卧的软塌都感到有一丝震颤!
白玉仑知道,下面的安全门已经关了,也就是说,不管谁再登楼,都要再重新开启安全门,或按照生克治化之理才可以登楼进入楼内。
根据安全门的关闭,他知道,饶金枝不会再上来了。
由于已两天一夜没有合一合眼!这时精神戒心一松懈,虽然仍在思考着应付对策,但仍不在觉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浑身舒适的暖意中醒过来。
他一睁开两跟,即发现室内一片昏暗,时间应该是傍晚时分了。
再一看自己身上,啊了一声坐起来,因为,他身上竟覆盖着一条丝绒被,而他清楚的记得,他在躺在软榻上时,身上没有覆盖任何东西!
也就在他惊啊坐起的同时,一丝淡雅幽香已扑到他的鼻前!
接着在他身后响起饶金枝的凄呼道:
“人!我还以为你狠心的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说话之间,已在他身后将他抱住。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回头,正好和饶金枝俯下来的娇靥碰上。
他急忙一闪,希望两个人嘴不要碰上。
但是,饶金枝的香腮一贴,两人的面颊依然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饶金枝却继续凄声哀怨的说:
“人!你不知道,我当时真的跳下楼去一死算了……”。
白玉仑虽然觉得丝丝幽香入鼻,温暖滑润的香腮贴在他脸上觉得十分快慰,但他自幼受异人教诲,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因而道:
“饶姑娘,请不要喊我‘人’,我的名字叫白玉仑……”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梦呓般的说: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深受北五省所有的贫苦百姓敬爱的侠盗‘玉麒麟’……”
白玉仑只得要求:
“希望你要为我保密……”
饶金枝的香腮紧贴白玉仑的面颊,颔首道:
“我会的!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底细,也包括我的父母和四个妹妹……”
白玉仑浑身燥热,觉得必须将她推开,但又怕太重了伤了她少女的自尊,只得一面轻推一面连声道:
“谢谢你!谢谢你!”
说话间,左手小臂轻轻一推,正巧在饶金枝的一双坚挺浑圆玉乳上。
白玉仑心中一惊,心跳怦怦,急忙将小臂收回来。
那是少女最敏感的部位,饶金枝娇躯一颤,急忙松手离开了白玉仑,娇靥通红,直达耳后,立即低下头。
白玉仑的俊面当然也红了,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向她解释,只怕越描越黑,越说越不好意思。
好一会儿,饶金枝才幽幽的说:
“现在天已黑了,只怕你已饿了……”
白玉仑这才谦声道:
“谢谢你,我一点也不饿!”
饶金枝抬起余晕未褪的娇靥,深情的望着白玉仑,说:
“反正我还没吃,我下去拿来……”
白玉仑关心的是她们母女前去见到“金枪”饶世德后商议的结果,因而道:
“你先把饶老主决定的结果告诉我……”
饶金枝立即羞赧的说:
“由于我坚决不准用你的名字和我发喜帖,爹已决定上元节那天的傍晚,一方面邀请天下英豪前来堡前观灯,一方面设擂招亲,谁胜了我的轻功剑术和金枪,谁就是我的夫婿,也就是‘傲世堡’的接任堡主!”
白玉仑一听,宽心大放,不停的颔首赞好!
饶金枝却懊恼的跺脚嗔声道:
“好什么好?告诉你,我这一辈子不再嫁人了!”
白玉仑听得一愣,道:
“万一上台的人轻功剑术都胜你一筹,当着天下各路前来看热闹的英雄,你怎可以反悔?……”
饶金枝却倔强的扭动着娇躯嗔声道:
“不!我不管,反正我死也不再嫁人了……”
白玉仑不由既惊异又迷惑的说:
“既然有这样的决心,为什么还要向你父亲提出设擂招亲的建议?”
饶金枝立即有些生气的说:
“还不都是为了你?!……”
白玉仑听得再度一惊,问:
“这与我有何干系?”
饶金枝有些委屈的嗔声道:
“如果我不这样提议,爹娘就会以你和我结婚的名义发喜帖子!……”
白玉仑知道这是事实,顿时无话好说了!
饶金枝却黯然幽幽的说:
“我知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了,配不上你……”
白玉仑只得无可奈何的说:
“我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话刚开口,饶金枝已不高兴的说:
“我知道,听说有三个美艳侠女一直在追你……”
白玉仑神色一惊,不由大感意外的问:
“这件事你怎的知道?”
饶金枝却有些得意的说:
“娘已经派凤姐姐去打听这三位姑娘的下落去了……”
白玉仑听得再一惊问:
“打听她们三人的下落作什么?”
饶金枝黯然道:
“娘对你仍不死心,她老人家认为,只要派人暗中盯住她们三人,总有找到你的时候!”
白玉仑懊恼的叹口气道:
“你娘完全判断错了,由她们三人身上,永远找不到我……”
饶金枝却正色道:
“可是,我娘说,那三位姑娘绝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会找到你,所以,我劝你就在这儿先待一段时期……”
白玉仑立即断然道:
“不!过了上元节我就走!”
岂知,饶金枝竟欣然赞好道:
“但在这期间你必须教我轻功和剑术……”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说:
“那怎么可以?你的武功越高越没人能打败人,那你岂不永远嫁不出去了!”
饶金枝却有些羞赧的说:
“人家就是要这样嘛!”
白玉仑只得正色提醒道:
“你必须先弄清楚令尊和令堂的心意,他们是要招一位武功高强,相貌堂堂的人做女婿,然后接掌他的堡主大任,继续傲视武林……”
饶金枝知道不动点儿心机,白玉仑绝对不会答应教她剑术轻功的,因而道:
“你既然知道我爹娘的苦心,就更应该教我一些超绝惊人的绝学……”
白玉仑心中一惊,故意失声一笑道:
“我自己还不知道要到里去学超绝惊人的绝学呢!”
饶金枝一听,跺脚嗔声道:
“我知道你根本不关心我的未来和幸福……”
白玉仑急忙正色道:
“你错了,正因为我太关心你的未来幸福和前途了,所以才不传授你轻功和剑术!”
饶金枝哼声撇嘴道:
“这完全是骗小孩子的鬼话,如果我的武功高,将来我选的丈夫必然也武功高强,担任起‘傲世堡’的堡主来,也不致太损‘傲世堡’的威望,再说,在擂台上碰见我合意的英雄侠士,我还可以故意卖个破绽让他雀屏中选,两个人彼此都喜欢,万一对方武功高,虽然把我打败了,可是,他却是个左脸有疤,右脸又有钉的人……”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先失声笑了,只得含笑道:
“这样好了,你们‘傲世堡’是以枪法称誉武林,我先看看你的枪法如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传授你剑术和轻功!”
饶金枝自认枪法得自祖传,而且是父亲饶世德亲自悉心传授,全堡无人能出其右,因而欣然赞好道:
“我这就演给你看,走!”
说罢转身,举走就待走向室门口。
白玉仑一面移身下榻一面迷惑的问:
“去什么地方表演?”
饶金枝一笑道:
“你放心,不会在前厅的演武场,就在下面的八楼!”
白玉仑会意的“哦!”了一声,跟着饶金枝走出外间来。
走出梯口大门,沿梯而下,到达八楼时,也正是八楼的梯口大门前。
只见饶金枝在九楼楼梯的第七阶下用力一拉,八楼大门立即发出了“轧轧”声,两扇红门,应声向左右墙内缓缓的缩了进去。
白玉仑举目向内一看,目光倏的一亮!
只见里面竟是一间全楼的面积的练功房,地板上铺着鲜红毛毡,正中的对面兵器架上,单独放置一枝金杆金头红缨长枪!
左边的兵器架上并排插着四只铁杆红缨枪,右边兵器架上则是四柄长剑,四把钢刀,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进入门内,才发现靠门的两边以布幔遮蔽墙面,布幔后显然有“傲世堡”的机密悬挂在墙面上。
白玉仑举步进入,打量间,身侧的饶金枝已介绍道:
“这是我爹娘亲自传授我姐弟六人武功和枪法的地方……”
说话之间,“哗”的一声轻响,已将左边的布幔拉开,接着又将右边的布幔拉开来。
白玉仑一看,左右两边各有九幅精绘人形枪法招式图,由于笔法细腻,人物看来栩栩如生。
白玉仑立即介绍道:
“这些枪法有一半适合两锋交兵,马上对阵……”
饶金枝一听,突然升起一股怒火,由于自尊心的受损,不自觉的淡然“噢?”了一声!白玉仑知道饶金枝不高兴了,立即歉声道:
“非常抱歉,这只是我个人的浅显看法……”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放缓一些声音说:
“这样好了,我们实枪演练一下,一面对练你一面指点,这样才能收到事半功倍效果!”
白玉仑知道饶金枝有些不服气,只得欣然应了声好,就在饶金枝由兵器架上取了一根长枪的同时,也在右边兵器上抽了一柄钢刀。
饶金枝回身看得一愣,不由惊异的问:
“你为什么不用剑?”
白玉仑含笑道:
“我听人家说,单刀破花枪,为了能破你的花枪,我当然要用刀!”
饶金枝却有些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
“你这人真是傲得令人可恨,却又大胆的令人喜爱,好吧!你既然如此自恃,也只好由你了!”
了字出口,已将枪端起,接着一声娇叱,挺枪拧腕,幻起一圈银花,嗖的一声刺向了白玉仑的前胸!
白玉仑轻声喝了个好,跨步抖臂,斜刃推刀,铿的一声将饶金枝的枪头推偏了。
紧接着,塌身弓腿,甩臂撇刀,寒光如电一闪,刀尖已斜飞上挑!
饶金枝正准备收枪斜刺,只见寒光一闪已到了她的胸口前。
心中一惊,点足后退,同时垂枪上挑。
但是,白玉仑原势不变,仅将上撇的刀尖探臂一切,饶金枝立时发出一声尖叫!
她吓得心跳怦怦,娇靥通红,气得瞪大了凤目,望着白玉仑,嗔声道:
“你真打算在我肚子上切一刀?”
白玉仑一笑道:
“怎么会呢?我刀子已切过了你的双膝以下,距离你的小腹还远得呢!”
饶金枝仍忍不住了嗔声道:
“要不是我退得快,只怕肠子都坠出来了……”
白玉仑立即道:
“如果你刚才不垂枪上桃,而以枪锥划拨,左腿起腿一式‘斜踹天’,飞蹬我的面门,后退的只怕该是我了……”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兴奋的欢声道:
“对呀!我怎的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呢?”
白玉仑只得正色道:
“这就是受了原有枪法的束缚限制,如果能灵活运用,自然就威势大增,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更应了解各种兵器的特性,才能够制敌机先,出奇致胜……”
饶金枝连连赞声道:
“对对对,现在先请你改正的枪法,然后再教我轻功和……”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问:
“你到底用什么兵器?”
白玉仑见饶金枝说到教她轻功时突然问他使用什么兵器,显然要等他说什么兵器就教她什么兵器,因而一笑道:
“危急时什么兵器都可以……”
饶金枝立即道:
“这么说,你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了?”
白玉仑含笑正色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哟!我只能说危急时为了保命,什么东西抓起来都可以用,其实,一个练武的人,虽不能十八般武器都练得精,至少应该知道它的长处短处和特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胜’,就是这个道理。”
饶金枝听得连连颔首道:
“这样好了,你先指点我枪法,有多余的时间再为我讲解示范各种的兵器的利害和特性!”
白玉仑却正色道:
“但有一点我必须先说在前头,我指点你枪法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其次,我再强调一次,过了上元节我就走!”
饶金枝欣然颔首道:
“好!我向天发誓,绝不要死要活的纠缠你!”
白玉仑也颔首赞好道:
“咱们一言为定,从明天早晨开始,先由枪法练起,至于其他兵器,要看你领悟的多少做准绳,换句活说,你悟性高,就学的多,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饶金枝自然连声应喏!她知道,要想留住白玉仑不让他离去,只有在情上多下工夫了,除非他是个铁石人,她不相信以她的美丽和“傲世堡”的大位,留不住他白玉仑!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
这两句俗谚,在我国北方相传了几千年,而且屡试不爽,如果上元节能降雪,就预兆着今年一定是个大丰年。
今天是上元节,但没有下雪,一轮明月,高悬天边,显得格外光亮!
一些有经验的老农人,大都忧心忡忡,深怕今年又没有什么好收成。
但是,北六省的江湖武林中,却一开春就显得欣荣活络,生气勃勃,尤其那些年轻侠士和后起新秀们,更是各怀希望,雀跃三丈。
因为,威震武林,傲视江湖的“傲世堡”,早在年前就已发出了武林帖,邀请天下各门各派的英雄豪杰们,前来观灯饮酒,并为堡主饶世德的大女儿招亲作证。
“傲世堡”的堡墙上,谷林中的枝垭上,悬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花灯,各色彩带,缤纷牵连,布置得喜气洋洋,红日刚刚落山,便将全部花灯燃亮起来,光明大放,如同白昼。
因为,早在申末时分,各路赶来的英雄豪杰,便像潮水般涌进了谷口,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已拥到一万多人,而途中仍络绎不绝的匆匆赶来。
站在堡墙碉楼上观看的堡主饶世德和夫人“魔娘子”,一看这等声势,十分高兴,立即命令下面负责招待的武师堡丁们,打开酒坛,提前供酒!
前来观看热闹的英雄侠士们,尤其那些前来准备大喂大酒虫的老花子们,立时欢声雷动,声震山野,历久不歇!
刹那间,酒香四溢,“嗤嗤”连声,有的人干了一碗又碗,有的人则端着酒去观赏林中枝桠上各式各样的花灯。
但是那些专程前来打擂,希望胜过“傲世堡”大小姐的年轻侠士新秀们,却连酒坛边也不敢碰。
他们纷纷拥站在护堡河边的空场上,仰望着高高搭起的大擂台,有的喜形于色,有的则蹙眉发呆!
因为,擂台是以高高升起的吊桥为主干,四周辅以梁柱和巨杉,台面宽广三丈五尺,高度至少四丈以上,没有相当轻功基础的人,仍难飞身纵上。
显然,那些愁眉苦脸,发愣发呆的人,虽然自觉有打败“傲世堡”大小姐的能耐,可惜的是,轻功基础差,上不了台。
只见擂台的后缘紧靠着堡墙,一共设了三张披红大椅子,左右台边,各有一座兵器架,上面插放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长短轻重兵器。
由于开摆的吉时尚未到,堡墙上不时敲一阵锣声,吹拉一段小调,或燃放一些烟火花炮助兴,以增加热闹。
酉时过半,堡前空场上,谷林中,已拥挤了各路英豪将近一万五千多人,人声鼎沸,笑声不绝,寒暄叙旧的固然有,但绝大多数都在谈论“傲世堡”的大小姐招亲,会提出什么要求和条件。
对这个问题最关心的,自然是那些三十以下,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因为,只有他们才有登台打擂的资格。
当然,在豪饮阔论的群豪中并非没有年轻人,他们很可能都已有了娇妻和儿女!
但也有一人例外,他年龄二十二三岁,身穿银缎簇花劲衣,生得英挺洒脱,轩昂俊美,空手未携兵刃。
他手中端着一碗酒,坐在林边灯光较少的一方大石上,虽然距离擂台远了一些,但以他的功力和目力,擂台上的一切情形仍能看得清楚真切。
这位超然物外的银衣俊美青年,正是悄悄离开了“傲世堡”九宫楼的侠盗“玉麒麟”白玉仑。
他非常关心“傲世堡”大小姐饶金枝的这次招亲擂。
因为,她是受到报复他白玉仑的歹徒奸污,而几乎为此自杀身死。
所谓“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自觉有这份责任和义务,要眼看着她心爱的夫婿,得到幸福的归宿,他才能安心的离去。
他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喝着酒,当然也会引人注意,但大都会心的笑一笑,以为他早已有了老婆,绝不会想到他就是近年来轰动武林的侠盗“玉麒麟”。
突然堡墙上锣鼓齐鸣,并响起“劈啪”急骤的鞭炮声!
就在火花四射,硝烟飞腾中,堡墙上的碉楼前,出现了七位老少男女!
满谷英蔡‘见;立即暴起‘阵震地撼山的姐雷彩声!
因为,在堡墙堞垛上出现的男女老少七人,竟是“傲世堡”的老堡主“金枪”饶世德,以及他的夫人“魔娘子”。
站在他们夫妇两边的是四个分别穿着鹅黄、淡绿、水红、淡紫高缎劲衣,背系宝剑的美丽少女,以及他们唯一的儿子饶金宝。
“金枪”饶世德仍着铁灰亮缎劲衣,但已换了一套崭新的,他身躯魁梧,黑面虬须,浓眉环眼,狮鼻方口,像貌十分威猛,想是为了求个吉利,腰上系了一条红丝英雄巾。
夫人“魔娘子”是昔年黑白两道人人忌惮的人物,这时也换了一身宝蓝亮缎簇金花的紧身劲衣,柳眉、杏目,挺鼻樱唇,虽是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隐约中仍令人一眼就看出她昔年定是一位大美人。
两边的四位美绝少女,眉目相仿,容貌近似,一望而知是姐妹,只是不知四人中,可有今天打擂招亲的大小姐饶金枝在内。
另一个身穿崭新铁灰劲衣的小伙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微耸着鼻子咧着嘴,天下英雄一看就知道他是“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的宝贝儿子。
附近百里以内的人,大都知道这位少堡主缺几个心眼,远来的英豪虽然不知道,但根据他们的江湖经验,也看得出来,这小子的脑袋瓜儿八成不太灵光。
当然,那些世故较深的,也揣出了“傲世堡”大小姐打擂招亲的真正缘由。
“劈劈啪啪”的鞭炮声一止,锣鼓吹打声也立停。
就在硝烟飞上堡墙上的同时,“金枪”饶世德沉声喝了一声,父子母女七人,同时飞扑而下。
就在满谷英豪啊声出口的同时,七人已飞落在大擂台上。
群豪一见,立时报以热烈掌声和彩声!
因为前来参加的英雄豪杰都知道,“傲世堡”堡墙高耸,四周无门,轻功不好的堡丁和仆人,一辈子要老死在堡内,因而令那些自知无法登上堡墙的亲友,望而止步,失去了亲情和友情。
“金枪”饶世德和夫人“魔娘子”,当前站定,四个女儿和儿子,落后两步肃立。
一等群豪彩声歇落,饶世德立即抱拳朗声道:
“诸位前辈英雄乡亲朋友们,饶世德和贱内,率领着犬子小女们,在此向您们拜个晚年!”
说话之间,父子母女七人,连连向着台下英豪拱手抱拳。
堡墙上也跟着打起一阵紧急锣鼓声响!
空场上和谷林中的英雄豪杰们,也同时抱拳还礼,欢声朗呼道:
“我们也给贤伉俪拜个晚年,并祝‘傲世堡’威名万世,今天选一位武功高绝,仪表出众的乘龙佳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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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亡魂谷
“金枪”饶世德夫妇一听,立时高兴的笑了,再度抱拳称谢,并由饶世德继续朗声道:
“世德是个粗人,不会说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简单一句话,今天给我的大女儿找个女婿……”
群豪一听,不少人发出一阵欢笑!
“金枪”饶世德继续道:
“我的女婿没有什么条件,也用不着你家里有金山银山,我‘傲世堡’里有的是银子……”
群豪一听,又是一阵低笑和议论!
白玉仑却听得只摇头,因为,像这等重大场合,隆重聚会,虽说饶世德自承是粗人,在开场白时,仍应事先有所准备。
只听饶世德继续朗声道:
“我也嫌你是否缺骼膊少腿,脸长的是白是黑,只要你三十岁以下,二十一二岁年纪,武功了得,打败了我的枝儿,就是我的女婿……”
“女婿”两字一出口,满谷英豪立即暴起一阵热烈彩声!显然都认为极宽,毫不苟刻。
台下左前方人群中突然有人问:
“请问老堡主,脸上有几个麻子的人,可否上台?”
“金枪”饶世德毫不迟疑的沉声回答道:
“有疤有麻总比少条骼膊短条腿好吧?……”
话未说完,满谷英豪都哈哈笑了!
“金枪”饶世德则继续含笑朗声道:
“为了公平起见,也给我大女儿一个休息片刻的机会,凡上来的小伙子,必须先胜过我四个女儿中的一位,才有资格和我的大女儿动手……”
台下青年侠士新秀们中,突然又有人问:
“请问老堡主,如果胜了二千金,败给了大干金,可不可以娶您的二千金为妻……”
如此一问,立即掀起了台下群豪一阵骚动。
“金枪”饶世德毫不迟疑的正色道:
“当然可以,只要她喜欢你……”
群豪一听,立即暴起一阵如雷彩声震山野,历久不歇,尤其台前数千青年侠士新秀们,个个喜形于色,人人神情激动。
“金枪”饶世德则继续道:
“不过,另外一点诸位必须弄清楚,你胜了我的大女儿,已经铁定是的中选女婿,但最后我们老两口子还要试试你……”
台下群豪一听,立时掀起一片“啊”声!
“金枪”饶世德急忙正急道:
“小伙子们先别紧张,如果你能胜我们老两口子,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就让你坐上‘傲世堡’的堡主大椅子……”
满谷英豪一听,又是一阵彩声和议论声!
台前那些青年侠土新秀们,俱都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金枪”饶世德继续正色道:
“还有一点也应先说在头里,今天虽然是招女婿,但不会让你改名换姓,你原来姓曾还姓曾,你原来姓佟还姓佟……”
话未说完,满谷英豪再度报以热烈掌声和彩声!
“金枪”饶世德继续朗声道:
“现在把话说完了,至于我的四个女儿和儿子,待会儿他们出场时再为诸位介绍,现在先请我的大女儿下来与诸位见个面,行个礼!”
说罢侧退两步,肃手高指着堡墙上。
满谷英豪一见,如沸的议论戛然静了下来,俱都顺着饶世德的手势向堡墙上看去。
只见堡墙上一阵紧急锣鼓声响,突然燃起了数十支松枝火把,立时将高耸入空的墙上碉楼照亮!
群豪凝目向上一看,立时发出一片震骇惊啁,不少人看呆了!
因为,就在第三层碉楼的前窗上,赫然站着一个纤细人影,一身红缎劲衣,肩后披着大披风,两手高举,做着飞身扑下之势!
白玉仑则看得直皱眉头,那高度到台面,比堡墙到地面并高不了多少,但站在台下的人看了这等高度,自会感到头昏目眩,两腿发软,试问,没有超凡的轻功,哪个敢上台?
他原就知道饶金枝打擂招亲有些应付她的父母,但他白玉仑却希望她这次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话又说回来,如果看了饶金枝由碉楼上飞身而下的青年侠士仍敢上台,那人选的希望也就相对的增高提升了。
就在他心念间,台上的饶世德已沉声喝了声“下”!
只见立碉楼上的饶金枝,身形前扑,头下足上,直向台面上飞扑来!
白玉仑凝目一看,发现饶金枝的身后大披风,随着她飞扑的两手和蹬直的两腿,像一张大伞般在她的身后张开。
这样飞扑而下,当然减低了不少速度和增加张力和阻力,但如轻功根基不优异,而又不常练习,同样的会跌成一滩烂稀泥!
心念电转,飞扑而下的饶金枝已在距离台面三四丈的高度时,一声娇叱,拳身挺胸,双臂一伸,立变“平沙落雁”,轻飘飘的落在台面上!
满谷英豪一见,立时暴起一声震欲聋的疯狂欢呼,谷峰回应,历久不绝,回声直上夜空。
但是,拥挤在擂台下的数千青年新秀中,却只有寥落的几下彩声和掌声,显然有不少人仍未定过神来。
只见柳眉大眼,肤如凝脂的饶金枝,鲜红的唇角绽着微笑,神色自若的走向了台前。
四位妹妹和六弟饶金宝,早已向两边退开了,而饶金枝则直走到台前父母两人之间才停下身……。
满谷英豪一看,不少人目光一亮,这等貌如春花,艺艳双绝的姑娘,还怕嫁不出去吗?为什么还要抛头露面,打擂招郎?
就在群豪交相议论的同时,“金枪”饶世德已向着大女儿饶金枝,肃手一指满谷英豪道:
“枝儿,先向各方前来的前辈大侠英雄们拜个晚年!”
饶金枝立即靥含娇笑,以黄莺报晓般的声音,清脆娇滴的抱拳谦声道:
“晚辈饶金枝在这儿给您们诸位拜个晚年,并敬祝您们万事如意,发财大吉……”
话未说完,早已被满谷的冲霄烈彩掩没了!
饶金枝连连抱拳之际,一双明目也游目察看,当她看到白玉仑会坐那么远时,不由露齿一笑,深情的看了他一眼!
女人的笑最能迷人,尤其发自内心的深情羞笑,更能绽放出女人的撩人魅力,因而令刚刚要歇落的喝彩和怪声叫好声,再度热烈的掀起来。
那些看清饶金枝面向的人,纷纷回头向着白玉仑的方向望去,希望能看到到底是位什么样的英挺俊秀人物。
可惜,白玉仑坐的太远了,加之灯光暗淡,虽然那边也有不少算太少的人,却没有引起各路英豪的注意。
就在这时,擂台上的“金枪”饶世德已朗声道:
“现在打擂开始,喜欢我们大丫头的小伙子们请尽快上来,先比拳掌,后经兵器,老夫会派本堡的总武师和总教习为你们把住台角,下面设有密网,就算被打下台去,也不会跌破了脑袋摔断了腿……”
话未说完,早已被迫不及待的彩声打断了!
“金枪”饶世德只得大喝一声“开始”,抱抱拳,率领着妻子儿女,迳自走向了台后。
就在他们父子母女走向台后的同时,左右兵器架后已分别走出一个银须苍髻的老人,和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来。
这两人身着“傲世堡”的铁灰亮缎劲衣,徒手未携兵器,迳向左右台角走去。
由于“金枪”饶世德刚才已经介绍过,各路英豪自然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总武师,一个是总教习,至于他们姓什么,叫什么,没有哪一个会去关心。
就在“傲世堡”的总武师和总教习站在左右台角的同时,“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以及他们的大女儿饶金枝,也坐在了并排的三张红披大椅上。
四个女和和儿子饶金宝,则依序站在三张大椅后。
这时,满谷英豪,议论纷纷,老一辈的人谈的是饶金枝招亲的原因,年轻人谈论的是五位小姐中,哪一位最迷人,台前准备打擂的青年侠士新秀们,是在心中盘算着,能打败大小姐固然好,不能当选大女婿,胜了其他四位小姐中的一人,也不虚此行。
但是,这四位一般艳丽一般美的千金,哪一位武功较差,哪一位兵器较弱,实在不知道,当然有人先上台探一探她们的份量最好!
不过,万一先上台的人先将其中一位小姐打败了,自己虽然觉得有把握,只怕已没有机会了。
正因为你思量,他盘算,久久没人上台。
立在右角的银髯老人,只得向着台下道:
“有本事的少侠请尽快上来,子时一到,任何人再上台,我家大小姐都不出场了……”
了字方自出口,台下青年新秀中突然有人大喝道:
“晚辈愿先上台请教!”
教字出口,就在群豪一静的同时,一道淡紫身影已从人群中,腾空而起,直落擂台之上。
由于是第一个上台,满谷英豪立即暴起一阵热烈掌声和彩声!
白玉仑端着一碗酒做样子,看不到有人上台也不禁有些着急。
这时见有人上台,心中暗喜,立即凝目打量。
只见飞向上台的青年,头戴绒球英雄帽,身穿淡紫亮缎英雄衫,腰系紫丝英雄锦,背纱宝剑,生得剑眉朗目,挺鼻朱唇,皮肤虽不太白皙,但看来十分光洁红润,人也显得英挺正直。
白玉仑觉得这位青年能配饶金枝,还算可以,只是根据他的轻身功夫揣测,在武功上似乎要稍逊饶金枝一筹。
不过,这就要看饶金枝了,只要她喜欢,自然可以卖个破绽让他得胜!
心念间,发现紫衣英挺青年已向着“金枪”饶世德夫妇,微躬上身,抱拳恭声道:
“华山第九代弟子苏隆英,参见老堡主暨老夫人!”
只见“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一见苏隆英上台,两口子立时目光一亮!
这时又听报道“华山派第九代弟子”两口子都笑了,同时欠身肃手道:
“苏少侠请免礼!不知少侠准备先和我们哪一个丫头交手?”
苏隆英一直双手抱拳,这时见问,立即望着一身淡紫亮缎劲衣的五小姐金梅,正色谦声“晚辈请这位紫衣小姐指教,不知可肯赏光!”
饶金梅一上来就有人请她,娇靥顿时红了,鲜红欲滴的樱口也抿唇笑了!
“金枪”饶世德却正色警告道:
“苏少侠,你可能选错了,别看我的梅儿年纪最小,她的武功在五姐妹中可是最高哟……”
话未说完,苏隆英已正色谦声道:
“果真如此,晚辈更该向梅姑娘请教了!”
“金枪”饶世德肃手赞好,“魔娘子”也回头去看她的最小的女儿。
回头一看,发现饶金梅已将肩后的短剑氅解下来,早已准备出场了。
“魔娘子”是久历江湖的前辈人物,本身也经历过少女时代,一看小女儿的神情举措,知道她对苏隆英很有意思。
再看看身边的大女儿饶金枝,神色自若,唇哂微笑,表现的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好像今晚的招亲打擂不是她,而是她的四个妹妹。
打量间,饶金梅已神情愉快的走向了台中央。
立在台右角的银髯老人,立即身着台下朗声宣布道:
“这位苏少侠是华山派的弟子,前场先由我家五小姐饶金梅陪他走几招……”
只见苏隆英和饶金梅,在台中央相对站立,双方先抱拳为礼,由饶金梅谦声道:
“苏少侠请先赐招!”
苏隆英原本有意让饶金梅先出手,但他听了“金枪”饶世德的话,知道饶金梅的武功最高,为了抢制先机,也就不客气的沉声道:
“在下有僭了!”
了字出口,箭步前扑,双掌一挥,分取饶金梅的“肩井”和面门。
饶金梅虽然有些喜欢苏隆英,但她知道,招女婿的是大姐饶金枝,万一姐姐也喜欢苏隆英,她心里喜欢也没有用。
再说,台下英豪将近两万人,年轻的侠士新秀至少也有两三千,总得放手一搏,打出点好样子来给那些小伙子们看看。
是以,这时一见苏隆英双掌攻来,娇叱一声“来得好!”,玉掌翻飞,分格苏隆英的双掌。
苏苏隆英深怕三五招就被打下台去,那时不但无法与大小姐过招,只怕还丢了华山派的面子。
换句话说,胜了五小姐,再战饶金枝就有把握了,即使输给大小姐,仍有得到五小姐的希望。
心念及此,掌招加快,而且尽是华山派的精华。
饶金梅自然不肯示弱,无奈苏隆英掌势威猛,又抢了先机,十几招之后,不但有了破绽,而且已开始后退。
“金枪”饶世德一见,立即朗声道:
“苏少侠请停手!”
苏隆英一听,点足后退,并向着饶金梅,抱拳歉声道∶“承蒙五小姐谦让,隆英终生不忘!”
饶金梅本来已有些怒意,但看到苏隆英的卑谦态度及“终生不忘”,只得拱手谦声道:
“苏少侠太客气了!”
说罢转身,快步向大椅后走去。
台下群豪早在两人分出胜负时就已不停的喝彩鼓掌了。
苏隆英拱手目送饶金梅走回原位,但也望着仍坐在大椅上的饶金枝,表示请她出场。
“魔娘子”只得望着饶金枝,催促道:
“枝儿,该你啦!”
饶金枝缓缓起身,顺手扯下肩后的大披风,不疾不徐的走向台中央。
台下群豪的掌声彩声一直未歇,这时一见饶金枝走到了擂台中央,彩声戛然停止了,显然要听听饶金枝和苏隆英两人说些什么?
饶金枝见苏隆英一直拱手面向着她,只得拱手含笑道:
“苏少侠乃着名剑派华山高足……”
苏隆英急忙谦声道∶
“不敢,自祖师爷以降,历代用剑……”
饶金枝立即赞声道:
“好!小女子今天就向苏少侠请领几招华山剑术绝学!”
说罢,随即将右手平伸出来。
立在左台角的矮胖中年人,赶紧奔到兵器架上,将悬挂的宝剑摘下一来,双手捧了过来。
台下群豪的议论声,是已沸腾起来,显然对饶金枝放弃祖传的金枪不用而比剑有些不妥。
议论归议论,不解归不解,而台上的饶金枝却扭腕握住剑柄,“卡登”一声哑簧轻响,“呛”的一声寒光电闪,一泓秋水已横在身前。
紧接着,叩剑抱拳,望着苏隆英,谦声道:
“请苏少侠亮剑!”
苏隆英在看了饶金枝出场时的镇定自若,唇哂微笑,就警觉到“金枪”饶世德说的话太不可靠,仅饶金枝的定力,就比饶金梅高超多了!
这时再看她撤剑的洒脱俐落,才知道饶金枝不但是劲敌,只怕今天他很以讨得了好。
由于有了这一点看法,自然不敢大意,举臂翻腕,“呛”的一声将背后的宝剑撤出来!
饶金枝一看苏隆英将剑撤出鞘外,立即扭腕了个剑花,剑尖斜指着右前方的台面。
“魔娘子”看得一愣,因为这一招启始剑式不是她传授的!
也就在她一愣的同时,苏隆英已经喝一声“有僭了”,飞身前扑,一式“白蛇吐信”,剑尖直点饶金枝的咽喉,几乎是一点即收!
因为,饶金枝的手中剑,依然是她的启始式,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时,纹丝不动。
苏隆英不敢将招式用老,必须自留后退余地,是以,剑尖一点即收,顺势沉腕,直切饶金枝的小腹!
由于饶金枝仍无闪避出剑的意思,苏隆英为保住华山派的面子,不得不出险招以求致胜。
是以,沉喝一声“小心了”,当剑尖切至对正饶金枝胸腹之间的同时,猛的伏身进步,右臂一探,剑身猛刺而出!
台下群豪一见,立时掀起一片惊啊!
“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看得大吃一惊,不由在椅子上跳起来!
但是,两人大喝“住手”尚未出口,打斗中的饶金枝和苏隆英已有了结果变化。
因为,就在苏隆英探臂猛刺的一刹那,饶金枝剑尖电闪,娇躯侧转,剑身一式“推波助澜”,一声轻响已将苏隆英的剑身推开。
苏隆英虽然将招式用老,但仍留有余地,否则,万一饶金枝仍不出手,这一剑岂不刺个前后皆通?
这时一见长剑刺来,大吃一惊,因为他探出的手臂和肩头,都已自动的送到了饶金枝剑刃锋口上。
是以,惊急间,沉喝一声,斜身仰面,猛向右翻,足跟一蹬,飞身斜窜!
也就在他蹬足斜窜的同时,饶金枝的长剑已以臂上挑,“叭”的一声轻响,他系在背后的剑鞘已应声坠落在擂台上。
苏隆英站稳身形一看,系在胸前的紫丝鸾绳已被饶金枝的剑尖挑断,随同剑鞘,全部滑落在台面上。
这时,满谷英豪早巳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彩声!
饶金枝却叩剑抱拳,望着俊面通红的苏隆英,含笑歉声道:
“苏少侠预留退路,而又担心刺伤了我或划破我的衣服,如果是真正交手,只怕我们仍在搏斗中!”
苏隆英出身名门大派,涵养工夫自是不同,虽然饶金枝说的好听,但他却自知与饶金枝的剑术相比,仍相差甚远,因而出叩剑抱拳,谦声道:
“大小姐剑术通玄,出手如电,苏隆英自叹不如!”
说话之间,银髯老人已将苏隆英的剑鞘捡起,矮胖中年人也将饶金枝的手中剑接了过去。
“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却双双走前数步,向着苏隆英,含笑抱拳谦声道:
“请苏少侠明日正午光临敝堡与老朽夫妇当面一叙如何?”
苏隆英见问,举目先去看饶金梅,发现她低头含笑,娇靥绯红,立即向着饶世德夫妇,叩剑抱拳,躬身道:
“晚辈明天准时前来受教!”
“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十分高兴,同时赞好,目送苏隆英迳由台侧纵下台去。
老两口子一看有了这等收获,急忙向立身台角的银髯老人,愉快的催促道:
“快!要那些有意思的小伙子快些上来!”
说罢转身,尚未走到大椅前,台下群豪突然发出一声烈彩。
“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回身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绛紫英雄衫的黄瘦青年已纵上台来。
黄瘦青年生了两道稀疏眉,一双鹞子眼,精光闪射,炯炯有神,鹰钩鼻下有两片薄嘴唇,看来看约二十六七岁,腰系一条亮银索子鞭,用的显然是软兵器。
“金枪”饶世德由于正在兴头上,立即愉快的问:
“少侠尊姓大名?属何门派……?”
话未问完,黄瘦青年已傲然沉声道:
“在下没门没派,一身武功,得自祖传……”
“金枪”饶世德见黄瘦青年连个礼也不知道见,脸色立时沉下来,看了他的傲然神色,懒得再和他噜苏,回身望着一身淡绿劲衣的三女儿金菊,沉声吩咐道:
“菊儿,你先陪这位少侠走几招!”
说罢,迳向大椅前走去。
立在右台角的银髯老人,立即身着台下议论纷纷的各路英豪,朗声道:
“现在先由我家三小姐饶金菊陪这位少侠走几招!”
台下群豪见这位绛紫劲衣青年,在看了苏隆英败下台来的么快,依然敢上台,自然应有胜饶金枝的把握。
这时见他目光炯炯,神采飞扬,一脸的傲态,愈加证实大家的判断没有错。
一见银髯老人宣布由三小姐接场,立时暴起一阵烈彩。
身穿淡绿亮缎劲衣的饶金菊,一到擂台中央,立即向着黄瘦青年,抱拳道了声“清”。
黄瘦青年嘴角哂着微笑,竟傲然肃手道:
“还是三小姐请!”
饶金菊看了有气,沉喝一声“有僭了!”,飞身前扑,双掌迎空一挥,右掌闪电般劈向了黄瘦青年的面门。
黄瘦青年傲然卓立,动也不动,仅仅双掌微微上提。
饶金菊怒叱一声,进步欺身,右掌直切而下,左掌反臂扇出,呼的一声拍向了黄瘦青年的面门。
黄瘦青年直到饶金菊的左掌拍到,才微仰上身,左腕疾绕,立将饶金菊玉腕拿住。
饶金菊怒叱一声,侧身就要起腿。
但是,黄瘦青年一武斜引,跨步旋身,就在饶金菊怒叱变成娇呼的同时,他的右掌已推在饶金菊的后肩上。
饶金菊收势无力,拿桩不稳。娇呼声中,直向台缘冲去!
台下群豪一见,立时发出一阵惊啊!
立在右台角的银髯老人一个箭步向前,急忙将右臂伸出来。
踉跄前仆的饶金菊,双手一扶,才将前冲之势刹住。
身穿绛紫英雄衫的黄瘦青年,这时才哂笑拱手道:
“多谢三小姐承让!”
饶金菊乃着名武林世家的侠女,虽然娇靥通红,但仍抱还礼,并谦声说了声“哪里”,快步走了回去,黄瘦青年一转身,正待请饶金枝出场,发现她已含着微笑站在了对面,立即抱拳要求道:
“久闻‘傲世堡’金枪无敌,在下想请教饶女侠几招祖传枪法……”
话未说完,饶金枝已含笑道:
“慢着!我自出道以来,还没有哪一个人能在我的拳脚下走过三招……”
台下群豪一听,立即掀起一片惊啊,议论之声,跟着沸腾起来。
黄瘦青年也趁机淡然“噢!”了一声。
饶金枝则继续镇定的说:
“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我爹‘傲世堡’堡主的大椅子算你坐定了……”
台下群豪一听,不少人惊呆了,也有不少人鼓掌叫好!
黄瘦青年一听,立即提高了警觉,脸上的倔傲神色也一丝没有了。
因为,当选了大小姐饶金枝的夫婿,就等于坐上了“傲世堡”堡主的大椅子,但如果挑明了说出来,就变成了卑视和轻蔑。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高,故意抱拳哂笑道:
“在下登上台来,原本就要请教大小姐祖传枪法,至于能否攀上大小姐这桩亲事,但凭天意,至于堡主大位,在下根本没哪个意思……”
饶金枝淡然一笑道:
“那你今天来的不但不是时候,只怕也没有希望了!”
黄瘦青年沉声“噢?”了一声问:
“这话怎么说?”
饶金枝淡然道:
“根据我刚才看你出手,很难在我手下走过三招……”
台下议论的群豪一听,再度掀起一片惊啊!
黄瘦青年顿时大怒,横目怒喝道:
“我却不信!”
信字出口,飞身前扑,暴喝连声中,掌拳兼施,呼呼劲风中,尽是绵绵掌影。
饶金枝卓立原地,动也不动,一等黄瘦青年在第七招的“野马分鬃”中突然暗施一记“黑虎偷心”,直捣她的前胸,她才娇叱一声,双掌翻冰,一手拿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带,一手托起他的前胸,一个跨步施身,“咚”的一声将黄瘦青年摔在了擂台上。
黄瘦青年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就在满谷英豪冲霄烈彩出口的同时,他已大喝一声,挺身跃了起来。
群豪一见,彩声戛然停止了!
目为,黄瘦青年挺身跃起,并没有急忙纵下台去,反而右手一按腰间,“哗啦”一声将亮银索子鞭抖了下来。
黄瘦青年面色铁青,目露凶芒,望着饶金枝,厉声道:
“你说过,我在你手下走不过三招,你背信食言,到第八招上你才将我打败……”
饶金枝哂然微笑,有些无奈的说:
“你尽在那里耍花招,你就是打一百招与我何干?”
台下群豪看得清楚,这时一听,立时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黄瘦青年的面上已露杀气,竟脱口大骂道:
“放屁!快取兵器来……”
满谷英豪一见,顿时大哗,不少人指着黄瘦青年喝骂。
但是,黄瘦青年在“兵器”两字出口的同时,竟一抡手中亮银索子鞭,呼的一声抽向了饶金枝!
“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原本就不喜欢这个黄瘦青年,这时见不守规矩,同时起身大喝道:
“滚下去!滚下去!”
四位千金已“呛呛”连声中,各自将背后的宝剑撤出来!
饶金枝早在黄瘦青年一鞭抽下时,业已腾身跃起,并望着已将长枪取在手中的银髯老人,急叱道:
“快把枪掷过来!”
刚才银髯老人和矮胖中年人,一见黄瘦青年解下了亮银索子鞭,便分别奔向了两边的兵器架,银髯老人抽了一杆长枪,矮胖老人则接了一把宝剑。
这时见腾身跃直的饶金枝要枪,立即枪锥向前,振腕掷了过去。
身在空中的饶金枝,伸手握住枪杆,藉力一个“云里翻身”,直向台角落去。
满面杀气的黄瘦青年,无视江湖规矩,虽然台下群豪纷纷喝喊打,他依然飞身追去,照准翻滚下落的饶金枝就是一索子鞭。
饶金枝早已有备,身形尚水落地,枪尖已先点在台面上。
紧接着,一声娇叱,腾向翻滚,越过黄瘦青年的头上,反而落到了黄瘦青年的身后面。
黄瘦青年大吃一惊,一式“犀牛望月”,旋身回鞭,盲目抽向了身后。
但是,就在他回头后看,反臂抽鞭的同时,发现饶金枝的长枪绕了一个磨盘大的枪花,幻起千百个枪头,同时向他刺下。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一声,施身抡鞭,显然企图缠住饶金枝的枪头,将枪抢过来。
枪头是锁住了,但饶金枝的长枪一挑,一股巨大力量涌到,他再也无法将鞭握牢,亮银索子鞭竟脱手而飞了!
手中没有了兵器,自然惊得魂飞天外,一个回身纵跳,直扑台下。
饶金枝哪能这样就便宜了他,一声娇叱,抡枪就打。
只听“蓬”的一声,同时响起黄瘦青年的嗥叫。
饶金枝这一枪杆,着着实实的抡打在黄瘦青年的屁股上。
只见黄瘦青年原本扑下的身体,速度骤然加快,直坠台下。
银髯老人和矮胖中年人,同时望着台下大喝道:
“下面快拉网!”
由于满谷英豪疯狂喝彩,人人称快,黄瘦青年究竟怎样了,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系他的死活!
饶金枝的招亲打擂完全是为了应付父母,这时见满谷英豪喝彩,唯独台下的青年侠士新秀们,神情凝重,个个发呆,故意握着枪锥处,单手一抡,接着抱拳沉声道:
“姑娘我请总武师数到十,如果再没有人上台,今天的招亲擂就算结束了!”
台下群豪一听,立时发出一片意外啊声!
立在台角的银须老人,立即神情凝重的去看“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
只见老两口也愣了,似乎不知道饶金枝为什么这么早就提出结束的话来。
两人另一个迷惑不解的原因是,大女儿饶金枝的轻功、剑术、拳掌、枪法,何以会如此进步神速?
银髯老人见“金枪”饶世德和“魔娘子”两人都没有表示反对,只得转身望着台下,苍劲朗声道:
“还有哪位少侠要上台?请快!”
问话完了,久久未见有人上台。
饶金枝一看,瞟了一眼远处大石上的白玉仑,顺手将长枪抛给矮胖中年人,转身迳向大椅前走去。
白玉仑自然也大感意外,心中也暗气饶金枝这么快就把招亲擂结束了。
银髯老人一见饶金枝走向台后,只得望着台下朗声道:
“如果老朽数到十,台下的少侠们还不上台,今天的招亲擂就算结束了!”
了字出口喝了声“一”,接着喝了声“二”。
也就在他喝到第九,眼看就要喝“十”的一刹那,台下突然响起一声内力充沛,全场可闻的清脆少女娇叱道:
“我来会你!”
白玉仑一听这声娇叱,顿时大吃一惊!
因为,这声娇叱,正是出自“丹凤”俞娴……“一朵红”之口,人耳熟悉,正是他梦寐思念的声音。
果然,随着那声娇叱,只见一道艳红纤影,迳由台下直飞台上。
满谷英豪都愣了,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情!
因为,今天打擂招亲的是大小姐饶金枝,而且招的是夫婿,不知怎的飞上台的竟是一位艳红劲衣的背剑女子。
尤其,那般娇叱,清晰入耳,全场可闻,登台女子功力之深厚,可想而知,定非凡手!
满谷英豪定睛一看,发现登台的艳红劲衣背剑女子,除了身材健美,一双纤手细白之外,头上却戴了一顶朱漆大竹笠,四周缀了一圈红纱,根本看不见她的真面目。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台下近两万之余的英豪侠士们愣了,就是“金枪”饶世德夫妇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情?
是以,老两口子急忙由椅子上站起来,由“金枪”饶世德谦声问:
“请问女侠登台……”
话刚一口,头戴竹笠,身穿艳红劲衣的背剑少女已抱拳先说了声“不敢”,接着沉声道:
“小女子贸然登台,只因有一事不解……”
白玉仑先看出登台的红衣少女身材比“一朵红”矮,正感迷惑不解,一听说话嗓音,才知是丫头“姹红”。
因为,“一朵红”本就是一个冰雪聪明,足智多谋的少女,再加上“嫣紫”“姹红”两个丫头都是鬼灵精,她们三个想出来的点子,一时之间,很难令人弄得明白。
心念间,“金枪”饶世德已关切的问:
“女侠有何事不解?”
“姹红”继续沉声道: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既然为大小姐选女婿,为什么不顺便为少堡主选个媳妇呢?……”
“媳妇”两字刚刚出口,“魔娘子”的目光倏的一亮,立即神情激动的急不向前,同时急声道:
“女侠,你真是一位活菩萨,你可是愿意嫁给……”
说话之间,伸出颤抖的手就要去握“姹红”。
大小姐饶金枝,功力深厚,较为镇定,立即沉声喝了声“娘”!
“魔娘子”自知失态,只得止步停身,连连歉声道:
“我老婆子太高兴了,请女侠千万原谅!”
岂知,“姹红”竟大方的说:
“老夫人不必抱歉,我既然厚着脸皮上来,就有这个意思,而且台下恐怕还有不少少女都有这个意思……”
“魔娘子”一听,不由兴奋的问:
“姑娘这话可是真的呀?”
“姹红”立即以郑重的声音道:
“老夫人为何怀疑?小女子不是上来了吗?”
“魔娘子”爱子心切,连连颔首赞好,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饶金宝有些呆傻,只怕这一辈子也讨不到老婆了!
这时见有位如此身材健美的姑娘,突然上台要嫁给自己的傻儿子,哪还有不激动的眼漩泪光,心里直念活菩萨?
“姹红”却继续郑重的沉声道:
“不过,老夫人也不要太高兴,小女子武功浅薄,也不一定能成功,但我要向老英雄和老夫人提出一个建议,招个女婿当堡主,不如找个能干的媳妇来辅助自己的儿子,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
“金枪”饶世德一听,不由兴奋的握拳一击掌心道:
“对呀!我们老俩口子怎么的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魔娘子”却望着“姹红”,几乎是恳求道:
“女侠如果肯委屈……下嫁给我们宝儿……”
“姹红”立即正色道:
“老夫人请宽心,小女子既然上台来,自然有这个意思,但我必须先胜过贵堡的大小姐饶金枝,在天下英豪面前证实我确实有能力辅佐少堡主,而不是凭美色占便宜……”
饶金枝是何等聪明的女子,她一听那声台下娇叱,就知道登上台的红衣少女比她的功力深厚。
尤其,在看了她的武功,以及与人交手的枪法、剑术、拳掌后,依然胆敢要求和她比胜负,自然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否则,何必登台当众出丑?
这时一听“凭美色占便宜”,心中一动,脱口娇叱道:
“慢着!”
“姹红”见一切均在小姐俞娴的预料之中,立即望着饶金枝,淡然问:
“大小姐可是还有什么更难的比武条件提出……”
饶金枝却沉志道:
“你愿意嫁给弟弟,不但我们全家感激你,全堡的武师堡丁仆妇侍女们也都会敬重爱戴你,不过,我弟弟虽然缺个心眼,头脑也有些迟钝,但却不能娶一个又疤又麻的媳妇,做为武林江湖上的笑柄……”
“姹红”失声一笑道:
“大小姐说的极是,我愿意当众公开我的真面目……”
说转转身面向台下,右手一举,已将头上的朱漆大竹笠取下来。
满谷英豪的确都以为“姹红”又疤又麻,如果自身没有缺陷,谁那么傻愿意嫁给一个傻小子?
这时一见“姹红”摘下大竹笠,所有台下观看的英雄豪杰,无不目光一亮,脱口惊啊,立时惊异迷惑的议论起来。
因为,这位登上台去,自愿嫁给“傲世堡”少堡主的红衣背剑少女,竟然生得柳眉杏眼,雪白的皮肤,小巧的琼鼻,鲜红的樱口,虽不能说国色绝代,但至少可称得上俏丽不俗,颇有几分姿色!
“姹红”一将朱笠摘下,鲜红的唇角虽然绽着微笑,但她一双明亮大眼睛却立即游目全谷,似乎在寻找什么。
白玉仑一看,就像屁股底下突然多了一个烧红的烙铁,忙不透的滑下大石来!
他在这一刹那,恍然大悟,悚然警觉,“姹红”的上台,八成与寻找他有关。
这时再机警的游目一看,几乎啊的一声叫出口来。
因为,七八丈外的人群中,正有两个头戴朱漆大竹笠,四周缀了一圈红纱的红衣背剑女子,一面向这边寻找着,一面急急的挤了过来。
白玉仑不必去判断,那两个红衣背剑女子,必然就是另一个丫头“嫣紫”和“丹凤”俞娴。
他哪里还敢再待在大石上,顾不得四周人们对他的惊疑与注意,匆匆向谷口挤去。
虽然急急挤向谷口,但仍不时回头看一眼擂台上的情形。
因为,只有知道最后的结果,才能判断出“姹红”登台的目的,以及“一朵红”主仆三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回头一看,发现擂台上的饶金枝,似乎已看到他已不在大石上。
只见“魔娘子”双手拉着“姹红”的手,神情激动,看来比对她的五个女儿还亲热。
四个女儿和儿子饶金宝也都兴奋的将“姹红”团团围住,显然已不必比武了!
因为,“金枪”饶世德已神情愉快的走向了台口,当然是要说几句感激大家的场面话,招亲擂已经结束了。
白玉仑虽然希望看到真正的最后结果,但情势已不容许他看下去,因为“丹凤”俞娴和丫头“嫣紫”已挤到了大石下,正在向附近的人打听询问。
所幸他已挤出了人群,立即展开身法,直向谷中斜巅上驰去。
就在他驰向斜巅的同时,身后谷中已暴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热烈掌声!
白玉仑本能的回头一看,发现“金枪”饶世德正神情愉快的向着台下连连拱手,而“魔娘子”则携带着“姹红”和她的女儿、儿子,业已飞身纵上了堡墙。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恍然似有所悟,断定“丹凤”俞娴等人枯守客栈,见他这么多天没有回去拉马匹,显然有了妥善的藏身之地。
今晚看到“傲世堡”的大小姐打擂招亲,决心趁机混进堡去,看看他白玉仑有没有躲在“傲世堡”里?
一想通了这一点,不自觉的失声笑了,展开身法,直向十多里外的大发镇如飞驰去。
皓月当头,冷冽皎洁,深蓝高远的夜空,小星暗淡,万里无云,确是观灯兼赏月的难逢佳节。
白玉仑飞驰在半山上,直奔山下的大发镇。
遥见大发镇上,灯光点点,火树银花,虽然已是三更过半,似乎仍是热闹时候,其辉煌瑰丽景象,绝不输比邻不远的怀柔县城!
白玉仑担心“丹凤”俞娴带着“嫣紫”随后追来,加速身法,疾驰如飞,恰似星走丸射,片刻不到的工夫,已到了大发镇外。
举目向街内一看,果然人影幢幢,喧嚣沸腾,两街商店,灯光通明,悬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尤其那些着名的酒楼妓院,更是各出奇招,布置得富丽堂皇,藉以吸引更多的客人。
白玉仑一看街上仍挤满了观灯猜谜看热闹的人,又开始担心会不会碰见袁玉琼和和杜天婵?
大兴客栈也是一座兼设酒楼的车马大店,店门下,酒楼前,灯光闪闪,落针可见。
非常幸运,直到白玉仑走进灯火辉煌的店门内,并未发现有任何人注意他。
白玉仑希望尽快离开大发镇,一进店门,即奔酒香四溢,猜拳呼干的门侧帐房前。
恰在这时,正有一个满面醺红,已有几分醉意的店伙,晃摇着身体由门内走进来!
白玉仑一见,急忙欢声道:“小二哥……”
话刚开口,满面醺红的店伙已咬字不清的说:
“客官!……今天……过节……歇业休息……”
白玉仑急忙解释道:
“不不,你小二哥弄错了,我要备马结帐……”
店伙一听,摇晃着身体一进帐房门内,道:“结…结帐?结帐找帐房先生去……”
话未说完,帐房门口人影一闪,又奔出来一个店伙。
白玉仑一看,目光倏的一亮,脱口急声道:
“小二哥,我正在找人,赶快给我备马!”
说话之间,已在怀中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
因为,由帐房内闻声奔出来的店伙,正是先前接待他的那个店伙尤七。
满面醺红的店伙一看,立即道:
“尤七……八成……是找你的……”
被称为尤七的店伙却机警的望着白玉仑,焦急的奔至面前,低声道:
“俺的小祖宗,这么多了,您去了哪里?小的每天照顾您的马匹不算,还要时时应付那几位姑娘!”
白玉仑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压低声音问:
“那几个姑娘呢?”
店伙有些懊恼的正色道:
“两个回家过节!三个去‘傲世堡’看打擂去啦……”
白玉仑未待店伙话完,已急声催促道:
“好好!她们不在最好!现在赶快给我备马,喏!这些银子赏给你买壶酒喝!”
岂知,店伙竟连退两步,正色摇头道:
“不行,爷,我不能替您备马……”
白玉仑听得一愣问:
“为什么?可是她们警告你不准给我备马?”
店伙只得愁眉苦脸的说:
“爷您高明,如果爷的马不见了,她们几位小姑娘就要小的脑袋……”
白玉仑心急离去,不得不来硬的,伸手捉住店伙的前襟,立即将店伙提起来,同时怒声道:
“她们以后才要你的脑袋,我现在就要你的命,走!”
说话之间,提着店伙就向店内走。
店伙们一向反应快,头脑灵活,绝不吃眼前亏,一面挣扎一面急忙道:
“好好好!我给爷去备马,要死也得先过完了元宵节再死,对不对?”
白玉仑立即颔首赞声道:
“对!算你想通了!”
说着,已将店伙放下,并跟着他走向了店后。
到达马棚下,发现只有他的青马拴在槽上,想必所有出门在外的游子都回家过年去了。
青马一见白玉仑,立时双耳直竖,马目闪光,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