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仑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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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一章
“醉仙楼”今晚又是一个满座儿!
富丽堂皇的三楼雅座上,耀眼生花的明亮灯光下,人头攒动,目光闪烁,乍然看来不下两百人,而几乎全是劲衣疾服、佩刀带剑的武林人物。
这些武林人物,大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客,肯花银子不吝啬,丢起赏钱来也毫不含糊,说来应该是最受酒楼掌柜酒保们欢迎的酒客。
但是,这些大爷们可也不好伺候,一个不小心,不是脚踢,就是拳打。最怕的还是在楼上遇到了对头仇家,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摔碎了椅子,桌断了腿,酒壶碗盘满楼飞,都是常有的事,也是令掌柜的最心痛的事。
今天晚上就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只见那些武林豪客,个个高谈阔论,人人口沫横飞,竟没有那一个猜拳行令,劝酒干杯,看情形,准是江湖上又发生了轰动武林,震骇人心的大事情。
尤其,竟有人在那里拍着桌子大发宏论,两眼瞪得像铜玲,咬牙切齿,面孔铁青,显然,这件大事情很令他义愤不平。
满楼豪客人人大谈这件事,唯独楼口一角的一张桌子上,静静的坐着一个英挺俊拔的年青人,朱唇微笑,目闪柔辉,望着满楼的武林豪客,一面听,一面浅酌。
这位飘逸俊美的年青人,戴银缎金边英雄软帽,着亮花银灰劲衣短靠,剑眉斜飞入鬓,朗目熠熠有神,白净面皮,挺鼻朱唇,看他气质,似乎属于风流倜傥,聪明而又顽皮的年青人物。
这位英挺俊美,飘逸超群的年青人物,正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侠盗白玉仑。
白玉仑的大名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他的侠盗事迹,更是轰动了整个武林。因为每当他在赃官、恶霸、富豪、劣绅处偷盗了东西,他都会在墙上留下他的大名——白玉仑。
但是,绝少有人知道他是老是少,是矮是高,长得是什么样的容貌!
他今天初次游侠到这个地方,第一次登上这座闻名遐迩的“醉仙楼”,便遇到了这个乱糟糟的喧嚣场面。
“咚”的一声,又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用拳捶了一下桌面,同时愤声道:“别家的窑姐儿都是站出来让嫖客挑选让嫖客看,他奶奶的,她‘一朵红’不是……”
同桌一个背插单刀的汉子立即问:“她怎么样啊?”
络腮胡子的壮汉愤声道:“她呀,她要客人进去让她瞧……”
另一个人“噢”了一声惊异的问:“这么说,你老兄已经去过‘百凤园’了?”
络腮壮汉立即正色道:“当然去过了……”
那人接着问:“后来呢?”
络腮壮汉愤声道:“后来由王八头带着俺去给那个‘一朵红’看,听说要她看中满意了,嫖客才能登楼和她见面……”
四周桌上的酒客一听,纷纷不满,有的竟摇头慨叹道:“竟有这等事!年头儿真是变了!”
邻桌一个紫衣背剑中年人却关切的问:“你老兄被看中了没有呢?”
络腮壮汉见问,再度一拍桌面,道:“你看俺这副样子,比他奶奶的张飞还难看,你想,她会看上俺吗?”
由于他的嗓门高,声音大,全楼的酒客都听到了,立时引起一阵哈哈大笑。
络腮壮汉一看,反而有些得意的继续说:“听说要允文允武的小白脸,能诗能词的公子哥儿才有希望。”
说着,游目看了一眼全楼,又自觉得意的说:“在座的朋友,咱们要想见到这位‘百凤园’的‘一朵红’,只有转世投胎啦!”
全楼酒客一听,又是一阵议论和大笑。
白玉仑却皱了皱眉头,喝了口酒。
蓦见较远处一桌上的一个黄面孔青年,嘻笑着说:“看不中怕啥?反正白逛了一阵,又不要你的银子……”
话未说完,络腮壮汉又正色道:“要哟!十两花红纹银,少一分也不行……”
全楼酒客一听,顿时大哗,纷纷愤声道:“岂有此理,真是太不像话了,要是我,不见姑娘就不给银子。”
但是,络腮壮汉却余悸犹存的急忙道:“不给怎成?她身边的几个丫头,个个身手惊人,不打你个鼻青脸肿也不会让你走人!”
人字出口,戛然而止,想是惊觉失言,立即闭嘴不说了。
全楼酒客一看,知道他在“百凤园”没占了便宜,不少人又哈哈笑了。
白玉仑静听了半天,原来谈论的都是此地勾栏院中的名妓“一朵红”。
是以,哂然一笑,心中似有所悟,举起杯来就待再饮,但是,邻桌上,突然自动移过来一个獐头鼠脑,蓄着几根狗缨胡的瘦小老人,笑眯着一对小眼,坐在了他的桌旁边。
白玉仑看也没看瘦小老人,举杯喝了个干。
瘦小老人却一脸谄笑的望着白玉仑,问:“少侠,你是初来我们‘大发镇’吧!”
白玉仑微一颌首,淡然道:“不错!’
瘦小老人却继续谄笑问:“你觉得我们‘大发镇’怎么样啊?”
白玉仑淡然道:“很好!”
瘦小老人立即问:“好在什么地方呀?”
说着,馋涎贪婪的看了一眼白玉仑桌上的酒杯和菜肴。
白玉仑哂笑斜了他一眼,道:“酒楼多,妓院多,混吃混喝的人更多!”
瘦小老人毫不介意反而精神一振压低声音道:“少侠,你方才听到大侠们谈论‘一朵红’了吧?”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顿时对瘦小老人提高了警惕,因而道:“听到啦?”
瘦小老人立即夸张的说:“这么漂亮这么美的姑娘不去看一看,实在可惜呀!”
说此一顿,突然又郑重的低声道:“少侠,你初来乍到,人地生疏,要不要小老儿带你去‘百凤园’?”
白玉仑哂然一笑道:“我现在喝酒的钱,还是当了我的佩剑呢!”
瘦小老人一听,不由侧头去看白玉仑的腰间,一看之下,十分失望,因为白玉仑的金丝英雄锦上,果然没有佩剑。
但是,他仍意兴阑珊的摇着头说:“这么美的姑娘不去看一看,实在可惜呀!”
白玉仑立即问:“怎么个美法?”
瘦小老人见问,再度提了提精神,道:“仪态万千,美逾天仙!”
白玉仑却哼声起身道:“说不定她满脸的麻子两腿的疤呢!”
说罢,丢下一块碎银,迳向楼梯口走去。
因为,他以为瘦小老人很可能是“一朵红”的同路人,而“一朵红”又可能是武林中某一恶霸世家的后人,当然也就是他白玉仑的仇家。
由于瘦小老人主动怂恿他前去“百凤园”,这不能不令他提高警惕有所怀疑。虽然瘦小老人作出一副馋涎欲滴的神态,也许这正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掩饰。
但是,就在他刚刚走到梯口的同时,却听一个前去收银子的酒保毫不客气的说:“走开走开,又混吃混喝来了?”
只听那个瘦小老人急忙焦急的说:“方才那位小侠已经答应了,他剩下的酒给我喝!”
瘦小老人既然这么说,白玉仑乃决定去一趟“百凤园”。
他认为“一朵红”立下的种种规矩,显然是故意造成轰动,以引起她的仇家注意。
当然,她在勾栏院伪装妓女,他的仇家自然也是渔色之徒。
他之决心前去一看究竟,当然是暗察一下“一朵红”的动机,如果她的立意正确,自是应该暗中给她一些协助。
走下“醉仙楼”,街上夜市正盛,也正是章台走马,勾栏买醉的好时候。
根据他自己游侠江湖的经验,只要跟着那些走路摇晃,秽言嘻戏,歪戴着帽子斜搭着眉的纨绔子弟前进,总能找到那些地方。
果然,他就跟着一群嘻戏青年,终于走进了一道花街柳巷,两街尽是门下悬彩灯墙挂花名牌的留香妓院。
灯光明亮的富丽门楼下,大都站着两三名浓粧艳抹的妙龄少女,对着门前嘻笑来往的纨绔子弟,巧笑弄姿,频送秋波,意在拉客。
白玉仑细看这道街上及进出那些院门的嫖客,的确也有些衣着华丽,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当然也有不少挺胸昂步,携有兵器的武林豪客。
再转首看看那些妓院门内,更是三五艳女追逐着嫖客,打情骂俏,嗲声娇笑,更有弹唱笙歌和猜拳吆喝声传出院外。
白玉仑虽然年已二五,也闯荡了几年江湖,来这种地方他还是头一次。
前进不远,蓦见前面一座灯火辉煌的高大门楼下,赫然悬着一方结彩巨匾,上面果然漆着三个金漆大字——百凤园。
白玉仑一看,觉得“百凤园”的气派的确与其他妓院不同,不但门楼高大,雕梁画栋,仅悬挂在门楼下的四盏缀花纱灯,就颇费了一番心思。
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一见白玉仑衣着华丽,英挺俊美,而且星目一直注视着她们“百凤园”的大匾,立即像花蝴蝶似的涌下阶来,樱口里不停的嗲声呼着“少侠”。
白玉仑只觉莺声悦耳,香风扑面,低头一看,八只擦满了粉的玉手,正伸着纤纤十指向他抓来。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形一闪躲开了,同时大方的笑着说:“别拉,别拉,我进去就是!”
话声甫落,四个妙龄少女立时欢声叫了起来,八只玉手有一种职业上的习惯性,再度一齐向他抓来。
白玉仑知道不能再躲了,再躲就有些矫枉了,是以,任由四个妙龄少女像捉犯人似的紧紧抓着拥进了高大门楼内。
由于门楼的两边墙上悬满了花名牌,白玉仑立即道:“别慌,别慌,让我看看都是有那些位姑娘……”
话未说完,四个妙龄少女立即像麻雀噪早般“咭咭喳喳”的指着自己的花名牌,介绍道:“这是我,我叫丽凤,我叫翠凤,我叫花凤……”
白玉仑那里有心听她们叫什么凤,目光立即停在门内迎壁上的一方红漆金字大匾上,因为那上面就刻着三个金漆大字——一朵红。
“一朵红”的花名牌的确够气派,牌子不但大了七八倍,红漆金字,而且中央还特别缀了一个海碗大的红绸彩球,四盏小型饰花纱灯,整齐的悬在牌子上头。
白玉仑一看,立即目光不移的问:“这位一朵红,可也是位姑娘?”
四个妙龄少女一听,立即有些失望的说:“是呀!”
白玉仑立即道:“那我选这位姑娘好了!”
四个妙龄少女一听,同时哼了一声,松开白玉仑即向门阶前走去。
白玉仑尤自一笑,举步走向院内。
绕过迎壁一看,正面即是一座敞厅,两厢廊下,厅前院中,三三两两的艳装女子,正陪着一群嫖客调笑,厅上已有几桌客人正在饮酒,一些仆妇侍女,也正忙着端菜送酒。
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白短裙,头戴白毡小帽的中年人,立即扯开嗓门高唱道:“见客哪!”
立在院中的艳装女子们一听,立即急步走过来七八个,纷纷向着白玉仑裣衽行礼,同时含笑恭声道:“欢迎少侠光临!”
白玉仑已有了方才的经验,立即开门见山的说:“在下要选‘一朵红’!”
七八个艳装女子一听,立即纷纷回头去看那个灰衣小帽中年人。
灰衣小帽中年人一看,立即满面谄笑的奔了过来,向着白玉仑躬身哈腰,恭声道:“爷,请随小的来。”
说话之间,刻意的看了白玉仑两眼,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白玉仑立即大步跟在他的身后。
分别走回原处的七八个艳装女子一宣扬,一群嫖客和其他女子,俱都纷纷以惊异的目光向白玉仑望来,同时窃窃私议起来。
白玉仑一看那些嫖客的神情,好像他白玉端是去老虎嘴上捋虎须似的。
登上廻廊,绕过敞厅,又穿过一道月形圆门,眼前视界一广,竟是一座小型花园。
花园的尽头即是一座灯光明亮的精舍独院,院的中央是一座雕梁画栋的红漆二层小楼。
小楼是红漆,窗帘是红纱,连二楼栏台正门上的竹帘也是用红漆漆成。
就在他一面打量一面前进之际,悬着两盏艳红纱灯的红漆门楼内,突然传来一声娇叱,接着是一声杀猪般的噑叫。
只见一个蓝衣大汉的身体,迳由门楼内翻翻滚滚的被掼了出来,“咚”的一声跌在门外地上,又一连来了两个翻身,才急忙爬起,抱头向这边奔来。
在前引导的灰衣小帽中年人一看,立即神情忧急的回头警告道:“少侠,您可要小心哪!”
白玉仑淡然颔首道:“在下晓得!”
说话间,那个抱头奔来的大汉巳到了近前。
只见那个蓝衣大汉,抬起他数处红肿的脸惊异的看了一眼白玉仑,继续抱头向前奔去。
到达精舍门前,灰衣小帽中年人立即先扯开嗓门高唱道:“有客拜访红姑娘!”
唱声甫落,院中立时传来一声娇哼嗔声道:“竟有这么多不怕打的猪猡!”
灰人中年人一听,立即向着白玉仑震惊的一肃手道:“爷,您请进吧!”
白玉仑知道送到这儿为止了,微一颔首,举步就向门楼内走去。
一进门楼,即见四角植有花木的小院中,立着一个明媚大眼穿红衣的少女,和一个身穿锦缎衣裙、头插红花的老婆婆。
红衣少女一见飘逸潇脱的白玉仑,粉面上的霜意立逝,神情随之一呆,一双明媚大眼睛,直盯在白玉仑的俊面上。
老脸上布满惊悸的老婆婆,想是对方才红衣少女痛惩蓝衣大汉的一幕仍余悸在心。这时一见白玉仑,也慌慌张张的迎过来,急忙一个万福,恭声道:“柳尤氏给爷您见礼!”
白玉仑仅淡淡的肃手点了点头,却望着红衣少女,问:“你就是‘一朵红’姑娘吗?”
红衣少女见问,自己的粉面先不由一红,急忙定神含笑,同时施礼道:“小婢‘小红’,您少侠也太抬举小婢了,小婢这里给您见礼啦!”
白玉仑淡然“噢”了一声,问:“那么‘一朵红’姑娘呢?”
红衣侍女“小红”急忙一指楼上道:“我家姑娘正在楼上,请少侠在这儿稍侯一会儿……”
白玉仑再度“噢”了一声,立即举目向楼上看去,只见楼上两端都有灯光,唯独中间黑暗,四盏红纱灯悬在红帘外面。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断定“一朵红”正隐身在竹帘后向下偷看,可惜,他无法看得见她。
也就在他仰面打量间,楼下门楣上,突然响起一阵拉铃声响!
白玉仑急忙低头一看,发现一个金光澄澄的碗大铜铃悬在门楼横楣旁,一条细丝绳,直通到楼上。
他正待沿着丝绳向上看,蓦闻红衣侍女“小红”兴奋的说:“少侠快请上楼吧!”
老婆婆一听铃声,也不由展颜笑着说:“爷,红姑娘请您登楼了,您就快请吧!”
岂知,白玉仑却摇手道:“慢着!别慌!’
“小红”和老婆婆一听,俱都楞了。
白玉仑则继续说:“她现在是隔着帘子看中了我,万一楼上的灯光明亮,她又把我给轰下来了,“小红”姑娘的这一关在下恐怕很难逃过……”
话未说完,红衣侍女“小红”已迷惑的问:“少侠您是……”
白玉仑道:“在下要先向你‘小红’姑娘讨教几招,胜了你在下才好放心登楼……”
“小红”一听,不由跺脚含笑道:“哎呀,不会的啦,您放心登楼吧!”
白玉仑却摇头道:“不行,非试招不可!”
“小红”微蹙了一下柳眉,仰头看了一眼楼上,只得道:“好吧,小婢只怕不是少侠您的对手!”
白玉仑淡然道:“你别客气,方才见你把那么粗壮的大汉都掼到门外去,现在想来我心中仍有余悸!”
“小红”一听,小脸倏沉,不由嗔声道:“你可是前来找碴的?”
白玉仑立即道:“你错了,我只是预留退路罢了!”
“小红”一听,沉声喝了个“好”,足尖一点,飞身前扑,一双玉手迎空一挥,幻起一片翩翩掌影,迳向白玉仑的面门和双眉拍去。
白玉仑佯装一惊,急忙退步侧身,觑准掌影中的两只玉手,两手揑指一拿,“小红”立即发出一声娇呼。
紧接着,白玉仑振腕一抖,“小红”的娇躯随着她那声震惊娇呼,直向院门楼上飞去。
由于白玉仑是顺着“小红”飞扑之势,藉力抖腕甩起,因而“小红”的身形一到门楼上方,也就自动的落在瓦面上。
“小红”惊得急定心神,立即回头向院中的白玉仑望去!
白玉仑却一笑道:“没想到你的轻功如此俊!”
说罢转身,对呆立一旁的老婆婆,看也不看,举步走进了楼门内。
楼厅内灯光明亮,伹却寂静无人,白玉仑知道“一朵红”在楼上,迳向铺着红毡的梯口走去。
一举步登楼,即见楼口同样的立着一个红衣少女在那里恭迎。
将到楼口,那个红衣少女已施礼恭声道:“小婢‘小桃’恭迎少侠!”
白玉仑颔首一笑,急步登至楼上,游目一看,楼上的陈设竟是意外的简单。
中央放着一张小矮桌,桌后放着一个小锦墩,右间整面悬着一面大幅竹帘,帘内漆黑一片,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白玉仑一看,不由望着“小桃”,关切的问:“你们姑娘呢?”
话声甫落,漆黑的竹帘内,已响起了一个清脆娇滴的声音道:“少侠请坐!”
白玉仑业已断定了几分,因而并不感到惊异,仅看了一眼竹帘立即循着“小桃”的手势走至小桌后坐下。
“小桃”接着送来一杯香茶放在桌上。
白玉仑剑眉一蹙,首先迷惑的问:“姑娘为何不出来相见?”
帘内立即娇声问:“那么你也愿意将你的真实姓名和来历相告吗?”
白玉仑却听得心中一惊道:“在下只是来看看姑娘,又何必一定将真实姓名相告呢?”
帘内娇声问:“你为了什么来看我?”
白玉仑不答反问道:“你又为了什么闹得满城风雨,制造酒楼茶肆间的谈话材料呢?”
帘内黯然一叹道:“你不会知道!”
白玉仑道:“我却很想知道!”
帘内不解的问:“是为了好奇?”
白玉仑正色道:“也不尽然!”
帘内再度一叹道:“谢谢你的好意,你帮不了我什么。现在为了感谢你的光临,我愿亲自抚琴唱一首诗歌给你听,也算报答你的关怀热忱!”
话声甫落,帘内立即响起了“叮咚”琴音。
白玉仑一听,知道帘内的“一朵红”有难言之隐,因而也不便强求人家说出。
本待起身离去,但帘内琴音已弹出了悦耳的旋律,只得耐心的听下去。
琴音一转,接着响起一阵圆润歌声道:“桃花红绽碧桥边,杨柳丝丝拂绿烟,记得少年曾取醉,玉人扶上画楼船!”
歌声美妙,直如珠走玉盘,白玉仑倒真的听得有些入神了。
歌声甫落,琴音立止,同时帘内传出“一朵红”的娇笑道:“贱妾献丑,让你见笑了!”
白玉仑急定心神,起身含笑道:“那里,姑娘唱得太好了,就是我这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入神着迷了!”
帘内的“一朵红”却娇声问:“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诗?”
白玉仑一笑道:“我是个粗俗之人,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我倒很希望有一天喝醉了酒有玉人扶我上船!”
帘内的“一朵红”竟愉快的“格格”一笑道:“你倒是一个非常会讲话的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怎么?你就要走了?”
白玉仑含笑道:“今夜在下虽然无缘一睹你的花容月貌,希望将来总有一天能看到!”
岂知,帘内的“一朵红”竟笑着说:“真的有那一天,满脸的疤麻会把你给吓坏了?”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脱口惊异的“噢”了一声,因为他在离开“醉仙楼”时,也会这样对那个瘦小老人说过,不知“一朵红”是有意复诵,还是巧合?
也就在他脱口惊哦,神情一呆的同时,帘内的“一朵红”已谦声道:“少侠慢走,请恕贱妾不送了!”
白玉仑“噢”了一声,急忙拱手,说了声珍重,竟闪身出了楼上竹帘外,足尖一点楼栏,身形凌空而起,直飞精舍独院的墙外。
他凌空飞纵中,同时听到楼内侍女“小桃”的意外惊呼声。
白玉仑的双脚一踏实地面,他立即踅身向右,一溜烟似的奔向了“一朵红”的院左端。
一到院左墙外,立即腾身而起,飞身直落“一朵红”的左间楼栏上。
就在他足尖落在楼栏上的同时,却发现院中守在楼门口的“小红”,已惊异的飞身纵上院门楼,正凝目向着昏暗的花园察看。
白玉仑一见,立即轻如狸猫般的迅速绕至楼后后窗前。
也就在他站在后窗下的同时,里面却响起“小桃”的惊异声音问:“小姐,他为什么越房纵走了呢?”
只听“一朵红”有些失意的说:“谁知道,也许他怕再看到‘小红’吧?”
白玉仑就在他们主仆说话间已在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菲薄小刀,在窗纸上切了一道细缝。
因为他回来的目的,就是要看一看“一朵红’的庐山真面目。他觉得瘦小老人在酒楼上劝他前来看“一朵红”,和“一朵红”方才说的那句话,他不认为这两件事是一种巧合。
现在,他有些相信“一朵红”很可能是某一个恶覇世家的后人。
心念间,他已觑目向内窥看,一看之下,惊得险些脱口叫出声来。
因为,里面的“一朵红”实在太美了,如果用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来形容她的美,在他认为,绝不算夸大。
只见“一朵红”秀发高挽,上插凤钗,左右鬓上,排珠缀花,在毫光闪烁下,愈显得她凝脂般的皮肤吹弹可破。
“一朵红”不但面日姣好,柳眉凤目,瑶鼻樱口,一双圆润玲珑的耳朵,她的身段也婀娜健美,充满了少女诱人的魅力。
她穿着粉红色的薄绸罗衫,下着月白百褶长裙,外罩一袭鲜红簇花锦缎无袖长襦,纤腰上系一条金丝鸾带,缀着一方淡绿色的凤形玉佩。这时,她正准备坐在中央小圆桌旁的鼓凳上。
“一朵红”一坐在鼓凳上就将发髻上的含珠凤钗取下来,同时有些倦意的轻轻吁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室门帘飞似的掀开了,接着红影一闪,院中的“小红”已飞步奔了进来。
“一朵红”一看,立即将两道柳眉蹙了蹙。
“小红”却急声道:“小姐,那个年青人可能还没有走!”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提高了警惕。
只见“一朵红”惊异的“噢”了一声,问:“你没看到他离去?”
“小红”急忙道:“小婢一听到“小桃”惊叫,便准备跑上楼来,刚转身就看到他飞身落到院外,待我纵上门楼,他却没有了踪影……”
“一朵红”却迟疑的说:“也许他的身法快……”
“小红”立即不以为然的说:“不会,当时我的确迟疑了一下,但十数丈的距离,绝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朵红”一听,立即道:“那你们两人赶快到房面上看看……”
话未说完,“小红”已急忙道:“小婢已经看过了,小婢以为他仍藏身在花园里!”
“一朵红”却迟疑的说:“不会吧,他不像是杜家的人,听他的口气,他好像只是好奇……”
“小桃”却脱口道:“小姐对他特别好感,又给他唱歌又给他抚琴……”
“一朵红”的艳丽娇靥早就红了,不由佯嗔沉声道:“住嘴,我给他抚琴唱歌,只是要他觉得我像这个行业的身份罢了……”
“小红”也接口道:“小婢也觉得小姐今天晚上特别高兴……”
如此一说,“一朵红”的娇靥更红了,只得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去告诉尤婆婆,今天我累了,她可以走了!”
“小红”恭声应了个是,向着一角的“小桃”扮了个鬼脸,转身走了出去。
“一朵红”却真的有些倦意的说:“小桃,来,把头上这些劳什子都给我摘下来!”
说着,自己当先取下了左鬓角的一挂珠花。
“小桃”过去帮着取下发髻上的饰物,“一朵红”也自动的起身将鸾带解下,接着将簇花大红长襦脱下来,露出了粉色薄绸罗衫!
白玉仑看得悚然一惊,急忙离开了后窗下,他不由暗责自己,难道要偷看人家女孩儿家脱衣就寝不成吗?
在这一刹那,他不但觉得自己的俊面发热,心脏也跳动的厉害。
是以,急忙腾身而起,伸手一搭楼檐,一个挺腰翻身上了房面,接着辨了一下方向,展开身法,直向他落脚的客栈如飞驰去。
第二章
白玉仑在栉比连云的房面上飞腾纵跃,真是快如鹰隼轻如狸猫,他一阵飞驰,就在距离客栈数十丈外的一条黑巷内,飘身纵下地来。
他匆匆走至街上,发现行人较之方才少多了,抬头看看夜空,业已二更过后。
走回客栈,进入上房,他立即和衣倒在床上。
他想到今天经过这个不输县城闹市的“大发镇”,本来没有什么特殊事情,但却发现了这位丽质天生的“一朵红”。
他白玉仑也见过不少美丽女子,但从没有像看到“一朵红’这么动心过,尤其她那清婉圆润的歌喉,直到现在,他的耳鼓里仍缭绕着她的歌声余韵!
现在他静下心来一想,他才发现瘦小老人既不认识他白玉仑,“一朵红”也不是他的仇家后人。
因为,没有那一个人见了他的仇家,还会有心情为他的仇敌唱歌抚琴!
白玉仑静静的躺在床上,一直想着“一朵红”的事,他的心,好像已失落在“一朵红”的小红楼上。
尤其,“一朵红”的美丽影子,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心坎上,那真称得上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他不由在心里问着自己,他是不是已爱上了“一朵红”呢?
他不敢肯定的说是,但是,他却一直想到她,为她的作法委屈,为她的安危忧虑!
因为他曾听到“一朵红”说,他白玉仑不像是杜家的人,这显然是说,她的仇家姓杜,她在“百凤园”伪装歌妓,当然是为了能将这个姓杜的人引去。
根据她在“大发镇”扮演这个角色,她这个姓杜的仇家当然就在这繁华的大镇上,尤其,对方一定是个武功很高的人。
他再根据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小桃”、“小红”的武功判断,“一朵红”的武功应该也极惊人,而她却用“诱虎入笼”的计策对付她的仇人,那个姓杜的武功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由于白玉仑已知道了“一朵红”的仇家姓杜,他决定先向店伙打听打听。
假设这个姓杜的声誉良好,他要设法将他们双方的嫌隙解开,如果这个姓杜的声名狼籍,他就要协助“一朵红”早日完成她的雪仇心愿。
心念已定,挺身下床,迳向房外走去。
因为他方才进店时,看到一个店伙仍坐在店门下,他认为,以姓杜的武功和地位,不难打听到他的住处。
刚出上房门口,正有一个店伙由门前经过。
白玉仑也算是久历江湖的人,对店伙酒保跑堂一类人物的心理已揣摸的十分清楚。
这时一见店伙走来,立即含笑招呼。
说着,早已在怀里掏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来。
店伙一听招呼他,本有些不耐,但一看银子,立即住了脚步,急忙含笑问:“爷,您有啥吩咐呀?”
白玉仑道:“在下想请你小二哥,代买两日份的干粮卤菜,多下来的银子你留下来买茶暍!”
说着,伸手将银子递给了店伙!
店伙有些呆了,接过银子后,才急定心神有些为难的说:“爷……现在已经快三更了……”
白玉仑一听,立即恍然“噢”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夜空道:“那就明天早上买也不迟!”
店伙一听,立即笑了,同时哈腰连声道:“好,明天一早小的就去给您办……”
白玉仑却似有所悟的说:“噢,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店伙赶紧哈腰道:“没问题,爷尽请吩咐!”
白玉仑故意看了一眼左右道:“哦,我们到屋里来谈!”
说罢转身,当先走进房内!
店伙看在银子的份上,立即跟在身后,一进房门,“嚓”的一声打着了火种,随之将桌上的油烛燃上。
白玉仑知道,客人问话店伙向来都是站着,因而白己落座后,并没有让店伙坐。
他首先含笑问:“在下想向小二哥打听一个人,不知小二哥可知道?”
店伙赶紧哈腰含笑道:“我们‘大发镇’范围很大,总共不下千户人家,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的大都晓得!”
由于“一朵红”没有说出姓杜的仇家名字,而又不知姓杜的多大年纪,如果根据“一朵红”扮演的角色看,姓杜的年龄应该不会太老。
是以,故意正色道:“这个人的名头一定很大,他不但武功高强,人也很有财势……”
店伙一听,立即兴奋的说:“那小的一定晓得那位大爷他姓啥?”
白玉仑立即道:“他姓杜,木土杜……”
店伙一听姓杜,脸上的笑意立失,立即懒懒的说:“您问的是杜霸天杜大爷呀?”
白玉仑一看店伙的神情,立即断定这个姓杜的是个恶霸。他不能承认他要找的人是个不受乡里欢迎的人物,因而急忙摇头道:“在下要找的是位杜老英雄,为人很好,算来今年已经七旬以上了!”
店伙立即歉然一笑道:“我们大发镇上,就只有杜霸天杜大爷的武功最高,家业最大!”
白玉仑故意迷惑的“噢”了一声,问:“你说的这位杜大爷可有父亲?”
店伙不自觉的一笑道:“那一个人没有爹呀?杜大爷当然也有,只是他的老爷子很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白玉仑听得故意精神一振道:“在下要找的杜老英雄也许就是杜霸天的父亲,小二哥,可否请你将他的住处告诉我,我想明天绝早去拜访他!”
店伙一听,立即向东一指道:“杜大爷的住处最好找,出了镇口向正东,越过两个陵坡,就看到他的宅院了!”
白玉仑一听,立即起身道:“好,我知道了,明天绝早我去拜访他!”
店伙一见白玉仑站起来,知道他该走了,但他仍伸手一亮手中的银子,有些躭心的问:“爷,明天您交代的事……’白玉仑立即道:“哦,银子先放你那儿,我走的时候再通知你买!”
店伙一听,赶紧恭声应是,哈了个腰,转身走出房去。
白玉仑一俟店伙转过前面房角,立即将门闩好,扬掌震熄了油烛,飞身纵至后窗前,用手一推上扇窗门,飞身纵了出去。
紧接着,一长身形,腾身而起,展开轻功,直向正东驰去。
这时天色已交三更,镇街上除了几家酒楼和妓院尚亮着少数灯光外,大都熄灯入睡。
白玉仑身法轻灵,快如追风,眨眼工夫已出了镇东口。
举目东看,一望无际,尽是生满了树木的起伏丘陵坡地,只见正东偏南一些的坡陵上,果然闪烁着一两点灯光。
一看那两点灯光,白玉仑断定那里就是杜霸天的宅院了,立即尽展轻功,加速向前驰去。
白玉仑这一展开轻功,当真的是飞身如燕,捷逾流星,就像一缕轻烟般飞驰在起伏坡地林树间。
正在他急急向前飞驰,蓦见前面十数丈外的林隙间,也正有一道昏黑身影向着杜霸天的宅院前飞驰。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动,断定前面的那人可能是杜霸天宅院的人,或者就是杜霸天。
因为那道昏黑身彤,轻功不俗,在武功造诣上已有了相当火候。
也许是白玉仑想着心事,或是发出了较大的衣袂破风声,只见前面的那道昏黑身影,倏然刹住了身势,并迅即回身望来。
白玉仑骤然一惊,点足横飞,立即隐身在一株大树后。
凝目再看,这才发现那人身材并不太高,似乎肩宽背厚,两膀凸出,头上似乎也载了一顶帽子。
由于黑夜无光,加之又在稀疏的林内,而白玉仑又不敢凝聚功力细看,以免对方发现他炯炯的眼神,是以他无法看清那人的衣着和携带的兵器,当然更看不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年青人。
但是,他根据对方冷电闪闪的锐利目光,更加确定对方是个功力不俗的人。
只见那人看了一阵,由于没有发现什么,虽然惊异、迷惑,也只得继续向前驰去。
白玉仑这时已经提高了警惕,绝对不能让对方发觉他跟去,如果那人就是杜霸天,他再进入宅院暗察,势必增加许多险阻!
再说,他的前去,只是暗探一下形势,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暗助“一朵红”一臂之力,早去迟去都无所谓,为了免被那人怀疑和发现,他决定等那人走远了他再继续前进。
是以,略微停了一阵,正待起身,蓦见前面树梢上,一道快速人影,有如电掣,就像掠着树梢捕鸟的老鹰,闪电飞回,嗖的一声落在前面八九丈外的林中空地上,立时机警的东张西望!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惊,立即将身形贴紧了树身,觑目一看,正是刚刚离去的那人。
由于近了七八丈距离,因而白玉仑清楚的看清了那个人——她是一个一身艳红劲衣的女子。
她身穿艳红劲衣,肩披短剑氅,足登红绒织金小剑靴,背着红丝剑穗宝剑,左右胯佩两个红绒金穗镖囊,头戴空顶小竹笠,中央露出了乌黑发髻,由于她竹笠四周缀着一层红纱笠帏,无法看清她的面目!
白玉仑何等聪明,他一看对方女子的装束,再根据她婀娜健美的身材,又是深夜前去杜宅,他立即在心里惊呼道:“一朵红!”
他猜的没错,那个女子正是“一朵红”,只是“一朵红”仅惊觉到身后似乎跟着有人,但她却不知道跟在她身后的就是白玉仑。
白玉仑这时既然猜中了对方是“—朵红”,他更不便现身了,而且,他也正好趁机暗中看一看“一朵红”来干什么,她和杜霸天究竞有什么仇嫌。
同时,由于“一朵红”前进了一段距离,突然她又回身反扑回来,这不但显示出“一朵红”的机智高,更看出她的为人厉害。
白玉仑已经看出来,“一朵红”不但智慧不输于他,就是武功可能也在伯仲之间,就以方才的踏枝廻飞即可证实。
所幸方才他没有及时跟进,否则,这时绝对难逃她的回头察看。
白玉仑想到白己的胜算,不由一摇头,立即得意的暗自笑了。
“一朵红”锐利的目光,如冷电般由她的红纱后透出来,她的目光扫过了每一个地方,倏然转身,加速继续驰去。
白玉仑这一次更加小心,但却尽展轻功向前追去,直到看到了前面飞驰的“一朵红”,才放缓了身法。
一阵飞驰,那两点灯光和一座广大庄院,就在前面陵坡上的茂林中出现。
只见前面的“一朵红”却踅身奔向了庄左端。
白玉仑跟着过去一看,发现竟是一道高大院墙,而琼楼高阁和大厅飞檐却俱在前面,看情形墙内显然是座后花园。
前面的“一朵红”一个飞身纵落在院墙下,她回头看也不看,一长身形,纵身跃起,伸手扳住了墙头,略微探首一看,飞身纵进了墙内。
白玉仑不敢跟进,立即腾身纵上附近一株高树上,举目向内一看,果然是一座绮丽花园,有小亭、有假山、曲池小桥,奇花盛开,而“一朵红”这时,正越过朱红小桥,直向尽头一座丽阁前奔去。
白玉仑一看,知道“一朵红”已来过不止一次,而且,很可能早巳知道了杜霸天住宿的位置,也许就是前面的那座高阁上。
只见“一朵红”极迅速的移到那座丽阁下,一长身形,就像一朵红云般凌空直飞数丈高的飞檐角上,接着一个朝天翻身,立即翻上了飞檐瓦面,那份轻灵,曼妙,看得他这个以偷盗轰动武林的白玉仑,也不由得暗暗赞服。
但是,白玉仑却非常不解,“一朵红”既然是前来找杜霸天报仇,何以不进入丽阁,却翻身登至檐头上?
细看丽阁内,一片漆黑,如果住着有人也早已熄灯入睡。他原先在远处看到的两点灯光,正是前院高耸半空的两盏天灯,“一朵红”选在花园这边的丽阁背面登楼,也许就是避免有光亮的那一面而不易被发现。
再看“一朵红”已由飞檐的翘角,迅即移到了横脊中央的一个桃形铜鼎前。
“一朵红”机警的左右看了一眼,立即伸出一双玉手抱住了那个桃形铜鼎!
白玉仑一看,顿时明白了“一朵红”的来意,原来她是前来杜宅偷盗,而方法却笨得令他这个大行家看了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前面另一座高楼上,忽然暴起一声大喝道:“不好,阁顶上有人!”
喝声甫落,嗖的一声,一支弩箭,紧接着射向了“一朵红”。
白玉仑一见,心中一惊,十分焦急,因为他非常为“一朵红”的安危躭心。
“一朵红”似乎也很懊恼生气,索性站直了娇躯挥手拨掉了那支强劲弩箭,同时娇叱道:“快找你们的庄主出来答话!”
说话间,宅中四处又响起数声吆喝,六七条快速人影,纷纷由院中纵上房面,直向丽阁这面纵来。
白玉仑见“一朵红”暗偷不成,居然大胆明来,的确令他大感意外。
“一朵红”一见有人纵来,立即奔至檐边,飞身纵了下来。
也就在她纵落阁后一片草坪,四面种满了鲜花的地方,数声大喝,人影闪动,几个身穿深蓝劲衣的大汉,各提刀棍迳由丽阁两边的圆门内奔了出来,再度一阵吆喝,立即将“一朵红”围住。
“一朵红”一见,立即怒声道:“快去叫你们的庄主杜霸天出来,姑娘我和他有话讲。”
几个蓝衣大汉同时怒声道:“你是什么身份来历,先报出来让我们听听才去请!”
“一朵红”立即轻蔑不屑的说:“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姑娘我的身份来历?……”
话未说完,其中一个蓝衣大汉突然一挥手中单刀,怒喝道:“弟兄们,少和她罗嗦,活捉了她去见咱们夫人!”
喝声甫落,其余几人立即大喝一声,各举刀、棍,同时向“一朵红”攻去。
“一朵红”一见,顿时大怒,不由恨声娇叱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简直是找死!”
娇叱声起,业已翻腕撤剑,“呛”的一声,寒光电闪,接着一阵匹练翻滚,“叮当”声响中,一连暴起数声凄厉惨噑和惊叫,把话说完,几个大汉已飞身暴退,有的已栽倒在地,立时一幅惨不忍睹的血淋景象呈现在那片细草如茵的草坪上。
白玉仑一看,几乎惊得脱口惊啊,顿时呆了!
只见几个蓝衣大汉中,有的手臂已断,有的肚破肠出,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见了红。
白玉仑震惊的不是她惊人的剑术,而是她的心肠之狠,出手之辣,不能和她的绝色艳美成正比,她真的应该是一个满脸麻子又有疤的女人。
继而想到了店伙提到杜霸天的厌恶神情,以及杜霸天此刻的宅院里竟养了这么多的打手来看,“一朵红”的出手狠绝,也许是有原因的。
就在他心念电转间,方才由院中纵上房面的几人,已越过丽阁两边的房面,纷纷纵落在草坪上。
白玉仑凝目一看,发现纵下来的几人年龄不一,衣着不同,所拿的兵器也不一样,这时,他才明白方才动手的都是打手,现在赶来的才是武师护院。
只见一个黑衣提拐的老人,浓眉虎目,灰花苍髯,第一个先纵落在草坪上。
第二个是手提厚背刀的老人,其他几人,有的提短戟,有的提金锏,有的手提练子鞭,年龄大都已届中年。
几个护院武师到达的同时,数十手提灯笼,高举火把的打手或庄汉,已纷纷呐喊看由丽阁左侧的月形圆门内奔出来。
黑衣老人一看地上断臂晕厥,肚破死亡,以及负伤哀号的打手,不由望着横剑而立的“一朵红”切齿恨声道:“好狠毒的心肠……”
“一朵红”却冷冷一笑道:“对付你们这些鱼肉乡里,仗势欺人的恶霸劣绅,我倒很想把你们的心挑出来,看看是否是肉的!”
他们说话间,呐喊奔至的数十庄汉打手,高举着灯笼火把已把四周团团围住,有的人已拖出了尸体,并将伤者送走。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深怕“一朵红”众寡悬殊,一个大意出了岔子,是以,立即跃下树来,飞身纵进园内,藉着扶疏花木掩护,迳向斗场轻灵掩去。
听了“一朵红”发话的灰衣老者却沉声道:“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是为‘大发镇’的人抱不平来了?”
“一朵红”冷冷一笑道:“姑娘我自顾不暇,那里还有闲工夫管别人的事?”
一个手持瓦面金刚锏的中年人却沉声道:“总武师,少和她罗嗦,先将她拿下关在牢里再说。”
“一朵红”冷哼一声道:“除了杜霸天勉强还可以在姑娘我手下走几招,你们动手也是找死!”
持锏中年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喝道:“好个贱婢,看锏!”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金锏一式“赵王赶山”,照准“一朵红”的面门打下。
“一朵红”冷冷一笑,娇躯一旋,同时出剑,轻灵的向上一挑,迳斩对方的握锏右腕。
持锏中年人一看,也不由冷冷一笑道:“你是找死!”
死字出门,沉臂拙腕,金锏猛的下沉,显然企图以他浑厚的内力,配合沉重的兵器将“一朵红”的宝剑格开,顺势再给“一朵红”一锏。
岂知“一朵红”这一挑之势非常轻灵曼妙,接着寒电打闪般,剑身一绕,幻起一道弧形匹练,一闪已到了持钢中年人的小腹前。
这一招变化的太快了,围立四周及近前的庄汉打手及两个老人,都惊得脱口大喝道:“住手!住手!”
但是,已经迟了。就在寒光一暗,凄厉惨叫声中,“一朵红”的剑巳扫过了中年持锏人的腰间。
只见持锏中年人的上身,随着他的惨啡二迎同手中的金锅锏,咚的一声栽在地上,五脏肠肝,随着喷泉激溅的鲜血流坠出来,肌肉虽在颤抖,但人已经气绝!
两个老者急定心神,一个提拐一个横刀,不由怒目瞪着“一朵红”同时怒喝道:“以你一个年青女子,出手竟是如此狠毒,今晚万万留你不得!”
“一朵红”却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说:“最好你们两人同时上,同时赴死!”
两个老者一听,面色同时一变,看了一眼场中庄汉匆匆拖出场外的两截尸体,接着冷哼一声道:“老朽两人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人多一起上,总能把你摆在地上。”
“一朵红”当然也怕这么多人一起上,但她表面却冷哼一声,讥声道:“姑娘早就把你们这些人的底细摸清了,都是饭桶,识相的,快把杜霸天叫出来,免得你们白白送死……”
其中一个手提练子鞭的中年人喝声道:“莫说我们庄主访友未回,就是在家也不会见你!”
“一朵红”一听,深信不疑,因为根据她自己所知,如果杜霸天在家早已赶来了,是以,冷哼一声道:“既然他不在,姑娘我改日再来!”
说罢转身,点足就待纵出人群!
四周高举灯笼火把的打手庄汉一见,同时挥动着火把发出一声示威呐喊。
两个老者也各自一提手中刀拐,同时大喝道:“站住,你伤了这么多的人,要了这么多人的命,就这样说走就走吗?”
“一朵红”当然也知道这些人不会放她走,是以,急忙横剑回身,目注两个老者,沉声问:“那你们想把姑娘我怎么样啊?”
两个老者虎目一瞪,正待说什么,蓦闻有人欢声道:“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已经隐身在丽阁右门一侧花树后的白玉仑一听,心中一惊,急忙转头,他根据那几名庄汉的兴奋声音,断定这位庄主夫人的武功,必定远胜过庄上的总武师——两个手持刀拐的老人。
转首一看,只见四个花衣提灯侍女的中间,姗姗走着一位身穿绣花紫罗衫的狐媚少妇。
少妇年约二十六七岁,柳眉大眼,琼鼻樱唇,神色自若,徒手未携兵刃。
围在靠左边圆门方向的庄汉打手们一见,纷纷闪开了一个通道。
两个老人和其他几个中年武师,纷纷躬身恭声道:“卑职等恭迎庄主夫人!”
狐媚少妇仅微一颔首,半句话也没说,她先看了草坪上的滩滩血渍,才抬起眼皮去看横剑立在中央的“一朵红”。
“一朵红”见这位庄王夫人闻报有人犯庄,居然穿着家常服饰前来,而且徒手未携兵刃,四个花衣侍女也是两手空空的提着灯笼,越看心里越有气!
正在斜着凤目打量着,狐媚少妇已镇定淡然的问:“听说你是前来找我们庄主的?”
“一朵红”毫不客气的说:“我找杜覇天!”
狐媚少妇一听,这才略微提高声音道:“既是访客,为何挥剑杀人?”
“一朵红”道:“因为他们拒绝为我通报!”
狐媚少妇道:“我们庄主不在庄上!”
“一朵红”突然提高声音道:“可是他们又阻止我离去!”
狐媚少妇冷冷一笑道:“不但他们阻止你离去,就是我也不敢放你走!”
“一朵红”冷冷一笑道:“那是你白己找死!”
狐媚少妇哂然一笑,极自恃轻蔑的说:“那就不妨试试!”
试字出口,衫袖微拂,飞身纵进了场内。
“一朵红”一见,立即怒叱道:“你为何不亮兵器?”
狐媚少妇却沉声道:“擒人需手,杀人才用兵器。”
“一朵红”一听,顿时大怒,柳眉一剔,道:“你道姑娘不能用掌要你的命不成?”
说话之间,举臂翻腕,“沙”的一声将剑收入鞘内。
隐身花树后的白玉仑看了更感迷惑,“一朵红”的武功说来应已惊人,要说狐媚少妇能以一双肉掌将“一朵红”制服擒住,他的确有些不信,除非……。
一想到除非,心中不由大吃一惊,因为他想到了下五门的袖里乾坤和迷香等伎俩。
也就在他心念方动,心中一惊的同时,狐媚少妇已趁“一朵红”举臂收剑的同时,脱口怒叱道:“不信你就试试!’试字出口,飞身前扑,右袖“卜”的一声迳向“一朵红”的面门挥去!
白玉仑看得顿时大怒,但他知道,他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现身,除非到了援救“一朵红”性命的时候。
场中的“一朵红”一见,更是怒不可抑,怒叱一声,跨步旋身,右掌反臂封格狐媚少妇的右臂,左掌闪电拍向了狐媚少妇的肩头。
狐媚少妇似非弱者,塌肩斜步,右袖迳由原势疾演“彩凤展翅”,呼的一声,再度挥向了“一朵红’的面门。
“一朵红”似是惊觉有异,一声不吭,飞身疾退,但是,她的双脚落地,娇躯已经摇晃,接着低头垂首,缓缓萎缩在地上。
四周围立的庄汉和站在一旁观战的几名护院武师,立即暴起一阵热烈彩声。
白玉仑一见,立即准备出声阻止或援救。
但是,狐媚少妇却神气的沉声吩咐道:“把她的红纱揭开!”
四个提灯花衣侍女,急忙奔了过去,三个人提灯照亮,另一个俯身将“一朵红”的笠帏红纱掀开来。
狐媚少妇低头一看,神色一惊,顿时一呆,接着有些忧急说的:“她是俞健雄的女儿俞娴,先把她押进阁下机关室去,等庄主回来再行处置。”
两个老者和几个中年武师,尚以为庄主夫人将对方女子迷倒后,即可严刑拷打,问出她前来庄上的用意,这时一听,才知是和庄主有关系的人。
四个花衣侍女中的两人,立即一手提灯,一手将“一朵红”挟起,拖拖拉拉的离开了草坪。
白玉仑一见,暗自焦急,他不能让两个侍女将“一朵红”押进阁下机关室去。
正感不知如何下手抢救,两个侍女竟挟着“一朵红”向他隐身附近的圆形门前走来。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喜,立即伏低身形,顺手摸了两粒黄豆般大的小石,伺机下手。
在花隙间转首再看,两个老者和几个中年武师,正围着那位狐媚少妇询问“一朵红”的来历和底细。
白玉仑已经知道了“一朵红”的父亲叫俞健雄,而她的芳名叫俞娴,但是,他这时一心急着救人,无暇再听狐媚少妇谈论“一朵红”的家世。
就在这时,两个花衣侍女已挟着“一朵红”经过了他隐身的花树前,走进了圆门内。
白玉仑见没有任何人跟来,俱都在那里好奇的静听狐媚少妇讲话,一俟两个侍女走过,继续挟着“一朵红”走向了丽阁下的右角,绕向了正前面的阁门时,再不迟疑,一个箭步轻灵的窜了出去,就在两个侍女转向门前的同时,他捏在手中的两粒小石子已同时弹出去了。
只见两粒小石,幻成两道灰线,一闪已到了两个侍女的腰间,两个侍女一声“嘤咛”,两腿一软,连同“一朵红”同时向前萎缩倒去。
白玉仑那敢怠慢,早已随着弹出的两粒小石,飞身跟进,就在两个侍女萎缩卧倒的同时,他已伸臂将“一朵红”的酥胸托住。
当他的手触及两座浑圆而富弹性的玉乳时,他的身体骤然有如触电,心神一震,险些松手再把“一朵红”丢在地上。
但是,他急定心神,立即双臂将“一朵红”的娇躯托抱起来,一个箭步纵向西边的一排长房前。也就在他纵落在长房前的同时,身后火光已现,两个侍女丢在地上的精致纱灯已燃烧起来。
白玉仑见两个纱灯已滚开了两个侍女的身边,即使燃烧也不致波及她们的身体,这才足尖一点,腾身飞上房面,展开轻功,直向正西驰去。
出了杜宅,立即进入林内,这时,身后宅院内才传来一阵惊呼和呐喊声。
白玉仑知道狐媚少妇等人已发现了“一朵红”被劫,身形骤然加快,沿着坡林,直奔镇前。
这一展开身法,快如电掣,捷逾弹丸,片刻不到的工夫已到了大发镇外。
白玉仑虽然知道狐媚少妇等人不可能这么快追来,但他为了谨慎起见,依然隐身暗处,仔细察看了身后一番,直到确定无人追来,他才腾身纵上房面,迳向“百凤园”飞驰纵去。
这时三更将尽,方才离去时看到的几点灯光这时也早巳熄了。
再看“百凤园”内,也是昏黑一片,“一朵红”宿住的小红楼上,想是她自己为了进出方便,也早巳没有了灯光。
白玉仑托抱着“一朵红”,飞腾纵跃,不一会儿已来到了“百凤园”的后花园,一长身形,飞身纵上了前门楼栏。
他先侧耳一听,楼内并无任何动静,轻轻一推楼门,竟然毫无声息的推开了,显然,“一朵红”为了夜间进出方便,早已动了手脚。
白玉仑闪身进入,再用肩臂将门掩好,立即托抱着“一朵红”走向室内。
进入内室一看,陈设同样的简单,较之他二更天看到的陈设几乎完全一样,只是他当时看不到的两边,一边多了一座衣柜,一面多了一张牙床。
白玉仑见“小桃”和“小红”不在室内,知道她们两人睡在楼下,立即将“一朵红”放在床上。
接着摘掉她头上的红纱圆笠,并由怀内取出一个小玉瓶来,立即倒出一粒微泛绿色的药丸,揑开“一朵红”的樱口贝齿,将那粒药丸放进了口内。
他一面将瓶塞按紧放进怀内,一面缓缓的退至鼓凳前坐下来,目注“一朵红”娇靥上的神情变化,他决定,只要“一朵红”的眼睛一动,他立即离开小楼,马上转回客栈去。
因为,他不愿让“一朵红”知道她中了迷香后,是由他白玉仑抱回来的,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为了救人,也不得不通权达变,抛开世俗。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这么做,丝毫不损及“一朵红”的贞操和清誉,她既不必一定要嫁给他,而他也用不着一定要娶她为妻。
如今,她仍在昏迷中,当她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惊讶,却不知道将她送回来的是谁,也许她会想到是杜霸天妻子的四个侍女。
他目注“一朵红”娇靥上的神情变化,心里想着他这一次的杰作,自然也不免暗暗得意!
岂知,过了片刻工夫,甚至早已超过了应该醒来的时限,而“一朵红”娇靥上的神情依然如故,竟然毫无一丝反应。
白玉仑心中一惊,当然也感到迷惑,不自觉的又起身向床前走去。
他在想,这是恩师“鬼灵子”积多年的心血和经验炼制的“万应丹”,不但能解奇毒,治绝症,同时也可增长功力,像中了迷香被迷倒这类小事情,应该是丹丸入口即应醒来的。
走至床前,低头一看,发现“一朵红”神情安详,凤目合闭,玲巧琼鼻均匀的呼吸,一张鲜红欲滴的樱桃小口,似嗔似喜,又像生气,又像绽有笑意,如果不是她那两道长而柔细的睫毛密合着,他几乎以为她安睡而不是在昏迷。
白玉仑的确看呆了。他这几年行道江湖以来,见过了不少美丽少女,更有不少艺艳双绝的武林侠女为他的英挺俊拔而着迷。
但是,他从来没有像今天看了“一朵红”这么动心过!出于他内心的喜爱,因而更加关切她的安危,他怕“万应丹”的津液滞留在“一朵红”的舌间没有流下喉内,因而不自觉的伸手在她红润的香腮上轻轻拍了两下。
也就在他的手指触及“一朵红”香腮的同时,“一朵红’的娇靥竟突然胀得通红!
白玉仑骤吃一惊,暗呼不妙,知道“一朵红”早已醒来了,缩手间,飞身纵向室门前。
也就在他点足飞纵的同时,身后已响起了“一朵红”的娇叱道:“站住!”
白玉仑一听,只得急忙刹住身势,但他举起的手,却依然保持着准备掀帘冲出室外的姿势。
只听“一朵红”继续嗔声道:“方才不走是你呆傻,现在再走已经迟啦!”
白玉仑这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但是,“一朵红”并没有骂错了他,他方才没有走,实在蠢得厉害!
但是,他不能自承呆儍而不有所辩白,因而沉声道:“你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我怎放心离开?”
话声甫落,身后已响起“一朵红”掩饰不住的愉快声音道:“这也正是我把你喊住的原因!”
白玉仑一听,俊面立时一阵熟辣辣的发烧,听“一朵红”的口气,显然已看透了他的心事——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才不放心离开她。
由于她已经醒来而不睁开眼睛,心中原就有一种被愚弄的懊恼,这时又被她看透了心事,更有一种男性自尊被损的感觉。
正待说什么,身后的“一朵红”已以深情亲切兼而有些命令的声调,娇声道:“过来坐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白玉仑一听,立即哼了一声,沉声道:“非常抱歉,我已经累了……”
了字出口,业已挥臂掀开了门帘。
但是,就在他挥臂掀帘的同时,“一朵红”已嗔声道:“站住,你坏了我的大事,不想办法弥补,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白玉仑一听,更加有气,心想:把她在危难中救回来反而错了,不由气得倏然回过身来,正待说什么,发现“一朵红”已撑臂坐起身来,斜坐在床缘上,以深情柔和的目光望着他笑!
他的神情一呆,心中的怒气全消!
因为,美艳绝伦的“一朵红”,含情凝睇,瞋视而笑,雍容脱俗中而又有一种撩人情愫的妩媚神态,令他这位见过不少如仙佳丽的白少侠,也禁不住怦然心跳,连要说的话也都忘了。
也就在这时,外间楼梯处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奔步声响,显然是两个侍女“小红”和“小桃”听到了“一朵红”的娇叱奔上来察看。
果然,随着“咚咚”的奔步声,同时传来两个侍女的惶声急问道:“小姐,什么事情?”
“一朵红”立即道:“没有你们的事,你们去睡吧!”
“小桃”迷惑的“哦”了一声,“小红”却不放心的继续问:“小姐,可要点灯?”
“一朵红”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少女,虽然窗外射进来的残月光华,足以清楚的看到室内的情景和两人彼此的面貌,但她面对着如此飘逸英挺,而又令她倾心的俊美男人,她的心实在跳得厉害。
是以,瞟视了白玉仑一眼,因而漫应道:“也好!”
好字方自出口,白玉仑已倔强的沉声道:“用不着,说话用耳听,也不会说进鼻子里去!”
“一朵红”一听,不由又深情睇视着他笑了,同时温顺的说:“算了!”
外面的“小红”和“小桃”也都机灵,知道小姐的房里来了不速客人,听口气很像二更天来过的那个英挺俊美青年,是以,两人虽然应了一声,却没有走下楼去。
“一朵红”见白玉仑仍在那儿生气,一对星目却一直盯着她的娇靥看,芳心一甜,不由又气又爱又无可奈何的说:“你不要坐下来?”
白玉仑立即道:“不用了,我该回去了!”
“一朵红”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故意镇定的说:“你已经知道我父亲的名讳,又知道了小妹的名字叫俞娴了,至少也该把你的大名说出来再走吧?”
白玉仑听得浑身一战,俊面立变,他不是为了怕说出他的名字,而是震惊“一朵红”怎的知道他已经听到杜霸天的妻子说出了她“一朵红”的底细的事?
因为,当时杜霸天的妻子说出她是俞健雄的女儿俞娴时,她已中毒昏倒,这时再根据她方才说“你坏了我的大事不想办法弥补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吗?”顿感不妙,不由惊得急声问:“你?你是故意昏倒?”
“一朵红”有些得意的明媚一笑道:“杜霸天原是我家的护院武师,他的妻子“双飞绫”我更清楚,难道我去时事先就没有个防范吗?”
白玉仑一听,又有一次被愚弄的懊恼,因而不自觉的沉声道:“那当时你为什么不表示出来?”
“一朵红”一听,顿时想起了白玉仑伸手托住了她的酥胸接着将她抱起的事,不由羞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只得解释道:“我已经照了面,泄了底,我不能再让他们看到你的真面目!”
白玉仑故意不以为然的说:“他们看见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
“一朵红”听得黛眉微蹙,神色黯然,但仍正色道:“因为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白玉仑淡然摇头道:“我没办法帮助你!”
“一朵红”却正色道:“可是你一直都在帮助我!”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他不知道“一朵红”是否已看透了他的心事,因而故意道:“我救你回来,那也只是碰巧了!”
“一朵红”却断然道:“不,那只能说你把我送回来,而不能说是救回来!”
白玉仑想到人家原是伪装昏迷,而后伺机再进入丽阁,也就无话好说了。
“一朵红”却继续说:“不过,当时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位正人君子了,所以我才任你那么作!”
白玉仑听得俊面又是一阵发热,但却故意冷冷的说:“那也未必,我认为你太冒险了!”
“一朵红”却极有把握的说:“不,根据我第一次对你的试探,我知道你绝不会欺负我!”
白玉仑听得神色一惊,心头猛的一震,不由瞪大了星目望着“—朵红”,问:“你说什么?第一次试探我?”
“一朵红”见问,娇靥突然红了,但却深情含笑的微颔螓首道:“不错,就是我故意卸下罗衫,你立即纵落院外走了!”
白玉仑一听,不但暗吃一惊,俊面也顿时胀得通红,这时,他才惊觉到“一朵红”的智慧要比他白玉仑高,还是因为他爱她而迷了自己的灵智心窍?
“一朵红”见白玉仑俊面通红,一双星目盯着她默然不语,只得深情的说:“我知道你心高气傲,自尊心强,可是,我不提出来,你不会答应帮助我!”
到了这时候白玉仑只得道:“我并非不肯帮助你,而是我没有帮助你的能力……”
话未说完,“一朵红”已哼声道:“你也不必故意推辞,能施展弹石点穴的绝技,足证你的武功比我高,行走江湖,不携武器,也足证你没把一般高手看在眼里!”
白玉仑终究还是个大孩子,听到美人赞誉,心里多少舒畅些,但他仍辩称道:“你的话未必完全正确,有好多人是抓住了‘好汉不打卧虎’的心理,所以才不带兵器!”
“一朵红”一听,不由“噗哧”笑了因而也不自觉的说:“我就是喜欢你那张会说话的嘴……”
话一出口,顿时警觉,一个女孩儿家怎可自说喜欢他,因而娇靥一红,倏然住口不说了!
但是,白玉仑却也一笑道:“比起你俞姑娘来,我自觉还逊了一筹呢!”
“一朵红”一听,芳心一阵高兴,不自觉的“格格”笑了,同时笑声道:“现在到真的需要你去表演你的口才了!”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仅迷惑的“噢”了一声。
“一朵红”却趁机一指面前的鼓凳,道:“你不过来坐下?”
到了这时候,白玉仑只得无可奈何的走过去,重新坐在那只鼓凳上,目光一直盯在“一朵红”的娇靥上瞧。
“一朵红”被看得娇靥绯红,芳心乱跳,只得含笑道:“你的眼睛别老是看着我嘛!”
白玉仑却正色道:“听你讲话不看着你,岂不是不礼貌?”
“一朵红”一听,只得羞红着娇靥含笑道:“要看你就看吧,只怕将来看久了就看厌了!”
白玉仑一听,顿时暗吃一惊,觉得如今的后果严重了,显然“一朵红”已决定嫁给他白玉仑了。
想想自己终年游侠,居无定所,那能这么早就给自已套上一个枷锁?何况恩师交代的事情还有许多大事未曾办妥!
“一朵红”见白玉仑神色一惊,面有忧色,而且目光也有些发呆,因而惊异的问:“你?你在想什么?”
白玉仑急定心神道:“没有想什么呀?我正在听呀?”
“一朵红”见白玉仑不承认,也只得迷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想请你拿着我家的一对龙凤玉镯,去找杜霸天把我家的传家之宝‘九孔血珊珠’给换回来!”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九孔血珊珠?什么样的九孔血珊珠?”
“一朵红”道:“九孔血珊珠,大如桃核,通体血红,上面共有九个孔,这九个孔中,有九种不同的玄奥……”
白玉仑不自觉的问:“有什么玄奥?”
“一朵红”立即含糊的说:“其中玄奥等你将‘九孔血珊珠’换回来我自会告诉你,不过,杜霸天并不知道……”
白玉仑已有了另一种打算,因而关切的问:“你家的传家之宝,怎的会到了杜霸天的手里?”
“一朵红”道:“杜霸天原是我家的护院武师,一天宅内突然来了贼人,什么东西都没丢,单单少了“血珊珠”。后来,杜霸天藉机辞职,就来到了这座大发镇上落户了,直到两个月前,我娘才在一个贩卖古董的人口里,得知‘血珊珠’在杜霸天手里!”
白玉仑立即不解的问:“那个古董商人,怎的知道血珊珠在杜霸天的手里?”
“一朵红”道:“因为杜霸天想用‘血姗珠’换那个古董商人的一对玉镯,所以他知道。”
白玉仑听了立即蹙眉沉思,并连连会意的点着头,正待说什么,远处街上突然传来五更梆锣,他心中一惊,不自觉的由鼓凳上站起来。
“一朵红”看得心中一惊,也不自觉的起身问:“你要作什么?”
白玉仑只得愉快的说:“好,你说的办法很好,只要杜霸天是个视古董如命的人,我一定有把握把‘九孔血珊珠’换回来!”
“一朵红”是冰雪聪明的少女,看出来白玉仑有些言不由中,因而继续惊异的问:“那你现在是……?”
白玉仑只得道:“天快亮了,你也一夜没有好睡,早一点休息吧。反正杜霸天访友未回,有话明天我们再商议!”
“一朵红”见白玉仑关心她一夜未睡,心坎儿里立时升起一丝蜜意,因而也深情的说:“你明天一定要来哟?”
白玉仑一面走向室门,一面毫不迟疑的说:“我一定会来!”
“一朵红”却跟在身后关切的问:“你宿在那一家客栈?”
白玉仑道:“就是‘醉仙楼’旁边的一家!”
“一朵红”既没去过“醉仙楼”也不知道“醉仙楼”有没有客栈,但她却耽心白玉仑来得太迟慢,因而以要胁的门吻,深情的说:“你不来我会叫‘小红’‘小桃’去喊你哟!”
白玉仑毫不迟疑的正色宽慰道:“你放心,太阳一出头我就来!”
“一朵红”一听,立即满意的明媚一笑,道:“好,迟到了当心我罚你!”
白玉仑故意正色风趣的说:“这么厉害呀?当心哟,可别把我吓跑了!”
“一朵红”却琼鼻一耸,娇哼一声,极有把握的说:“哼,我才不怕呢,你就是跑到天涯,我也会追你到海角!”
她虽然说的是句玩笑话,但白玉仑听了却吓了一跳,暗呼一声“厉害”!
说话间,他已掀帘走出室外间,发现“小红”和“小桃”竟然仍站在梯口那边!
“一朵红”心情愉快,一见“小红”两人,立即嗔骂道:“两个鬼丫头,为什么还不去睡?”
刁钻的“小红”立即含笑恭声道:“小婢俩也想知道和小姐说话的是谁嘛?”
“一朵红”一听“是谁”,顿时想起了白玉仑还没有说出他是谁呢,因而脱口道:“暧!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白玉仑本打算就这样马虎过去,没想到讨厌的“小红”偏偏多嘴。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口里却毫不迟疑的说:“我叫白玉山!”
“一朵红”听得神色一惊,却又不自觉的说:“你若是叫白玉仑多好!”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俊面立变,因为“一朵红”实在聪明的厉害,他怕她故意试探他,因而仍佯装生气的沉声道:“你怎么可以把我比做他?”
“一朵红”听得神情一楞道:“把你比做白玉仑有什么不好?”
白玉仑却沉声道:“我是清清白白的人,他却是个贼!”
说到“贼”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表示内心的真正气愤!
“一朵红”一听,不由惊异的望着白玉仑迷惑的问:“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很不喜欢白玉仑似的?”
白玉仑立即问:“这么说,你喜欢他喽?”
“一朵红”一听,娇靥顿时通红,接着又气得花容铁青,同时怒声道:“我只是敬重他的侠盗事迹,他不但专偷那些不义之财,而且也趁机严惩那些恶霸劣绅,赃官污吏,最可敬的还是他把那些金银珍宝悉数用在扶危济贫上……”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冷冷一笑道:“这是你的想法,我却觉得他有辱我们白家的祖宗!”
“一朵红”听得一楞,突然似有所悟的说:“你叫白玉山,他叫白玉仑,你们可是亲兄弟?”
白玉仑哼了一声,甚是轻蔑的说:“他的家是山东,我的家是山西,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和他身材既不一样,也相差了一大把年纪!”
“一朵红”听得凤目一亮,不由兴奋的问:“你曾经见过白玉仑?”
白玉仑道:“有一天晚上我遇到了一个贼人,曾经和他交手打斗……”
“一朵红”一听,急忙道:“听说白玉仑的武功很惊人,你可曾胜过他?”
白玉仑轻蔑的一笑道:“他生得身材瘦小,大眼猴嘴,穿黑布劲衣,手使单刀……”
话未说完,“一朵红’已失意的说:“你说的是神偷‘赛灵猴’!”
白玉仑神色一惊道:“噢?你认识‘赛灵猴’?”
“一朵红”似乎怕心上人误会,赶紧道:“我也是一天晚上遇到他,他的偷盗手法也非常高明,虽然失主接到了他的通知,严加防范,到了那一天,他依然能将东西偷到手,所以我想请他替我进入杜霸天的家里偷回‘血珊珠’……”
白玉仑不由关切的问:“你拜托他了没有?”
“一朵红”立即蹙眉道:“我听说他贪而无厌,言而无信,没有敢请他,所以我一直梦想着能遇到侠盗白玉仑,这也是方才你说你叫白玉山,我也立即联想到白玉仑的原因,希望你不要误会!”
白玉仑却大方的一笑说:“我不会误会,真的有一天白玉仑来向你求婚,保准你不会答应他就是!”
把话说完,不等“一朵红”说什么,立即挥手愉快的说:“大快亮了,我该走了,明天早晨再见!”
见字出口,巳闪身出了前栏门,足尖一点,飞身直落在院墙上。
回头一看,只见“一朵红”已追出门外,正扶着楼栏依依不舍的向他挥手,同时压低声音道:“早晨我等你来吃早饭!”
白玉仑一听,心头立时涌起一阵愧意和不安,但是他依然愉快的挥手应了个好,展开身法,直向大街方向驰去。
一出了“百凤园”他立即踪落地面,再不迟疑,尽展轻功,直向镇东杜霸天的那片广大宅院前如飞驰去。
第三章
白玉仑驰出镇口,立即腾身飞上树梢,踏枝掠树,快如轻烟,他要在仅余的一个更次内,盗出“血珊珠”,离开大发镇。
他根据这几年的经验,这个时候的警卫最懈怠也最懒散。
尤其杜霸天的宅院,刚刚经过“一朵红”那么一闹,不但死伤了好几个武师和打手,而迷倒“一朵红”又被人救跑了,不但泄气,而且懊恼,当然斗志全消,何况五鼓已打,天也快亮了。
杜霸天的丽阁形势他方才已经看过了,是以外含四象内藏八卦而建造,这种机关楼阁,已有些落伍陈旧,很多人都已知道它的生尅变化和玄奥了。
他根据“一朵红”三更天来时去旋横脊上的桃形铜鼎,那虽然也是安全取宝之处,但那地方并不一定有。
心念间,不觉已到了杜覇天的宅院后。
这时,他才发现林间和宅院的四周已开始升起晨雾。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样,也决定由花园进入,他先探首向内一看,接着挺身飞起,轻飘飘的落在花园内。
他已是第二次前来,而且同样的沿着那一排盛开的花树后,迅速的移到丽阁旁的右侧圆门前。
果然,游目一看,附近连个人影也没有,于是一长身形,凌空而起,直飞数丈以上的翘天屋角飞檐上。
一到飞檐角下,立即伸手握住了朝天椽,他没有翻上瓦面,两手却交替着向檐下重叠的山字花椽前移去。
到达近前一看,花椽内果然有一道拇指粗细的铁丝索缆,直通阁下。
白玉仑再不迟疑,立即将手伸进去,奋力向下一拉,阁内立即传出一声“咔嗒”声响。
这声“卡嗒”声响,正是“四象”少阴方向的机关枢纽被关闭了,但如要在其他三处进入,依然危险。
白玉仑拉了铁缆之后,立即一提右脚,“咔”的一声轻响,又轻巧的蹬开了紧接横梁的通风窗,接着吸腹斜肩滑了进去。
他未曾松手先看了阁顶的中央一眼,一看之下,中央横脊的圆孔中,果然以铁链悬着一个小铁箱。
铁箱宽长一尺,高约八寸,看来有些沉重,由于铁箱悬挂的铁链上端,也就是阁外横脊上的桃形大铜鼎内悬着有一口钟,这对铁箱的重量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因为,白玉仑上去后,要轻轻将铁箱上送,使钟内的铁锤极轻微的垂下来而不致撞到钟壁,发出响声。换句话说,再挂上去也是一样,必须轻轻放手,钟锤才不会与钟相撞。
白玉仑向下一看,阁内中空,仅数丈下的地面上放着几个方桌,上面分别放着几件古董,这些都是拿来诱敌之用。
由于时间无多,白玉仑立即腰身一挺,手脚并用,就像一只巨大的壁虎,贴着一道一道的整齐朱椽,迳向中央空悬的铁箱前爬去。
这是一种极难练的“攀椽术”,较之壁虎功尤为高绝惊险的功夫。
白玉仑很快的爬到了中央圆孔铁箱前,立即伸出右手,轻轻一托铁箱,果然十分沉重。
他立即运集功力,抬起铁箱,极谨慎的向上徐徐托送,直到上面桃形铜鼎内,“铮”的一声轻响,听到铁锤完全落在钟壁上,才手掌一斜,轻巧的将铁箱摘下来。
紧接着,将铁箱上的挂钩挂在腰带上,迅即下退,直到通风窗口前,才飘身纵落在阁内二楼栏台上。
白玉仑放下铁箱,默运真力,三指一扭,箱锁应声而断,立即将箱盖打开。
打开箱盖一看,顿时毫光飞射,彩霞万道,里面装满了珍珠钻石和玛瑙,那颗桃核大的“九孔血珊珠”就在诸宝里面。
白玉仑深怕杜霸天心痛失宝而找“一朵红”寻仇,因而在他的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麒麟”上面雕有他的名字——“白玉仑”放在铁箱内,仅将“九孔血珊珠”取出来放在怀里。
紧接看,将锁串上,默运真力,用力一捏,一把精致的铁锁,立时变成了一个溶化后的铁球。
何以白玉仑盗走了那些恶霸劣绅的珍宝,那些人俱都默不吭声,不敢寻仇,一方面不识白玉仑的真面目固是原因之一,而最大的原因还是自知不是白玉仑的敌手。
白玉仑挂好铁箱,再度爬到中央横梁圆孔上,依样谨慎的将铁箱悬在铁链挂勾上。
这时,宅院中和远处的“大发镇”上,已是鸡鸣四起了。
白玉仑不敢怠慢,依然由通风窗口退出来,只见天将拂晓,而晨雾较之方才更浓更大了。
他飘身纵落阁下,绝不因园中无人而立时飞腾纵跃,他依然沿着原来的一排花树前进,直到飞身纵出花园,才展开轻功直驰大发镇。
到达大发镇,正赶上黎明前的那阵黑暗,是以,飞身纵上房面,直奔“百凤园”。
白玉仑一进入“百凤园”的后花园,突然感到一阵胆怯,他不是怕惊醒了武功不俗,机智过人的“一朵红”,而是他这么作,应该不应该!
他默默的望着院中“一朵红”宿住的小楼,知道她这时正陶醉在美丽幸福的梦乡中。由于他方才临走时的愉快回应,她不可能不愉快的就寝而坐在楼上苦等,尤其在她折腾了一夜之后。
白玉仑沉思有顷,仍决心事后立即远离“一朵红”,假设他们两人有缘,将来终有相会之日,如果无此缘份,只有期待来生了。
心念已定,飞身纵起,迳出院外,直落楼上前门的栏台上。因为他知道,前楼门“一朵红”曾经动过手脚,而且他也相信,“一朵红”觉得天快亮了,她也不会闩门。
伸手一推,右边的一扇门果然悄无声息的推开了,他立即吸腹侧身,摒息进入。
他先游目看了外间一眼,接着看了一眼深垂着布帘,里面静悄悄的室门,他知道,“一朵红”正在酣睡中。
他的心跳得厉害,这是他行道江湖,出入巨绅恶霸宅院,无数次从来未有过的现象。
走到室门口,他不但觉得两腿有些发软,而且掀帘的手也抖的厉害。
他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想了想他的决定,他依然按着原定计划掀开了门帘。
举目一看,“一朵红”果然和衣睡在床上,而且侧卧向内,仅在腹胸之间覆了一角绣被。
白玉仑不敢久待,他自己也怕他突然又改变了计划,是以,急忙在怀中取出那颗“九孔血珊珠”,顿时一蓬艳红光芒射满了全室。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用两手掩住,这时,他才发现,他的两手已经渗满了汗水!
他将“九孔血珊珠”悄悄放在烛台后,使烛台的阴影将“一朵红”向墙一面的毫光挡住。
他放妤了“血珊珠”,急忙屏息蹑步退出。当他退至室门口时,看看仍在酣睡中的“一朵红”,知道她昨夜一夜折腾,几番兴奋,精神突然得到松弛后,必然会有一场宁静大睡。
但是,当她醒来看到家中祖传的“九孔血珊珠”又失而复得,必然极为兴奋,可是,当她知道自此也失掉了心爱的人时,必然也会伤心。
白玉仑这时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悄悄放下门帘,毅然转身,闪身走到了楼栏前门,足尖一点,凌空而起,飞身直落院外。
但是,当他依恋不舍的回头对小楼作最后一瞥时,神色一惊,心头猛的一震!
因为“一朵红”的小楼卧室那一间,满室的艳红光华,尤其窗上显出数圈圆形彩霞,那几个圆形彩霞很可能是由“血珊珠”的九个圆孔中闪烁射出的。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当然不敢就这样离开,因为,凡是有经验的人,一看窗上的彩华,便知这间房内藏有宝物。
他虽然不敢离开,但街上已有了人群和小贩的卧卖,如果他再不走,便不能再施展轻功返回客栈了。
心巾一急,急中生智,索性设法将“一朵红’惊醒后再走。
心念一定,立即捡起一个干硬土块,振腕一抖,土块疾射而出,直奔“一朵红”的楼窗红柱。
只“叭”的一声,尘烟一旋,碎土横飞,小土块应声击在红柱上,顿时震了个粉碎。
这时晨曦初现,浓雾弥漫,虽然远处街上已有了人声,但这一带的烟花巷内依然十分宁静,是以,这声土块震碎之声,不但清脆,而晨空中尚有了回应。
白玉仑那敢怠慢,展开身法,快闪疾避,迳由左近的独院墙后,飞身纵出了“百凤园”的花园。
后街寂静,尚无人踪,白仑玉藉着浓重晨雾,很快的到了客栈前。
一到店门,恰好碰见昨夜向他打听杜霸天住处的那个店伙。
白玉仑一见,立即吩咐道:“小二哥,请你马上给我备马……”
话刚开口,那个店伙已惶急的说:“可是,小的还没给爷您去买干粮……”
白玉仑急忙道:“不用了,银子就留给小二哥你买双鞋吧!”
店伙一听,顿时张大了嘴巴楞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另一个在门口打扫的店伙却又妒又羡的说:“还不赶快给这位爷去备马!”
店伙一听,恍然应了一声,飞步向店后奔去。
也就在这时,对面不远处的“醉仙楼”附近,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少女的惶急声音,道:“小姐‘醉仙楼’的左右根本就没有客店嘛!”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赶紧回身奔至店门一侧向外悄悄察看。
因为,他听得出,那声音很像是“一朵红”两个侍女之一的“小红”声音。
探首一看,心头猛的一震,不错,正是“一朵红”带着“小红”和“小桃”站在“醉仙楼”的楼门前,东张西望的急急察看!
白玉仑暗呼一声:“来的好快呀”,同时也知道不妙,“一朵红”反应这么快,机智这么高,要想甩脱她,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知道,他在后街穿房绕巷,耽误了时间,而“一朵红”一发现了“血珊珠”便联想到了是他,是以带着“小红”和“小桃”迳由前街赶来了。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如何应付“一朵红”的过来察探,看她娇靥苍白,秀发些微蓬散,她内心的焦急愤懑,由此可见一斑。
心念一动,立即焦急的向着门口扫地的店伙连连招手,并轻声道:“小二哥快过来!”
店伙虽然迷惑,但仍提着扫帚走了进来。
白玉仑内心焦急,自动向前迎了几步,同时取出一块碎银低声道:“小二哥,拜托你,如果有人寻找我,你就将她们引到我的房子里去,如果我不在房内,你就说不知我去了那里!……”
说话之间,早已将碎银塞进店伙的手里,是以,话未说完,店伙已连连哈腰应是道:“小的晓得,小的晓得!”
白玉仑交代完毕,再不迟疑,转身就向店内走去。
这时部份房间内的客人已经起床,许多店伙也开始分送净面水。
白玉仑不敢回房,穿过一排整齐独院,直奔后店的马厩。
一到店后院,即见那个店伙已为他的青马备好了鞍辔,正在紧最后一根肚带。
于是,急步奔了过去,迳由鞍头上取下缰绳,同时急声道:“小二哥?多谢了,你们的后门在那儿……?”
话未说完,店伙已殷勤的恭声道:“爷请随小的来!”
说罢,当先奔向了一排马槽后。
白玉仑一面拉马急急跟在店伙身后,一面频频回头看一眼来时的院门,他真怕功亏一篑,就在这个时候“一朵红”带着两个侍女追来了。
回过头来,店伙已把店后门打开了。
白玉仑再不迟疑,说了声谢,直奔门外,飞身上马,迳由后街,直奔正南。
一出了大发镇,立即抖缰催马,一声吆喝,青马放蹄如飞,直向正南驰去。
这时东天已有一丝朝霞升起,但晨雾仍浓,官道上仅有一两个赶早行路的人。
白玉仑一阵放马飞驰,一连穿过两个小村,足足驰出十七八里地,才在另一座繁华的大镇上停下马来。
这时太阳已经升上树梢,浓雾早散,而大镇上的早市也正值热闹。
白玉仑虽然甩脱了“一朵红”,但也心情怅然,若有所失,他不知道这时的“一朵红”气成了什么样子,看她气得在“醉仙楼”前的神情,她真的会追找他白玉仑直到天涯海角。
由于他既没有固定的事要办,也没有预定的地方要去,是以,他就在一家较大的车马客栈门前将马停下来。
翻身下马,立即有两个店伙迎过来。
白玉仑将马交给店伙,随着另一个店伙选了一间上房。饭罢沐浴,他要好好睡上半天。
但是,当他倒身床上时,思潮起伏,满脑海里都是盘旋着“一朵红”的清丽影子。
他想到她刚发现“血珊珠”时的惊喜,想到她悟出是他的杰作后立即仓促追出,以及他亲眼看到她在“醉仙楼”前,娇靥苍白,惶急寻找他的情景!
他又想到她回到“百凤园”后的情形,她是立即搬出了那座小楼呢,还是仍住原处?
也许她这时正在小楼上恨他无情,也许大发娇嗔,也许暗自流泪,也许放声大笑!
最后,他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一朵红”绝对不会放过他白玉仑。
他倒身床上,一阵胡思乱想,由于—夜未眠,也就在思绪紊乱,心神恍惚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一阵隐约可闻的吵闹喧哗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坐起身来,走至房门向外一看,已经正午了。
恰在这时,也正有一个店伙由店外走来。
由于白天没有什么客人宿店,店伙大都清闲,这时一见白玉仑向外张望,立即哈腰含笑道:“爷,您睡醒啦?”
白玉仑应了一声却关切的问:“小二哥,外面什事情?”
店伙立即正色道:“爷您还不知道哇?西山半的‘飞龙寺’和‘慈航庵’,双方多年不合,今天傍晚比武,听说两边都请了不少高手助拳呢?”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不由“噢”了一声,道:“这件事我昨天怎的没有听说呢?”
店伙一笑道:“我们这儿也是午前才传到的,听说擂台还是昨天晚上才搭的,现在仍在加工赶造呢!”
白玉仑再度迷惑的“噢”了一声,问:“他们都是佛门的弟子,理应和平相处,何以要设擂比武呢?”
店伙却含笑风趣的说:“反正和尚看了尼姑不顺眼,尼姑见了和尚就骂秃驴,两方面时常起磨擦,他们间的过节和恩怨,可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玉仑对店伙的说法很不满意,不自觉的沉声道:“难道他们之间就没有一个是非曲直,善恶好坏吗?”
店伙们的眼皮子最薄,他立时看出白玉仑的神色不快,赶紧陪笑换了个口气说:“究竟那边好那边坏,小的也不十分清楚,小的也只是听那些过往的客商们说的,所谓‘话经三人口,老虎变成狗’,其中难免有以讹传讹的地方,爷,您要是没事想看热闹,您就亲自跑一趟,没几十里地,快马加鞭,到不了傍晚就到啦!”
白玉仑没想到一句话引他说了一大套,只得改变话题问:“前面吵闹的人声……”
店伙立即道:“都是由大发镇那边赶过来前去看热闹的呀!”
白玉仑有些作贼心虚,一听说大发镇,立时想到了“一朵红”,因而,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怎么?大发镇那边也出了事情了?”
岂知,店伙竟真的正色道:“好像是哟?”
白玉仑心头一震,再度关切的问:“他们怎么说?”
店伙似乎经过了方才的教训学乖了,这时见问,眦牙一笑,说:“爷,您不是还没吃午饭吗,前面酒楼上,有酒有菜,您爱吃什么吃什么,一面喝着酒,一面吃着菜,一面听着满楼的传闻……”
他的话未说完,白玉仑早巳由腰间掏出一块碎银,顺手一丢道:“店帐你代我结,马匹由你备,备好了拉到楼下来。”
说罢,举步走出房来。
店伙伸手将碎银接住,暗中一掂量,有不少结余,赶紧哈腰堆笑恭声道:“爷,您放心,小的马上办!”
白玉仑理也没理,迳向店前走去。
这家车马大客栈,店前附设酒楼,白玉仑尚未到达店门口,就听到人群吵叫之声,你呼他喊乱成一片。
到达店门一看,街上果然多了不少身穿劲衣,佩剑带刀的武林人物。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知道来的武林豪杰不少,但他认为,不一定都是来自大发镇。
由于是客栈附设的酒楼,白玉仑不须走出店门即可在店内登楼!
楼下没有几个人坐,而楼上却一片吵杂热闹。
白玉仑也躭心坐满了酒客,立即匆匆登楼。
登上酒楼一看,还好,仅八成座,立即在酒保的引导下找了个靠窗位置。
白玉仑要了酒菜,立即察看那些高谈阔论的酒客们,看看有没有大发镇“醉仙楼”上见过的人。
游目看了一遍,竟没有一个面善或似曾相识的人。
俄顷酒菜送来,他一面饮酒静听楼座上的谈论,一面兼注意着楼外街上。
蓦闻一个人戏谑道:“这是近几十年来的新鲜事儿,和尚打尼姑,尼姑揍和尚……”
另一人则忧虑的说:“……‘飞龙寺’的和尚个个身材魁梧,真有不少人刀枪不入,一身的横练功夫,我看‘慈航庵’的师太们要吃亏……”
一个苍劲的声音说:“听说起因是争香火,虽然‘慈航庵’的位置高,但善男信女们宁愿多走百十丈路去‘慈航庵’也不去‘飞龙寺’,显得‘飞龙寺’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一个洪亮声音的人士:“唉,就是因为‘慈航庵’的位置比‘飞龙寺’高,所以才惹恼了那些大师禅师法师们,硬说他们的运气被那些师太们给压住了,所以这一次非解决不可!”
另一个人关切的问:“听说‘慈航庵’的师太们已经同意和他们比武了?”
依然是那个苍劲声音的老人说:“不同意有啥办法?那群凶煞和尚逼得她们没法活下去嘛!”
声音洪亮的那人却惊异的问:“怎么个没法活?”
苍劲老人道:“飞龙寺的小和尚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食水的小溪里光着屁股洗澡,那些老师太还可以装没看见,那些年青的小师太们怎么受的了?”
白玉仑一听,顿时升起一股怒火!
就在这时,远处一角的一桌上,突然有人正色说:“当然是白玉仑,别人哪有那份本事!”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刚刚升起的怒火也顿时惊得一丝没有了。
由于这声“白玉仑”,他立即凝目向那一桌上望去,只见那桌上坐着竟有六人之多,其他几桌上的武林豪客也都聚精会神的望着那一桌瞧。
只见一个黄衣青年人望着一个黑衣壮汉,不解的问:“可是,杜霸天怎么知道是白玉仑盗走了他家的传家之宝‘血珊珠’呢?”
白玉仑听得又惊又气,惊的是杜霸天何以发现的这么快?气的是,他居然厚颜无耻,硬说“九孔血珊珠”是他们杜家的传家之宝。
只见那个黑衣壮汉,正色回答道:“当然知道,杜大爷刚由外面访友回来,一听说家里来了个女贼,立即就跑到后花园丽阁上察看‘百宝箱’,结果就发现‘血珊珠’丢了……”
另一个人则不解的问:“你不是说白玉仑偷的吗,怎的又出来一个女贼?”
黑衣壮汉则不高兴的说:“嗳!我还没说完嘛,你们就插嘴,事情是这样的,先来了女贼,这个女贼没得到奸处就跑掉了,后来我家杜大爷……”
黑衣壮汉一说到“我家杜大爷”,神色一惊,倏然住口不说了!
白玉仑也顿时恍然大悟,黑衣壮汉原来是杜霸天家中的武师或打手,是杜霸天特别派出来散播消息,混淆听闻的。
只听同桌的另两人则恍然道:“噢?原来你就是杜霸天家的人呀……”
黑汉索性正色道:“所以我非常清楚!”
说此一顿,特别又压低声音故作神密的说:“我方才说的那个女贼就是‘百凤园’的名妓‘一朵红’!”
白玉仑一听,顿时大怒,但是,他立时惊觉此地不是发作的场所,而黑衣壮汉也不是他要惩治的对象,是以,只得将上冲的怒火强自压抑下去。
他觉得杜霸天实在是一个无耻小人,将来如果能碰到他,定然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必是杜霸天今天回家后,听到他的妻子“双飞绫”告诉他“一朵红”俞娴前去探宅的事,他立即想到“一朵红”前去的目的必是为了那颗“九孔血珊珠”。
是以,他立即登上后花园边的丽阁,放下铁箱一看,不但发现“血珊珠”已经不见,同时也看到了他白玉仑留下的玉麒麟,这才派出人来宣传。
当然,杜霸天不会只派这么一个人出来,其他场所必定仍有,只是他没碰到而已。
白玉仑根据杜霸天的派人四出散播谣言看,杜霸天必是白恃武功,决心找他白玉仑寻仇!
心念及此,他不由冷冷笑了,心想,当你杜霸天找到我白玉仑的那天,也就是你的死期之日。
最令白玉仑痛恨杜霸天之处,就是他谎称“一朵红”是女贼,而且泄露了她的底细。他所以不敢说出“一朵红”就是俞健雄的女儿的原因,那是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他曾在俞家担任过护院武师。
但有一点他不明白,那就是杜霸天怎的知道在“百凤园”扮演歌妓的“一朵红”就是俞娴。
心念间,果然有人望着黑衣壮汉不解的问:“您怎的知道‘百凤园’的名妓‘一朵红’就是偷了你们杜府珍宝的女贼?”
只见黑衣壮汉正色道:“我家杜大爷最喜欢逛烟花柳巷,尤其‘一朵红’自定的条件特别,待等我家杜大爷去时,不但‘百凤园’正门迎壁上的花名牌摘掉了,连‘一朵红’本人也搬走了!”
白玉仑听得一阵怅然,知道“一朵红”果然搬离了“百凤园”。
正待再听下去,那桌上的几个人已同时起身,丢下一块碎银,迳向楼梯口走去。
白玉仑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大部酒客都下楼走了,剩下的几人也正急急进餐。
为了早一刻到达选个好地方,白玉仑探首向下一看,发现白己的座马已备好了鞍垫正拴在楼下马桩上。
于是,也起身丢下一块碎银,匆匆走下楼去。
到达楼下,只见街上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大都一面谈笑着一面前进,俱都是赶往西半山去看热闹的。
白玉仑认镫上马,也跟着人潮向西走去。
由于发现了杜霸天派人四出故播谣言的事,他对官道两边前进的武林豪侠们的谈笑格外注意。
一听之下,更是暗暗生气,因为许多人的谈论中,都把“一朵红”说成是个女飞贼。
最令他可恨的是,传说他白玉仑与“一朵红”,合伙搭档,一个下手一个把风,所以他白玉仑不管在何处下手才都会成功。
现在他开始为“一朵红”的安危躭心了,因为,那些曾经遭他洗礼的武林恶霸,地方劣绅们听到了这项传言,必会信以为真,因而也把“一朵红”视为他们的仇人,蓄意报复,“一朵红”的武功固然不俗,但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何况她还是个少女?
心念及此,当然恨透了杜霸天的卑鄙无耻。
所谓望山跑死马,那是说,前面的山看来已经近了,跑起来路仍很远。
白玉仑高坐马上,望着数十里外的绵延西山,不时疾驰一阵,到达西山下的大镇上,已是红日西下,暮色四合了。
镇街上灯火明亮,人头攒动,两街的酒楼饭馆中,更是锅勺叮当,菜香四溢,看来比前面的大镇上更乱。
白玉仑为了进出方便,反而在后街一家小客栈选了个房间,就请店伙为座马买一些现成的草料。
匆匆饭罢,立即随着一群武林人物涌出了镇西口。
一出镇街,不少人立即展开了身法,你飞腾,他纵跃,每个人都为的是占个看得清楚的好位置。
白玉仑自是也不例外,尤其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到达山脚下,更是人影点点,宛如飞在林间的飞燕,大都采取捷径上山。
随着人潮一阵飞驰,越过一座横岭,绕过一座矮峰,白玉仑的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前面一座乱石笋岩荒谷中,灯光明亮,人影幢幢,喧叫之声,震耳欲聋。
白玉仑一面奔向谷中,一面察看谷中形势和擂台搭建的情形。
谷中笋石最多最险的地方,高搭了一座六七丈高的巨木擂台,宽广至少四丈以上,四面均未设梯阶,上台交手的人,除非轻功不俗的人休想上去。
白玉仑看得剑眉微皱,觉得设汁搭这座擂台的人,心地实在险恶,在这么高的擂台上一旦被打下来,休想再活。
由于是傍晚比武,擂台的四角共悬了八盏斗大的雪白纱灯,每一盏纱灯上都用红漆写上三个大字——飞龙寺。
白玉仑一看不由冷冷笑了,由这几盏大纱灯来看,这座擂台显然是由“飞龙寺”的和尚们搭建。
中央擂台的后面数丈处,另建一个不到一丈的小小平台,台上独放一张披红太师大椅,后面台角上,也分别悬着两盏“飞龙寺”的雪白大纱灯。
大擂台的左右,也各搭两座长方形的小平台,横广两丈,宽约丈二,距离中央擂台,却有五丈以上,没有精湛轻功的人,也休想飞纵过去。
左右这两座小平台却非常特别,而陈设也不一样。左边的平台上,前一排摆满了披红大椅,后面三排也摆满了亮漆圆凳,左右后三面更是悬满了“飞龙寺”的大纱灯,光明大放,落针可见。
不用说,左边的平台是“飞龙寺”的打擂席位。
再看右边平台,无灯无亮,一片昏黑,莫说没有摆设漆椅圆凳,就连搭建的木桩都比左边的平台细多了,如果上去的人多,非塌下来不可。
白玉仑打量间,已挤到了擂台对面的横岭斜坡上,他不必去听附近群豪对“飞龙寺”和尚们的批评和谩駡,仅就他们搭建的两座平台来看,“飞龙寺”中的和尚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热闹的英豪越来越多,分由两边的谷口涌进来,片刻不到的工夫,又涌进来两三千人之多,顿时把一个乱石谷挤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时间未到,双方打擂比武的正主儿还没来,几千人挤在一块儿喧嚣,他喊老张,他叫老赵,这个说这边看得清楚,那个说他那边儿比较好,再加上那些对“飞龙寺”和尚不满的英豪们的批评和叫骂,那份吵,那份乱,没有镇定工夫的人,准把你整疯了。
白玉仑由于站在擂台的正前斜坡上,看得比较清楚,这时他才发现台后特设的小平台上,还悬着一块“公证人席”的牌子。
一看到那块牌子,白玉仑才知道“飞龙寺”和“慈航庵”的设擂比武,还请了一位武林前辈来担任双方的公证人。
但是,看了四盏明亮人纱灯照耀下的披红大椅子,心想,如果公证人是由“飞龙寺”请来的,那恐怕就不公平了?
心中想到公证人,恰巧不远处便有人道:“听说公证人直到现在还没赶到,所以双方的高手都还没来!”
另一个人立即关切的问:“请问老兄,可知道公证人是那位老前辈?”
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立即爽朗的说:“那还不是位年高德劭,望重武林的老前辈?”
第一个发话的人则迟疑的说:“什么人不知道,听说是‘飞龙寺’的法师‘悟通’请的……”
另一个中年人立即不耐的问:“不管是谁请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赶到?”
第一个发话的人则迟疑的说:“听说……那位公证人好像在途中出事了……”
话未说完,附近英豪立即不满的愤声嚷叫起来,显然都怕这场设擂比武不举行了。
白玉仑已对“飞龙寺”的僧人起了反感,他内心也已决定,不管这场比武举行不举行,他都要暗探一下“飞龙寺”,必要的时候,还要告诫一下寺中的和尚。
就在这时,蓦闻身后不远处的群豪中,竟有人轻声说:“嗨,江兄,前面这个身穿银灰短靠,头戴英雄软帽的年青人,倒很像你方才说的那个年青人?”
另一个也恍然道:“对,江兄,你方才不是说,你今天早晨看到一个红衣美丽少女,带着两个丫头,到宏发客栈去找这么一个青年人吗?”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心头猛的一震,那人说的“宏发客栈”,正是昨夜他在大发镇住宿的那家车马大客栈的店名。
尤其,那人说的一个红衣美丽少女,带着两个丫头,显然指的就是“一朵红”。
他很想回头看看说话的那人是谁,但他又耽心那人曾在宏发客栈中见过他。
心念间,已听被称为江兄的那人,迟疑的说:“是不是人家,咱们可不能胡揣测,俺也是听送净面水的店家说的……”
另一个人急忙关切的问:“店家怎么说的?”
姓江的那人说道:“那个店家说,天底下竟有这么儍的小伙子,那么美若天仙的姑娘来找他,他反而拉着马由后门跑了……”
一个粗宏声音的人急忙问:“后来呢?”
姓江的那人说:“最初那个店伙说,他先把那位姑娘引进那位少侠的房子里坐,后来为那位少侠备马的店伙回来了,才知道那位少侠早巳从后店门溜了!”
蓦闻一个人哼了一声道:“难道那位红衣姑娘就这样罢了不成?”
姓江的那人道:“不罢了又能怎样?人家看不上她,她还不是掉了几个眼泪就走了!”
白玉仑一听“一朵红”哭了,心中不由一阵绞痛,想到杜霸天散播的谣言,他今后更不能和“一朵红”在一起行动了,因为那样一来,杜霸天的恶毒谎言反而变成事实了。
也就在这时,蓦闻群众中有不少人欢声嚷叫道:“快看,来了,来了!”
如此一嚷,全场骚动,纷纷向两边半岭上看去。
只见二三十位俗道男女和女尼们,簇拥看一位霜眉慈目,神态慈祥的老师太,正匆匆的走向右边的昏暗小平台前。
老师太年约七旬,身穿灰僧衣,胸前挂着一串念珠,手中拿着一柄银鬃拂尘,神情凝重,默然前进,显然怀有满腹的心事。
其余俗道男女,年龄不一,高矮不等,每人身上均携有兵器。
跟在两边和后面的女尼们,一式灰僧衣,全部持拂尘,仅走在较前面的两个年轻女尼,手中分别提着一盏香瓜大的昏朦纱灯,光度暗淡,无法和“飞龙寺”的斗大雪亮纱灯相比,看来令人觉得可怜。
也就在这时,靠左边的岭上林间,突然现出一片雪白光亮,接着群豪发出一阵吆喝声:“来了来了,‘飞龙寺’的也来了。”
白玉仑随着全场英豪们的目光一看,顿时有些耀眼生花,因为,那片摇晃明亮的灯光,竟有二十几盏斗大雪白大纱灯,高举着向这边走来。
当前一人是个头如麦斗,环眼狮鼻的胖大和尚,他身着杏黄僧袍,披织金朱红袈裟,手持日月缀环铁禅杖,一张血盆大口,紧闭成个八字形,看他神色阴沉,显然也不怎么高兴。
再看胖大和尚的身后,不但白玉仑看得一楞,就是满谷中的数千英豪也立即掀起了一阵沸腾议论声。
因为,跟在胖大和尚身后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僧道丐俗都有,竟不下两百人之多。
尤其那些僧人,个个身广体胖,俱都一脸的横肉,人人手提重兵器,不是降魔杵,就是铁禅杖,看来都有数十斤重。
正在打量间,右边群豪突然高声喝了个好!
白玉仑转首一看,“慈航庵”这边当前的那位老师太,已经飞身纵上了平台。
紧接着是第一位灰衣老师太和一位老人,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位道长,再就是两个花衣少女,其余人等,俱都留在地面上,显然都没有那份功力。
就在这边登上平台完毕,不少英豪尚在高声喝釆的同时,“飞龙寺”的一群两百多人,也浩浩荡荡的走到了左边平台下。
只见走在当前,手持日月缀环铁禅杖的胖大和尚,先回身向着一群男女俗丐道,单手合什躬了一下身,由于距离远,声音小,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些男女人众,纷纷抱拳,朗声道:“法师乃一寺之长,理应先上。”
大家一听,这才知道胖大和尚,在向那些前来助拳的人谦让登台,请他们先上。
但是,根据不少英豪的议论,白玉仑也知道了那个手持日月铁铲杖的胖大和尚,就是“飞龙寺”的住持“悟通”法师。
只见“悟通”再装腔作势的向着那些抱拳人微一躬身,立即回身,大袖猛然一拂,肥胖的身体凌空而起,直飞平台之上。
一些赶来看热闹的人,那管你什么是非曲直,邪恶正义,立即响起一阵热烈彩声。
“悟通”一飞身上台,其余人等也跟着纷纷起身,相继飞纵而上,个个身轻如燕,刹那间已纵上了三十多人,只看得满谷英豪,大呼过瘾,掌声不绝。
不一会儿,整个一座小平台上已坐满了人,而且尚有七八名身材健壮,手提戒刀降禅杖魔杵的高大和尚,飞眉瞪眼,挺胸凹肚的站在左右和后面的台边上。
这份声威,这份气势,再和遥遥相对的右边平台上的七个人相比,令人立即感觉到“慈航庵”这一边渺小的可怜,今天准输无疑!
但是,那两位神情凝重的老师太,和她们的五位助拳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人多势众而颓丧胆怯,依然在那里,依序站立,镇定的低声交谈,显然在谈论“飞龙寺”悟通和尚都请了哪些人来助拳,他们属于那一个门派,擅使什么兵器,具有什么功夫!
右边平台上的老师太,一俟对面“悟通”等人落座完毕,立即举步走向了台前。
满谷英豪一见,喧声立止,俱都转首向那位老师太望去。
只见那位老师太,先向着满谷英豪合什躬身,并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
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一方面是表示答礼,一方面是欢迎比武的开始。
那边的“悟通”和尚一见,也急忙起身走向台前,一手持日月缀环铁铲杖,一手单掌竖什,也立即洪钟似的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群豪一见,也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但显然没有第一次热烈,也许是他的佛号太响亮,有人嫌他卖弄,也许不少人被他的佛号吓了一跳,待要鼓掌时,全场的掌声已歇落了。
“悟通”和尚的神情本就深沉,这时一看全场的反应,脸色更难看了。
那位老师太却朗声道:“贫尼‘了因’,忝为‘慈航庵’的住持,自幼年皈依吾佛,即格守清规,一心拜佛,宣释佛意,广结善缘,因而本庵拥有不少善男信女,朝山进香者,终年络绎不绝……”
这些事实,正是“悟通”和尚心中不快,暗中妒嫉,决心将“慈航庵”除去的原因,但“了因”师太偏偏当众提出来,只气得他那张大胖脸,青一阵,红一阵,目闪怨毒。
只听“了因”师太继续说:“小庵自先师祖‘慧莲’老师太建庵以来,苦心经营,至今已有百年,素来与世无争,舆人无涉,即使数年前‘悟通’法师率众前来,大兴土木扩建‘飞龙寺’时,贫尼也曾亲率庵中弟子,多方协助……”
说至此处,满谷英豪立时掀起一片议论和骚动,显然对“飞龙寺”的“悟通”不满。
“悟通”和尚一看,那里还能忍耐,再度气纳丹田,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山野,历久不绝,群豪一看,嗡然震耳,不少人大惊失色!
“了因”师太见“悟通”故意炫露他的雄厚内力哈哈大笑,只得住口不说了!
“悟通”见,立即敛笑沉声道:
“了因道友,能言善道,贫衲口拙,所以不愿多说,如今许多天下英雄辛苦赶来,不是来看你在台上动嘴巴的,总要拿出点儿真章实学来比划比划,才不会让满谷的各路英豪空跑一趟……”
一些无知之徒,为了看热闹,那管你血腥残忍,罔顾人命,是以,未待“悟通”话完,早已掀起一片热烈掌声和欢呼!
“了因”师太一见,只得黯然一叹道:“悟通道友,执迷不悟,定要走上双方流血丧命这条路,贫尼先把话说在前头,你今夜就是把贫尼等人全部杀光斩尽,善男善女们依然不会踏进你‘飞龙寺’一步……”
话未说完,“悟通”身后大椅上,一个身穿簇花锦袍顶戴毡缨帽的老人,突然起身一指“了因”师太,怒声这:“老尼婆,你唠叨不止,噜噜嗦嗉,难道你怕死不成?……”
了因师太一看,立即点然一叹道:“铁老庄主居然也义伸援手,特来为悟通道友助拳,令尊泉下有知,当瞑目含笑,他后继有人矣……”
话未说完,那个被称为“铁老庄主”的锦袍老人早巳气得戟指一指,怒声道:“老尼婆,你也不要在那里冷讽热嘲,今天晚上老夫定要和你见个高下,拼个死活!,”
“了因”老师太一听,却淡然一笑这:“如果老庄主今夜一举打死贫尼,只怕你下次再去“慈航庵”强纳如夫人时,便找不到威逼利诱的对象了……”
话未甜完,群豪大哗,原来这个铁老庄王,曾经前去“慈航庵”要求强纳庵中的美貌年轻尼姑为姨太太。
身穿锦袍的铁老庄主一听,老脸一阵青红,立即向着“悟通”抱拳愤声要求道:“悟通法师,请允老朽先与‘了因’交手……’他那边方自开朋口,这边立在“了因”师太身后的那位中年妇人,已上前两步,同时怒叱这:“慢着,事先你们曾经一再要求,为了公平起见,必须请一位公证人来,请问,你们请的公证人呢?”
如此一问,“悟通’的胖脸一红,顿时无话可答。
已经脱下锦袍,露出一身烟缎短靠的铁庄主立即怒声道:“双方比武,不敌者为输,何必定要公证人?”
立在“了因”师太身后的土布老人一听,立即向前两步,愤声道:“要请一位公证人是你们提出的,如今不要公证人也是你们说的……”
话未说完,“悟通”已恼羞成怒的大吼道:“公证人出了事情不能来,你又有什么办法?”
话声甫落,半山的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喝骂道:“这都是放狗屁的话,谁说俺老人家出了事情不能来啦?”
群众闻声一惊,就是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也不由同时一楞!
所有在场的人循声一看,只见一道宽大黑影,迳由半山上,踏枝掠树,其快如风,直奔公证人的小平台,根本看不清他的衣着和面目。
群豪一看这等声势,俱都楞了,不少人暗暗为“慈航庵”这边捏了一把冷汗,知道“悟通”和尚请的公证人到了!
但是,再看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和尚,以及那些邀来助拳的人,个个神情迷惑,似乎也都傻了!
只见那道轻烟般的身影,看看将到公证人的小平台后,接着如巨鹤升空,直飞小平台上。
紧接着,人影一闪,小平台的公证人大椅上,立时多了一个黑袍瘦小老人。
只见这位瘦小老人,蓬头垢面,草鞋赤足,穿的那袭破黑袍,补了又补,仅能遮蔽他瘦小的身体,而他的身体,也除了骨头就是皮,似乎浑身没有两斤肉,但是,他却生了一对明亮如灯的大眼睛。
群豪们一看,立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显然是因为他的长相很像个猴子,尤其他蹲在大椅上不停的闪烁着他那一对大眼睛。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根据他的衣着和形相,以为他可能是丐帮中的人。
全场英豪在欢笑,却没忘了相互询问,因为,没有那一个认得这位老人家是谁。其中只有白玉仑,曾在信安城内的一个劣绅家中碰见过他,那是七八天前一个深夜的事。
当时白玉仑提了一个珍宝箱飞身而出,而他却正好进入,两人谁也没理谁,白玉仑看了他一眼,他也向白玉仑咧了咧嘴!
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又在这儿出现了,当然,瘦小老人是绝对不会知道他白玉仑也挤在岭坡上的群豪中。
就在满谷喧声沸腾,“悟通”和尚等人也都在发楞之际,瘦小老人已拍着大椅扶手,大声催促道:“俺老人家到啦!你们就开始打吧!你们放心,俺老人家绝对公正,谁他娘的不公正,谁就是他奶奶的孙子……”
话未说完,全场英豪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尤其看了瘦小老人的那幅滑稽相,摇头晃脑,大眼闪烁,一只手猛拍大椅扶手,另一只手则扣着他的臭脚丫,一面说话,一面眦牙,真的活像个大猴子。
就在瘦小老人说话间,“悟通”和尚已向着他身后的助拳高手们问了一遍,得到的答覆都是摇头,他又转向一个蓬头垢面,獐头鼠脑,手持打狗棒的瘦削老花子询问,老花子也摇头说不知!
“悟通”一听,顿时大怒,但仍忍着性子,向着瘦小老人,微一躬身,沉声问:“请问老当家的,你是何人请来的公证人?”
瘦小老人被问得一楞,接着一瞪大眼,怒声道:“混帐,俺老人家不是你秃头请来的吗?”
说着,急忙在怀中取出一张大红帖子,迎空一晃,道:“喏,这不是你们‘飞龙寺’的请帖是鬼的帖子?”
群豪一看,倒真的有些迷惑了!
“悟通”看得面色一变,顿感不妙,因为他认得,那张大红帖子,正是他寄给那位公证人的,传说那位公证人途中出了意外不能前来,很可能与这位瘦小老人有关。
已经脱掉锦袍准备出场的铁庄主,一看“悟迪”的神情,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故意瞠目怒骂道:“好个大胆的大眼贼,老夫现在才想起来,那天夜里潜入老夫后宅偷东西的就是你……”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一板正经的大声道:“俺是去了你的后宅,因为你的小老婆和你的管家正在你的床上耍把戏,俺什么也没能偷!”
如此一说,全场立即暴出一阵春雷似的哈哈大笑。
铁老头想趁机将瘦小老人轰走,没想到反而当众被他羞辱,不由气得老脸铁青,浑身直抖,大吼一声,顺手拿起自己坐的大椅子,呼的一声,迳向小平台上的瘦小老人抛去。
群豪一见,顿时大哗,纷纷高呼小心!
但是,那位瘦小老人说完了话,却迳自得意的向着台下的英豪比手划脚打起哑谜来!
说时迟,那时快,“哗啦”一声大响,一张亮漆大椅,不偏不斜的砸在瘦小老人的头顶上,只见横木激溅,木片纷飞,一张亮漆大椅,立时一砸得粉碎。
高呼“小心”的群豪一看,立时发出一声尖呼惊啊!
再看神情一楞的瘦小老人,呼的一声在椅子上站起来,举手一指那个铁庄主,瞠目怒喝道:“你骂俺‘大眼贼’俺不恼,你用椅砸俺的脑袋可不该,须知俺的脑袋可也是肉长的呢?”
话声甫落,全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悟通”等人和那位铁庄主一看瘦小老人被大椅砸中后,毫发无损,俱都大吃一惊,知道对方必然身具奇功,就是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把话说完的瘦小老人却继续说:“你砸俺一椅子,俺也赏你一拳头!”
头字出口,就高高的站在椅子上,也未见他如何作势,右手握拳,猛向左平台上的铁庄主捣出。
群豪一见,刚刚歇落的大笑再度掀起来,因为瘦小老人的样子实在滑稽极了!
岂知,就在瘦小老人出拳捣出的同时,左边小平台上的铁庄王竟“咚”的一响,闷哼了一声,蹬蹬蹬,一个身体猛向身后退去。
“悟通”等人和台下的群豪一样,都以为瘦小老人耍噱头开玩笑,俱都没放在心上。
这时见铁庄主闷哼一声,身形踉跄,俱都大吃一惊,纷纷吆喝惊呼,俱都伸手相扶,坐在后面高手们更是赶紧推住铁庄主的后背!
但是,“哇”的一声,一道血箭,迳由铁庄主的口里喷出来,身体也接着倒了下去!
“悟通”等人一见,顿时楞了,台下满谷的英豪也戛然没有了笑声,俱都以惊异震骇的目光望着仍站在椅上的瘦小老人。
这时,全场的人才知道,立在椅上的这位瘦小老人,原来是位身具绝学的怪杰异人。
瘦小老人一拳捣出,却立即望着台下的群豪,煞有介事的正色道:“奉劝英挺潇洒的小伙子,千万别欺负人家苦命的丫头哟,你小子真把人家狠心甩掉了,俺老人家也会给你一拳头哟!”
满谷的英豪一听,俱都有些莫明其妙,只有白玉仑听得俊面一红,浑身觉得不对劲儿,听瘦小老人的口气,他白玉仑和“一朵红”间的事好像他都知道!
白玉仑虽然这么想,但总觉得可能是一种巧合,也许瘦小老人说的是其他人,他不相信自那夜碰头后,对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心念间,又见瘦小老人望看左边的小平台,大声问:“嗨!俺老人家现在可以当你们的公证人了吧?”
“悟通”一听,不由再看了一眼萎缩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铁庄主,只得沉声道:“在本寺恭请的方外异人未赶到前,你可以暂时代理。”
瘦小老人哈哈一笑道:“很好,你秃头很会见风转舵,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说罢,又望着右边平台上的“了因”师太,继续问:“了因,俺当你们双方的公证人,你可认为可以?’“了因”虽然也不认得这位瘦小老人,但听他直呼她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师太的法号而毫无谦虚之意,断定必是一位多年前的武林之前辈,因而急忙合什,恭声道:“一切悉听前辈裁决!”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颔首“唔”了一声,同时赞了声“好”,随即道:“现在时间已经拖延很久了,要打你们就开始吧,但记住哟,只准一个打一个,两个打一双,要是仗看人多势众,恃众凌寡,到了后来索性打群架,嘿嘿,俺老人家的‘百步神拳’可就马上叫他的脑袋开花!”
说罢,又举起干枯如柴的右手一挥,朗声道:“开始啦,不想活的就先出场吧!”
群豪一听开始,精神俱都一振,立即掀起一阵热烈掌声和欢呼!
“悟通”一看,立即向着左台角手提降魔杵的胖大和尚挥了一个出场手势。
只见那个手提降魔杵的胖大和尚,先向“悟通”躬身行了个礼,大喝一声,飞身而起,迳向中央大擂台上纵去。
群豪见提杵的和尚身躯那么肥大,居然也有这么俊的轻功,俱都忍不住高声喝了个“奸”!
只见提杵和尚,一纵落在擂台中央,立即向着瘦小老人施礼,洪声道:“贫僧‘静凡’指名挑战‘了因’师太,特请公证人俯允!”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向着右边平台一指,道:“好,那你就叫她过来吧!”
话声甫落,右边平介上的中年妇人巳转首向着两个花衣背剑少女中的一个说了两句话。
只见那个年龄较长的花衣少女,恭声应了个是,接着一声娇叱道:“姑娘我来会你!”
娇叱声中,飞身纵起,凌空越过数丈空间,直向擂台的中央落去。
满谷英豪一见,又是一阵热烈彩声!
花衣少女,端庄秀丽,看来约十八九岁年纪,只见她纵身落在擂台上,立即举臂翻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后的长剑应声撤出鞘外。
提杵和尚“静凡”一见,立即一指花衣少女,洪声道:“快报出你的名字来,须知咱家的杵下,不死没名的姑娘!”
花衣少女却哼一声,嗔声道:“你胜了姑娘手中的剑,姑娘自会告诉你!”
话声甫落,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却赞声道:“对!他一杵砸死你,告诉了他也没用,你一剑杀了他,他自会到阎王爷那儿去查!”
台下群豪一听,又是一阵大笑!
但是,提杵和尚“静凡”却顿时大怒,怒吼一声,飞身前扑,手中数十斤重的降魔杵,一式“泰山压顶”,呼的一声,照准花衣少女的当头砸去。
花衣少女,横剑卓立,一俟“静凡”的招式用老,娇躯一旋,跨步疾闪,手中剑一招“彩凤展翅”,迳削“静凡”的右腕。
但是,浑猛高大的“静凡”,想必是膂力过人,他竟在铁杵用老的一刹那,大吼一声,疾演“古树盘根”,数十斤重的降魔杵,转身横扫,呼的一声扫向了花衣少女的小腿和双脚。
由于花衣少女的身形已经跨步,而且长剑正在上挑,群豪一见,大惊失色,知道花衣少女失招了。
岂知,就在满谷英豪大惊,不少人发出惊啊的一刹那,花衣少女竟猛的廻身反转,降魔杵呼的一声扫过,毫发之差没有击在她的小腿上。
但是,花衣少女就在大杵扫过的同时,一声娇叱,寒光电闪,上挑的宝剑倏然一旋,幻起一道耀眼匹练,迳由上挑变为下切!
只听“嗤”的一声,剑尖过处,迳由“静凡”和尚的肩背,直划到腰间!
群豪一见,彩声如雷,欢声震天!
但是,剑尖过处,仅划破了“静凡”的衣服,丝毫没有伤及他的皮肤,“静凡”依然怒吼一声,猛然回身,手中降魔杵,倏然高举,再向花衣少女砸去。
群豪一见,彩声立止,立即响起一片惊啊!
因为花衣少女,一剑得手,自认已经胜了这一场,她已开始舒出浊气,准备横剑而立。
就在这干钧一发的一刹那,瘦小老人已脱口大暍道:“住手!”
大喝声中,右手拳已闪电捣出。
也就在他的右拳捣出的同时,挥杵下砸的“静凡”突然闷哼一声,大杵猛的向右斜去,终因击在杵上的拳风太大,咚的一声杵尖点在擂台上。
“静凡”和尚被带动的身体,猛的一旋,急步前冲,蹬蹬声中,直向台边奔去。
台下群豪一见,又是一片尖叫惊呼,道:“快拿桩站稳,快施千斤坠,不能再向前冲啦!”
你呼,他叫,声如雷动,左边平台上所有坐着的人,俱都惊得轰的一声站起来。
所幸“静凡”急施干斤坠,才能拿桩站稳,但也只剩了不到一尺就要栽下台去。
“悟通”一看,宽心稍放,但却望看瘦小老人,怒声抗议道:“你身为公证人,必须立身公正,只能评论胜负,排解纷争,怎可偏袒‘慈航庵’而偷袭本寺弟子‘静凡’?……”
话未说完,瘦小老人已怒声道:“一派狗屁胡说,谁说俺老人家偏袒谁来?俺一拳捣开你徒弟的大杵,正是俺执法公正!”
说此一顿,举手一指胖脸苍白,仍楞在台上的“静凡”,继续道:“喏,你秃头看,他的衣服已被划破了一大块,难道非要把他的头割下来才算输吗?”
如此一嚷叫,许多英豪才发现“静凡”的背后,由肩头到腰间,竟被剑尖划了一道两尺多长的破洞。
由于比武过招,点到为止,衣服都被划破了,那还有再斗的资格?
但是,满谷英豪却都看出来,“静凡”身材高大,皮坚肉厚,显然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
“悟通”这时看了“静凡”的僧衣露出了背肉,只得又转首望着台角一个手持方便铲的高大和尚,怒声道:“静海,你去!”
被称为“静海”的和尚,身材尤见高大,长相更加慑人,铜铃眼,狮头鼻,虎头燕额,一望而知不是中原人士。
只见“静海”躬身应了个是,接着一转身形,一俟台上的“静凡”飞身纵回来,立即腾身而起,直向擂台中央纵去。
“静海”一到台上,立即横铲在手,仅向着瘦小老人微一躬身,接着瞋目瞪着花衣少女,怒吼道:“小心了!”
了字出口跨步旋身,手中铁铲杖,一式“横扫千军”呼的一声,连铲带杖,迳向花衣少女扫去。
花衣少女一见,脱口娇叱,足尖一点,飞身后退三步,长剑同时拨向“静海”的铲头!
但是,“静海”扫出的一铲,突然就在花衣少女的身前停住,接着大吼一声,两腕一挺,大铲迳向花衣少女的小腹铲出。
群豪一见,面色大变,不少人脱口发出啊声!
但是,就在群豪“啊”声出口的同时,台上的花衣少女早已侧身吸腹,铲头就在她的腹前一寸之处铲过,惊险万分,令人心骇。
花衣少女就在铁铲铲过的同时,一声娇叱,长剑挥出,迳向“静海”的手腕斩去。
只听“卜”的一声,如斩败革,她的剑竟顺着“静海”的左臂上削,直到眉头项下,衣袖和前襟均被划破。
但是,一铲铲空的“静海”却厉吼一声,神情如狂,手中铲杆猛向花衣少女扫去。
花衣少女没想到“静海”也有一身横练功夫,这时再想腾跳业已不及,紧急间,只有一声惊呼,仰面后倒,铲杆就在她的身上打过。
但是,公证席上的瘦小老人,却再度怒声大喝道:“住手!住手!”
台下数千观看的各路英豪,也同样的纷纷惊呼和吆喝。
虽然瘦小老人大喝住手,台下数千英豪响起一片震耳惊呼,但是,一杆把花衣少女扳倒的“静海”和尚却充耳未闻,继续一面怒吼着,一面竖起铁铲来,猛向在台面上翻滚的花衣少女铲去。
群豪一见,顿时大哗,瘦小老人也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你不听俺公证人的,俺就一拳捣死你!”
你字出口,握紧的右拳,呼的一声捣出。
只见神情如狂的“静海”身形猛的一晃,同时闷哼了一声,蹬蹬声中,一个高大身躯,直向身后台边退去。
群豪一见,立即停止了怒吼又发出一片惊呼!
花衣少女那敢怠慢,趁机挺身跃起,足尖一点,飞身纵回了右边平台上去。
“静海”身形摇晃,马步踉跄,紧急间,猛将手中的大铲划向台面,才算刹住了身势,但也惊得面色苍白,冷汗油然。
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只气得面色铁青,浑身直抖,正待说什么,那个獐头鼠脑的老花子却突然起身忿声道:“你三番两次的帮着对方打我们这边的人,你这算是什么公证人?”
瘦小老人一听,不由转首望看老花子问:“你是什么人?”
老花子一听,立即理直气壮的说:“老花子侯三,当今丐帮的总督察,接掌弓帮帮主的第一继承人,除了本帮帮主外,普天下的大小花子,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台下群豪一听,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和议论。
丐帮势力遍天下,武林各大门派,各大世家,对于穷家帮无不畏惧三分,老花子侯三敢于对瘦小老人公然指谪,显然就有这个心理。
岂知,瘦小老人却站在椅上一指自己的破旧黑袍道:“今天真巧来,你看到了没有,俺这件黑袍就是百年前俺师兄‘铁面神丐’死时脱给俺的,算来你应该是俺的曾孙重孙或是玄孙什么的……”
话未说完,台下群豪立时暴起一阵声震山野,直上夜空的轰然大笑!
老花子侯三—听,老脸一阵青一阵红,不由怒声道:“你胆敢公然悔辱丐帮长老,可恶至极,你当心,本长老回去后,马上通告天下门人弟子,你休想在江湖上行走一步……”
台下数千英豪一听,又是一片惊啊和议论声,且有不少人为瘦小老人的未来安危耽起心来!
岂知,瘦小老人竟勃然大怒,戟指一指侯三,怒骂道:“好个混帐龟孙王八羔子,俺老人家已经表明了身份,你个龟孙子居然仍敢辱骂俺老人家,现在俺就判你个欺师灭祖,辱骂尊长,当场处死的罪!”
罪字出口,倏然举起他那污渍斑斑的拳头。
恶丐侯三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闪身躲在一个中年妇人身后。
中年妇人一见,也不由吓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知如何是好!
瘦小老人一见,只得咬牙切齿,恨声喝了个“好”道:“现在你虽然脱过一死,但回到总坛你受的活罪更厉害!”
说罢,似乎满肚子的怒火没处泄似的,望着仍楞在台上的“静海”,一挥拳头道:“还不滚回去,呆在那儿等死吗?”
“静海”一听,那敢怠慢,急忙提起铁铲杖,飞身纵回了左边平台!
也就在“静海”纵回平台的同时,右边平台上的另一个花衣少女竟自动的飞身纵上了擂台。
她先向着瘦小老人躬身行了个礼,接着面向左边平台上的“悟通”微一躬身,道:“请法师另派一位大师出场!”
“悟通”见对方改为主动挑战,胖脸不由一红,因为他手下两个武功最高,均具有横练功夫的弟子都败下阵来,再出场势必要求前来助拳的高手了。
正感为难,不知究竟应该先请那一位,一个身着黄衫腰佩宝剑的中年儒士,迳由大椅上缓缓的站起来。
“悟通”看得精神一振,目光倏然一亮,急忙躬身谦声道:“大剑客能出场,本寺胜券在握,贫僧先在这里谢过了!”
只见那位黄衫中年儒士,神色自若,哂然微笑,仅略微颔首,缓步走向了台前,对“悟通”和尚看也没看,礼也没还。
台下群豪一见,不少人认为黄衫中年儒土好大的架子,好神气!
只见中年儒士穿黄衫,佩金剑,发髻上也束了一条黄丝带,修眉,细目,挺鼻,薄唇,除了神色沉深,有些傲气,也有几分书卷气,尤其蓄了一绺寸长的小胡子,更显得他气质不凡,超群脱俗。
黄衫中年儒士,一到台前,仅见他左手一抚佩剑,身形立时纵起,而且几乎是平行向擂台上纵去。
到达擂台中央,飘然下落,声息毫无,气定神闲,一看轻功身法,即知是用剑高手。
群豪一见,立时高声喝了个好!
白玉仑一直默默观战,这时一见黄衫中年儒士出场,才心中一惊,暗替第二次出场的花衣少女耽起心来,因为,他根据黄衫儒士的精湛轻功判断,剑术必然不俗,花衣少女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心念间,黄衫中年儒士已向着聚精会神望着他的瘦小老人,拱揖谦声道:“天山美兰英都参见公证人,并请俯允本人与这位姑娘比武!”
瘦小老人舒了口气才说:“俺听你自报天山,想必是打从西边来的……”
黄衫中年儒士“美兰英都”立即淡然颔首道:“不错!”
瘦小老人则继续说:“听‘飞龙寺’的秃头‘悟通’称呼你是大剑客……”
“美兰英都”依旧淡然道:“那是别人的赞誉,本人从未自居!”
瘦小老人突然提高声音不客气的说:“好小子,你嘴巴里头说‘不敢自居’其实你已不吭不哈的默认了你是‘大剑客’了,以你西域天山的大剑客之尊,也跑到这个小山洼里来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争胜负,就算你把她打败了,你那张脸上又增了多少光彩呢?”
“美兰英都”被说得双颊一红,正待说什么,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已纷纷大怒,几乎是全部站起来怒吼道:“你身为公证人,处事不公正,过份偏袒‘慈航庵’,威赫本寺弟子,暗中出手动拳,如今又游说‘美兰英都’大剑客,损人自尊,夺人斗志,你这算是那一门子的公证人?……”
瘦小老人毫不为动,睑也不红,立即怒声分辩道:“你们一派胡说,俱是强词夺理,俺老人家是为他小子的‘大剑客’保持清高令誉……”
话未说完,傲然立在台上的花衣少女竟怒声娇叱道:“你们都不要争了,姑娘我和他交手就是,我倒很希望见识一下被称为‘大剑客’的身手究竟如何!”
话声甫落,即翻玉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后的宝剑已应声撤出鞘外。
台下数千英豪一见,立即为她这份胆识豪气暴起一阵热烈掌声和彩声!
白玉仑却看得暗暗焦急,不知左边平台上的中年妇人,为何没有出声阻止。
岂知,瘦小老人竟笑着说:“也好,俺老人家就让你丫头见识见识,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什么叫初生之犊!”
花衣少女一听,尚不服气的白了瘦小老人一眼,娇哼了一声!
瘦小老人摇了摇头,眦牙一笑道:“小姑娘,大剑客,你们可以开始了!”
话声甫落,花衣少女已瞪着“美兰英都”,嗔声道:“你为什么还不撤剑?”
“美兰英都’却傲然一笑道:“既然你要见识见识我究竟如何,本人索性要你见识见识!”
花衣少女以为“美兰英都”要以一双肉掌对她的利剑,不由瞋目怒叱道:“休要卖狂,看剑!”
—剑字出口,飞身前扑,一式“雪打梨花”
,剑尖绽出无数银花,迳杀“美兰英都”的全身上中下。
“美兰英都”果然不愧是天山着名的大剑客,直到花衣少女飞身前扑,剑绽银花,他才一声沉喝,闪电撤剑,错步间,剑身—探,立即传来“沙”的一声裂帛轻响!
花衣少女一声娇呼,飞身疾退,低头一看,自己肩头上的衣布已裂,而且有一点血丝渗出来。
她这一看白己的衣服已破,而且香肩渗血,顿时大怒,娇叱一声,再度向横剑卓立,哂然微笑的“美兰英都”挺剑刺去。
瘦小老人一见,立即大声阻止道:“住手!住手!”
右边平台上的中年妇人也急声招呼道:“琼儿回来,琼儿回来!”
招呼声中,花衣少女将手中剑舞成一片翻滚匹练,寒光闪闪,直向“美兰英都”上下左右斩去。
但是,“美兰英都”却依然神色自若,唇哂微笑,一俟花衣少女风雷电闪般的剑势攻到,才身形略微一旋,长剑闪电挑出!
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立时溅起数点火花,随着少女的尖叫惊呼,一道寒光,直上夜空,花衣少女的剑已脱手而飞。
花衣少女尖呼惊叫声中,飞身疾退,只见她娇靥苍白,目闪冷辉,注定横剑卓立的“美兰英都”,怒声道:“美兰英都,你不要神气,中原用剑高手,比比皆是,誉称“大剑客”的美号,还轮不到你!”
说罢转身,迳自纵回右边平台。
“美兰英都”却冷冷一笑道:“不瞒姑娘你说,本人此番东来,旨在藉机向中原用剑的高手请教,并非前来为‘飞龙寺’助拳……”
瘦小老人听得精神一振,脱口急声道:“好哇!要想以武会友是不是?那有什么问题,回头俺老人家给你找个对手,保你满意!”
“美兰英都”哂然一笑道:“本人仆仆风尘,跋涉千里,为的就是今天一会中原英豪,公证人既愿为本人找个对手,就请公证人即刻命令那位大剑客上来。”
瘦小老人却双眉一蹙,面现难色道:“可是,那小子的架子很大,就是见了俺老人家也不买帐,俺老人家现在还指挥不动他……”
“美兰英都”却冷冷一笑,道:“公证人既然无法命令那人上台,本人也只好先向‘了因’师太请教了……”
瘦小老人一听,立即高叫道:“慢着慢着,昨天晚上俺还在大发镇的‘百凤园’看见他小子在那儿听姑娘唱歌,不知他小子今晚来了没有。”
说话之间,伸长了脖子摇晃着脑袋,瞪大了两只大眼睛向台下察看寻找。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俊面立时热辣辣的发烧,知道他昨天傍晚在大发镇上的一切,瘦小老人全部都知道了,这时再看他那对大眼睛不停的向这边瞄,显然已发现他白玉仑站在这儿了。
正待考虑要不要登台,前面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怒叫道:“慢着,在下先向你请教几招西域天山绝学。”
白玉仑闻声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前面人群中,一个身穿绛紫劲衣,背插宝剑的青年人,业已腾身向台上飞去。
那位绛紫劲衣青年,飞身一落到台上,立即抱拳怒声道:“你既然明言前来中原为的是以武会友,与‘飞龙寺’毫无关连,好,在下就先作个抛砖引玉的开端!”
把话说完,倏翻右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一泓秋水已横在身前。
岂知,美兰英都一看绛衣青年的撤剑手法,立即哂然笑了,不由转身望着瘦小老人,以极轻蔑的口吻问:“请问公证人,这位可是您方才说的那位大剑客?”
瘦小老人耸耸肩膀,一付无可奈何的说:“那小子昨天才惹了祸,今天他躭心上台招灾,看样子,他八成不敢上台!”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向着左右前后看了一眼,他不知道瘦小老人为什么要这么说?莫非“一朵红”俞娴已经跟踪追来?
他正准备察看全场,台上的绛衣青年,想必看了“美兰英都”的轻蔑神色,顿时大怒,不由怒叱道:“你胜了小爷我,自然有人继续上台!”
怒叱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剑振腕一抖,绽出二朵剑花,迳刺“美兰英都”的咽喉和双肩!
“美兰英都”一见,身形一旋闪开了,同时沉声道:“尚未互通姓名,怎好就此动手?”
绛衣青年显然个性暴燥,加之动了真怒,又自恃剑术不俗,这时一见宝剑刺空,身形不停,继续一式“拨草寻蛇”,再向“美兰英都”的双腿斩去,同时怒声道:“你胜了小爷的手中剑,再告诉你也不迟!”
“美兰英都”一听,面孔顿时一红,立即旋身跨步,振臂挥剑迎出。
左边平台上的恶丐侯三,方才被瘦小老人数落了一阵,仍有满腹的怒火无处泄,这时见绛衣青年和方才的两个花衣少女一样,也不愿招出姓名来,不由趁机怒骂道:“你们都不愿报出姓名来,难道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正和“美兰英都”激烈打在一起的绛衣青年一听,不由用眼瞟了左边平台一下,显然要看看发话的人是谁。
但是,也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美兰英都”的剑势倏变,一式“梨花吐蕊”,剑尖绽出无数银花,分刺绛衣青年的上中下,接着匹练翻滚,有如波涛汹涌,立时将绛衣青年的前后左右罩住!
绛衣青年一见,顿时大吃一惊,赶紧收神格封,但是已经迟了。
只见“美兰英都”的一柄剑,寒光闪闪,剑花乱颤,就像长江大河般,一招接着一招,一式连着一式,连绵不绝,完全将他的身形罩住了。
绛衣青年这一失去机先,顿时被逼得左封右格,步步后退,再也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但是,“美兰英都”却不一招将他击败,偏偏左一剑右一剑,逼得他腾跳闪挪,尽在台上乱转,故意戏耍让他难堪。
台下群豪一看,纷纷不满,不少人开始发出吆喝嘘声和叫骂。
瘦小老人不知何时已缓缓的坐在椅上,只见他神情愤懑,目光加电,坐在那儿只咬牙,他身为公证人,既不能亲自下场,又不能再给“美兰英都”一拳,只急得他在那儿干瞪眼。
到了这时侯,白玉仑那里还能袖手旁观,不由震耳一声大喝道:“休要欺人,在下前来会你!”
大喝声中,身形业已凌空而起,就在立身的原地,—直向擂台前飞去。
由于白玉仑的喝声震耳,全场顿时一静。
台上的“美兰英都”和绛衣青年,也飞身纵开,停止了打斗。
当满谷英豪一见白玉仑飞向擂台去替绛衣青年时,立时发出一阵声震山野,直上空夜的欢呼和喝彩。
也就在群豪欢呼的同时,白玉仑的身形突然向下坠下,而且,距离擂台边缘仅有一丈五尺之差。
群豪一见,彩声戛然停止,因为白玉仑已经力尽气竭,很可能跌至台下的乱石中跌死,不少人吓得脱口发出一声惊啊!
但是,就在群豪惊啊出口的同时,白玉仑突然双臂一振,两袖猛的一拂,下坠的身形突然又向上挺升上去。
紧接着,一连几个“云里翻身”,身形一直翻到擂台近前,而他下落的双足,恰好踏在擂台的边缘上。
可是,他的身形刚刚要站起,又好似乏力没有站稳,身形又呼的向台下倒去!
白玉仑再度双袖一抖,身形又直立上去,接着一连摇晃了两三次,才举步向台中央走去。
这一连串的惊险动作,把全场数千英豪的心,个个提到了腔口,尖叫惊啊,此起彼落,直到此刻,才突然暴起一阵恍如山崩地裂的疯狂欢呼和喝彩,震耳欲聋,久久不歇。
白玉仑这一施展绝技,不但左边平台上的“悟通”等人个个呆了,就是“了因”师太和瘦小老人也都楞了。
那位绛衣青年却就趁着这时,提剑纵下台去。
“美兰英都”看了白玉仑这等轻功身子,当然也暗自心惊,因而也认为这位英挺如子都,俊美似潘安的银衣侠士,想必就是瘦小老人方才手说的那位中原用剑“大剑客”了?
一想到中原用剑“大剑客”,他这才发现白玉仑的身上,根本没有佩剑。
正感迷惑,白玉仑已向着瘦小老人,深深一抖,恭声道:“晚辈参见前辈!”
瘦小老人当然也知道白玉仑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报出姓名来的,因而大剌剌的颔首“唔”了一声,道:“好,你上来的正好,俺老人家就暂时封你个‘二剑客’吧!”
“美兰英都”听得剑眉一蹙,不由望着瘦小老人,惊异的问:“公证人,这位少侠,难道还不是你方才说的那位‘大剑客’吗?”
瘦小老人立即无可奈何的两手一摊道:“天下只有一个‘大剑客’,已经被你捷足先登啦,那里还有他小子的份?’如此一说,台下数千英豪俱都快意的哈哈笑了。
“美兰英都”被说的面孔一红,立郎转身望着白玉仑,叩剑拱手沉声问:“敢问少侠尊姓台甫,仙乡何处……”
白玉仑未待“美兰英都”话完,已拱手还礼道:“非常抱歉,在下现处困境,碍难奉告……”
“美兰英都”一听,也未待白玉仑话完,立即沉颜怒声道:“既然不便见告,那就请你快些撤剑吧!”
白玉仑却淡然一笑道:“在下行走江湖,向来不携兵器……”
“美兰英都”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难道你要用一双肉掌对在下的长剑不成?”
白玉仑淡然一笑,正待开口说什么,右面平台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脆声音道:“我的剑借你!”
群豪闻声转首一看,竟是那位第一次出战,年龄较长的花衣少女。
只见花衣少女,娇靥通红,越过“了因”师太,迳将自己的宝剑,连同剑鞘,嗖的一声掷向了白玉仑。
群豪一见,立即另具含意的高声喝了个好。
因为这个“好”中,有很多是怪声怪调,只羞得那位秀丽的花衣少女,娇靥通红,直达耳后,赶紧躲到那位中年妇人的身后边。
再看擂台上的白玉仑,早巳伸手将剑接仕,立即默运真力,轻按哑簧,“咔登”一声哑簧轻响,“呛”的一声将剑撤出鞘外。
剑身一出鞘外,嗡然有声,寒芒暴涨,台下群豪无不看得两眼眩花,纷纷惊啊道:“神剑!神剑!是一把宝刃!”
“美兰英都”一看,面色立变,不由沉声道:“少侠名器在手,当然胜券在握,在下双目眩花,根本看不清阁下……”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淡然一笑,真气一泄,寒芒立敛,原来仍是花衣少女第一次用的那柄普通精钢剑,只是到了白玉仑手里,又自不同了。
“美兰英都”一看,面色大变,浑身不由一战,知道今天遇到了真正的用剑高手了!
白玉仑一见,只得叩剑拱手含笑道:“美兰大侠,请赐招!”
“美兰英都”这时那还敢托大,为了抢制先机,立即大喝一声:“有僭了!”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唰唰唰,挥剑之间,一连攻出三个剑式,只见如林的剑影中,绽出了千百银花,迳攻白玉仑的上中下。
白玉仑无心久战,这时见“美兰英都”一出手就施展出煞招,只得大喝一声道:“阁下小心了!”
大喝声中,身形神妙的一旋,出手如电,银虹连闪,剑尖一点,已到了“美兰英都”的面前。
“美兰英都”只觉两限一花,冷焰已经扑面,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喝一声,飞身疾退。
白玉仑那肯再给对方机会,一个进步欺身,挺剑紧跟!“美兰英都”一见,大惊失色,只得点足再退!
台下数千英豪,立即发出一片惶急惊啊!
“美兰英都”一听,顿时惊觉这是擂台,只得急忙刹住身势,而如影附形的那片剑光,依然点在他的颚下咽喉前,他的身后仅有数寸之差即是擂台边缘!
白玉仑见“美兰英都”张口瞪眼,面色青白,豆大的汗珠已经滚下来,立即展笑颔首,退步离开,并“沙”的一声将剑收回剑鞘内!
满谷英豪一见,都有一种出了寃气的感觉,立即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如雷彩声和欢呼!
也就在满谷数千荚豪形如疯狂的欢呼声中,台下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愤怒娇叱道:“别在那里得意,姑娘我来会你!”
满谷欢呼的英豪一听,顿然戛然停止,纷纷循声看去,只见一道红影宛如一朵红云般,迳由人群中,凌空飞上了擂台。
群豪定睛一看,立时掀起一片惊啊!
只见那道红影,竟是一位艳丽绝色,一身红衣,肩披短剑氅,背押红穗剑的美丽少女!
群豪一见,俱都惊呆了,心想那位英挺俊美的银衣青年,剑术都打败了西域大剑客“美兰英都”,她居然还敢上台向银衣青年挑战,她的剑法之高,武功之强,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看那位银衣青年,当真的神情不安,楞在了擂台上。
数千英豪那里知道,飞上擂台的红衣艳丽少女,正是伤心欲绝,含愤追来的“一朵红”呢?
瘦小老人一见,知道必须尽快把这一对冤家支开现场,是以,急忙起身一指“一朵红”,同时大声道:“嗨嗨嗨,你这丫头是干什么的呀?……’岂知,话刚开口,“一朵红”竟毫不客气的说:“姑娘我的事,不要你管!”
群豪一听,顿时大哗,又是一片惊啊道:“好厉害呀?”
瘦小老人却佯装生气的一拍大椅扶手,怒声道:“既然不让俺管,那你们两人就赶快滚开!”
白玉仑一听,这才恍然沉声道:“奸,我们到山上去大战!”
说话间,为了阻止“一朵红”紧跟追来,手中花衣少女的剑,顺手丢给了“一朵红”,转身纵下了擂台。
“一朵红”早巳看到花衣少女借剑时的神情,再想到台下群豪的怪声叫好,心里更是又妬又气。
这时见白玉仑将剑丢给了她,顿时又引起了她的醋意,早已忘了这是白玉仑的脱身之计,是以伸手抓住剑鞘,转身哼了一声,立即去找右边平台上的花衣少女。
瘦小老人已跟踪了白玉仑半个多月了,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时见“一朵红”转身看向右边平台,深怕她掷伤了花衣少女,立即大声道:“快追吧,心上人跑远啦!”
果然有效,“一朵红”一听,顿时惊觉,回头一看,发现白玉仑已驰向半山上,于是娇叱一声,丢下宝剑,飞身而起,宛如一朵红云般,直向半山上追去。
瘦小老人一见,立即愉快的哈哈笑了!
台下数千英豪一听瘦小老人说的那句“心上人”,也立时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但是,急急驰向半山的白玉仑,却暗气瘦小老人坏了他的脱身之计。
白玉仑急急上驰间,回头一看,“一朵红”果然正飞身向上追来。
他知道,此时此地,“一朵红”正在气头上,绝对不能停下身来和她解释,只有尔后有机会再向她说明求她谅解了。
心念及此,立即加快速度,飞腾纵跃,快闪疾避,几个起落已纵进了漆黑的茂林内。
他急忙隐身在一座大石后探首一看,只见“一朵红”已追到林外不远了。
“一朵红”追到林前,立即停下身来,一阵忧急的东张西望后,立即望着林内恨声道:“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当时跟你说的不是戏言,你就是跑到天涯,我也会追你到海角去!”
白玉仑躲在石后不敢吭声,他知道“一朵红”的听觉和轻功都很厉害,只要被她粘上了,别想再甩开她。
正在悄悄探首察看,蓦见“一朵红”的目光一亮,飞身迳向林内纵来。
白玉仑心中一惊,本能的急忙蹲身在石下。
也就在他蹲下身形的同时,前面不远处已响起“一朵红”的低声娇叱道:“白玉仑,你躲在大石后,还不赶快出来!”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自己也觉得有些泄气,因为他这时才发觉,“一朵红”聪明多智,他白玉仑真的自叹弗如!
心念间,正待起身,又听“一朵红”委屈的柔声道:“小妹过去了?你可不要吓唬我!”
白玉仑本待站起,这时一听,反而心中一动,心想,既然她这么说,何不逗一逗她,只要逗得她一笑,她心中的气也就消了,那时再向她解释必须暂时分手的原因,她一定能够接受。
心念及此,因而强自忍笑,藏身石后等待“一朵红”蹑步走过来。
也就在这时,前面树林边上突然传来一丝轻微响声,蓦闻“一朵红”低声娇叱道:“站住!站住!”
娇叱声中,竟飞身循着那丝轻微声音追去。
白玉仑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一朵红”方才的话都是诈语。游目一看左右和身后都是乱石,再加上她的委屈撒娇声音,竟差点中了她的“诱虎出笼”之计。
悄悄探首一看,发现“一朵红”已向山上追去,他那敢迟疑,立即展开小巧轻灵身法,藉着乱石小树为掩护,直向山下驰去。
第四章
白玉仑一到山下,立即展开轻功,直向镇上的客栈飞身驰去。
一进镇口,立即转往后街客栈,找到店伙,火速备马,拉着马直奔正北。
四野一片昏暗,夜空满天繁星,官道上静静的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是,白玉仑拉着座马却不敢乘骑。因为“一朵红”已经知道他有马匹,只要被她听到急骤的马奔声,她必然会循声追来。
这方法果然奏效,白玉仑拉马前进,直到走出十多里地,才飞身上马,继续向北疾驰!
一连两天都是夜行日宿,果然一切平安无事,第三天的黎明,已看到前面十数里外横亘着一片险峻绵延山区。
官道的前面不远就有三五户人家,白玉仑凝目一看,每家门前都悬有茶帘饭招子。
白玉仑赶了一夜的路,肚子早巳空了,决心就在前面路边的饭铺里进些早餐顺便打听一下路径,问一问前面是什么山区。
到达近前,只有中间的一家已经升火,一个中年伙计兼掌柜的正在那儿搅粥烙饼,其他几家,板门紧闭,还没有动静。
白玉仑飞身下马,顺手将马缰丢在鞍头上。
掌柜的转首一看,立即含笑招呼道:“客官您好早哇?吃点儿啥?”
说着,放下搅动肉粥的铁铲,又去烙饼。
白玉仑走至就近一张空桌上坐下,立即问:“掌柜的,你这儿都有什么吃的呀?”
掌柜的立即道:“肉粥、烙饼,酱瓜小菜……”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吩咐道:“就给我来点儿肉粥烙饼小菜吧!”
掌柜的应了一声,立即忙活起来,盛粥、切饼,端小菜,一并送了过来。
白玉仑喝了口粥才关切的问:“掌柜的,前面是什么山呀?”
掌柜的一面工作一面道:“大巴山!”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客官,您要去那里?”
白玉仑既没一定的路綫,也没一定的行程,这时见问,只得顺口道:“去山北!”
掌柜的一听,不由望着白玉仑,正色道:“骑着马去山北由这里走可就远了,至少要多绕百把里地!”
白王仑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为什么?掌柜的!”
掌柜的道:“前面山中有处险地叫‘倒马壑’,徒步还可以走,骑马绝对无法通过去……”
白玉仑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问:“为什么?”
掌柜的道:“因为山中有一道山洪冲击地带,不但两边有凹凸乱石,还有高低不平的绝壁断崖,就是平坦的地面,也是干疮百孔,裂缝鸿沟,看来有如累卵,再经过常年风吹日晒,马匹走在上面一压,常常轰然一声,乱石翻崩,连人带马滚下断崖,非死即伤,实在骇人,这些年来,人们都称它是条亡魂路,绝少有人敢再走了!”
白玉仑虽然没有一定的地方要去,但他为了脱离“一朵红”更远一些,当然希望走捷径,而让万一追来的“一朵红”多绕百把里路。
再说,凡是一件疑难事情,人们大都爱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其实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因而一笑问:“拉着马总可以走过去吧?”
掌柜的却正色警告道:“最好还是人马分开走!”
白玉仑觉得这位掌柜的越说越玄了,因而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问:“附近的镇上可有客栈?”
掌柜的随便向山脚下一指,道:“南塘镇上就有一家,再有就是过了‘倒马壑’的马家集有一家了。”
白玉仑既已决定争时间,走捷径,当然也要等到达马家集后再住店了。
于是勿勿饭罢,起身丢了几个铜钱,说声“谢了,掌柜的”,立即认蹬上马,直向山前驰去。
前进中举目一看,只见七八里外的山脚下,果然有一座大镇,看来至少有千户人家,那里显然就是店伙说的“南塘镇”了。
到达镇街前,红日已上三竿,镇上的人大都已经下田,街上没有几家商店,显得十分冷清,仅有几个背插单刀的壮汉守在街角上或坐或活动。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误以为镇上发生了事情,为了免生事端,立即拨马,迳由镇外的乡道,继续向山前驰去。
但是,当他拨马绕向镇外时,看到那几个背刀壮汉对他甚是注意。
白玉仑不疑有他,飞马绕过“南塘镇”继续向前飞驰,将到山前,才发现官道渐渐转向正东,而就在官道弯处,有一条生满了荒草,但仍隐约可见的旧道,直通山脚下的一座荒凉山口。
一见那座荒凉山口,白玉仑便断定即是那家小店掌柜的说的那条捷径,是以,再不迟疑,一拨马缰,纵马向山口前驰去。
也就在他驰向山口的同时,身后数百丈外的“南塘镇”口,突然傅来一阵吆喝呐喊和马嘶!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情,回头一看,发现数十名背刀壮汉,各乘快马,有不少人,持弓搭箭,飞马向这边驰来。
看了这情形,白玉仑十分不解,游目察看左右和通向正东的官道上,并没有任何人影。再看那些人的炯炯目光,似乎俱都向他望来!
白玉仑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他方才经过镇口绕道时,曾发现几个背刀壮汉对他特别注意,看情形,显然对他有所怀疑了。
果然,就在他回头察看间,飞马追来的数十壮汉已纷纷呐喊道:“站住!站住!再不停马我们要射箭了!”
白玉仑一听,心里不由有气,他绕道镇外的原因,就是怕惹事端,他走捷径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如今,不但发生了事端,如果停下马来和他们理论,岂不违背了初衷原意?
心念及此,哼了一声,以不屑的目光瞪了那些壮汉一眼,反而催马向山口前驰去,心想,少爷的马也不此你们的差,我就不相信你们能够追上我?
他一加速催马,后面的呐喊声更激烈了,同时有“咻咻”的划空响箭射来。
白玉仑理也不理,纵马驰进了荒凉山口。
只见山口两边的纵岭上,树木茂盛,山道上荒草及膝,但是,中间一条光秃小径,足见这条捷径,仍有人常走。
前进约数十丈,山道渐陡,更加崎岖,马速锐减,但是,身后追来的数十壮汉,由于地面较平坦,却越追越近了。
随着数十壮汉的呐喊,不时发射三五支尖锐刺耳的响箭。
又艰难的飞驰一阵,前面已现出一座耸立狭窄的峡谷口,口外一片乱石,荒草荆棘遍布,就是那条光秃小径也看不太清楚了。
座马速度再度慢下来,而那些背刀壮汉,却吆喝催马,愈追愈近了!
白玉仑实在懊恼气愤,他真不知道那些壮汉为什么要追他?由于方才没有停下马来解释,这时更不便将马停下来了。
看看将到峡谷口前,马后又传来一阵尖哨刺耳的响箭,同时挟着“哧哧’响声。
由于这一次的响声不同,白玉仑正待回头察看,马前马后和左右,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惊心的“叭叭”花炮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座马突然昂首一声怒嘶,接着前蹄仰起,人形而立,一连几个旋身,险些把白玉仑甩下鞍去。
但是,身后马上的数十大汉,却同时发出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
白玉仑一听,顿时大怒,倏起杀机,他决心下马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无耻狂徒。
但是,他的座马前蹄一经放下,立即神情如狂,一面昂首怒嘶,一面如飞向峡谷内驰去。
白玉仑一见,赶紧吆喝勒缰,但是,座马受惊,业已不听他的驾御,依然狂驰如飞。
后面催马追来的数十壮汉,却更加恶意的齐声怪叫,大声吆喝!
白玉仑实在恨透了这批无耻之徒,正待回头,眼前视线一广,他的目光也倏然一亮!
只见前面一片灰暗平坦地面,左是绝壁,右有断崖,凹凸坑洞,裂隙纵横,举目一看,寸草不生。
白玉仑一看这片奇特地面,顿时想起了小店掌柜的说的“倒马壑”!
于是,心中一惊,急勒丝缰,同时连声吆喝!
但是,座马却根本不听他的指挥,继续深一腿浅一腿的向前疾奔,而那些飞马追来的数十壮汉,却纷纷吆喝勒马,俱都停止了追赶。
白玉仑这时深入了十数丈,地面上不但布满了孔洞裂沟,而且地面也开始了颤动摇晃。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右边的不远就是凹凸断崖,虽然不深,但跌下去也势必跌个头破血流不可!
正待急勒马缰,飞身下马,突然“轰”的一声大响,地面业已向外裂开,座马同时一声惨嘶,马头也直向裂开的石隙间冲栽下去。
白玉仑心头一震,脱口惊呼,赶紧趁势一按马鞍,身形腾空跃起,一式斜飞,直向前面崖边的一株斜松扑去。
一扑至近前,双手急握树枝,趁着下坠之势,准备飞身跃下崖去。
但是,就在他趁势下落之际,“咔嚓”一声脆响,斜松应声而断,他的身体顿失重心!
紧急间,白玉仑一声惊呼,右足赶紧去踏崖壁上突出的一块圆石。
也就在他的足尖刚刚踏上圆石的同时,一阵“隆隆”滚石之声,挟着烈马惨嘶,整座断崖直倾下来,他的足尖一滑,也随着那堆乱石向崖下倾去。
紧接着,头部“轰”的一声,他立时夫去了知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叭叭”爆竹声响和“隆隆”的马奔声,迳由南壑口传来。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
他一面举手按摩后脑,一面察看四周,他首先发现的是红日偏西,就要落山了。
白玉仑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发觉他在乱石堆上竟昏迷丁三四个时辰了。
游目一看,四周俱是由崖上倾下来的乱石和砾土,他的座马很可能已被埋在乱石底下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一切完好,除了有些腰酸背痛,并未发现血渍,因而不自觉的脱口自语道:“这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但是,那阵“隆隆”的马奔声和呐喊,却清晰的由他方才来时的南壑口处传来,而且正和方才追他一样。
又是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接着群马“隆隆’的奔声停止。但是,一阵清脆单调的快马急奔声,却继续向这边驰来。
白玉仑心中一惊,他觉得这情形和他方才的遭遇完全一样,他必须设法阻止这个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继续飞马向这边驰来。
心念间,立即挺身站起,但是,浑身一阵酸痛,两腿一麻立即又摔倒了下去。
白玉仑知道他跌得不轻,急忙在怀中取出小玉瓶倒出一粒“万应丹”放在口中。
一看到装“万应丹”的小玉瓶,脑海里立时浮上他前些天在“百凤园”的后园小楼上救治“一朵红”的一幕!
一想到“一朵红”,一个艳美娇丽,聪明机警的明媚少女的倩影,也跟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心坎里也同时升起一丝亲切,温暖和甜甜蜜意。
白玉仑是个孤儿,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的授业恩师“鬼灵子”,现在,他的亲人中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一朵红”。
“一朵红”痴爱他,而他也喜欢“一朵红”,而他为了恩师交付的事情尚未完成,不得不暂时离开她。如今,为了甩脱她而险些丧命,不知是不是上天惩罚他的一种报应。
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急切的希望“一朵红”马上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毫不迟疑的把她拥在怀里,告诉她,他是多么的喜欢她,需要她,他再也不会躲避她,离开她,永远,永远……。
一声烈马惊嘶就在崖上的不远处响起。
白玉仑大吃一惊,急定心神,举目一看,一匹“乌云盖雪”宝马,上乘一个淡黄劲衣,年约三十一二岁,背插宝剑的青年人,正一面紧张焦急的勒马,一而吆喝着向这边崩塌处驰来。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再不迟疑,一面挺身爬起,一面惶声大喝道:“快停马跳下来,快跳下来……”
他的呼声未落,突然“轰”的一声石破天惊大响,就在方才新崩塌的边缘,再度倾泻下来。
但是,那匹“乌云盖雪”宝马,却一声怒嘶,人形立起,猛然旋身向后面纵去,那位黄衣青年却一声惊呼,迳由马背上跃下来。
只见黄衣青年双足落处,恰是一座巨大的块石,正缓缓的向崖下倾来。
但是,后面的无数大小圆石,却以惊人的速度,挟着“轰轰隆隆”的震耳响声,直滚下来。
黄衣青年一见,又惊又急,连声大叫,无数大小不一的圆石,纷由巨石上滚过,迫得黄衣青年,惶急惊叫,不停的跳跃。
白玉仑虽然不能过去援救,但却不停的大声道:“不要慌,沉住气……”
但是,由于大石下滑太慢,上面的乱石滚动太快,就在将要到达崖下地面时,乱石已将大石掩埋,而黄衣青年也跌到地上被滚下来的乱石压住了右腿和右肩!
白玉仑那敢怠慢,一声惊呼,忍着自身的酸痛,立即连蹦带跳的奔了过去。
到达近前,黄衣青年人已痛得面色如纸,冷汗涔涔,不停的咬牙发出了痛苦的吟声!
白玉仑急忙低下身去关切的问:“你觉得怎样?”
说话闷,这才看清黄衣青年,剑眉朗目,微黄的皮肤,看来年龄已不止三十岁。
黄衣青年见问,立即呻吟了一声,同时焦急的说:“我的腿!我的手……”
白玉仑一看,急忙先掀起上面的一块圆石让黄衣青年的手撤出来。
黄衣青年的手一撤出来,立即手掌下垂,如果不是脱臼,就是腕骨已被砸断。
练武的人都学过跌打损伤急救法,白玉仑自然也不例外,他先捏了捏黄衣青年的腕骨,接着运功一按,“咔吧”一声轻响,黄衣青年“哟”了一声,手掌立时复原,但是,腕肉却已红肿起来。
白玉仑一面为他按摩,一面庆幸的说:“还好,只是脱臼,如果砸断了腕骨,你阁下这一辈子就完啦!”
黄衣青年一面自已揉着逐渐红肿胀大的右腕,一面感激的连声应了两个是,同时喘息着说:“还有我的腿!”
白玉仑已服了一粒“万应丹”,不但后脑和浑身已没有方才那么酸痛,而且已能凝气运功。
这时一看黄衣青年的右腿夹在一块较大圆石下,立即运功掀开,让黄衣青年自动的撤出来。
但是,撤出腿来一看,乳白色的长裤不但已破,而且流满了鲜血,看样子腿骨显然已经断裂。
白玉仑一见,不得不沉声警告道:“不要动,骨头可能断了!”
黄衣青年早巳痛得咬牙切齿,汗下如雨,他一面看着自己流血的小腿,一面忍痛点了点头。
白玉仑再度低下身去,轻轻一阵按揑,再度庆幸的说:“还好,只是骨裂,没有骨折!,”
黄衣青年立即道:“我胯囊里有备用的白布和刀创药……”
白玉仑未待他话完,已解开了他的胯囊,取出他小腿伤口上的砾砂和尘土,为他敷药扎好。
黄衣青年一面叹气懊恼,一面感激的说:“多亏遇到少侠你,否则,后果真不堪想了!”
白玉仑却不解的问:“好好的官道你不走,为什么要走这个‘倒马壑’呢?”
黄衣青年再度叹了口气,咬牙忍痛解释道:“在下因为急于在日落前赶到‘马家集’,不得不走这条亡魂路呀?”
说此一顿,突然似有所悟的看了白玉仑上下一眼,也恍然惊异的问:“少侠,你怎的也是浑身尘土?……’白玉仑淡然一笑道:“跟你阁下一样,争取时间,贪图这点儿近路!”
黄衣青年再度似有所悟的问:“你可是也被‘南塘镇’的那些人一路追来?”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是呀!我直到现在还有些莫明其妙!”
黄衣青年立即道:“我来时我师父也曾经叮嘱我说,南塘镇和马家集是多年世仇,双方经常有械斗,要我到达大巴山时要特别小心,没想到,唉!我受伤事小,不能及时赶到‘马家集’就耽误了大事了呀!”
白玉仑立即不解的问:“什么大事你必须日落前赶到马家集?”
黄衣青年懊恼的说:“家师接到马老爷子的火速急函,说有贼人要盗他家的宝盒……”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立即迷惑的问:“什么宝盒?”
黄衣青年道:“什么样的宝盒我也不清楚,听家师的口气,好像是马老爷子家的传家之宝。”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关切的问:“你说的这位马老爷子,他的为人如何?”
黄衣青年见问,立即精神一振道:“正直极了,他为人不但豪爽,尤重义气,不但造福乡里,而且一年四季济贫,这个贼居然想偷他家的东西,实在不能算是人!”
说此一顿,然后又愤声道:“像‘南塘镇’的丁老头,欺压乡里,勾结盗贼,手下还养了近百名亡命打手,像方才的那些人就是。这个贼不敢去偷姓丁的,偏去偷马老爷子,实在气人!”
说至可恨处,不由挥了一下右手,一声“哎哟”,痛的他赶紧用左手握住。
白玉仑一见,又将小玉瓶掏出来,倒了一粒“万应丹”送至黄衣青年的面前,道:“你把这个吃下去就不会这么痛了!”
黄衣青年伸手接过,并感激的说声“谢谢”,立即将“万应丹”放进嘴内。
白玉仑一面将玉瓶放回怀内,一面漫不经心的问:“这么说,马老爷子请你去,就是要你去帮着他捉贼了?”
一提到“捉贼”,黄衣青年立即性急的看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同时惶急的说:“少侠,我想请你把我背到马上去,我必须在日落前赶到马家集……”
白玉仑一听,不由失声一笑道:“你的腿骨都裂了,你还敢骑马呀?万一伤口震裂,流血不止,那还得了?”
说罢回头上看,发现黄衣青年的宝马“乌云盖雪”,正昂然神骏的立在崖上面。
但是,黄衣青年却焦急的说:“可是,盗宝欲今天晚上就要前去呀!”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迷惑的问:“奇怪,那位马老爷子怎的知道盗宝贼今天晚上前去?”
黄衣青年立即道:“哎呀,盗宝贼他事先通知了马老爷子,说好了今天晚上前去的嘛!”
白玉仑听得目光一亮,他断定一定是恶贼“神偷赛盗猴”,这贼他久已有心除去,只是对方狡猾,两三次都被对方溜掉了,这一次万万不能将他放过,他害的人实在太多了。
心念一转,故意笑着说:“你急也没有用呀,你的腿骨已裂,右腕淤血,既不能打,又不能跳,骑马都成问题,还怎么个捉贼法?”
黄衣青年一听,立即焦急懊恼的说:“我至少也该通知马老爷子一声,要他加强戒备呀!”
白玉仑一听,只得道:“如果你放心我,我可以代你跑一趟马家集……”
话未说完,黄衣青年已正色道:“你救我脱险,为我敷伤,又赠我止痛灵丹,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还会不放心,只是太麻烦你了……”
白玉仑也急忙道:“没关系,我也正准备去一趟马家集!”
黄衣青年一听,立即感动的说:“那真是太好了,你见了马老爷子就说,‘奇山散人’的弟子廖天丰,因被南塘镇的人追入‘倒马壑’………”
白玉仑立即含笑挥手道:“这个用不着你交代,我自然会说。现在是我走后你也不能一直坐在这儿等马老爷子派人来抬呀!”
黄衣青年廖天丰立即道:“是呀,我也正为这件事着急呢!”
白玉仑只得左右看了一眼,道:“我的意思是先把你安置个地方,然后请马老爷子马上派人来照顾你……”
话未说完,廖天丰已为难的说:“可是……”
话刚开口,又一阵迟疑不说了。
白玉仑立即会意的一笑道:“你可是耽心马老爷子派来的人找不到你,是不是?”
廖天丰立即颔首道:“是呀,万一他们找不到我,我不是被饿死在这儿了吗?”
白玉仑立即问:“你身上带了多少干粮?”
廖天丰道:“大概只能维持一两天……”
白玉仑立即宽慰的说:“倒马壑就这么大个地方,总不会找一两天还找不到你吧?”
廖天丰不由忧虑的问:“你准备把我安置在什么地方呢?”
白玉仑游目一看,发现就在对面不远的断崖下,正有一个山洞,因而举手一指道:“喏,那儿正好有个山洞!”
廖天丰吃力的扭过身去一后,发现二十丈外的那道断崖下,离地四五尺处,果然有一个山洞,而且正面对着这一边。
白玉仑则继续说:“这个洞离地三五尺,既不怕虎蛇,又可看到这边崖上,一旦马老爷子派人来找,他们还没发现你,你已经先看到他们了。”
廖天丰一听,立即兴奋的说:“好,就到那个洞里好了!”
白玉仑立即俯身将廖天丰托抱起来,直向那座山洞前走去。到达断崖下,足尖略微一点地面,轻飘飘的纵进了洞口内。
廖天丰神色一惊,心头猛跳,他突然惊觉到托抱他的这位银缎劲衣短靠,头戴英雄软帽的英挺青年的武功,比他廖天丰高超多了。
由于内心的震惊,这才发觉直到现在还没问这位英挺俊美的少年侠客姓啥叫啥呢?
是以,一俟白玉仑将他轻轻放在洞内地上,立即歉声道:“非常抱歉,你少侠救我脱险,又为我包伤又赠灵丹,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请问你的尊姓大名呢?”
白玉仑见问,不由失声一笑道:“你最好不要知道!”
廖天丰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为什么?”
白玉仑一笑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后,恐怕你就不放心我去为你送信去了!”
廖天丰一听,更加迷惑了,楞楞的望着白玉仑,久久才摇头道:“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
白玉仑已有了另一想法,而且因为方才想到了“一朵红”而有了变化,因而无可奈何的一笑道:“我叫白玉仑!”
“白玉仑”三字一出口,廖天丰果然大吃一惊,不由脱口惊呼道:“你?……你是‘玉麒麟’,侠盗白玉仑白少侠?”
白玉仑淡然一笑道:“有的人呼我‘侠盗’,有的人却喊我‘贼’!”
说此一顿,特的又正色问:“你现在还要不要我代你去送信?”
如此一问,廖天丰顿时楞了!
廖天丰他不能不有所迟疑,因为面前站着的就是鼎鼎大名的“侠盗”白玉仑,虽然江湖上都盛传他劫富济贫,仗义行侠,可是,这究竟是传闻而已。
如果他前去送讯,万一见宝起意,趁机将马老爷子的宝盒盗走了,那可该怎么办呢?
尤其,据师父“奇山散人”说,马老爷子望重一方,深获乡里爱戴,万一师父说的和实际情形有出入,而完全不是那么一同事,白玉仑是绝不会放弃这次下手机会的。
话又说回来了,假设马老爷子真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奸雄,那为他拒贼卖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如果不让白玉仑去送信,他廖天丰势必被困死在这个洞里不可。
白玉仑见廖灭丰一直望着他发楞,知道他有了顾忌,因而一笑道:“廖大侠,如果你不放心,在下马上转回南塘镇去!”
廖天丰一听,不由惊异的问:“你去南塘镇干啥?”
白玉仑不由沉声这:“这种地方恶霸,祸延乡里,留着他也是害人,不如早日除去,再说,我也得到他那儿弄一匹座骑……”
廖天丰一听,这才发现白玉仑既没有座马,也没有佩剑,因而惊异的问:“你的马和剑呢?”
白玉仑不愿意说他从来不携兵刃,只得含糊的说:“都压在乱石下了!”
廖天丰一听,立即恍然道:“噢!你此刻前去马家集,至少还有十乡里地,途中很可能再发生事情,我这柄剑你可以先拿去用!”
白玉仑知道廖天丰仍要他前去马家集送信,而他也不愿失去这个除去恶贼“神偷赛灵猴”的机会,因而道:“不,你还是留在这儿防身吧!”
廖天丰却坚持道:“不碍事,我的镖囊内还有暗器!”
说着,已把剑递过来!
白玉仑因为另有目的,立即伸手将剑接过来,一看剑是玉柄,剑鞘墨绿,知道是一柄古剑,因而问:“这柄剑?……”
话刚开口,廖天丰已回答道:“这是家师昔年行道江湖时的佩剑!”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拇指轻按哑簧,只听“咔登’一声,剑身顺势弹出数寸,顿时“嗡”然有声,冷焰袭人,寒芒暴涨盈尺!
廖天丰看得大吃一惊,面色立变,因为他师父的这柄剑,虽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但他施展时却从来没有这种奇异现象,由此可证白玉仑的功力是如何的惊人。
俗话说:“名器不入凡手”,这话的确不假,这柄剑让他廖天丰用,实在是糟蹋了。
白玉仑见廖天丰神色有异,不由一笑道:“廖大侠请放心,你的剑虽然名贵,在下却不稀罕,等我一到马家集,立即将剑交给马老爷子。”
廖天丰一听,赶紧摇头道:“不不,白少侠你误会了,如果我怕你拿去不还,我也不会把剑借给你了!”
白玉仑一笑道:“好,承蒙你看得起我,我先在这儿谢谢你了!”
说罢,又特的关切问:“你的干粮和水呢?”
廖天丰见问,立即恍然道:“都在马鞍上!”
白玉仑转首看了一眼昂然立在对面崖上的“乌云盖雪”宝马,立即道:“好,我去为你拿来!”
说罢,飞身纵下洞口,接着以小巧轻灵的功夫,点足踏着乱石,迳向崖上纵去。
上面的宝马“乌云盖雪”,见白玉仑向它纵去,立即昂首竖耳,马目闪光,不停的摆动身躯作着机警防御和示威之势。
白玉仑一见,知道黑马机警,很可能会向他扑踢,因而未到近前,先含笑伸出了右手,口里也低声喝着:“喔喔”御马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对面二十丈外的崖洞中也传来了廖天丰的吆喝声:“黑子!黑子!”
白玉仑一听,也急忙低声吆喝着“黑子”,而“乌云盖雪”听了,果然安静了不少,但对白玉仑仍保持着戒备之势。
宝驹异于一般马匹的地方,就在于它对陌生人怀有敌意,甚或对企图骑它的人发动攻击。
白玉仑是御马好手,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先由马侧接近,先由颈侧去摸马鬃,然后再移至鞍部将粮袋和水壶取下来。
取下粮袋水壶后,白玉仑并没有马上转身就走,他再度亲切的抚摸了一会儿黑马,才不疾不徐的离开它,直到崖边才展开小巧功夫纵向崖下,又飞似的直奔对崖山洞前。
一到洞口,飞身纵进洞内,立即把干粮水壶交给廖天丰,同时道:“为了早一刻到达马家集,我只好把你的马也骑走了?”
廖天丰毫不迟疑的说:“也好,‘倒马壑’寸草不生,留下它来也没草可吃,就请你骑去把它交给马老爷子吧!”
白玉仑突然又蹙眉问:“廖大侠,万一我照实说,他们不相信……”
廖天丰听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说:“你不是有我的宝剑和‘黑子’了吗?”
白玉端正色道:“可是,他们会说我是在半路上杀伤了你,抢了你的宝剑和马匹呀?尤其当我说出我是白玉仑时,说不定他们还以为我有意趁机去偷马老爷子的宝盒呢?”
廖天丰一听,深觉这话也不无道理,因而恍然道:“噢,我这儿还有封马老爷子写给家师的紧急信,你可以拿去作证明,这样他们就相信了!”
说话之间,已在怀中取出一个雪白宣纸中间贴了一道红条的信封,顺手交给了白玉仑。
白玉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面陈老友奇山散人·内详”等字样。
一看这封信,白玉仑立时在心中笑了,他敢断言,廖天丰八成也是第一次前来马家集,“奇山散人”叫他连信一并带回来,恐怕也就是用以证明他的身分之用。
心念及此,故意蹙眉道:“有了这封信,当然可以证明你的确困在此地,不过,因为我白玉仑和别人不同,我还是先去找你的朋友,然后再由你的朋友带我去见马老爷子……”
话未说完,廖天丰已有些生气的说:“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那里还有什么朋友?”
白玉仑一听,果然不错,不由心中笑了,顺手将信放进怀里,道:“既然这样,还是我自己去见马老爷子吧!”
说罢转身,点足纵下洞口,再度回身挥手道:“廖大侠,安心在这儿等吧,今天晚上如果天太晚,明天一早,很可能我会亲自率领他们来招呼你!”
说了方才那句“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而十分后悔的廖天丰,早已懊恼的楞在那儿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白玉仑会不会冒他的名义前去见马老爷子,顺手牵羊的把宝盒盗走?果真那样,他廖天丰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由于他焦急的想着心事,虽然两眼痴呆的望着奔向对崖的白玉仑,但白玉仑究竟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是一句也没听进耳里。
白玉仑一纵上崖边,立即走到“乌云盖雪”宝马身前,口里一面轻声吆喝着“喔唷”,一面亲切的抚摸着马鬃,马颈和马眉,然后顺手将廖天丰的剑插在左边鞍囊内。
这一次“黑子”虽没有作着扑踢之势,但仍高竖两耳,马目闪光,神情有些疑虑!
白玉仑一将宝剑插进鞍囊内,顺手拉住马缰,再向对崖倚在洞口的廖天丰挥了挥手,才拉着“黑子”慢慢的向前走去。
这时太阳已完全隐没了,西天—片耀眼红霞。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知道日落前是绝对赶不到“马家集”了。
他一面拉着宝马小心翼翼的向北壑口走,一面心里打算着到了马家集后的事情。
首先,他要冒充廖天丰的名义,前去见那位马老爷子,然后再见机行事。
其次,如果那位马老爷子的确是位望重乡里的有德长者,那就替他们防止“赛灵猴”得手,并除去这个恶贼。
换句话说,如果那位马老爷子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善奸雄,宝盒自己就先下手了。
当然,这么做危险大,胜算小,露出马脚破绽的机会也多。但是,万一真的撑不下去了,也只有挟持人质,公然抢夺。
白玉仑一面拉马前进,一面想着心事,不觉已安然无事的到达了北壑口。
他本待飞身上马,直驰马家集,但他突然想到了怀中的那封信,心中一动,急忙由怀中将信取出来。
由于信已看过,而且是廖天丰交给他当作识物的,里面当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对他来说,也许有些帮助。
于是抽出信笺一看,大吃一惊,俊面立变,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楞了。
因为信上只有两段内容,一是说明“飞贼神偷赛灵猴’今天晚上要来偷宝盒的事,希望“奇山散人”师徒一同下山来马家集防盗。
另一段则是马老爷子的千金马丽花已经艺满下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廖天丰与马丽花会面,并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也好建立两小之间的情感。
白玉仑看罢,不自觉的将信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同时懊恼焦急的说:“糟,这一下可真糟了,别的事都好冒名顶替,只有这种事不可以!”
但是,继而一想,如果马老爷子是恶霸,马丽花很可能也是劣女,届时只要不越礼,不过份,未尝不可以一试,万一马老爷子是位有德长者,马丽花也是位娴静淑女,那就只好见机行事了。
心念及此,匆匆将信放进怀里,飞身上马,直向北壑口外,如飞驰去。
一出北壑口,即见前面十数里外的山中平原上,静卧着一座灰蒙蒙的山庄,炊烟缭绕,归鸦阵阵,看来是那么宁静,那里显然就是马家集。
“黑子”是匹宝马,放缰疾奔,四蹄翻飞,跑起来疾如奔雷,挟着轻淡尘烟,直向马家集前如飞驰去。
白玉仑坐在马上,只觉景物飞旋,大地倒逝,但他坐在鞍上却觉得极为平稳,不由暗赞一声“好马”。
十几里地在宝马“黑子”的飞驰下,只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但赶到马家集前,已是昏黑一片,灯火点点了。
马家集房屋散立,因而也形成了南北东西两条不规则的街道,中央是一片较宽的空场,商店也各自在白己的宅门前形成。
这时似乎晚饭刚过,街上的人正逐渐多起来,看那些人的神情和行色,看不出马老爷子家将要遭飞贼“赛灵猴”光顾的样子。
白玉仑策马走进街口,立即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一座广大宅院,因为,根据马老爷子的地位,他的宅第一定气势不凡。
街上的人一见白玉仑不疾不徐的策马走进街来,立即纷纷打量这位气宇不凡的银装青年。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这才感觉到街人已有了一点儿防贼的气氛。
就在他游目察看间,蓦见左侧几座民房前站着五名劲衣彪形大汉,看来极为神气。其中一人,浓眉环眼,身材特别魁梧,一把钢刀跨在腰间,正以炯炯的目光向他白玉仑傲然看来。
只见那大汉,向着其他四人一翘嘴,脑袋轻轻一甩,其余四个大汉立时飞步向马前奔来。
四个背插钢刀的彪形大汉一到近前,立即挡住了白玉仑的去路。
白玉仑看得剑眉一皱,急忙勒住“黑子”,同时沉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人立即傲然沉声道:“我们都是马老爷子请来的武师。请问朋友由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尊姓大名,去办何事?”
白玉仑一听这些人打着马老爷子的旗号来拦路,心里不由冷冷笑了。但他表面上依然镇定的“噢”了一声问:“怎么,一定要告诉你们吗?”
说话间,目光特的由马前四个人漠的脸上,移向挺胸阔步,傲态十足,正大步走向这边的跨刀汉子身上。
马前四个大汉却同时沉声道:“近日有飞贼打算前来闹事,我们是奉马老爷子的命令……”
白玉仑晒然一笑,立即接着说:“奉马老爷子的命令出来捉贼,是不是?”
马前四个大汉一听,不由同时一楞!
已走至不远处的跨刀大汉,立即傲然颔首,沉声道:“不错!”
白玉仑却蹙眉哂笑道:“能捉贼的大爷们,当然身手不几,个个武功高强喽?”
跨刀大汉听得也不由一楞,但随即厉声问:“你小子倒底是干什么的?”
白玉仑一笑道:“这你用不着问,只要你们能把我给逮着,贼你们就算捉住了!”
五个大汉听得浑身一战,面色立变,挡在马前的四个大汉,再度楞了。
跨刀大汉则怒声大喝道:“伙计们,上,逮住他小子捆去见马老爷子!”
四个大汉一听,急定心神,同时大喝一声,飞身前扑,迳分左右,伸手就去拉白玉仑的腿。
白玉仑冷冷一笑,一提丝缰,“黑子’立即怒嘶仰蹄,人形而立,白玉仑两脚也趁机向外一踢,左右蹬分别踢中了当前两个大汉的面门,一声惊叫,分别纵身退了开去。
紧接着,急拨丝缰,马身一旋,双蹄落地,没想到“黑子”一声怒嘶,后蹄接着踢了起来!
蓬的一声,又是一声惊叫,再度扑来的两人,其中一人的右眉立被“黑子”踢了个正着,另一人一看,也吓得惊呼一声,飞身纵开了。
跨刀大汉一见,顿时大怒,一声不吭,“刷”的一声将钢刀撤出来,照准“黑子”的后腿就砍。
白玉仑一见大汉将刀撤了出来,也急忙在鞍囊内抽出了宝剑,一个偏马斜挂,剑鞘疾点,同时飞起一腿踢向大汉的大嘴。
只听“蓬叭”两响,同时闷哼一声,白玉仑的剑鞘不但点中了大汉的手腕,飞起的一腿,也踢中了大汉的前胸。
大汉的身形摇晃,蹬蹬连声,眦牙裂嘴的直向身后退去。“咚”的一声,大汉终于拿桩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唯一没挨打的大汉一见,急忙奔过去将他扶起来。
跨刀大汉愤愤的站起来,立即挥手将扶他的大汉推开,同时一指马上的白王仑,怒喝道:“好小子,算你厉害,快报上你的响万儿来?”
早已俊面展笑,跨回鞍上的白玉仑道:“在下初出茅庐,还没有响万儿!”
跨刀大汉,继续怒喝道:“那就把你小子的名字报出来!”
白玉仑一笑道:“在下廖天丰,‘奇山散人’的门下弟子……”
跨刀大汉一听,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楞了!共余四个大汉精神一振,似乎也不觉得脸痛肩痛了。五人竟同时惊异的问:“你真的是廖天丰廖大侠吗?”
白玉仑不由失声一笑道:“我如果不是廖天丰,我怎的知道你们五位是为马老爷子捉贼的呢?”
跨刀大汉一听,不由气恼的一跺脚道:“哎呀,咱们都是自己人嘛!”
说话之间,满脸的悻悻之色,忘了方才白己的傲态,竟对白玉仑老大的不满!
白玉仑却笑哼一声,风趣的说:“不是自己人,你们五位早没命了!”
被马踢了一蹄的大汗较严重,因为“黑子”的蹄下不会留情,他一听白玉仑的话,不由气的怒声道:“朋友试招是可以的,那您也不能动真的呀?”
白玉仑立即忍笑正色道:“不动真手脚怎么能试出你们的真功夫?须知飞贼‘赛灵猴’可不是等闲人物,遇上他是要玩儿命的呀?”
跨刀大汉等人虽然心里对白玉仑老大不满,可是人家的本事大,是马老爷子请来的正主儿,再说,自己五人刚才的盘问口气也的确傲了点儿。
是以,跨刀大汉首先收刀抱拳,强自一笑道:“在下洪武,是辛庄的总武师,这四个是我手下的弟兄!”
白玉仑也拱手含笑道:“久仰久仰,原来你们也是马老爷子请来的……”
跨刀大汉洪武赶紧说:“因为情势紧急,你廖大侠又没有及时赶来,马老爷子才把我们兄弟五个给找了来,代他老人家注意一下街上可疑的人物……”
白玉仑一听,故意惊异的“噢”了一声,趁机道:“既然事情紧急,那就请洪武师快带在下去见马老爷子吧!”
洪武见四周业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想到方才白己的被踢倒,正恨不得马上离开,是以急忙肃手道:“请随在下来!”
说罢转身,当先向前走去。
前进中,举手一指对面远处的一片大宅院,道:“喏,广场尽头的那座宅子,就是马老爷子的府邸!”
白玉仑早巳看到了,门楼高大,灯光明亮,四盏大纱灯上似乎都用红漆写着“马府”两个字。
他一面策马跟着洪武前进,一面却仔细察看街上和广场上的人群,因为他曾追杀过“赛灵猴”,他当然认识这个飞贼。
由于两街人众俱都伫足向他看来,因而他也清楚的看到街人中没有“赛灵猴”。
再向前看,灯火明亮的马府门楼下,站在台阶上的四个蓝衣佩刀壮汉,也正以惊异的目光向他望来。
由于白玉仑高坐马上,加之有辛庄的总武师在前引导,其余四人跟在马后,门下的四个蓝衣壮汉,当然也料到可能是老爷子请来的廖天丰廖大侠赶到了,因而个个面现惊喜!
也就在这时,蓦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
白玉仑本能的循声向北大街一看,不由大惊失色,神情同时一呆!
只见一匹高大神骏的红马上,竟赫然坐着一身艳红劲衣,肩披短剑氅,背插宝剑,艳美如花的“一朵红”。
白玉仑一见是“一朵红”,不由暗叫一声老天,这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碰见了这位刁蛮任性的女罗刹!
他对“一朵红”能够这么快就追到了马家集,当然佩服她的机智厉害,但是,现在不是赞美她的时候,更不是拨转马头就跑的时候。
心中一急,灵智顿生,一拨马头,索性纵马迎了过去,同时脱口欢呼道:“娴妹!娴妹!”
“一朵红”正在左瞧右看,寻找客栈,也好打听一下有没有白玉仑的行踪。
这时一听有人呼她“娴妹”,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定睛一看,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心上人白玉仑。
“一朵红”是冰雪聪明的少女,这时一见白玉仑非但没有拨马逃走,反而纵马向她迎来,便知事情绝不单纯,尤其看了五个佩刀大汉先是一楞,接着急步跟在白玉仑马后,而白玉仑的目光中却透着气恼,不安和焦急,而他的俊面上似乎也渗出了油油汗水。
一看这情形,心知有异,也娇靥一沉,沉哼了一声,一嘟小嘴,拨马就向街外驰去。
白玉仑一见,更加焦急,不由急的连声急呼道:“娴妹娴妹,你听我解释!”
急呼声中,纵马向前追去。
“黑子”是千万中选一的宝驹,起步如飞,就在“—朵红”拨马疾驰,前进尚不足五丈时,白玉仑已飞马而至,伸手拉住了“一朵红”的缰绳!
“一朵红”见白玉仑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起来,娇靥顿时羞得通红,不由怒声娇叱道:“快放开我!”
白玉仑那里肯松手,一面跟着红马前进,一面焦急的低声道:“娴妹你听我说,我已改名廖天丰,一切经过等会儿再说……”
“一朵红”见白玉仑一口一个“娴妹”,几天来积在芳心巾的幽怨和怒火早巳消失了,但她仍故意生气的说:“谁管你那些,快放开我……”
我字方自出口,辛庄的总武师五人已神情迷惑的追了上来,“一朵红”也急忙住口不说了。
洪武一到近前,立即惊异的急声问:“廖大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白玉仑仍然紧紧拉着“一朵红”的马缰不敢放,这时见问,立时含笑解释道:“她是内子俞娴,我们来此的途中闹了点小别扭!”
“一朵红”见白玉仑公然说她是他的妻子,顿时羞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乍然间,她真不知道此刻是否在做梦。
看看檀郎的手仍紧紧的拉着她的马缰,好像深怕她跑了似的,心坎儿里立时升上一阵蜜意,不但幸福无比,也骄傲无比。
这一次,她决定将计就计的顺着白玉仑,然后紧紧的拴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她身边一步!
马下的洪武一听,却神色一惊,慌得急忙抱拳惊喜的说:“啊?原来是廖夫人,快请一并前去马府……”
白玉仑一听,赶紧趁机暗示“一朵红”,望着洪武解释道:“家师‘奇山散人’,本来就是命令我们两人前来帮助马老爷子,捉拿飞贼‘赛灵猴’的!”
“一朵红’乍然间虽然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她心智敏慧,反应快速,因而断定白玉仑必是在来此的途中发生了什么变故,遇到了什么事情。
洪武五人听说,这位“廖夫人”也是前来捉贼的,纷纷肃手愉快的说:“那就快请吧,马老爷子早巳在家里等急啦!”
说罢,总武师洪武依然当先在前引导着,迳向马府门前走去。
白玉仑见“一朵红”有了合作之意,才趁拨马之际将她的马缰松开了。
但是,“一朵红”却羞红着娇靥,含情忍笑,凤目斜睇着白玉仑,低声道:“亏你想得出这种好主意,谁跟你是夫妻?厚脸皮!”
白玉仑却得意的一笑,低声道:“咱们两人本来就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嘛!……”
想是白玉仑的话声稍高了些,前面引导的洪武师,突然回头含笑赞声道:“廖大侠说的不错,你们贤伉俪真称得上,一个是金童,一个是玉女,实在令人羡慕……”
白玉仑和“一朵红”同时暗吃一惊,觉得今后两人说话可真要小心,是以赶紧笑一笑,同时谦逊道:“不敢当,谢谢你的赞美!”
两人说话间,跟在马后的四个武师,也正悄声私议,指指点点。
“一朵红”一看这情形,知道一时半刻还没有机会向白玉仑问清倒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只有自己多加谨慎,见机行事,千万不要坏了心上人的事情,叫他认为她“一朵红”是个无用的人。
尚未到达灯光明亮的马府门楼前,四个守门壮汉中,一个年龄较长的中年人,已当先惊喜的急步迎下阶来。
洪武一见,立即兴奋的挥手催促道:“还不快去禀报马老爷子,就说廖大侠和他的夫人俞女侠一同来了。”
守门中年人一听,立即惊喜的“噢”了一声,急上两步,向着翻身下马的白玉仑和“一朵红”,抱拳恭声道:“小的马得标,恭迎廖大侠,廖夫人!”
白玉仑和“一朵红”起紧含笑还礼道:“马管家,辛苦了!”
洪武则在旁有些羞愧的望着马得标含笑道:“请马管家代禀马老爷子一声,就说廖大侠伉俪已到,我们兄弟五人先回去了!”
说罢,又向着白玉仑和“一朵红”拱手说声“后会”,即和另四名武师,黯然走去。
看得一楞的马得标,乍然间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情,不由招手就待请洪武五人留步。
但是,觉得留着这些人反而碍事的白玉仑,却含笑低声道:“方才他们五位在街上拦住我,声称是替马老爷子捉贼的,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在下略动手脚就把他们五位打倒了,他们自是无颜再留下来!”
马得标一听,立即会意的哈腰笑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难怪他们那么急着离去。”
就在这时,另两个守门壮汉已急步走过来拉马。
但是,当其中一人拉动“乌云盖雪”时,宝马突然一声怒嘶,前蹄赫然人形而立。
拉马壮汉一见,惊呼一声,转身跑开了。
白玉仑一见,立即沉声吆喝道:“黑子!”
宝马一听白玉仑吆喝,立即放下前蹄,变得十分温驯。
白玉仑先亲切的抚摸了几下“黑子”,才顺手将马缰交给壮汉将马拉走。
马得标却赞声道:“廖大侠的马真是一匹宝马,除您和‘散人’外,恐怕没人敢骑它!”
白玉仑仅笑一笑,不敢多说什么,因为马得标曾提到“奇山散人”,他不知道“奇山散人”是否曾经骑着这匹“乌云盖雪”来过马府。
心念间,马得标已再度含笑肃手道:“廖大侠,廖夫人,请进内大厅上坐!”
白玉仑和“一朵红”含笑颔首,马得标则在前侧引导前进。
因为马老爷子是“奇山散人”的好友,是师执长辈,白玉仑是冒充廖天丰,当然应该进内拜会,而不必马老爷子出来欢迎。
穿过扉门天井,即是灯火明亮的大厅。
大厅上陈设富丽,却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仅有两个小僮守在厅内。
两个小僮一见白玉仑和“一朵红”,赶紧起身恭迎。
所谓艺高人胆大,白玉仑和“一朵红”虽然深入马府,依然神色自若,气定悠闲,毫无一丝忐忑不安神情。
两人一落座,两个小僮赶紧送上两杯香茗。
马得标也急忙拱揖恭声道:“大侠和夫人请稍待!小的这就去禀报我家老爷子。”
白玉仑立即含笑肃手道:“马管家请便!”
马得标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进锦屏后,一出了厅后门,立即加速步子向内宅奔去。
因为他太兴奋了,他确没想到,这位廖大侠的本领这么大,略微一动手脚就把洪武五人都打倒在地下!
马得标一直认为洪武技冠乡里,艺业超群,没想到,他们五个居然敌不过廖大侠一人,看来这一次飞贼“赛灵猴”休想得逞了,难怪老爷子特的要请廖大侠来。
他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快步疾奔,不觉已进入中门到达了穿厅上。
穿厅上只有一个中年仆妇,正在熄灭多余的纱灯。
马得标一见马老爷子不在穿厅上,立即望着仆妇,急切的问:“老爷子呢?”
中年仆妇漫不经心的说:“老爷子和小姐刚到花园书房里去了。”
马得标一听,应了一声,立即沿着一条通廊,直奔左侧花园中的书房。
花园不大,十分幽静,马得标一进花园圆门,即见灯光明亮的书房门口,正有几道人影走进房内,正是老爷子,小姐和老管家马得寿,以及小姐身边的四个心腹丫头。
马得标不敢怠慢,立即三脚并做两步走,就在马老爷子和小姐刚刚落座的同时,他也赶到了书房门口。
马老爷子须戴紫缎员外帽,身穿紫缎簇花员外袍,坐在椅上,忧形于色,手捻着花白胡子。
小姐马丽花,想是为了防贼,也穿了一身银缎劲衣,斜披镖囊,腰悬宝剑,侧坐在马老爷子的身旁大椅上,柳眉微蹙,娇靥凝重,显然也在为今夜飞贼“赛灵猴”的前来盗宝而忧心如焚。
愁容满面的老管家马得寿肃立在门门,四个丫头则静静的立在小姐马丽花身后。
马老爷子见马得标满脸兴奋之色,步履慌张,立即沉声问:“马得标,什么事这么慌张?”
马得标见问,立即深揖躬身,念声道:“启禀老爷子,廖天丰廖大侠到了!”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一听,心中大喜,精神一振,不由同时起身急声问:“你是说他的师父不能来了?”
马得标只得恭声道:“这一点小的没有问,不过他是和廖夫人一块儿来的……”
马老爷子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那一位廖夫人?”
马得标恭声道:“当然是廖大侠的夫人呀!”
马老爷予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喝道:“混帐,一派胡扯,廖大侠年已三十,至今未婚,他那里来的夫人?……”
话未说完,娇靥苍白,浑身微抖的马丽花姑娘已急声道:“爹请息怒,这位廖夫人会不会是廖天丰的什么亲人呢?”
马老爷子一听,立即蹙眉沉吟,深觉有理,因为廖天丰此次前来,一方面是防止飞贼“赛灵猴”前来偷盗宝盒,另一方面也是给廖天丰和爱女马丽花两人一个促进感情的接触机会。
由于有了这一层关系,廖天丰也许想让他自己的亲人一同前来代他拿个主意,所以才带来了一位廖夫人。
但是,马得标却恭声道:“那位廖夫人看来年仅十八九岁,似乎不像是廖大侠的亲人长辈!”
马老爷子一听,刚刚熄落的怒火再度升起来,不由怒声道:“好,让我去问他!”
说罢,举步就待走出房去。
马姑娘一见,脱口阻止道:“爹爹慢着!”
马老爷子立即沉声问:“你还有什么事?”
马姑娘立即道:“孩儿以为,爹还是问清楚了再去也不迟!”
马老爷子深觉有理,立即愤愤的“唔”了一声,转首望着马得标,沉声问:“他们来的时候怎么说?”
马得标这时也看出情形有些不妙了,只得有些焦急的说:“是洪武师引导他们来的……”
马老爷子听得心中一动,立即问:“洪武师他们兄弟五人呢?”
马得标恭声道:“他们兄弟五个走了!”
马老爷子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问:“为什么?”
马得标只得道:“因为他们在街上盘问廖大侠,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廖大侠一下子就把他们兄弟五个给打败了,他们自觉无颜再留下来,所以走了!”
马老爷子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这根本不像‘奇山散人’说的廖天丰的个性……”
话未说完,马姑娘却望着马得标,正色关切的问:“马得标,你可曾问他,‘奇山散人’为何没有来?”
马得标回声道:“小的没敢问!”
马姑娘立即望着马老爷子,凝重的说:“爹,我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马老爷子老脸铁青,哼了一声,吐了口胸中的怒气,立即望着老管家马得寿,吩咐道:“马得寿,你快去用讯鸽通知奇山南镇的赵掌柜的,叫他星夜赶上山去请‘奇山散人’赶快来一趟,就说这边出事了!”
老管家马得寿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就待走出房去。
但是,马老爷子却又招手道:“回来!”
马得寿闻声止步,立即回头望来。
马老爷子急忙继续说:“快去派人把洪武师五人追回来,千万小心不要让客厅上的两人看到!”
马得寿再度恭声应了个是,立即匆匆走去。
马老爷子一俟老管家走去,立即望着马丽花,沉声道:“孩子,走,我们马上去,看情形下手将他们两人收拾了!”
马丽花立即反对道:“不,爹,千万莽撞不得,如果来人不是廖天丰,那廖天丰一定凶多吉少了。再说,他们既然敢来,必然自恃武功高绝,如果动手,我们父女必定吃亏,倒不如将计就计,先将他们两人稳住,然后再伺机将他们拿下!”
马老爷子深觉有理,不由“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马得标却蹙眉似有所悟的说:“老爷子,您还记得“奇山散人’上次前来时骑的那匹宝马吧?”
马老爷子立即正色道:“知道呀?那是一匹千中选一的‘乌云盖雪’呀?”
说此一顿,神色一惊,突然也似有所悟的说:“怎么?那人也骑的是一匹‘乌云盖雪’呀?”
马得标正色颔首道:“不错,而且也叫‘黑子’,方才马得义上前拉马时,黑马突然昂首怒嘶,人形立起,是那位廖大侠吆喝了一声‘黑子’,它才让马得义拉去!”
如此一说,马老爷子顿时楞了,不由迷惑的“噢”了一声,同时以惊异的目光去看女儿马丽花。
马丽花却望着马得标沉声道:“现在先不要管他们骑的什么马,你先把他们引到宾馆去休息!”
马得标一听,立即面现难色的说:“可是,他们若是问起老爷子来……”
马丽花立即道:“你就说老爷子现在正在机关室内处理事情,一时片刻还不能出来,先请他们到宾馆休息,稍时设宴,再为他们洗尘!”
说此一顿,突然又转首望看身后的四个侍女,急声盼咐这:“小玉、小翠,你们两个赶快去宾馆把两个小僮换下来。还有,特别注意他们两人的表情,眼神和说些什么……”
话未说完,身穿米黄和翠绿的两个精灵侍女,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马丽花则继续正色叮嘱道:“你们两个要好好服侍他们,注意他们时,不要让他们觉得他们已受到了监视。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去。”
小玉和小翠再度会意的恭声应了两个是,急忙转身走出房去。
马老爷子却吃惊的说:“孩子,你也要去?”
马丽花立即道:“我去布置一下,暗中察看一下他们的言谈和神情!”
说此一顿,发现马得标仍神情不安的立在原地,不由沉声呵斥道:“你怎的还不快去?”
马得标急定心神,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书房,加速步子向前走去。
他这时已没有方才来时那么高兴了,只觉得心头“怦怦”,两腿有点发抖。
因为,假设前厅来的一对少年男女,果真不是廖天丰?非但宝盒不保,连老爷子的老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马得标连走带跑的走进大厅一看,发现白玉仑和“一朵红”依然端坐在大椅上饮茶。
白王仑神色自若,俊面含笑,“一朵红”因为有两个小僮站在一旁,不时为他们两人添加香茗,害得她心中的许多话一句也不能表达,因而神色显得有些懊恼。
马得标看得神色一惊,心中更慌了!
白玉仑等了这么久才见马得标回来,断定马老爷子已经对他们起疑了,加之这时看到马得标的眼神中暗透恐惧,更加确定他判断的不错。
是以,一俟马得标走进厅门,立即含笑关切的问:“马老爷子?……”
话刚开口,马得标已急忙施礼恭声道:“回禀廖大侠,廖夫人,我家老爷子正在机关室内……”
“一朵红”听得柳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机关室?什么机关室?”
马得标也闹不清什么叫机关室,因为马府根本就没有这种设置。是以,转首望着“一朵红”,恭声回答道:“回禀廖夫人,小的也不太清楚!”
白玉仑怕“一朵红”问得太多引起马得标的怀疑,赶紧和声问:“老爷子还在忙着是不是?”
马得标赶紧恭声道:“是是,他老人家一时半刻还不能出来,要小的先请两位宾馆休息,稍时再设宴为两泣洗尘!”
白玉仑一听,立即含笑肃手,道:“那就请管家带我们前去吧!”
说罢,即和“一朵红”同时站起来。
马得标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厅外走去。
白玉仑趁机向“一朵红”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小心”,随即跟在马得标身后。
“一朵红”当然也看出来马老爷子对他们两人已起了疑心,因而也暗气白玉仑,不知他倒底在搞什么鬼。
白玉仑却神色自若,步履从容,直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这位马老爷子素行和为人。如果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这位马老爷子很可能是位处事稳健,沉着冷静,心地较善良的人。
心念间,业已穿过一道通廊,进入一座侧门,眼前是一片花木扶疏的昏暗花园,一座精舍独院,就建在花园东边的端头。
精舍独院里已燃上了灯,看形势显然是一座三合院,院前两株梧桐,特别高大茂盛。
一到小门楼前,马得标立即登阶叩门。
随着门环的“铮铮”声响,院中立即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闩声响,“呀”的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正是一身绿衣的精灵侍女“小翠”。
“小翠”一开门,便闪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白玉仑和“一朵红’。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看“小翠”的眼神,便知道这个侍女也接到了通知,因而两人在心中都惊觉到说话要特别小心!
尤其“一朵红”感到格外懊恼,她本来追赶白玉仑的原因,就是要诘问他为什么要逃避她“一朵红”?
如今,他又冒充廖天丰,她也急切的想知道,廖天丰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廖天丰,是怎的发生了这种事情。
在前叩门的马得标见“小翠”如此大胆的打量白玉仑和“一朵红”,完全忘了小姐马丽花的叮嘱,不由暗吃一惊,因而沉声道:“还不赶快见过廖大侠和廖夫人!”
“小翠”一听,急忙低头,万福恭声道:“小婢‘小翠’,拜见廖大侠和廖夫人!”
白玉仑谦和的肃一肃手,“一朵红”则含笑点了点头。
于是,由“小翠”在前引导,绕过迎壁,迳向灯火明亮的上房前走去。
白玉仑举目一看,发现上房阶上还立着一个同样精灵的黄衣侍女,也正以惊异的日光望着他和“一朵红”。
“小翠”一见,急上数步,立即低声道:“廖大侠和廖夫人……”
“小玉”一听,急忙万福,恭声道:“小婢‘小玉’拜见廖大侠和廖夫人!”
白玉仑和“一朵红”同时含笑点了点头。
进入上房,白玉仑觉得中央一间十分宽敞,两边内室俱都悬着绣帟,并由帘缝中透出了灯光。
白玉仑和“一朵红”方自落座,马得标已施礼恭声道:“大侠和夫人稍歇片刻,酒席备好,小的再来恭请两位前去!”
白玉仑立即含笑肃手道:“马管家请便!’
马得标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上房,迳向院门走去。
“小翠”这时已为两人送上了香茶,但是,“一朵红”却起身道:“骑了一天的马,真的有些累了,我想先进去歇一会儿!”
说着,迳向东间内室门前走去。
白玉仑一见,也急忙起身跟在“一朵红”身后,道:“我也有点儿累了!”
“一朵红”一见,娇靥顿时通红,她觉得白玉仑在杜霸天的花园里,虽曾托抱着她转回“百凤园”,但那个时候和这个时候不同,她不能就这样让他和自己进入一个房间,躺在一张床上。
一想到“一张床上”,顿时心跳怦怦,不自觉的伸手推住白玉仑,同时焦急的说:“你不要进来嘛!”
白玉仑还有很多话要和“一朵红”讲通,她不让他进去怎成?因而佯装一楞道:“怎么?娴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呀?”
“一朵红”想到白玉仑的伪装冒充廖天丰,以及两人的处境,再看到两个精灵丫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们两人,只得哼了一声,故意一仰首,道:“谁叫你对那个卖艺的女子那么多情?”
白玉仑本就是智慧绝高,反应极快的年青人。这时一听,立即愁眉苦脸的说:“人家卖艺葬父,咱们身上有银子,能不施舍给人家一些吗?”
“一朵红”却小嘴一撇,娇哼一声,轻蔑的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玉仑一听,故意装得急了,不由大声分辩道:“冤枉呀!老天爷是有眼睛的,我有你这么一位大美人,我还会喜欢卖艺的野姑娘吗?”
说话之间,竟伸出双手去抱“一朵红”的娇躯!
“一朵红”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白玉仑虽然也曾托抱过她,但那时没有任何人看见,而且是托抱在臂上,如今,却是当着两个精灵丫头的面前,而要将她的娇躯整个的搂进他的怀里,那怎么可以?
心念电转,不由气得举手就要将白玉仑猛的推开。
但是,她却发现立在门旁的“小翠”和“小玉”,两个死丫头虽然“半垂螓首半含羞”,但两双明亮大眼睛却依然一瞬不瞬的斜盯着瞧!
再说,既是人家的妻子,那有不让人家搂抱的道理?何况心上人一付可怜相,也实在忍不下心来推开他!
也就在她羞急无措,迟疑难决的一刹那,白玉仑的双手竟真的将她的纤腰抱住了。
“一朵红”一阵羞急,娇靥顿时胀得通红,心中一急,依然慌得将白玉仑推开了,同时急声道:
“你真不知害臊!”
说话叫,娇嗔含情的睇了白玉仑一眼,一头扑进了寝室内。
白王仑故意被推的向后踉跄两步,立即无可奈何的举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同时望着“小翠”“小玉”,要求道:“请两位院中站一会见好不好?”
“小翠”和“小玉’正是情窦初开的丫头,看了白玉仑搂抱“一朵红”的一幕,自然也羞得小脸通红,心跳怦怦,这时一见白玉仑要求他们到院中站一会儿,早已臊得奔了出去。
白玉仑一见,也急忙掀帘追进了室内。
一进室门,他顿时觉得不妙,因为前面横窗的上扇早已被高高的掀开了。一看这情形,白玉仑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显然已有预谋的动了手脚。
因为室内灯光明亮,床帐恰好安在后墙。如果有人隐身院外的大树上,房中的一举一动,必然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聪明的“一朵红”当然也早注意到了,因而她有些不安的坐在床缘上,高嘟着小嘴,显然也有些生气,更暗气白玉仑不该再跟进来。
但是,白玉仑却依然神色自若,俊面含笑,故意凑着脸走到“一朵红”的面前,举手一指“一朵红”的樱口,道:“吱哟,小嘴翘得这么高,倒真的像颗小樱桃……”
说话之间;右手食指竟在“一朵红”的红润香腮上划了一下。
“一朵红”却未待他话完,已举手打了他的手面一下,同时嗔声道:“稳重点儿!”
白玉仑急忙一缩手,趁势偎坐在“一朵红”的身边,伸出双手握住了“一朵红”的一双柔荑,故意正色道:“怕什么?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难道还怕别人偷看偷听不成?”
成字方自出口,院外对正窗门的一株枝叶茂盛的梧桐树上,枝叶一晃,沙声轻响,一道银白亮影一闪而逝,顿时不见。
白玉仑和“一朵红”俱都看到了,只是不知道隐在树上的那人是谁罢了。
但是,白玉仑根据信中的大意,断定前来偷窥的那人,很可能就是马老爷子的独生女儿、刚刚艺满下山的马丽花姑娘。
因为马老爷子和“奇山散人”早已有意促成马丽花和廖天丰两人的这桩婚事,这么重大的事情,马老爷子不可能不告诉马丽花。
马丽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正懂憬着夫妇间的甜蜜生活,她何尝不想早一天和廖天丰成亲?
这时,期待了许久的喜事,突然变成了廖天丰已有了妻室,她在绝望妬气之下,当然要来看一下真实情形。
想到方才她的离去,很可能是看到他白玉仑和“一朵红”的亲热情景而气走了,也许是他说了不怕人偷看偷听的话,马丽花一时心虚,误以为他们已发现她隐身树上而立即逸去。总之,这两种情形都有可能。
就在他想得出神,他的手“啪”的一声,又被“一朵红”狠狠的打了一下,同时嗔声道:“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人家和你说话你都不应?”
白玉仑被打得一惊,这才发觉,握在自已掌心中的一双玉手,早已被“一朵红”撤走了。于是,急忙定神一笑道:“我在想方才那位访客……”
话未说完,“一朵红”已举手一指前窗,悄声道:“当心那两个丫头!”
白王仑一听,也正色悄声道:“这两个丫头都是鬼灵精,还真不好应付!”
“一朵红”却焦急的说:“我耽心的是马家父女把全付精神对付了我们两个,而疏忽了防贼,反而让‘赛灵猴’趁机得手了!”
白玉仑一听,立即宽慰的说:“你放心,‘赛灵猴’还没这么快下手……”
话未说完,“一朵红”已似有所悟的悄声道:“还有一件事小妹忘了告诉你了,我方才来时进入北街口时,看到暗中人影一闪,那人很像是飞贼‘赛灵猴’……”
白玉仑听得面色一变,不自觉的脱口道:“糟糕,果真这样,飞贼‘赛灵猴’可能已经到了,我们得赶快通知马老爷子……”
由于白玉仑脱口的话声说的太高了,因而惊动了院中的“小翠”和“小玉”,是以,他的话尚未完,“小玉”两人已奔进了房门内,同时急声问:“廖大侠可是要见我家老爷子?”
白玉仑一听,掀帘迎了出去,同时急声道:“是的,因为内子和在下分途前来的途中,曾在北街口发现一个鬼祟可疑人物,很可能就是飞贼‘赛灵猴’!”
“小翠”一听,脱口急声道:“那小婢赶快去通知我家老爷子和小姐!”
说罢转身,飞似的奔了出去。
白玉仑和“一朵红”深知飞贼“赛灵猴”狡黠多智,闹不好让他将宝盒盗走了,这个人可丢大了,不但对不起马老爷子,也无法向廖天丰交代。
是以,白玉仑首先焦急的说:“娴妹,我们两个得到房面上看看,可有什么动静?”
说话间,两人急步奔出了房门,足尖一点,双双飞上了房面。
白玉仑目光尖锐,他一转首,立即发现来时的那座侧门旁的一株花树后,有两道惊惧的目光正向着他立身的房面上望来。是以,他心中一惊,轻呼了一声“娴妹”,身形凌空而起,就像掠地而飞的巨鹤般,直向那株花树前扑去。
“一朵红”当然也看到了,一式“苍鹰搏兔”,也跟着飞身扑了过去。
白玉仑尚未扑至近前,花树后的那人已惶得急忙站起身来,同时呼了声“廖大侠”。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顿时楞了!因为站在花树后的那人,竟是洪武手下的弟兄之一,曾被他踢了一马镫的彪形大汉。
白玉仑当然明白这是马老爷子派来监视他和“一朵红”的,而不是放的暗桩以防飞贼“赛灵猴”
潜入前来盗宝的。
既然看清了是马老爷子的人,只得笑一笑道:“辛苦了!”
就在这时,刚刚出门的“小翠”才奔到身后,立即惊异的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白玉仑只得道:“是我方才登房察看,耽心飞贼‘赛灵猴”潜入,一登上房而便发现这儿藏着有人,特地过来看一看!”
“小翠”会意的“噢”了一声,一面继续前进,一面介绍道:“这两位是廖大侠和廖夫人!”
大汉立即胆怯的颔首道:“我知道!”
“小翠”业已走进侧门内,加速步子向内宅奔去。
刚刚穿过通廊、即见留在小姐身边的“小莲”立在大厅阶上,断定老爷子和小姐正在大厅内,立即踅身向大厅走去。
一到大厅门前,“小莲”果然低声对她,说:“老爷子和小姐正在里面。”
“小翠”颔首应了一声,急步走进厅内。
大厅上已摆好了一桌丰盛酒席,马老爷子正紧蹙着霜眉坐在上首大椅上。
马姑娘粉面凝霜,却愤愤的坐在一侧,似乎刚刚向马老爷子报告完了她方才看到的情形。
老管家马得寿忧虑的肃立在厅门口,马得标则躬身立在马丽花的身前不远,似乎正在等候吩咐。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一见“小翠”慌张的走进来,几乎是同时关切的沉声问:“你怎的离开了?”
“小翠”立即惶急的说:“小婢方才听他们两人说,飞贼‘赛灵猴’可能已溜进宅内来了……”
马老爷子一听,立郎愤愤的冷冷笑了!
“小翠”却正色继续说:“他们方才还躭心的纵上房面察看呢,一上房面就发现了咱们派在花园门口花树下的人!”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一听,同时震惊的“噢”了一声,问:“他们真的有这么锐利的眼力?”
老管家马得寿则忧虑的说:“方才洪武师不是向您老人家报告了吗?那位廖大侠连马都没有下就把他们五人都打趴下啦!”
马老爷子立即生气的沉声道:“什么廖大侠廖夫人,他们根本不是廖天丰,更不是廖夫人!”
“小翠’立即道:“对,小婢也是这么想,那个自称廖大侠的人,想和那个女的进到一个房里去,那个女的硬是不肯……”
马老爷子立即没好气的说:“你懂什么,他们在半路上闹别扭,为了一个卖艺的女人……”
话未说完,“小翠”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老爷子,小婢想起来了,那个女的还说,她来时在北街口看到一个鬼祟可疑人物,很可能就是飞贼‘赛灵猴’!”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听得神色一惊,同时“噢”了一声,彼此对望着,顿时楞了。
马丽花首先惊异的问:“小翠,那个女的真的看到了飞贼‘赛灵猴’?”
“小翠”蹙眉道:“小婢也不知道,不过,是那个女的这么一说,那位廖大侠才焦急的奔出房外,立即飞身纵上了房面!”
马得标这时才恭声道:“小的这就去请他们来,到时候老爷子一问就知道了!”
马老爷子一挥手道:“你去吧,我怕这是他们故意耍的花招,设的圈套,希望造成老夫的错觉,好把宝盒的位置透露给他们!”
说话间,马得标已恭声应了个是,转身急步走了山去。
马老爷子却懊恼的叹了口气,道:“光防一个飞贼‘赛灵猴’就够棘手的了,如今又多了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物,真是,唉!”
老管家马得寿则宽慰的说:“好在‘奇山散人’明天晚上就到了……”
马老爷子一听,更加懊惝的说:“等他来到,连我的老命也被他们偷跑了!”
老管家马得寿一听,突然似有所悟的虱:“老爷子,您不是在信上要求‘奇山散人’和廖大侠一起来的吗?”
马老爷子正色道:“是呀!”
马得寿继续反问道:“您看‘奇山散人’接到您的信后,会不会和廖大侠一起来呢?”
马老爷子一蹙霜眉道:“论交情,义不容辞,当然应该来!”
马得寿不禁忧虑的说:“照老奴看,‘奇山散人’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马老爷子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惊啊,顿时呆了,久久才惊悸的说:“这么说,前来冒名顶替的这一对青年男女,武功相当惊人了?”
马得寿忧虑的说:“所以老奴一直不赞成老爷子您和小姐联合向他们下手!”
马老爷子深觉有理,不由凝重的连连点头。
马丽花突然似有所悟的说:“爹,孩儿又想起一个揭破他们底细的好办法来!”
马老爷子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关切的问:“什么办法?说说看?”
马丽花正色道:“他既然说他师父因事不能同来,可叫他说一说,他来此前,他师父是如何向他交代的?”
马老爷子一听,顿时恍然大悟,不由用拳一击掌心,赞声道:“对,这一问,他们俩势必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马得寿忧虑的说:“老奴认为,即使他们说的不对,老爷子也要忍耐,万一他们发现形迹败露,恼羞成怒,公然翻脸要宝盒,那情况就不好收拾了!”
话声甫落,厅外角门处已传来了马得标的谦虚应付声音道:“廖大侠的宝马实在太快了,称得上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龙驹……”
马得标的话未说完,接着传来白玉仑的愉快声音道:“那里那里,跑起来还算平稳而已。”
紧接着,人影一闪,马得标已引着白玉仑和“一朵红”走进厅来。
马老爷子急忙凝目一看,发现白玉仑俊面英挺,朗目有神,看来最多二十三四岁,不由暗骂道:
“好小子,年纪差了五六岁,居然也敢前来冒充廖天丰,真是大胆至极。”
心念间,只见马得标望着白玉仑,肃手向上一指,恭声道:“廖大侠,上面就是我家老爷子!”
白玉仑一听,急上两步,深深一揖,恭声道:“晚辈廖天丰,参见马老前辈!”
早已起身的马老爷子,赶紧满面展笑,慌得急忙肃手道:“贤契免礼,一路辛苦了!”
白玉仑直身正色道:“老前辈有所差遣,敢不效劳,旅途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马老爷子捻髯一阵哈哈大笑道:“烦劳令师和贤契,真是不安之至!”
说此一顿,恍然“噢”了一声,肃手一指马丽花,介绍道:“这是小女丽花!”
白玉仑一见,急忙拱揖,微躬上身,目汪马丽花,谦声道:“小可廖天丰,常听恩师谈起马姑娘贤淑貌美,剑术惊人,称得上艺艳双绝,可惜,天丰福薄!”
话未说完,马丽花早已羞红满面,双手万福,道:“廖大侠过奖了!”
但是,一旁静听的马老爷子,却惊得暗呼道:“听这小子的口气,莫非他真的是廖天丰不成?”
因为,这小子的武功高,他可以夺廖天盟的剑和马匹,他也可以要廖天丰的命,甚至逼问廖天丰说出前来捉贼的事情,但廖天丰绝下会儍的连来相亲并与马丽花增加感情的事也一并说出来呀?
心念间,白玉仑已望着“一朵红”,含笑道:“娴妹,快上前见过马老前辈!”
说着,又面向马老爷子,肃手谦声道:“她就是贱内!”
“一朵红”早巳施礼恭声道:“晚辈俞娴参见马老前辈。”
马老爷子由于白玉仑说出“天丰福薄”,以及他自己的想法,已有几分相信白玉仑就是廖天丰了。这时一见“一朵红”行礼,赶紧哈哈一笑道:“廖夫人免礼,一路辛苦了!”
接着,“一朵红”又见过了马丽花!
介绍完毕,马老爷子立即肃手入席。
由于马老爷子是长辈,依然由他上坐,白玉仑和“一朵红”在左,马丽花一人在右。
马老爷子一俟“小莲”“小慧”为各人满上酒,立即举杯歉声道:“方才贤契伉俪到达时,老朽和小女正在机关室内,未能及时接待,甚感失礼,来,老朽敬贤伉俪一杯!”
说罢,一俟白玉仑和“一朵红”举起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
白玉仑饮罢落杯,立即正色凝重的说:“飞贼‘赛灵猴’,为人狡黠,极富机智,希望老前辈不可以等闲飞贼视之,只将宝盒放在机关室内,并非安全之策……”
马老爷子却佯装关切的问:“以贤契高见,应该如何呢?”
白玉仑立即正色坦诚的说:“以晚辈之见,除了各处设有暗椿,并有人在外巡逻,还要派专人在机关室外轮番把守……”
马老爷子一听,立即赞声道:“好,贤契高见,正合老朽之意,小女已派有专人看守机关室,再加上贤伉俪与老朽小女在外巡逻,当确保宝盒无虞矣!”
白玉仑知道马老爷子对他和“一朵红”仍怀戒心,但他也不便自荐去守机关室,可是,他知道,光凭机关室绝对难不住飞贼“赛灵猴”得手的。
由于马老爷子没有要他和“一朵红”参与的意思,只得安心的一笑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话声甫落,马丽花突然关切的问:“令师散人前辈为何未见前来?”
白玉仑早已想好了说词,也早已算好了由马家集到奇山的往返时间,再说,他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马府,甚至公开告诉他们廖天丰受伤在“倒马壑”,所以,他随便编个理由都可应付。
这时一见马丽花问起,立即毫不迟疑的说:“家师接到马老前辈的大札时,娴妹也正好在那儿,家师感于前辈对晚辈的错爱有加,特命晚辈率内子先来,他老人家最迟明天早晨赶到!”
马老爷子一听,断定“奇山散人”要廖天丰夫妇前来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捉贼,另一方面也是要他知道廖天丰已有妻子了,打消了再把女儿马丽花嫁给廖天丰的念头。
但是,想到这一点,他却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因而有些生气的问:“你既然已有了妻室,你师父为何竟不知道呢?”
白玉仑见问,只得装出一幅羞惭神色,不安的说:“娴妹住处距离晚辈处仅有一里多路,晚辈练功时,经常与娴妹相会,而且,娴妹的师父也不反对……”
马老爷子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望着娇靥已升满了红晕的“一朵红”,关切的问:“尊师是那一位高人?”
“一朵红”立即欠身恭声道:“请恕晚辈未便奉告之罪,她老人家早已退隐林泉,久已不问世事,不过,将来终有与前辈相见之日!”
马老爷子见“一朵红”说的婉转,自是不能表示不快,只得强自一笑道:“好好,但愿老朽有此福缘,得睹世外高人丰釆!”
白玉仑则继续说:“近日为家师遇见,除痛责晚辈不肖外,并亲自前去拜访娴妹师尊,才得家师谅解!”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一听,断定“一朵红”的师父必然是位昔年武林中极有地位的人物,否则,以“奇山散人”的火爆脾气,他是不会答应廖天丰这么做的,何况早巳答应了这边准备促成的亲事呢?
心念想通,马老爷子正待再说什么,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吆喝怒骂和惊叫声!
大家听得神色一惊,尤其白玉仑和“一朵红”,更加耽心是飞贼“赛灵猴”公然前来向马老爷子强索宝盒来了。
因为飞贼“赛灵猴”认识白玉仑,一经见面,真象势必马上揭破,这样一来,事情就更棘手了。
马老爷子早已望着肃立厅口的老管家,急声吩咐道:“马得寿,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马得寿一听,即和马得标双双奔出厅去。
第五章
白玉仑望看马得寿两人的背影,心中暗自焦急,他不单单只耽心是飞贼“赛灵猴”,而他也耽心是南塘镇的丁老头率领着那批打手前来了。
他今天曾经和那些打手照过面,而且那些打手也曾看到他和廖天丰坠到崖下去的情形,万一他们提到了这两件事,同样的会坏了大事!
心念未完,已经关好的四扇屏门,随着那阵怒喝惊叫,“蓬”的一声大响,中间的两扇屏门应声被来人踢开了。
刚刚走下厅阶的马得寿和马得标两人一见,吓得慌慌张张的又跑了回来。
只见随着屏门踢开涌进来的人,竟有二二十人之多。
当前一人是个头戴粉红公子帽,身穿亮缎大花衫,面黄肌瘦,只剩了皮包骨头和两颗大眼睛的佩剑青年,看来年龄最多二十五六岁。
跟在瘦削佩剑青年身后的是个黑衣黑皮肤,前胸和两臂长满了黑毛的矮胖壮汉。
矮胖壮汉,尖头圆脸,秃眉环眼,两手握拳,挺着个大肚子,一睑狰狞的走进来。其余人等,多是袒胸挽袖的壮汉,一望而知都是随来的武师或打手。
白玉仑一看那些人的衣着便知下是南塘填的人,心里自然宽心多了。正待关切的询问,马老爷子已一拍桌子,离席迎了出去。
马丽花紧跟起身,白玉仑和“一朵红”自然也离席跟着向厅外走去。
马老爷子一出厅门尚未站好已指着阶下院中的粉衫青年怒斥道:“窦五德,老夫曾经一再向你解释,小女已经适人,你却一再纠缠不休,如今又聚众前来闹事,你道老夫真的惧于你家势力不成?”
怒斥说完,白玉仑,“一朵红”,以及马丽花也分别站在马老爷子的两边,粉衫瘦削青年等人,也摆开了阵势站在了院子的中央。
只见被称为窦五德的粉衫瘦削青年,立即嗔目道:“马老头,你少在那里神气,你真以为窦大少爷除了你家马丽花娶不到老婆不成?”
马老爷子立即怒斥问:“那你小子率领这么多人前来做什么?”
窦五德哼了一声,极轻蔑的看了白玉仑一眼,颇含妬意的说:“听说你家新姑老爷廖天丰来了,在下特的前来向他小子请教!”
白玉仑一听,立即哂然一笑道:“原来你阁下是冲着我来的呀?”
窦五德冷冷一笑道:“不错,有本事的你就下来,窦大少爷今晚要掂掂你小子的份量,看看压得住压不住马丽花!”
立在马老爷子身侧的马丽花一听,娇靥顿时红了。
“一朵红”看了窦五德的样子就有气,因而沉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窦五德一听,毫不生气,反而轻佻的一笑道:“我的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的肚子里又能生出什么来呢?”
“一朵红”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娇叱道:“你这狗才简直是找死!”
说话之间,举步就待走下厅去。
但是,却被白玉仑伸手拦住了,同时淡然道:“娴妹,不要理他,让我来收拾他!”
说罢,举步向阶下走去。
马老爷子看得神色一惊,脱口警告道:“贤契当心,他小子的剑术的确不俗!”
窦五德一听,更加得意的冷冷一笑,道:“知道窦大少爷的厉害就好!”
白玉仑却冷哼一声讥声道:“有什么好?绣花枕头,大草包!”
窦五德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戟指一指白玉仑,嗔目厉叱道:“廖天丰,告诉你,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奇山散人’,大少爷我也没将他看在眼里,哼,你今天晚上是死定了!”
说话问,白玉仑已走到了阶下,立即硒然一笑道:“你今天如果杀了我,我连老婆都送给你!”
窦五德却冷冷一笑道:“你压过玩剩的货,窦大少爷不稀罕!”
白玉仑“噢”了一声道:“那你阁下就撤剑吧!”
窦五德哼了一声,切齿恨声道:“在下宝剑,出鞘就要见血,你今晚休想活命了!”
了字出口,横肘拙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长剑已撤出了鞘外。
窦五德神气的将剑斜挥了两下,并挺了挺胸脯吹了口气,接着沉声道:“姓廖的,撤剑吧!”
白玉仑却冷冷一笑道:“设非一流用剑高手,在下向不撤剑,你连流都不入,那就更用不着在下费事了!”
如此一说,不但窦五德听得神情一呆,在场的双方人众,无不惊得脱口惊啊!
马老爷子急定心神,望着“一朵红”,脱口惶急的说:“廖夫人,快把你的剑交给廖贤契,他的剑……”
说到剑字时,突然住口不说了。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今天午后在“倒马壑”山谷中撤剑的时候,廖天丰曾经神色大变,显得有些紧张不安。这时再听了马老爷子的话意,顿时联想到自己佩的这柄宝剑,可能有什么蹊跷和秘密。
他心中虽然感到惊异,但却举手向后一挥道:“马前辈,不用了,对付这种只知剑术皮毛的人,实在用不着撤剑……”
话未说完,马丽花也忍不住焦急的说:“天丰哥,他的剑术来自祖传,的确有过人之处!”
白玉仑突然提高声音道:“我说过,我不必用剑!”
窦五德原本很得意,这时一听,不由气得浑身微抖,咬牙切齿,恨声道:“廖天丰,我今天不将你剁成肉酱,斩为万段,誓不为人!”
白玉仑却淡然道:“你本来就禽兽不如!”
窦五德一听,只气得怒声吼了个“好”,正待挺剑飞扑,黑衣矮胖壮汉已傲然洪声道:“少爷暂请息怒,杀鸡焉用牛刀子,让我来收拾这小子!”
说话问,大步向白玉仑身前走去。
窦五德见白玉仑居然敢以一双肉掌来对他的宝剑,非但毫无一丝怯意,而且气定神闲,似乎不是耍噱头唬人的,因而心中多少有了几分怯意。
这时见矮胖壮汉要先出场,正好利用他先探探白玉仑的掌法和拳路,因而沉声道:“龙武师小心了!”
马老爷子也急忙望着白玉仑焦急的说:“廖贤契,这厮练就了一双铜臂铁掌,一般刀剑都奈何他不得……”
白玉仑却冷冶一笑道:“只怕他的头不是铁打的……”
话未说完,马老爷子已焦急的说:“他的头也同样的刀枪不入呀!”
呀字方自出口,矮胖壮汉已傲然朗声大喝道:“小子少废话,纳命来吧!”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两手一分,迳向白玉仑的面门和前胸抓去。
白玉仑冷冷一笑,身形略微一闪,出手如电,右手一绕已握住了矮胖壮汉的手腕。紧接着,右腕一扭,大喝一声“去吧”,接着拧身振臂一抖,一声杀猪般的嗥叫,矮胖壮汉的肥胖身体已翻翻滚滚,呼的一声迳向二十几名打手之间横飞过去。
二十几名打手一见,俱都大惊失色,一阵惊呼嗥叫,纷纷腾纵跃开,顿时大乱。
只听“咚”的一响,同时闷哼一声,矮胖壮汉的圆鼓身体,着实跌在石板地上,继续向前滚了几滚,顿时昏了过去。
这一来不但二十几名打手吓呆了,就是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也楞了。
窦五德一见,便知道今天晚上讨不了好走,只得心头一横,厉喝一声:“大少爷和你小子拼了!”。厉喝声中,飞身疾扑,挺剑直刺,迳刺白玉仑的小腹。
白玉仑却冷哼哂笑,急忙旋身,右掌迎空一挥,左掌闪电般劈向窦五德的面门。
窦五德不知是计,厉喝一声,宝剑疾演“举火烧天”,趁着仰面收剑之势,剑尖上挑,迳削白玉仑的左腕。
岂知,白玉仑的身形突然一个廻旋,同时大暍一声“去吧”,迎空虚挥的右掌,竟突然下沉上撩,“蓬”的一声,斜劈在窦五德的前胸上。
只见窦五德闷哼一声,身形摇晃,蹬蹬后退声中,撒手丢剑,满面胀红,双手急忙捂住了前胸,发乌的两片薄唇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一道鲜血,“咚”的一声坐在地上。
窦五德痛苦得眯眼看了一眼白玉仑,两眼一合,旋身倒在地上,二十几名打手们一看,俱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吓儍了!
白玉仑却立即沉喝道:“还不把他们两人抬走,呆在这儿等死吗?”
二十几名打手一听,急定心神,惶声应是,纷纷向前,抬起矮胖壮漠和面色如纸的窦五德,慌慌张张,夺门奔了出去。
马老爷子同样的张大了嘴巴吓呆了,想到方才他还主张和女儿马丽花下手将白玉仑两人擒住拷问来历呢,这时想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白玉仑神色自若,含笑回头,只见“一朵红”正含情展笑的望着他,而马氏父女和躲在厅门下厅阶上看热闹的男女仆人和侍女,也俱都呆了,不由向着马老爷子,拱手一笑道:“总算把他们打发走了!”
马老爷子急定心神,不自觉的伸手握住白玉仑的双臂,惊异激动的颤声问:“廖贤契,你?……你真的是廖天丰吗?”
马丽花在理智上虽然也有些不信,但情感上已深信不疑,这时见老爹嘴里喊着“廖贤契”,却问人家是不是廖天丰,不由含笑不安的娇嗔道:“爹,您老人家……”
话刚开口,佯装一楞的白玉仑已忍笑迷惑的问:“马老前辈为何有此一问?”
马老爷子也自觉问得有些荒唐,但他却不得不坦诚的说:“如果你确是廖贤契,你的武功不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白玉仑一听,佯装惶急的正色道:“马老前辈快不要这么说,天丰所学,俱都得自恩师,老前辈未见家师施展绝学,那是因为他老人家藏拙……”
马老爷子一听,立即惊异的“噢”了一声,由于他对“奇山散人”知道的很清楚,依然忍不住迷惑的问:“真的是这样吗?”
白玉仑没想到马老爷子会再这么问一句,乍然间倒真的不知如何答覆,只好颔首应了声是。
马丽花的心湖里已在不自觉中起了情愫的涟漪变化,加之以前原就把廖天丰视为未来的夫婿了,这时再看了这位貌似公瑾,美如宝玉的“廖天丰”,又具有如此高绝惊人的武功,立时有一种挤进白玉仑和“一朵红”之间的强烈倾向。
这时见老爹爹仍以怀疑的口吻询问白玉仑,致令白玉仑有些尴尬,芳心一痛,立即一跺小剑靴,同时嗔声道:“爹,人家天丰哥酒还没足,饭也没有饱……”
白玉仑一听,立即望着马丽花,含笑谦声道:“愚夫妇已经吃饱了,谢谢马贤妹的关怀!”
马丽花见白玉仑闪闪生辉的目光直射在她的粉面上,加之他又改呼她“贤妹”,芳心一阵怦跳,双颊顿时一阵热燥,不由将两道炙热的日光,也深情含笑的注视在白玉仑的俊面上。
白玉仑对少女的这种目光看多了,这时一看,暗吃一惊,心中顿感不妙,他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冒充廖天丰捉贼,但他绝不能破坏人家美好的姻缘,是以,急忙转首去看马老爷子。
“一朵红”是少女,而且是冰雪聪明的少女,她一看马丽花的神态表情,以及看向白玉仑的炙热目光,顿时大吃一惊,她知道,当一个少女真的痴爱上一个人时,即使对方已有了妻子儿女,她依然甘心为妾,服侍他一辈子。
她“一朵红”当然不愿意心上人的身边又多个如花少女,但为了不让白玉仑落个破坏人家姻缘的罪人,她也不得不出而阻止。
是以,就在白玉仑看向马老爷子的同时,故意说:“现在夜已深了,正是飞贼‘赛灵猴’前来盗宝盒的时候,马老爷子和马姑娘千万要加紧防范!”
岂知,马老爷子竟愉快的捻髯一笑道:“有贤伉俪为老朽护院卫宝,还怕飞贼‘赛灵猴’把宝盒盗跑了不成?”
白玉仑和“一朵红”听得神色一惊,几乎是同时正色道:“老前辈错了,飞贼‘赛灵猴’足智多谋,神鬼难防,他如果决心想到手的东西,很少能逃过厄运……”
马老爷子大吃一惊,脱口惊啊,不由望着马丽花紧张的叮嘱道:“孩子,听到了没有,你可要多加小心呀!”
马丽花虽然也听得花容失色,但她依然有信心的说:“孩儿晓得!”
白玉仑和“一朵红”见马老爷子仍没有把宝盒交他们两人暂时保管的意思,也不便要求,只得拱手告辞道:“老前辈请安歇,晚辈回宾馆了!”
马老爷子急忙拱揖还礼道:“夜间有事,呐喊为号,尚望贤伉腿闻声火速支援!”
白玉仑依然谦恭的说:“不劳前辈烦神,晚辈竭力而为!”
马老爷子一听,更加愉快的哈哈一笑道:“这样老朽就安心了!”
白玉仑和“一朵红”再向神情似有满腹心事的马丽花告辞,才在“小翠”的前导下,离开厅前。
由于自进入马府到现在,白玉仑和“一朵红”一直在小僮侍女马得标等人的监视之下,根本无法谈自己两人的私事,但两人却有一个共同的观点,那就是马老爷子心地善良,为人爽直,的确属于侠义之流的人物。
但是,他的传家之宝小宝盒,如果仅放在机关室里,而没有得力的高手把守,恐怕仍难阻止“赛灵猴”将宝盒盗走。
回到精舍独院,“小玉”早已为两人备好了浴水。
两人轮流沐浴完毕,白玉仑立即望着“小翠”“小玉”,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人也去睡吧!”
“小翠”和“小玉’一听,恭声应是,立即就要将房门随手带好。
“一朵红”看得芳心一跳,脱口急声道:“为了有事便于捉贼,上房的门不要关了!”
“小翠”和“小玉”别有用意的看了白玉仑和“一朵红”一眼,会意的“噢”了一声,放下拉门的手,迳自走出门外。
一出上房,两个丫头立即偷偷递了个眼神,一个走向东厢,一个走向西厢,竟各自一个人占了一个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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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红”看得心中一动,张开樱口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是,竟楞了楞没有开口,转身走向了内室门口。
白玉仑一见,也急忙跟在“一朵红”身后!
“一朵红”最怕的问题终于来了,她不由心惊肉跳的回头沉声问:“你要作什么?”
白玉仑却理直气壮的正色道:“咱们既是夫妻,怎能不睡在一个房里?”
“一朵红”一听“睡”字,娇靥胀得更红了,不由惶急生气的低声道:“不行,虽然不一定隆重铺张的举行过大礼,至少也得在我娘而前磕过头以后才可以!”
白玉仑却愁眉苦脸的低声道:“娴妹,至少也得让我进去做个样子呀!我敢说,两个侍女这时都在房里向我们这边偷窥,她们两人分别各占一个厢房,就是要看看我们夫妻是否睡在一起……。”
“一朵红”却断然嗔声道:“我不管,你最好到对面一间里去睡!”
白玉仑依然纠缠道:“娴妹,这要是被人家发现了,我们夫妻分房睡,叫我怎么对人家说呢?”
“一朵红”断然嗔声道:“我管你怎么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白玉仑一听,只得无可奈何的说:“好吧!我只好一个人睡一张床了!”
说罢,两手一摊,装出一幅可怜相,转身迳向对面一间寝室走去。
“一朵红”看了心上人那幅无可奈何的可怜相,心里实在有些不忍,实在是因为不能在没有禀报过母亲前就先和他同房,何况直到现在还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在大发镇不告而别,又为什么在西半山擂台场,她追上了他,他还甩掉了她?
现在看他甜言蜜语,一口一个娴妹,万一明天早晨他又一个人跑了呢?
她这里痴痴的想着心事,那边的白玉仑已掀开了门帘正回头向她看来。
白玉仑掀帘回头一看,发现“一朵红”仍掀帘站在门口,神情不安,目光柔和的望着他,心中一动,急忙愁眉苦睑的要求道:“娴妹,你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
上字方自出口,急定心神的“一朵红”已断然嗔声道:“睡在地上也不行!”
话声甫落,“卜”的一声放下了门帘,转身走进了室内。
“一朵红”放下门帘后,突然一阵恐惧袭上心头,她竟忍不住懊恼紧张的扑在床上哭了!
因为她实在太爱白玉仑了,实在怕再失掉他,尤其看了他绝望无奈的神情,心里几乎答应了他,但是,又怕依了他将来遭到他的讽讥和母亲的责骂。
真正令“一朵红”紧张耽心的,还是白玉仑会不会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再也不理睬她了!
“一朵红”完全想错了,白玉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喜欢她更爱她了,而且是永恒不变的只爱她一个,他深信她是个知书达礼、坚守节操的少女,娶她为妻丝毫没有辱没了他白玉仑。
他当然也看得出“一朵红”对他的爱,比他更真挚,他为什么不娶一个痴爱自己的女人为妻呢?何况“一朵红”不但武功强,人也长得美,心地善良,品德又高超!
白玉仑倒身在床上,越想越高兴,这时他到反而耽心“一朵红”把他视为浪荡子,一气之下,悄悄溜走,再也不理睬他了呢!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害得他再也无法入睡,一直摒息注意对面室内的动静,他真的躭心已经到了手的娇妻又跑掉了。
白玉仑思前想后,时而兴奋,时而后悔;想到兴奋时,恨不得马上把“一朵红”叫出来陪他聊天;感到后悔时,又几乎忍不住跑过去向“一朵红”道歉解释。
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形下,白玉仑也恍恍惚惚的和衣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警觉的意思中,突然传来一阵急速衣袂破风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限睛,果然,不但真的有衣袂破风声,而且那人正飞身纵落在院子中。于是,他再不迟疑,挺身跃下床来,本能的摸了一下佩在腰间的宝剑,掀帘奔了出去。
一掀门帘,发现对室的“一朵红”,也正神情惊异的由对室掀帘奔了出来。
也就在两人奔出室门的同一刹那,门阶上亮影一闪,娇靥绽笑的马丽花已奔入房内。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见是马丽花,不由同时吁了口气,宽心的说:“原来是马姑娘!”
但是,马丽花奔进门来时,却发现白玉仑和“一朵红”两人竟由两个房间里奔出来,不自觉的脱口问:“你们俩分房睡呀?”
话一出口,顿时惊觉到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孩子,不该问这些话,是以,娇靥一红,立时住口不说了。
但是,白玉仑却自然的一笑说:“噢,娴妹已经怀孕有喜了,还是分房睡的好!”
马丽花一听“怀孕有喜了”,顿时臊得红达耳后,想到自己的失言,真是后悔的不得了!
“一朵红”的娇靥上更是飞满了红霞,本待叱他一句“胡说”,但又觉得这倒是一句适当的藉口,只得含情忍笑的斜睇了白玉仑一眼。
白玉仑对马丽花的尴尬和“一朵红”的白眼均视如未睹,继续望着马丽花,一笑问:“马姑娘前来有什么事吗?”
由于在厅前马丽花的多情一瞥,白玉仑业已提高了惊惕,再也不敢亲热的称呼马贤妹了。
马丽花却依然亲切的一笑道:“方才我在前面房上巡察,看到你们这里的灯仍亮着,所以过来看看你们两位为什么起来的这么早!”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即和“一朵红”同时看了一眼房外夜空,齐声问:“现在是什么时侯了?马姑娘!”
马丽花含笑道:“天快亮了。怎么?你们俩一直还在睡呀?”
“一朵红”怕马丽花难堪,赶紧一笑道:“我们已经醒了,也正准备起来呢!”
说罢,突然想起了飞贼“赛灵猴”前来盗宝盒的事,因而关切的问:“马姑娘,昨夜可有什么动静?”
马丽花宽心的一笑道:“什么动静也没有,他知道有你们两位在,那里还敢来?”
“一朵红”想到白玉仑到杜霸天家中盗“九孔血珊珠”时,就是利用天将拂晓,人们精神松弛,防守也开始懈怠之际进入丽阁将“血珊珠”盗得到手的。
是以,神色一惊,立即焦急的说:“马姑娘,你还是快去巡逻吧?飞贼‘赛灵猴’有一个自定的诺言,他说那一天下手,就在那一天下手,过了这一天他便不再来了。现在距离日出还有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我们可千万松懈不得!”
马丽花听得神色一惊,花容立变,不由脱口焦急的说:“真的呀?”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不错,这一点马前辈也知道,所以才专函要家师和在下一定要在昨天日落前赶到马家集来。”
马丽花一听,惶得连连颔首,急声道:“好,那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转身,足尖一点,飞身纵上了房面,接着纤影一闪,顿时不见。
马丽花的身影一消失,“一朵红”立即秋波横睇着白玉仑,含笑嗔声道:“什么理由不好编,偏偏说我有喜了?”
白玉仑立即正色含笑道:“是你答应我这样说的嘛!”
“一朵红”听得一楞,娇靥通红,不由迷惑的嗔声问:“我什么时候叫你这么说来?”
白玉仑得理不让人的正色道:“是你方才说:‘我管你怎么说,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嘛?”
“一朵红”一听,不由“噗哧”笑了,但却蹙眉为难,羞红着娇靥问:“可是……将来我若是什么也生不出来呢?”
白玉仑立即讨好的说:“你放心,娴妹,你就是不给我生儿子,我也不会再娶别的女孩子……”
“一朵红”一听,知道白玉仑非但没有因她昨夜无情的拒绝他同床而不怨恨她,而且已决定娶她为妻了。芳心一阵激动,再也忍不住脱口欢呼道:“玉哥哥!”
欢呼声中,飞身扑进白玉仑的怀里,伸臂将白玉仑抱住竟抽噎着哭了!
白玉仑也急忙搂住“一朵红”的纤织柳腰,真诚宽慰的说:“娴妹放心,我白玉仑这一辈子绝不会辜负你……”
话未说完,“一朵红”却偎在他的怀里答非所问的抽噎着说:“我会生的!”
白玉仑一听,不由失声笑了,原来“一朵红”的心坎儿里,仍想着生儿子的事,他刚刚说的那句体贴话,恐怕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耳里!
于是,心里一阵高兴,有力的两臂一紧,立即把“一朵红”抱离了地面,正待吻着“一朵红”的香腮说什么,突然发现院中有人。
心中一惊,转首一看,发现两个精灵丫头“小翠”和“小玉”,正瞪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和“一朵红”瞧!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咽了口口水,硬是把吻在“一朵红”香腮上的朱唇收回来,到了唇边的温存话,也随着口水咽回肚里了!
也就在这时,马府后宅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女子惊叫声!
白玉仑心中一惊,暗呼不妙,急忙将“一朵红”松开,脱口急声道:“娴妹不好,方才好像是马姑娘的惶急惊叫!”
“一朵红”正在激动兴奋甜蜜中,心里仍憧憬着未来美丽幸福的远景,根本没听到那声惊呼,这时一看“玉哥哥”的惊急神情,知道不是骗她,因而急声道:“那我们快去看看!”
说罢,即和白玉仑双双飞上房面,游目一看,只见西北内宅房面上立了不少人影,而且传来了马老爷子的焦急问话声。
白玉仑一看,立即催促道:“我们快去,看情形飞贼‘赛灵猴’可能已经得手了!”
说话之间,飞身而起,直向内宅那面驰去。
“一朵红”不敢怠慢,立即飞身跟在白玉仑身后,同时焦急的说:“一定是我们警告了马姑娘,马姑娘才回去藏宝的地方察看,因而也让潜伏在暗处的飞贼‘赛灵猴’看到了!”
白玉仑深觉有理,因而也焦急的说:“果真如此,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说话之间,两人也飞身赶到了内宅房面。
马家能纵上房面的人大概都上来了,包括洪总武师和她的四个弟兄在内,你着急叹息,他焦急询问,乱成一团。
也就在白玉仑和“一朵红”飞临内宅房面上的同时,洪武师首先发现,立即大声道:“马老爷子,廖大侠和廖夫人来了!”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一见,立即惶急的迎过来,马丽花早已急得珠泪滚滚,直呼“天丰哥”。马老爷子则气急败坏的说:“廖贤契来得正好,宝盒果然被飞贼‘赛灵猴’盗走了!”
白玉仑却望着泪流满面的马丽花,急切的问:“你可是刚刚发现宝盒丢了?”
马丽花见问,立即又急又气又落泪的说:“小妹在你那儿回来,刚刚纵上楼栏,就由我房里纵出一个一身黑衣,背插单刀的青年人……”
“一朵红”是曾经见过“赛灵猴”的人,不由“哎呀”了一声,急声道:“那就是飞贼‘赛灵猴’呀!”
马丽花继续流泪道:“我当时吓得脱口惊叫,当他飞到厢房楼顶上的时候,我才想起放在我枕头里的宝盒……”
白玉仑不由关切的问:“宝盒丢了没有?”
马丽花不由一跺小剑靴,哭声道:“丢啦!我进去一看,枕头已被他用刀割开了!”
说此一顿,特又哭声要求道:“天丰哥,你要赶快把宝盒给我追回来呀!”
白玉仑仅宽慰的点点头,挥了个宽慰手势,却望着马老爷子,判断说:“老前辈您住前面,晚辈和娴妹在西边,现在只有东南和东北两面是他逃走的方向路径……”
话未说完,马老爷子已怒声道:“好,我和丽花向东北追,廖贤契你们向东南……”
白玉仑立即挥手道:“马老前辈和马姑娘可继续在宅中搜索,就我和娴妹分头去追就可以了!”
洪武师却有些不服气的正色道:“人手众多,总比一两个人发现他的机会多吧?”
白玉仑一听,立即肃容正色道:“不是我危言耸听,诸位谁追上他谁送命,‘赛灵猴’不但轻功俊,刀法精,头脑也狡黠多智,更打得一手百发百中的暗器,否则,他也不敢到处做案,独来独往,无视天下英豪高手了!”
了字出门,立即望着“一朵红”吩咐道:“娴妹,你追向东北,我追向东南,不管追上追不上,一个时辰之后一定回来!”
“一朵红”颔首应了一声,飞身就向东北追去,身法之快,如燕穿林,眨眼之间已消失在宅后的护庄林内。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以及洪武师等人一看,俱都暗吃一惊,这才惊觉到,“一朵红”的确是位身怀高绝武功的少女。对白玉仑方才说,由她一人追上“赛灵猴”足可将宝盒夺回来,再没有那个人不服气了!
再看白玉仑,身如掠地流星般,早巳到了数十丈外的邻人房面上,正向东南急急驰去。
马老爷子等人再看了白玉仑的惊人轻功,更是暗自摇头,赞叹不止了。
马丽花看了白玉仑的神速身法,当然爱慕不止,但看了“一朵红”的惊人轻功,也是既赞羡又自叹弗如,心想,假设她自己也有这么高超的轻功那该多好,这时岂不也可以和她并肩追去了吗?
继而一想,花容倏变,脱口惊啊道:“哎呀,她不能这么个飞驰法呀?”
马老爷子和一旁的马得寿,同时惊异的问:“那是为什么?”
马丽花不由焦急的说:“方才我去时,天丰哥说她已经有喜了呀!”
马老爷子一听,不由迟疑的说:“不会吧?既然有喜了,怎么还能飞驰骑马?”
马丽花一听,不由蹙眉迷惑的说:“可是,他们两人是……”
说至“分开睡的呀”,终觉难于开口,因而又住口不说了!
就在这时,宅院的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了“蓬蓬”的敲门声·
马老爷子等人神色一惊,不由同时惊异的说:“这般时候是谁打门呀?”
马得标急忙道:“天已亮了,老爷子!”
大家一听,这才发现天已拂晓,整个马家集的房舍俱已清晰可见,有的人家且已升起了炊烟。
马老爷子立即望看马得标,吩咐道:“马得标,你去看看谁敲门!”
马得标恭声应了个是,飞身纵下房面,急步向前宅奔去。
洪武师则请示道:“马老爷子,咱们现在就开始分头搜索吧?”
马老爷子却绝望的叹了口气,道:“唉,人早跑远了,不搜索也罢……”
马丽花则流泪哭声道:“难道,租宗传下来的宝盒,就这样让飞贼偷跑了不成?”
马老爷子则黯然挥手道:“唉,该是我们的财物,永远会在我们家里,不该是我们的,我们留也留它不住!”
说罢,又望着洪武师几人,强自镇定的说:“好吧,我们也到前面看看去吧!”
于是,几人纷纷纵下房面,迳向前宅走去。
前进中马丽花不由希冀的说:“希望苍天保佑,让天丰哥能将宝盒追回来!”
马老爷子早已看透了女儿的心事,就是要她嫁给白玉仑做如夫人,她也一定会首肯,可是,他也看得出,白玉仑武功高绝,剑术惊人,将来必是武林一方领袖人物,只有像“一朵红”这样身具绝学的侠女才配得上他。
是以,故意含意颇深的说:“人间之鳞,始能配天上之凤,天定良缘,勉强不得呀!”
马丽花听得芳心猛的一震,有如骤然遭到雷击,因为老爹说的话与她的话根本文不对题,很显然在暗示她,不要梦想挤进白玉仑的生命里。
几人匆匆前进,穿过内宅,经过穿厅,刚刚出了中院门楼,即见马得标急步领着一个长发披肩,手拿拂尘,身穿一袭褐色红袍的老人来。
马丽花看得目光一亮,首先惊喜的说:“是散人前辈!”
说话间,马老爷子早已神情激动,老泪汪汪的急步迎了过去。
一到近前,他再也忍不住抽噎着说:“老朋友,你晚到了一步……”
浓眉大眼短胡须的“奇山散人”,原本红红的面膛,这时早已变得铁青,未待马老爷子话完,立即沉声问:“听说宝盒还是丢啦?”
马老爷子一面举袖拭泪,一面颔首道:“不错,刚刚丢的,还不到半个时辰!”
说此一顿,又一脸愧色的望着“奇山散人”,懊恼的叹了口气,道:“唉,天丰一到,我就该把宝盒交给他保管好了……”
“奇山散人’立即埋怨道:“是呀,你为什么不交给他呢?”
马丽花只得道:“我爹对天丰哥,一直怀疑,有些不放心他……”
“奇山散人”立即正色道:“我特的把我的剑交给他,先让他骑我的‘乌云盖雪’黑子来,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马老爷子不由懊恼的垂头叹气道:“悔之晚矣!老朋友,我对不起你!”
“奇山散人”一看马老爷子的懊悔神情,也不便再说什么,立即游目看了一眼洪武师和马得寿等人,沉声问:“天丰呢?”
马丽花回答道:“天丰哥和他的夫人已分头去追飞贼‘赛灵猴’去了!”
“奇山散人”听得浑身一震,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声问:“什么?和他的夫人?”
马老爷子心知有异,不由紧张震惊的问:“不是你已答应他们成亲的吗?”
“奇山散人”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道:“他小子简直是胡扯,我什么时候答应他和别的女子成亲啦?”
马老爷子立即愁眉苦脸,莫明其妙的说:“可是,他们不但已经成了亲,而且他的夫人已有了喜呢!”
“奇山散人”一听,浑身一战,突然怒吼道:“啊呀不好,天丰可能遇害了,你们大家都上了他们的当了呀!”
马老爷子等人一听,同时惊啊,俱都楞了!
“奇山散人”愤愤的继续关切问:“他们两人来时怎么说的,先说给我听听?”
马老爷子见问,只得把白玉仑先在街上和洪武师兄弟五人动手,后又碰到“一朵红”,佯装小两口闹气,酒筵间又击退了前来寻事的窦五德等人,直说到白玉仑和“一朵红”分头去追贼。
“奇山散人”听罢,不由懊恼的一跺脚,道:“哎呀,老爷子,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如果天丰有了妻室,我还会答应他和令嫒的事吗?”
马老爷子这时已是六神无主了,不由楞怔的说:“这么说……”
“奇山散人”立即生气的沉声道:“说什么?他们是飞贼‘赛灵猴’一起的呀!”
马老爷子神色一惊道:“这么说,他们是前来卧底探动静的了?”
“奇山散人”正色沉声道:“可不是?你真以为他们为你追贼去啦?告诉你,他们早跑啦!”
马得标不自觉的说:“可是,方才他们还说,他们最多一个时辰就要回来呀?”
“奇山散人”立即沉哼讥声道:“他们回来作什么?回来送死呀?”
马丽花对白玉仑已有了情愫,再想到白玉仑和“一朵红”的惊人武功,心里不禁有气,觉得“奇山散人”的话说的未免太狂了点儿,因而脱口沉声道:“他们的马匹还留在槽上呢?”
“奇山散人”立即沉声问:“马匹值几两银子?你爹的宝盒才值钱呢!何况‘乌云盖雪’还是咱们自己的!”
如此一说,马丽花也无话好说了。
马老爷子再度叹了口气,强自宽慰的说:“破财消灾,好在我这条老命还在!”
说罢肃手,又黯然继续说:“老朋友,请先至大厅上坐,我们得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去找回天丰的尸体来。”
话声甫落,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
马老爷子和“奇山散人”等人闻声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一道艳红快速纤影,肩后飘拂着一片红云,有如风驰电掣般,一闪已到了近前。
“奇山散人”看了那团艳红纤影,下意思中似曾熟识,但实际上却又毫无一丝相识的印像,因而不自觉的脱口沉喝问:“你是什么人?”
也就在“奇山散人”沉喝出口的同时,“飕”的一声,“一朵红”已飒然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一朵红”飞纵落地,倏然刹住身势的同时,业已听到“奇山散人”的沉喝,这时见马老爷子等人中,突然多了一个长发披肩,手持拂尘的老人,因而也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奇山散人”却冷冷一笑,神气而得意的说:“山人乃廖天丰的授业恩师‘奇山散人’是也!”
言下之意,似乎在说,怎么样?你们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一朵红”一听,也不由暗吃一惊,立即刻意的看了一眼“奇山散人”。
“奇山散人”却继续得意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现在总该说出来了吧!”
“一朵红”却哂然一笑道:“姑娘我的名字叫俞娴,我不是早巳告诉给马老前辈了吗?”
马老爷子立即惶声道:“是是是,这位姑娘来时是这么说的!”
“奇山散人”则怒声道:“那个问你胡编的名字?本山人要你说出你的响万儿来!”
“一朵红”再度哂然一笑道:“姑娘我本来是个初出道儿的人,根本没有万儿,如果你执意要问,也只好告诉你,新近倒是有人称呼姑娘我‘一朵红’!”
洪武兄弟五人一听,俱都大吃了一惊,立即想起昨天中午才听到“一朵红”和白玉仑一同盗走杜霸天家中“血珊珠”的传说消息。
但是,他们五人都是吃过白玉仑的亏,并亲眼见过白玉仑厉害身手的人,是以,五人虽然都断定那个银衣青年人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侠盗白玉仑,可是五人都不敢吭声,怕的是一句话没说完,五人的脑袋先掉了!
不知详情的“奇山散人”却神气的嗔日怒叱道:“你的万儿,倒很符合你这身装束,不过,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胆敢冒名顶替,讹诈马老爷子……”
话未说完,神色自若的“一朵红”已淡然问:“怎么?你可是有点儿不服气?”
“奇山散人”嗔目怒哼道:“岂止不服气,本山人还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一朵红”一听,立即冷冷一笑道:“不是姑娘夸口,在场的诸位中,还没有那一位能教训得了我!”
“奇山散人”一听,顿时大怒,就用手中拂尘一指“一朵红”,厉声道:“好个狂妄丫头,快撤剑吧!”
洪武兄弟神色大变,暗自焦急,似是想出声阻止,却又不敢。
“一朵红”却冷哼一笑道:“奇山散人,姑娘我和别人交手可有个规矩……”
“奇山散人”立即迫不及待的问:“什么臭规矩?快说!”
“一朵红”见问,娇靥一沉,略微提高声音,怒声道:“撤剑就要杀人!”
洪武听得浑身一哆嗦,脱口惶声道:“俞姑娘,使不得,请看在马老爷子的面子上……”
马老爷子一听“撤剑就要杀人”,也吓得脱口惊啊惶声道:“俞姑娘……”
但是,性情火暴的“奇山散人”早已厉声怒吼道:“一派胡说,看拂尘接招!”
厉吼声中,进步欺身,未待“一朵红”撤剑,手中拂尘竟先向“一朵红”扫去。
“一朵红”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嗔目娇叱道:“你是找死!”
怒叱声中,“呛啷”龙吟,寒光电闪,长剑已撤出鞘外,顺势一招“拨草寻蛇”,迳向“奇山散人”扫至的拂尘斩去!
马老爷子见“一朵红”撤剑奇速,出剑加神,“奇山散人”虽然出招在先,但招式用老,反而落后,不由大惊失色,吓得继续惊惶急叫道:“俞姑娘请息怒,请听老朽解释……”
但是,已经迟了。只听“沙”的一响,接着“嗤嗤”两声,“奇山散人”一声惊叫,蹬足仰身,飞身暴退一丈。
马老爷子等人看得清楚,“一朵红”在宝剑斩断了“奇山散人”的拂尘后,剑尖曾经上挑横划,又将“奇山散人”的前襟划了一道横竖近一尺的三角口子。
“奇山散人”低头一看,面色大变,发现自己前襟上的布已折下来,业已露出了里面的内衫,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瞪着“一朵红”,愤声道:“你?……”
“一朵红”却冷笑娇哼道:“这是姑娘我看在马老前辈的份上,第一次宝剑没有见血归鞘!”
鞘字出口,急翻玉腕,“沙”的一声轻响,宝剑已收入鞘内。
马老爷子早已在旁连连抱拳,惶声道:“多谢姑娘赏脸,老朽感激之至!”
“奇山散人”却依旧用光秃的拂尘杆一指“一朵红”,厉声道:“今天你必须说出,你们是怎样害死了廖天丰,宝盒到底被谁盗走了!”
“一朵红”怒叱这:“廖天丰在‘倒马壑’坠马受伤,根本没有死,你们却如此咒他……”
马老爷子听得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那就请姑娘快带我们去救天丰吧!”
“一朵红”却淡然道:“那得等前去追贼的白玉仑回来才知道!”
马老爷子和“奇山散人”等人一听,几乎是同时震惊的说:“你说他就是侠盗‘玉麒麟’白玉仑,白少侠?”
“一朵红”立即颔首道:“不错,正是他。不过,还要诸位代为保密,不要说出他的真实衣着和相貌来,还有我……”
话未说完,马老爷子已黯然一叹道:“侠盗白玉仑白少侠,居然照顾到我马某人的头上来了,我的为人处世,想必有了瑕疵!”
“一朵红”立即安慰说:“马老前辈千万不要误会,白玉仑和晚辈前来府上,不但不盗你的宝盒,而且还要保护你的宝盒免于沦入贼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白玉仑决心要除去飞贼‘赛灵猴’这个武林败类……”
“奇山散人”却不解的沉声问:“那你们为什么要冒充我徒弟廖天丰的名义前来呢?”
“一朵红”不答反问道:“假设我和白玉仑说廖天丰已在‘倒马壑’负伤,他要求我们前来代你们保护宝盒捉贼,你们会相信我们两人不是为了觊觎马老爷子的传家宝盒而来吗?”
如此一说,俱都默然不语,就是“奇山散人”也无话可答了。
马丽花这时已经知道了廖天丰负伤在“倒马壑”,心里的情绪非常复杂,虽然知道白玉仑不是廖天丰,但谈到廖天丰时,她的心灵深处浮上的影子却依然是英挺俊拔,飘逸潇洒的白玉仑,因而她不自觉的问:“廖大侠的伤势怎样?是怎样负伤坠马?……”
“一朵红”立即摇头一笑道:“我既没见过廖大侠,也不知道他为何坠马,我和白玉仑一直在‘小翠’‘小玉’的监视窃听下,根本没办法详谈这些事……”
马丽花听得娇靥一红,顿时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她本待说“那是因为你们分房睡,所以才没有谈话的机会”,但是,她樱唇一阵起合,终觉难于启口,一旁的马老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洪武这时才不解的问:“俞姑娘,外间传说你是和白少侠一道的呀,你们为何分途……?”
“一朵红”被问得娇靥一红,道:“不瞒你们诸位说,我和白玉仑从来没在一块儿过,昨天傍晚在街上相遇,他完全是怕我招呼他泄了他的底,所以逼得他不得不胡说……”
马老爷子听得神色一惊道:“可是,白少侠却说是因为你已有喜了,所以才分房的呀?”
如此一说,“一朵红”的娇靥更红了,就像熟透的苹果,芳心一急,急忙笑声解释说:“那是因为被马姑娘撞上了我们是由两个房间里出来的,逼得他不得不胡说!”
马老爷子等人一听,无不暗赞白玉仑的应变机智。马得寿在一旁却提议道:“老爷子,现在天光已亮,我们用不着再等白少侠回来了,反正廖大侠负伤躺在‘倒马壑’,我们去了总可以找到他!”
马老爷子一听,深觉有理,立即望着马得标,吩咐道:“你快去备一付担架赶往‘倒马壑’,我们要先走了!”
于是,大家纷纷纵上房面,展开轻功,直向“倒马壑”方向飞身驰去。
“一朵红”方才在东北寻找了一阵,根本没发现任何动静,因而断定飞贼“赛灵猴”必是去了“倒马壑”,她急急赶回的原因,就是要约同马老爷子父女一同前去。
如今,经过马得寿的提议,既然大家都要赶去,因而她原先的意思也就用不着再说了。
其次是白玉仑轻功神速,目力尖锐,直到现在还没有转回来,“一朵红”断定白玉仑必是追上了飞贼“赛灵猴”。
“一朵红”判断的没有错,白玉仑一追出了马家集,直奔东南,追驰尚不足二里,及见前面蒙蒙晨雾中,一点小黑影,正急急向前飞驰。
白玉仑一看,知道那就是飞贼“赛灵猴”,看他逃奔的方向,显然是要逃往“倒马壑”。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不由冷冷笑了,因为他断定“赛灵猴”为了尽快脱离马老爷子的追击,当然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远离马家集的势力范围,远离马家集最近的捷径就是“倒马壑”。
尤其,更妙的一点就是南塘镇的丁老头和马家集的马老爷子是世仇,连双方的村民相互见了面都分外眼红。
飞贼“赛灵猴”当然知道这层关系,他现在就准备利用这层关系,脱离马老爷子的追击,只要出了南壑口,就算安全了。
现在白玉仑既然发现了他,识破了他的阴谋计划,当然就不会让他如愿。但是,白玉仑虽然发现了他,却不急于追上,因为晨雾太大,四野山区复杂,万一飞贼“赛灵猴”发现了他白玉仑,一个踅身逃入了嵯峨的山区内,再想追上他可就难了。
是以,白玉仑一直和“赛灵猴”保持一段适当距离,而且随时注意隐蔽自己,因为飞贼“赛灵猴”狡黠多智,擅施诡计,一个不小心被他发现,很可能马上兔脱,而白玉仑吃他的亏已不止一次了。
在前急急飞驰的“赛灵猴”,不时回头察看一下身后,除了蒙蒙晨雾,他什么也没看见。因为白玉仑身穿银衣,除非最近距离,在晨雾中很难发现他,但是,由于“赛灵猴”穿的是黑缎劲衣虽在较远的距离,白玉仑仍能看得清楚他。
一个在前毫无顾忌的飞驰,一个在后小心翼翼的紧追,片刻工夫,“赛灵猴”已驰到了北壑口,而白玉仑也突然尽展轻功向前疾扑。
驰进北壑口的飞贼“赛灵猴”想是听到了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双目一亮,倏然回身刹住了身势。
也就在他刹住身势的同时,银灰亮影一闪,白玉仑已飞身扑到了他身前十丈之处。
飞贼“赛灵猴”一见是白玉仑,顿时愤恨交集,杀机倏起,不由厉声道:“白玉仑,我与你何怨何仇,要你处处与我为敌?”
白玉仑举目一看,发话的正是黑巾包头,一张黄皮马脸,秃眉小眼尖嘴巴的“赛灵猴”,是以,直到驰至他身前一丈五尺处,才停身哂然一笑道:“赛灵猴,你忘了?,不是寃家不聚首,不是仇人不碰头,我们两个要想不碰头,总得有一个先去见阎罗……”
“赛灵猴”早已气得小眼圆睁,马睑铁青,不由切齿恨声道:“白玉仑,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今天就是你先去见阎罗!”
白玉仑扬眉一笑道:“好呀!不过,在我去见阎罗之前,希望你先把马老爷子的宝盒交出来!”
“赛灵猴”一听,不由恨恨的“呸”了一声,怒声道:“这是我费尽心血弄到手的东西,为什么凭白无故的要交给你?”
白玉仑淡然一笑道:“如果你不愿意把宝盒交给我,那就该你先去见阎罗了……”
“赛灵猴”一听,顿时大怒,嗔目一声厉吼道:“姓白的小辈,大爷今天和你拼了!”
厉吼声中,倏翻右腕,“刷”的一声巳将背后的钢刀撤出来,一个虎扑扑向了白玉仑,照准白玉仑的当头就剁!
白玉仑深知“赛灵猴”狡猾,前两次被他溜掉逃脱就是因为手中没有兵刃,这一次决不能再让他跑掉了。
是以,一见“赛灵猴”飞身扑来,急忙横肘撤剑,“呛’的一声,寒芒暴涨,疾演“凤凰展翅”,迳格对方劈下的钢刀。
但是,宝剑挥出,顿感不适,并不顺手,定睛一看,面色大变,一声轻呼,飞身暴退两丈,因为,他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柄长尚不足八寸的断剑,而“赛灵猴”的钢刀却正砍向了他的天灵。
飞贼“赛灵猴”,知道白玉仑一向是不携兵器的,这时见他突然撤出的宝剑,寒芒暴涨,光华耀眼,知道白玉仑手中的剑是一柄宝刃,为了手中刀免被白玉仑给削断,也心中一惊,撤刀疾退。
就这样阴错阳差的,白玉仑逃过了一命,“赛灵猴”却失去了杀死白玉仑的唯一大好机会。
飞贼“赛灵猴”撤刀飞退中,发现白玉仑也飞身暴退,待等看清白玉仑手中拿的竟是一柄断剑时,又悔又恨又怒,厉喝一声,飞身前扑,竟形如疯狂般再向白玉仑挥刀砍去。
白玉仑在惊险万幸中捡回了一条命,急忙怯虑镇定,这时一见“赛灵猴”举刀再度扑来,也大喝一声,挥剑迎了上去。
“赛灵猴”觉得这一次是唯一除去白玉仑的机会,可是,白玉仑手中的断剑偏偏是一柄宝刃,这使他每次出招都有顾忌。
白玉仑手中虽是断剑,却占了锋利的便宜,而且,他可以以匕首的招式应敌,比起前两次徒手对飞贼的钢刀,依然有如猛虎添翼。
但是,“赛灵猴”神情如狂,奋不顾身,厉喝暴吼,亡命拼斗,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这使得白玉仑也有了顾忌。须知飞贼“赛灵猴”刀法犀利,轻功惊人,绝非窦五德等人之流可比。
两人飞腾纵跃,叱喝连声,寒光闪闪,风声霍霍,真是一战激烈紧张的惊心恶斗。可惜,四野寂寂,没有半个人观赏这一场难得一见的龙虎斗。
就在斗至十五招上,“赛灵猴”急攻燥进,看白玉仑一剑刺空,旋身斜走的同一刹那,厉喝一声“白玉仑纳命来”手中刀疾演“顺水推舟”,双手推刀,竟连刀带人一并向白玉仑的胁背飞扑过去。
白玉仑原是故意卖的破绽,这时一见“赛灵猴”不察,心中冷冷一笑,赶紧佯装一声惊呼,身形突然仰面平飞起来!
紧接着,翻臂下沉,反握断剑,大喝一声,迳由背下刺向了“赛灵猴”。一声惨叫,热血随剑激溅了他一手,白玉仑知道已刺中了“赛灵猴”的面门。
但是,他怕刺中了“赛灵猴”面门的同一刹那,“赛灵猴”忍痛刀演“举火烧天”,是以,就在一剑刺中了“赛灵猴”面门的同时,藉力猛的一个“云里筋斗”,身在空中一连两个翻身,直落两丈以外。白玉仑落地一看,“赛灵猴”早巳撒手丢刀,双手掩着面孔在地上嗥叫翻滚,鲜血迳由他的指缝间,汩汩的激射出来,也仅是翻滚了几下,顿时蹬腿气绝,仰面躺在地上。
白玉仑并没有去看“赛灵猴”的死状,他却目注手中的断剑,不禁十分感慨。他在断崖山洞中撤剑时,廖天丰曾神色大变,而在马府大厅前与窦五德交手时,马老爷子也曾惊呼他的剑,而他自己也曾断定这柄剑可能有什么蹊跷!
但是,他就是没有在回到精舍独院后,抽出剑来察看一下,以致方才险些丧命在“赛灵猴”的钢刀之下。
经过这一次教训,白玉仑也明白了许多武林豪侠,当他拿到不是自己的兵器时,总要察看一番,挥动两下的原因和目的了,如果,他昨天下午在山洞中,也把剑撤出来察看一下,便没有方才的惊险场面了。
至于廖天丰为什么不将断剑的情形告诉他,是何居心,有什么企图,他这时仅淡然一笑,已不愿再去追问了。
白玉仑先将断剑入靴,接着在“赛灵猴”的胯囊里取出一个用红丝软绸包着的方形小盒。小盒不大,看来有四寸见方,但掂在手里极沉重,里面想必都是明珠钻石等类的珍宝什物。
他看也不看,顺手放进自己的锦囊内,立即展开身法,迳向“倒马壑”内飞身驰去。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一蓬朝霞已射满了东半天,“倒马壑”内的光线给凹凸石面上,也涂上一抹金黄。
白玉仑驰至昨天崩塌的地方向下一看,只见廖天丰正倚在对崖的洞口边缘上闭目养神,心中一喜,暗庆廖天丰昨夜没有遭遇意外,是以,立即愉快的挥手高呼道:“喂!廖大侠!”
闭目养神的廖天丰闻声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一见是白玉仑回来了,不由也激动兴奋的挥手欢声道:“白少侠,白少侠!”
白玉仑早在他睁眼上看之际,业已飞身向斜崖下驰去。
一到近前,飞身纵进洞内,立即愉快的问:“怎么样?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
双目已经流泪的廖天丰,却激动的连连颔首笑着说:“还好,还好,他们派人来了没有?”
白玉仑一笑道:“马老爷子家中正在闹贼,根本派不出人来,所以我特地赶回来背你回去!”
廖天丰一听,立即感激不安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再劳动你……”
白玉仑立即一笑道:“这算得了什么,武林同道,本来就应该互助的嘛!”
说话之间,已将廖天丰的断剑解下来重新系在他背上。
廖天丰虽然有些不解,不知白玉仑为何没有把剑交给马老爷子,但他也没有问。
白玉仑为廖天丰系好剑,立即将他小心的扶起来,并背在自己背上,轻灵的纵下地面,直向对崖上纵去。
由于身上有了廖天丰,白玉仑特别小心,尽量摒息凝气,施展小巧提纵术,深怕一个圆石翻滚,带动千百个圆石齐下,两人势必要葬身在“倒马壑”中。
白玉仑一登上斜屋,立即展开身法,直向北壑口如飞驰去。
廖天丰见白玉仑飞驰中特别谨慎小心,因而也宽心大放,由于身在险地,他也不敢询问白玉仑昨天傍晚到达马家集后,见到马老爷子的经过情形。
白玉仑一经展开身法,速度越驰越快,他也耽心“一朵红”在马府焦急苦等,一心悬念着他,是以也恨不得一步赶到马家集。
看看将到北壑口,蓦见那里围着不少人,那位置,正是飞贼“赛灵猴”倒毙的地方。
白玉仑凝目一看,正是“一朵红”和马老爷子及马丽花等人,只是其中一个长发披肩的老人不知是谁。
廖天丰虽然也看到了“奇山散人”,但他却不知道白玉仑还没见过师父,因而也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那边的“一朵红”突然转首向他们两人望来,明目一亮,脱口娇呼道:“马老爷子快看,他们来了!”
马老爷子,马丽花,以及“奇山散人”等人转首一看,看到白玉仑身上正背着廖天丰飞身驰来,俱都惊喜的张大了嘴巴,顿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白玉仑一连两个飞纵已到了近前,马老爷子等人这才急忙“啊”了一声,急步迎了过去。负在白玉仑背上的廖天丰,这才望着神情激动的“奇山散人”,噙泪呼了声“师父”。
马老爷子则神情激动的连连急声道:“快将廖贤契扶下来,快将廖贤契扶下来……”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忍笑正色道:“我廖贤契好好的在这儿呀!”
如此一说,大家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一朵红”深情含笑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洪武兄弟五人已急忙过去扶下廖天丰让他坐在地下。
马丽花的杏目中,一直闪动着泪光,不知她是感于白玉仑的热心侠情,还是感于白玉仑救回了她的未婚夫婿廖天丰,她虽然也看到了廖天丰,但她噙泪的目光,却一直闪射在白玉仑英挺俊拔的白皙面庞上。
廖天丰这时无暇去注意马丽花,他望着“奇山散人”,惭愧的说:“师父,徒儿不肖,为抄近路,遇到了南塘镇的打手,他们二三十人快马追赶徒儿一人……”
话未说完,“奇山散人”已挥手宽慰的说:“过去的事不要再说了,你平安回来就好了!”
马老爷子却望着白玉仑,拱手感激的说:“多亏白少侠,仗义伸援,追上飞贼‘赛灵猴’……”
白玉仑一听,知道马老爷子关心宝盒,立即恍然“噢”了一声,即在镖囊内将那个红绸丝包拿出来,双手一送道:“白玉仑幸个辱命,总算把宝盒追回来了!”
马老爷子和马丽花一看,俱都瞪着实盒外面的红绸丝结,他们父女真不敢相信,白玉仑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
是以,马老爷子神情激动,以惊疑的目光盯着红绸包,以颤抖的双手将宝盒接过来,嘴里却本能木然的连声说着“谢谢”。
白玉仑则神色自若,俊面含笑,一俟马老爷子将宝盒接过,立即肃手道:“请马老爷子就此打开宝盒看看,看看里面可少了什么?”
马老爷子一听,忙不迭的摇手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不会少……”
但是,马丽花却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流泪道:“不瞒白少侠说,你若是真的打开它,可能现在已没命了……”
“一朵红”最关心,不由惊得脱口轻啊,“奇山散人”等人则听得神情一呆,马老爷子神情惶急,似乎有意阻止,只有白玉仑,依然神情镇定,仅淡然“噢”了一声!
但是,更加热爱白玉仑的马丽花,却坚持的流泪继续说:“我为了要证实白少侠的光明磊落,我必须明白的说出来,因为宝盒前面的盒角上,藏有剧毒机簧牛毫针两枚,不知安全枢纽的人,一开盒盖,必然马上中针无疑,一经中针,见血封喉,就是神仙也难救活他……”
话未说完,又是数声惊啊!但是,白玉仑却莞尔笑了。
马老爷子却神情尴尬,极为不安,连连抱拳,正待有所解释,壑口外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马奔声。大家转首一看,只见马得标一马当先,率领着四五个佩刀壮汉,拉着十多匹空鞍健马,“乌云盖雪”和“一朵红”的红马也在群马之内,正向大家立身之处“隆隆”驰来。
马得标一到近前,飞身下马,立即拱揖躬身道:“启禀老爷子,担架来了!”
马老爷子立即肃手一指地上的廖天丰,急忙吩咐道:“快扶廖大侠到担架上。”
说话之间,其余四五名大汉,早已飞身下马,立即将担架放好,洪武兄弟也急忙将廖天丰扶起让他躺在担架上。
马老爷子立即望着大家拱手笑声道:“现在飞贼就戳,宝盒追回,老夫要大摆宴席,感谢白少侠和俞姑娘的鼎力相助恩情……”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拱手谦逊道:“多谢马前辈,晚辈心领了……”
马丽花一听白玉仑的口气,骤然暗吃一惊,知道他就要在这儿离她而去了,芳心一阵绞痛,不自觉的脱口嗔声道:“你又何必如此绝决,拒人千里呢,就是多耽误你半日时间,又能误了你多少行程?’“奇山散人”听得一楞,闹不清马丽花何以用几乎形同呵斥的口吻来挽留白玉仑。
马老爷子见女儿如此不客气的对待白玉仑,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沉声阻止道:“丽儿!”
马丽花似是也惊觉到慌急失态,忘了自己的身份与白玉仑的关系了,这时一听老爹呵斥,急忙住口不说了,但是,刚刚抑制住的热泪却再度滚下来。
白玉仑却毫不介意的依然镇定含笑道:“在下与娴妹确有急事待办,必须马上赶去料理,在下就此告辞了,诸位珍重,后会有期!”
话声甫落,一看马丽花情急失态的“—朵红”,那敢怠慢,早已过去把自己的红马接过来,一直将马拉到白玉仑身前!
躺在担架上的廖天丰,突然撑臂坐起来,望着“奇山散人”,急声道:“师父,徒儿多亏白少侠搭救,徒儿恳求您老人家把‘黑子’敬赠给白少侠吧……”
白玉仑一听,立即坚拒道:“谢谢散人和廖大侠的好意,在下常和娴妹共乘一骑!”
骑字出口,竟伸臂将“一朵红’托抱而起,就在“一朵红”娇呼声中,飞身纵落在马鞍上,一催马腹,红马一声欢嘶,直向壑口外驰去。
马丽花一见,脱口娇呼道:“我们会时常想念你们,也希望你们时常想到我们!”
廖天丰却望着“乌云盖雪”宝马,大喝道:“黑子还不快去!”
说也奇怪,就在廖天丰大喝甫落的同时,“黑子”一声欢嘶,竟挣脱拉马大汉手中的缰绳,直向奔往壑口外的红马追去。
马老爷子一见,不由豪放的哈哈一笑道:“自古英雄爱美人,宝马也知惜英雄!”
如此一说,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一朵红”倒身在心上人的怀里,一双玉手一直掩着通红发热的娇靥,被白玉仑抱在怀里,这虽然已是第二次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抱起来实在要羞死了!
正在娇靥通红,心跳怦怦,蓦闻壑口内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不时有马蹄狂奔声,心中一惊,急忙放下双手向后一看,只见“黑子”已追至马后不远了,不由急忙坐直上身,拍着白玉仑的肩头,欢声道:“玉哥哥快看,黑子追来了!”
白玉仑却看也不看,悄声道:“我早就知道它会追来的!”
“一朵红”听得一楞,久久才关切的问:“你为什么知道?”
白玉仑一笑道:“因为它也是个多情种嘛!”
“一朵红”立即含笑嗔声道:“你胡说,人家都说宝马会选主……”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忍笑正色道:“你不信是不是?想想看,你这匹马是不是母的?”
“一朵红”一听,娇靥顿时通红,不由举起粉拳捶了一下白玉仑的肩头,既无奈又深情含笑的嗔声道:“坏死了,没正经。我嫁给你,这一辈子也只有认命了!”
白玉仑一听,再也忍不住得意的哈哈笑了,接着一催马腹,飞马驰出了北壑口。
“一朵红”神色一惊,一种少女害羞的本能机警,使她不由紧张的游目看了一眼壑外田间,一看之下,已有不少农人在田里工作了。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惊得一推白玉仑的坚实胸脯,同时急声道:“你真不知害臊,还不赶快到你马上去!”
白玉仑当然也看到了田间工作的农人,是以,就在欢笑声中,趁“一朵红”慌忙胯马推他之际,身形倒纵飞起,轻飘飘的落在“黑子”背上。
“黑子”一见白玉仑落在它背上,再度一声欢嘶,飞奔追上红马并驰。
娇靥上一直红晕未褪的“一朵红”却深情含笑的问:“我们现在去那里?”
白玉仑立即道:“南塘镇!”
“一朵红”刁钻的问:“要去教训一下丁老头,是不是?”
白玉仑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噫?你怎的知道?”
“一朵红”立即得意的说:“你和廖天丰都差一点葬身在倒马壑,我怎么会不知你的心情!”
白玉仑一听,不由恨声道:“他们实在蛮横跋扈,可恶至极,如果再让他们这样胡闹下去,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害得丧失生命或落个残废!”
“一朵红”一笑,再度得意的说:“告诉你,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丁老头了!”
白玉仑一楞,更加惊异的问:“你已去过了南塘镇?”
“一朵红”得意的说:“小妹不去南塘镇,怎会知道你来了马家集?”
白玉仑不由恍然“噢”了一声,问:“你是怎么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一朵红”道:“小妹一进南塘镇街口,便被三个背刀大汉挡住了去路,不但要小妹报出姓名来历,还要说出由那里来,往那里去……”
白玉仑道:“于是你就大发雌威,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顿?”
“一朵红”嗔声道:“那我还会客气?小妹连马都没下就把他们三个打趴下了……”
白玉仑想到他到马家集遇到洪武兄弟五人的一幕,不由笑了。
“一朵红”继续说:“小妹继续前进,刚出镇北街口,丁老头就率领着武师护院和打手们追来了,小妹又连伤了他们六名护院武师,迫使丁老头不得不亲自下场交手,不出三五招,小妹的剑尖就抵住了他的咽喉……”
白玉仑不由关切的问:“你把他给杀了?”
“一朵红”得意的正色道:“我还没问出你的行踪去处呢,怎么会向他下手?”
白玉仑问:“后来他告诉你啦!”
“一朵红”正色道:“剑尖抵在他的喉头上,他敢不说吗?”
说此一顿,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他虽然告诉了我,我还是顺手削掉了他的一个耳朵……”
白玉仑却哼声道:“太便宜他了!”
“一朵红”听得神色一喜,不由宽心的说:“我还真躭心你会骂我呢!”
白玉仑一听,突然觉得自己好威风,因而也神气的问:“那我们现在去那里呢?”
“一朵红”毫不迟疑的说:“去见我娘!”
白玉仑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浑身一哆嗦,脱口惊啊道:“去见你娘?”
“一朵红”一看白玉仑的紧张相,不由娇靥一沉,同时嗔声道:“俺娘又不是母老虎,看你吓成那付样子!哼!”
白玉仑当然知道“一朵红”的意思,见了她娘后就等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想到恩师“鬼灵子”交代的一件大事至今还没完成,不由为难的说:“我们两人为什么不先行道江湖一两年呢……”
话未说完,“一朵红”已赌气正色道:“好呀,我又没说不陪你……不过,可不准你碰我……”
说至“碰我”两个字时,声音低得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了。
但是,听了个清清楚楚的白玉仑可儍了。他在想,跟着“一朵红”这么明媚艳丽,充满了魅力的健美少女在一起一两年,如果说能耐得住不拥抱她,不亲吻她,除非是木头人,而他白玉仑更不是人了定是百龄老和尚。
再说,恩师“鬼灵子”交代他办的,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也没有限制他多少时间办成,万一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遇不到,难道他白玉仑一辈子就不成家娶媳妇了不成?
心念至此,不自觉的皱眉为难的说:“何必这么急嘛!”
“一朵红”立即正色道:“不急怎么成?你方才可听到马丽花声音幽怨的说什么?”
白玉仑当然听到了,只是他故意迷惑不解的问:“她怎么说?”
“一朵红”却忧虑不安的学样说:“我们会时常想念你们,也希望你们时常想到我们!”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这有什么不对?她说的我们当然也包括了你,她说的他们当然也包括了廖天丰和她父亲马前辈!”
“一朵红”却闷哼一声,沉声道:“你把四个‘们’字去了呢?”
白玉仑故意一楞问:“去了怎样?”
“一朵红”立即嗔声道:“去了就变成了‘我会时常想念你,也希望你时常想到我!”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暗呼厉害,但却愉快的哈哈一笑道:“我的老天,你这么个厉害法,当真要把我吓跑了!”
“一朵红”听得娇躯一颤,花容大变,顿时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她太爱白玉仑了,她不能再失去他,而她也再没有日以继夜的到处追寻他的勇气了。
看了十分心痛的白玉仑,对自己说的话当然十分后悔,因而赶紧笑着说:“好好好,为了表示我对你的真情挚爱和永不变的心,我们现在就去拜见伯母去,好不好!”
“一朵红”一听,乍然间真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一阵惊喜快慰和激动,双目中的热泪顿时涌出来,不由急忙低头,玉手掩面,小蛮靴一催马腹,红马如飞向前驰去。
白玉仑看得大吃一惊,呼了一声“娴妹”,也纵马向前追去。
就在他纵马追及的同时,玉手掩面的“一朵红”却猛一俯上身,同时“格格”笑着说:“不让你看到!”
白玉仑一看,知道“一朵红”太高兴了,因而也愉快的哈哈笑了。
第六章
湖光艳潋,山色明媚的太湖,峰峦挺秀,峭壁云封,树木茂盛的南岸,景色尤为宜人。
这时天近二鼓,夜空浓云密布,远山近林,仅能隐见轮廓,阵阵凉风吹来,似乎大雨就要倾盆。
蓦然一声烈马欢嘶划空传来,接着是一阵急骤的快马疾奔声!
由于山雨欲来,时近二更,整个湖区一片幽寂,因而这声马嘶,这阵蹄声,虽然距离尚远,但听来却极清楚,显然正奔向南岸的一个港叉处!
只见昏黑的夜色中,两匹高大神骏快马,一黑一红,正沿着一条乡道,飞似的驰向一座岸边的茂盛树林前。
马上一男一女,正是一身银灰疾服和一身艳红劲装的白玉仑和“一朵红”。
白玉仑神情愉快,俊面含笑,闪闪生辉的朗目,直盯着一里地外的茂密树林,因为他将要拜见的岳母大人,就住在茂林中的一座大宅院内。
“一朵红”不但神情兴奋,而且有些激动,幸福的微笑,一直挂在她鲜红的唇角上。她胯下的红马,更是昂首竖鬃,放蹄如飞,显得特别有精神,方才那声欢嘶就是它发的。
宝马“黑子”,一直紧贴着红马飞驰,嘴里也不时发出愉快的相应低嘶。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路行来,早行夜宿,男的恩爱体贴,女的则蜜意柔情,两人俱都憧憬着幸福的未来和美好的远景!
“一朵红”首先深情愉快的问:“玉哥哥,你说娘看到你会怎的?”
白玉仑立即正色风趣的说:“那还用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开心嘛,当然是高兴至极!”
“一朵红”一听,不由“格格”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但却轻睇笑声叮嘱道:“你真是没羞没臊,稍时见了娘,千万可别没大没小。”
说此一顿,特地又愉快的正色道:“娘听了方才那声马嘶,一定会命‘小红’、‘小桃’她们来接你我!”
白玉仑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惊异的问:“我前来伯母知道?”
“一朵红”立即白了他一眼,含笑嗔声道:“娘又不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是我告诉了‘小红’和‘小桃’……”
白玉仑再度神色一惊,问:“你早就知道会追上我?”
“一朵红”娇靥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告诉‘小红’两人说,如果我找不到你,我这一辈子就不回家了……”
白玉仑听得非常感动,不由解释说:“娴妹,你怎的这么儍,我不是在路上对你说了吗?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吗?”
“一朵红”却羞红着娇靥,无比幸福的说:“你心里的事不说出来,人家怎会知道?”
说话之间,距离林前已经不远。蓦见白玉仑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娴妹,林内有人!”
“一朵红”举目一看,林内漆黑,她什么人影也没看到,因而迟疑的说:“会是‘小红’和‘小桃’吗?”
白玉仑立即道:“不,是两个汉子,手里还提着单刀!”
说话之间,两人已飞马冲进了林内,一条笔直的林中大道,直伸到漆黑的林内深处。
红马一进树林,再度昂首一声欢嘶,声震湖林,直上夜空,余音历久不绝!
但是,马上的“一朵红”目光一亮,也看见了两个提刀狂奔的汉子,立即急声道:“玉哥哥不好,可能有人犯庄,那两个汉子不是庄上的人!”
白玉仑听得神色一惊,不由急声问:“你怎的知道?”
“一朵红”立即道:“庄上的佃农和佣人,通常一律着常服,绝少有人携兵器,再说,看到我回来正该来欢迎呀!”
白玉仑深觉有理,一声吆暍,疾抖丝缰,“黑子”超越红马,直向数丈外的两个大汉冲去。
“一朵红”也怒声娇叱道:“前面的两人还不站住吗?”
两个提刀狂奔的大汉,神情惶急,频频回头,一见白玉仑飞马追来,同时嗥叫一声,分别向左右林内闪去。
“一朵红”一见,脱口娇叱,伸手打出两粒飞蝗石,挟着一声轻啸,分别向两个大汉射去。
一声轻响,同时暴起一声惨叫,闪向左侧林内的一名大汉,立即翻身栽倒。另一人则逃进了林内。
白玉仑因在马上,无法追进林内,正待飞身离马,深处已传来数声怒叱暴喝。
“一朵红”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玉哥哥不要追了!”
说话之间,纵马向前,直向深处驰去。
白玉仑刚待勒马,这时再抖缰向前飞驰。
前进约数十丈,即见前面一座黑漆门楼,里面院中的吆喝打闹声听得更真切了。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到门前,飞身离马,直向门楼顶脊上纵去。
纵上顶脊向下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蓝衣黑裙老妇人,手提一柄寒芒闪射的宝剑,正怒容满面的瞪视看散立阶下院中的一群各色劲衣大汉。
曾在“百凤园”见过面的“小红”和“小桃”,也各提一柄精钢剑立在老妇人身后,其余人等,均是身穿普通常服的老人壮汉与妇人,他们之中,仅有少数人提着兵器。
也就在白玉仑和“一朵红”飞上门楼顶脊的同时,立在厅阶上的“小红”和“小桃”,已目光一亮,脱口欢呼道:“真的是小姐和白少侠回来了!”
站在院中的一群壮汉一听,同时一惊,纷纷回头上看,一见立在顶脊上的白玉仑和“一朵红”,不少人惊得发出啊声,而站在厅阶上的男女人众,却立时欢呼起来。
由于院中的人纷纷回身上看,“一朵红”立即看清了当前一个紫红亮缎劲衣中年人的面貌,同时脱口怒叱道:“杜霸天你好大的狗胆!”
娇叱声中,疾翻玉腕,“呛”的一声,寒光电闪,背后的宝剑已撤出鞘外,娇躯也凌空飞向了院中。
白玉仑深怕“一朵红”有失,也紧跟着向院中纵去。
也就在“一朵红”和白玉仑纵向院中的同时,厅阶上的老妇人已沉声道:“小娴,我们只惩首恶,不究附从!”
“一朵红”和白玉仑一纵落院中,散立一侧的十数壮汉立即闪向了另一端。
白玉仑这时才看清了一身紫红亮缎劲衣的杜霸天,灰发蜷须,浓眉大眼,手提九环亮银厚背大砍刀,一脸的凶煞,目光怨毒,看他的神情,对他白玉仑和“一朵红”的适时赶到,既愤怒又懊恼。
其余几人,大都是那夜在杜霸天后花园见过的武师和护院。
手提铁拐,身穿黑衣的老人站在杜霸天身左,手捉单刀的灰衣老人则站在杜霸天身右,提短戟,金枪,练子鞭,以及金瓜锤的四个中年武师则立在杜霸天的身后,其余二十几人想必都是打手。
打量间,“一朵红”已一挥手中宝剑,同时怒叱道:“我娘方才说了,我们只惩首恶,附从者不究,你们之中不愿为杜霸天卖命的尽可以自动打开宅门走……”
白玉仑一听“我娘方才说了”,知道厅上手横宝剑的老妇人即是“一朵红”的母亲,虽然大敌当前,但老丈母娘可不能不先抽空看上一眼。
举目一看,发现“小红”和“小桃”正神情愉快,小脸含笑的向阶下瞧来,而那位雍容富态的老妇人却正回头向着一个中年仆妇吩咐什么。
举目打量间,杜霸天已怒吼道:“那个敢走!”
“一朵红”立即怒叱道:“杜霸天,你自己今天是死定了,希望你不要再连累这么多人白白为你送命!”
话声甫落,黑衣提拐老人已瞋目怒声道:“我们深受老庄王知遇之恩,俱愿以死报效,我们没有那一个会跑……”
“一朵红”立即颔首恨声道:“好,那你们今天就全部都死在这儿!”
灰衣提刀老人却怒斥道:“姓俞的丫头你少卖狂,把眼睛放亮点儿,老庄主如果一声令下,我们这边数十人一起上,只怕你们都要躺下……”
“一朵红”立即冷哼一声,讥声道:“人多又有什么用,都是饭桶一个!”
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师一听,顿时大怒,沉喝一声,飞身纵出,就用手中短戟一指“一朵红”,怒叱道:“姓俞的丫头,赶快把我家老庄主的‘血珊珠’交出来……”
“一朵红”一听,也顿时大怒,正待说什麽,杜霸天已伸臂沉喝道:“慢着!”
如此一吆喝,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师立时住口不说了。
杜霸天却望着白玉仑,沉声问:“你可就是飞贼白玉仑?”
白玉仑立即淡然颔首道:“不错。不过对你的称呼,在下倒是第一次听说!”
杜覇天却怒吼道:“难道你不承认你是贼?”
白玉仑淡然一笑道:“不错,我是贼,但我偷你这个辱没祖宗,暗欺主人的无耻之贼,总比你光彩些!”
杜霸天一听,再度厉吼道:“白玉仑,你欺人太甚,杜大爷今天和你小子拼了!”
说话之间,玎玲当啷,挥动手中九环大砍刀,就要出场。
灰衣老人一见,立即沉声道:“老庄主请息怒,让卑职来收拾他!”
早已立身白玉仑和“一朵红”身后的“小桃”和“小红”一见,脱口急声道:“白少侠,请用小婢的剑。”两人说着,竟同时将手中的剑递上。
但是,厅阶上的俞老夫人也沉声道:“用老身的剑!”
剑字出口,“沙”声入鞘,右臂一扬,“飕”的一声向白玉仑掷来!
已经纵身出场,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师一见,立即大喝一声腾身跃起,挺戟就向空中的宝剑勾去。
“一朵红”看得惶声娇呼,白玉仑却早已飞身跃起,就在空中一声大喝,拳身挺背,飞起一腿。
只听“蓬”的一响,同时一声惨嗥,白玉仑在空中踢出的一脚,恰巧踢在对方的颈间下颚上。
紧接着,挺身伸臂,“啪”的一声将剑接个正着,顺势一个“云里翻身’,直落“一朵红”的身后。
那边“咚”一声大响,手持短戟的中年武师已着实跌落在地上。
厅阶上的男女仆妇等人一见,不由脱口喝了一声好!
俞老夫人则不自觉的赞声道:“好身手,不愧是我们俞家的女婿!”
“一朵红”一听,不由娇靥通红的笑了!
白玉仑却向着俞老夫人,抱剑拱揖含笑道:“多谢岳母大人的夸奖!”
如此一说,厅阶上的男女仆众再度掀起一片欢笑和高声叫好。
但是,“一朵红”却羞红着娇靥,望看白玉仑含笑叱声道:“别没大没小!”
这边一片兴奋欢笑,那边赶至手持短戟武师身边的三名打手,却回头望着杜霸天,惶声报告道:“启禀老庄主,秦武师的颈脖已断,颚骨碎裂,已经身死气绝!”
话声甫落,厅阶上的欢笑立上,双方人众中更有人惊得脱口轻啊!
俞老夫人对白玉仑身在空中的扭身一腿,居然有这么惊人的腿劲和脚力,也不由惊呆了。
神色一凛,面色大变的杜霸天却望着白玉仑,切齿恨声道:“白玉仑,你好狠的心肠……”
白玉仑淡然一笑这:“你们不是要我们都躺下吗?我们当然也不能让你们站着……”
话未说完,黑袍提拐老者已瞋目怒声道:“这话是老夫说的!”
白玉仑立即沉声道:“那你第一个出来受死!”
死字出口,疾按哑簧,“咔登”一声轻响,“呛”的一声光华大放,寒芒暴涨盈尺,俱都不敢以目直视,不少人脱口惊啊!
持拐老人却暴喝一声“好狂妄的小子,纳命来吧”,一抡手中铁拐,飞身扑向白玉仑身前,一式“泰山压顶”,照准白玉仑当头砸下。
白玉仑哂然冷笑,身形疾旋,手中光芒耀眼的宝剑也一连“咻咻”舞起数道翻滚匹练。
持拐老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撤招换式,厉嗥一声,铁拐变砸为扫,迳向白玉仑的下盘呼的一声扫去。
白玉仑足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迳向持拐老人的身后落去。
持拐老人一见,顿时大喜,再度一声厉嗥,猛然一个回身,手中数十斤重的铁拐,也呼的一声扫向了身后。
俞老夫人和厅阶上的男女仆众一见,俱都大惊失色,有的脱口惊啊,有的大喊“不好”,就是站在“一朵红”身后的“小红”和“小桃”,也吓得脱口发出了尖叫!
杜霸天等人当然看得目光一亮,面现惊喜,断定黑袍老人这一拐必定击中白玉仑无疑!
岂知,飘身下落的白玉仑,突然大喝一声,双臂一振,两腿一拳一伸,身形又猛的向后凌空倒纵回去,手中宝剑一式“划地为界”,向下一划,立即暴起一声刺耳惊心,直上夜空的凄厉惨嗥!
只见白玉仑探手下划的宝剑,不偏不斜正由黑袍老人的面门中央和胸间划过。宝剑过处,鲜血如喷泉般激射出来。白玉仑轻飘飘的落回了原地,而黑袍老人也“咯”的一声栽倒地上。
杜霸天儍了,俞老夫人等人也看得神情一呆!
因为,由俞老夫人掷剑,持戟武师截击,白玉仑飞腿踢死秦武师,以及现在的剑划黑袍老人,可说是几句话的工夫,而方才还蛮横神气的两个活人,这时却血流五步,断了呼吸。
也就在全场一静的同一刹那,横剑哂笑的白玉仑已望着灰衣提刀老人,淡然道:“你阁下不是要代杜霸天收拾我吗?”
灰衣提刀老人的一张猴睑,如纸苍白,豆大的汗珠已顺着他满脸的绉纹流下来。这时见问,不由冷冷一笑道:“仗利刃,施险招,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白玉仑一听,立即正色道:“好,在下也换一把刀!”
话一出口,“一朵红”的花容立变,不由脱口惶声道:“玉哥哥……”
话刚开口,杜霸天已望着身后的一个壮汉打手,沉声吩咐道:“把你的刀给他!”
那个大汉一听,神情更显紧张,惶声应了一个是,赶紧将手中的刀捧送至白玉仑面前。
白玉仑早已将剑交给了身后的“小红”,这时将大汉的单刀接在手中,并道了一声“多谢”,这才将刀掂了掂,并挥动了两下。
因为他在“倒马壑”用廖天丰的断剑大战“赛灵猴”时,因为一时疏忽,差一点没有送了命,是以,这一次他格外谨慎了些!
灰衣老人在单刀功夫上,浸淫数十年,行走东南武林一带,也可说鲜逢敌手,这时一见白玉仑挥动单刀的拙笨手法,不由冷冷笑了,同时沉声道:“白玉仑,你实在傲的太天真了,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小子的忌辰……”
白玉仑将刀一横道:“这话正该由在下来说……”
灰衣老人一听,顿时大怒,双目一瞪,震耳一声大喝道:“小子纳命来吧!”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单刀,一招“力劈华山”照准白玉仑的面门“霍”的一声剁下。
白玉仑深怕灰衣老人不敢出场,故而换刀诱他动手,这时一见对方神情如狂,飞身扑来,突然卓立横刀以待。
飞扑出刀的灰衣老人一看,悚然大吃一惊,知道白玉仑在刀法上也有极高的造诣,难怪他身上从来不携带兵器。虽知中计,但悔之已晚!
是以,心头一横,立即点足斜走,手中刀急忙撤招换式,再度大喝一声,单刀变劈为扫,快如电光石火般,“霍”的一声又扫向了白玉仑的胁腰。
白玉仑气定凝神,一直卓立横刀,直到灰衣老人的刀势用完,这才闪电侧身,跨步前进,手中刀下垂一推“铮”的一声格在灰衣老人的刀尾护手上,立时溅起无数火花!
灰衣老人一声闷哼,顿时眦牙裂嘴,双肩一晃,上身后仰,蹬蹬向后退了两步。
白玉仑这时才大喝一声,反手挑刀,寒光一闪,刀尖已到了灰衣老人的脖颈间。
也就在白玉仑大喝一声,单刀上挑的同时,立在厅阶上的俞老夫人已沉喝道:“不要杀他!”
白玉仑一听,立即刀尖一斜,“沙”声轻响,灰衣老人头下的一蓬灰花胡须,已应声被扫下一半来。
灰衣老人只觉得寒光一闪,冷焰已经罩面,大吃一惊,厉嗥一声,仰面后倒,“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接着就地一连两个翻滚,挺身跃起,顿时惊得面色如纸,瞪着一双小眼急喘不止,他完全吓儍了。
白玉仑却依然神色自若,俊面含笑,卓立横刀站在原地。
杜霸天也完全看儍了,尤其白玉仑斩向灰衣老人颈间的一刀,他杜霸天出招相救都已来不及,而俞老夫人的一声喝阻,白玉仑居然仍能撤刀变式,仅削掉了灰衣老人的一蓬胡子,白玉仑的刀法之高超,不但远超过他杜霸天,而且已到了收发由心,动在念先的境界!
其他几名武师和二十几名打手,更是个个面色大变,俱都目瞪口呆。
但是,俞老夫人却继续沉声道:“杜霸天,你们可以走了!”
杜霸天急定惊魂,本能的“哦?”了一声,立即以惊疑的目光看向厅阶上的俞老夫人,显然,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是否听真切了!
“一朵红”却望着俞老夫人,一跺小蛮靴,不依道:“娘!……”
俞老夫人却沉声道:“娘说了算!”
说罢,立即又望看杜霸天,沉声道:“杜霸天,你们可以走了!”
杜霸天一听,再不迟疑,赶紧抱拳躬身应了个是。
其余人等那敢怠慢,纷纷急忙躬身行礼。
俞老夫人却继续说:“杜霸天,你很儍,你没有你妻子‘双飞绫’聪明,她不但刀法比你精,‘绫袖飞香’也算一绝,她为什么不来?你自己想一想好了。快去吧!”
杜霸天这时才满面羞愧的深躬应了声是。其余人等,早已抬起两具尸体,自动开了宅门,惶惶奔了出去。
“一朵红”却急步奔上台阶,执着俞老夫人,不解的嗔声问:“娘,您老人家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嘛!”
俞老夫人则愉快的笑对爱女说:“娘马上就要为你和玉仑办喜事了,总得图个吉利呀!”
如此一说,“一朵红”不但娇靥红了,也含着羞笑没话说了。
阶下的白玉仑早已将刀交给了“小桃”,就在阶下恭谨朗声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白玉仑大礼参拜!”
说话之间,深揖躬身,接着双膝跪了下去,立即叩了三叩。
俞老夫人神色一惊,急忙下看,一见白玉仑向她行大礼,不由高兴的呵呵笑了,同时连声笑着说:“贤婿免礼!贤婿免礼!”
说着,又急忙望着阶下掩口而笑的“小红”和“小桃”,急忙挥手吩咐道:“小红、小桃,快代我把姑爷扶起来,哈哈……”
“一朵红”见娘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当然更高兴,因而也羞红着娇靥,笑着说:“娘,他是该拜的嘛!”
俞老夫人却急忙用肘碰了一下爱女,同时含笑悄声道:“哪能不客气一下。”
“一朵红”一听,也神密的掩口笑了,似乎母女俩合力对付儍女婿似的。
立在厅阶上的男女老少和仆众,更是欢笑之声,一直未歇,俱都望着白玉仑,交头接耳,窃窃私议,显然在评头论足。
白玉仑则双手捧着俞老夫人掷给他的剑,登阶直到俞老夫人的面前,才欠身恭声道:“多谢岳母大人及时掷剑……”
话刚开口,俞老夫人已伸手按剑,同时亲切慈详的笑着说:“孩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这柄剑是你岳父生前仗以成名的宝刃‘飞霜剑’,因为你娴妹的武功还稍欠火候,我不敢交给她使用,现在这把剑就由你终身佩带了!”
白玉仑一直梦想着有一柄名剑佩在身上,这时一听,十分感动,立即跪了下去,同时恭声道:“多谢岳母恩赐名剑,玉儿今后当以此剑行道江湖,济弱扶危,铲奸除恶,方不负岳母之期望,并慰岳父大人之英灵于泉下!”
俞老夫人听罢,也十分感动,急忙伸手将白玉仑扶起,并连声赞好道:“咱们家男丁不旺,今后这个家就靠你和娴儿两个人支撑了!”
白玉仑赶紧恭声应是,“一朵红”立即将“飞霜剑”为白玉仑佩上。
男女老少及仆众,一直不停的鼓掌喝好!
俞老夫人一俟“一朵红”为白玉仑将剑佩好,立即回头望着围立身后的男女老少,笑声道:“大家请到穿厅上坐,到穿厅上再为你们介绍新姑爷!”
男女老少人众一听,又是一阵欢呼!
“一朵红”最为高兴,她先深情含笑的看了一眼白玉仑,再看阶下院中,杜霸天等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四名家丁正在那里冲洗血渍!
这时整座宅院俱已燃亮了灯,后院也不时传来欢笑之声!
一行人众,进入中院,即见灯火通明的穿厅上早已摆好了数桌酒席。
白玉仑一看,知道方才俞老夫人对那个中年妇人吩咐的,就是要她前来准备酒筵,也足证由于他和“一朵红”的及时赶回,俞老夫人业已断定杜霸天等人绝对讨不了好去。
进入穿厅,俞老夫人又一一为白玉仑介绍;这个是三叔公,那个是二舅爷、七姑、刘嫂、李大娘等等……。
白玉仑那有心思记这些,只是俊面含笑,拱手如仪,照样的尊称一声什么爷,什么叔!
介绍完毕,立即入席。白玉仑是新姑老爷,立即成了大家敬酒的对象,你一杯,他一杯,还要同敬一杯,一席酒筵完毕,业已三更过后,而白玉仑也有了相当程度的醉意。
送走了那些叔公姑嫂二大爷,俞老夫人才命“一朵红”陪伴着,由两名仆妇提灯在前引导,迳送白玉仑去花园书房安歇。
白玉仑的酒的确喝了不少,他的脚下走在光滑的石板地上,就像踏在棉絮上一样,所幸有明丽艳美的未婚娇妻在侧照顾着,使他不但感到快慰幸福,也有一份踏实安全感觉。
穿过内宅,即是花园,不但有阵阵凉风拂面,且有湖浪拍岸的水声传来。
白玉仑精神一振,立即游目察看,只见园中鲜花盛开,小亭、荷池、竹桥,占地虽然不算太大,看来极为清静优雅。
“一朵红”一看,立即亲切的介绍道:“这片花园已经伸入湖中一百五十多丈了,园的后门即是湖边。玉哥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对这些事,白玉仑向来不违拗“一朵红”的意思的,因而立即正色道:“好呀!让湖风吹一吹,我的酒也许醒的快一些!”
两人说话间,两个在前提灯引导的仆妇也迳向花园的后门前走去。
到达花园后门前,其中一个仆妇立即将门拉开了。
后园门一开,白玉仑的目光顿时一亮,啊了一声也呆了。
因为,就在门外数丈处的小码头上,赫然泊着一艘灯火明亮的楼船画舫!
画舫虽然不算广大,但建造精致,红舱绿顶,广窗竹帘,里面漆椅亮桌,均能隐约可见。船尾既没有舵手,两舷也未见有人操桨,舱厅内也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白玉仑一看,不由惊异的望着“一朵红”问:“我们?……我们还要游湖?”
“一朵红”神密的一笑道:“随你!只要你喜欢!”
白玉仑却认真的说:“今夜太晚了吧?”
“一朵红”立即亲切的说:“那就到船上看看!”
说话之间,已到了小码头上,两个提灯仆妇立即退向两边。
白玉仑一看,发现一对桐油髹漆的搭板,由码头直搭在船舷上。是以,他也未加思索,举步就待踏上搭板。
但是,就在他举步抬腿的同一刹那,“一朵红”已急忙伸手将他的左臂扶住。
白玉仑一看,顿时楞了,他抬起来的左脚也几乎忘了踏在搭板上。转首一看,只见“一朵红”娇靥绯红,樱口含笑,半垂着螓首望着他的脚,表情充满了刁钻、神密和得意色彩。
继而一想,白玉仑恍然大悟,不由快意的哈哈一笑,任由“一朵红”扶着他走上了画舫楼船。
一登上船舷,“小桃”和“小红”才由舱厅内奔出来,同时含笑万福,恭声道:“欢迎新姑老爷和小姐!”
白玉仑一看,也恍然笑声道:“难怪席上一直没看到你们这两个鬼灵精,原来你们跑到这儿来布置楼船了……”
“小红”则刁钻的笑着说:“听说您今夜喝了不少酒,真怕您酩酊大醉不能来了呢!”
“一朵红”立即娇笑道:“那恐怕不能用‘扶’,而要用抱的了!”
如此一说,四人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
白玉仑却欢笑愉快的轻吟道:“桃花红绽碧桥边,杨柳丝丝拂绿烟,记得少年曾取醉,玉人扶上画楼船;……哈哈……娴妹,你实在是个有心人……。”
“一朵红”却羞红着娇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为了完成你的宿愿,当然应该在小妹还是‘玉人儿’之前让你如愿实现呀!”
白玉仑一听,更加高兴的笑着说:“娴妹,真没想到我随便即兴说的一句话,你竟把它当真了……”
岂知,“一朵红”竟含笑认真的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牢牢的记在心里,当然也包括你要爱我一辈子,即使我不能为你生儿子,你也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但却毫不迟疑的正色忍笑道:“那是当然喽!我有了你这么一位绮丽绝色的美娘子,我愿意天天呆在这艘楼船上,永远不离开你一步,再也不历身江湖了!”
“一朵红”听了当然高兴的心花怒放,立即情不自禁的抱住白玉仑的肩头,“唔”了一声,羞笑道:“这时说的好,不出三天你就厌了!”
白玉仑一听,立即举起手来正色道:“我现在马上向老天爷表白……”
话刚出口,“一朵红’已急忙将他的手臂拉下来,同时深情轻睇,娇笑道:“好啦!当心别人看到!”
白玉仑却毫不迟疑的正色道:“怕什么?我们已经向娘磕过头了,就是现在……”
在字方自出口,“一朵红”的娇靥突然红达耳后,一只温馨纤细的玉手已捂在他的朱唇上,同时含笑嗔声道:“不要胡说。你真不知害臊!”
白玉仑一听,只得回头去看“小桃”和“小红”。一看之下,这两个鬼丫头也在那儿低头含笑,小脸通红,两手捏着衣角不停的搓弄,一付娇不胜羞的样子。
打量间,“一朵红”已一拥白玉仑,同时愉快的说:“快进去吧!我已让小红小桃为你煮好了莲子羹醒酒……”
“小红”和“小桃”一听谈到她们的名字,这才悚然一惊,急忙抬头,一个在前侧引导,一个迳由船舷走向舱后。
白玉仑和“一朵红”,两人相拥着走进了舱厅,而在前引导的“小红”却身形不停,迳向后舱房内走去。
一进后舱房,不禁有些迷惑的白玉仑,目光倏然一亮,因为房内红床纱帐,被绣鸳鸯,艳红的香瓜罩灯明亮,远有一圈九支红烛木筲燃上。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顿时楞了,他不由惊异的望着“一朵红”,迷惑的问:“娴妹!这?……这该不会……”
话未说完,娇靥通红的“一朵红”已悄悄拧了他一下,同时轻睇嗔声道:“你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白玉仑被拧得一裂嘴,顿时不服气的诋:“难道这不是咱们俩的……”
“洞房”两字尚未出口,“小桃”已用亮漆托盘端了两个精磁盖碗莲子羹来。
“一朵红”一见,立即深情含笑道:“你喝醉了,快喝碗莲子羹吧!”
说着,硬把白玉仑按坐在嵌玉圆桌旁的精磁鼓凳上。
白玉仑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但却不得不故意风趣的正色道:“在我们家乡的风俗是燃九支红烛,就表示新娘子要生九个孩子……”
话未说完,“一朵红”再也忍不住“噗哧”笑了,同时一个字一个字的笑着说:“你虽然有那个愿望,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如此一说,四人再度愉快的哈哈笑了。
“小红”和“小桃”分别在白玉仑和“一朵红”面前将莲子羹摆好,跟着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朵红”为白玉仑掀开了碗盖,先让檀郎暍了两口莲子羹,这才在怀里将那颗桃核大小的“九孔血珊珠”取出来。
白玉仑看得心中一动,立即一指“九孔血珊珠”,惊异的问:“你特的引我来研看这个……”
“一朵红”立即正色含笑道:“不错,我这是一举三得,一方面扶你上船,一方面送你来这儿安歇,一方面研看“血珊珠”……”
白玉仑立即似有所悟的说:“研看‘九孔血珊珠’时,一定要燃起九支红烛吗?”
“一朵红”颔首道:“不错,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三更以后,而且最好先喝足了酒……”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问:“竟有这等事?这话可是岳父老人家当年告诉你的?”
“一朵红”立即道:“是的,可是他老人家也曾喝了些酒,选在三更以后,燃上了九支红烛研读过,也只能在一两个孔里看到三五个剑式和一部份轻功秘诀什么的……”
白玉仑天生异秉,悟性绝高,一听“一朵红”的述说,口光倏然一亮,脱口急声道:“娴妹,快让‘小红’‘小桃’拿酒来!”
“一朵红”听得神色一惊问:“你是说……”
白玉仑急忙道:“点燃九支红烛可能只是增强亮度,真正的关键却在酒上……”
“一朵红”耽心白玉仑喝醉了影响他的身体,因而忧急的说:“可是你已经喝了很多酒了啊!”
白玉仑却感动的一笑道:“你放心,我一滴也不会再喝了!”
“一朵红”一听,只得提高声音,招呼道:“小红,拿酒来!”
话声甫落,舱外已传来“小红”的回应声。随着脚步声响,接着人影一闪,“小红”已捧着一个高腰银壶走进来!
“一朵红”一面接过酒壶,一面吩咐道:“把九支烛都燃上!”
“小红”恭声应了个是,“嚓”的一声打着了火种,依序燃着了九支红烛,舱房内顿时光明大放,就是“一朵红”手中拿着的“九孔血珊珠”,光华也突然增强了数倍。
“一朵红”一俟“小红”退出去,立即将“血珊珠”交给白玉仑,并将酒壶放在桌上。
白玉仑双手捧珠,并凑近九支红烛坐好,立即望着“一朵红”叮嘱道:“娴妹,你就站在这儿为我护法,万一有什么动静,你一人尽量应付,非万不得已不要招呼我!”
“一朵红”一听,立即凝重的应了声是。因为地处湖中,身在船上,突发事件不是没有可能。
只见白玉仑先喝了少许酒含在口内,立即闭目调息,祛虑凝神,徐徐将功力引至双目和两掌上。
“一朵红”站在桌侧,发现捧在白玉仑手中的“九孔血珊珠”,光华逐渐刺眼,体积愈胀愈大,渐渐她被迫的不得不眯起眼睛退到舱门外。
“血珊珠”胀得已经像鸭卵了,但是,闭目运功的白玉仑,却轻轻的张开了口,徐徐将口中的酒气吹向双手中的“血珊珠”。
“一朵红”一看,惊得险些“哇”的一声叫出来,因为捧在白玉仑手中的“九孔血珊珠”,就像气吹的皮球,眼看着又涨大了一倍,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水蜜桃那么大。
但是,“血珊珠”的光华却逐渐变淡,最后,终于像一个晶莹透明,毫不刺眼的红球。
这时,才见白玉仑如电的星目突然睁开来,立即注视着球上的一个孔。
片刻工夫,白玉仑徐徐转动球体,又看向另一个孔,直到他看完了第三个孔,才缓缓收了功力,闭上了眼睛,那颗晶莹透明的红球也渐渐缩成原来的“血珊珠”。
“一朵红”见白玉仑俊面苍白,额角渗汗,知道他消耗了大量真力,立在门外更加谨慎注意!
足足半个时辰,白玉仑才含笑睁开了眼睛。
“一朵红”一见,立即奔了过去,同时欢声道:“玉哥哥,你成功了!”
白玉仑也兴奋的一面拉住了“一朵红”的手,一面愉快的说:“我仍然觉得很疲倦,今后我们每天只能研读一个孔里的武功……”
“一朵红”也索性偎进白王仑的怀里,兴奋的问:“玉哥哥,你都是研读了些什么武学。”
白玉仑一手揽着“一朵红”的纤腰,一面笑着说:“我读的三篇都是掌法!”
“一朵红”不由吃惊的问:“没有轻功和剑法?”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当然有,只是在其他的六个孔内,也许明天我们会有更惊人的发现!”
“一朵红”立即兴奋的要求道:“你学会了可要传给小妹我哟!”
白玉仑失声一笑,立即正色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亲密的人,我能不传给你吗?”
“一朵红”一听,非常感动,因为她知道白玉仑是个孤儿,他说的话绝不是只让她高兴的甜言蜜语。是以,她自动的将两片鲜红炙熟的樱唇印在白玉仑的俊面上,同时温柔的轻声道:“玉哥哥,我会好好的服侍你一辈子!”
白玉仑的有力双臂,也紧紧的将“一朵红”的娇躯搂进了怀里!
湖风吹来了清新凉意,也送来了沿岸农家的鸡啼,天就要亮了!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连几天都没下船。俞老夫人知道两人在研练武功,因而也没到船上来打扰他们。
但是,整个俞宅上下,却正忙着整理房舍,粉刷门窗,而俞老夫人更是亲自为爱女增购嫁粧,布置新房。
也就在全宅上下,工作忙碌,到处充满了一片喜气之际,“李家渡”突然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俞老夫人接报后,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急急忙忙穿过花园,直向小码头上走来。
“小红”正站在舱厅外的船面上,一见俞老夫人神色凝重的急急走出花园后门来,心知有异,急忙面向舱厅内恭声道:“姑爷!小姐!老夫人来了!”
话声甫落,白玉仑和“一朵红”已闻声愉快的走了出来。
也就在两人走出舱厅的同时,俞老夫人也沿着搭板走上船来。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看俞老夫人脸上的忧急神色,两人脸上的欢笑也立时消失了,同时恭声呼了声“娘”,并请老夫人舱厅内坐。
俞老夫人走进舱厅,“小红”和“小桃”立即向前见礼,并奉上香茶。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俟老夫人落座,同时恭声问:“娘,外面可是发生了事情?”
俞老夫人见问,这才凝重的说:“离我们这儿百多里地的‘李家渡’传来了消息,当年李老英雄的家里,前些日子突然接到了一张帖子,讲明要在这个月的十五日这一天去他家里偷盗他家的传家玉佩……”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听,不由惊异的对看一眼,同时“噢”了一声,“一朵红”道:“这是飞贼‘赛灵猴’自立的狂傲手法呀!”
俞老夫人却哼了一声道:“赛灵猴不是被你玉哥哥亲手除掉了吗?”
“一朵红”立即正色道:“是呀!就把他刺杀在大巴山的‘倒马壑’口上。这又是谁故弄的玄虚和恶作剧呢?”
俞老夫人却再度哼了一声道:“就是你玉哥哥和你!”
如此一说,白玉仑和“一朵红”神色一惊,同时惊啊,不由齐声惊异的问:“娘,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俞老夫人不由有些生气的说:“这还用问,当然是你们两人的仇家呀!”
白玉仑却迷惑的说:“玉儿行道江湖这几年,的确树了不少强敌,要说娴妹她……”
话未说完,俞老夫人已正色道:“可是帖子上的下款署名却是‘白玉仑’和‘一朵红’!”
白玉仑和“一朵红”一听,心中虽然吃了一惊,但都直觉肯定的说:“那一定是飞贼‘赛灵猴’的什么人想藉机报仇,要不就是杜霸天……”
一提到杜霸天,老夫人立即不以为然的说:“杜霸天早已吓破了胆,倒是飞贼‘赛灵猴’的师门或亲友有意破坏你们两人在江湖上的名誉,或是藉机引你们现身报仇。”
“一朵红”立即正色愤声道:“娘说的没错,一定是他们那帮子人干的好事!”
略微沉吟的白玉仑却关切的问:“这件消息是什么时候才传到此地的?”
俞老夫人道:“据说这件消息早在两三天前已经传遍了沿岸各村镇了,只是咱们前去办事的人今天才听到罢了!”
白玉仑继续关切的问:“李老英雄家可有什么防范方法?”
俞老夫人黯然道:“李老英雄去世多年,只有他的女儿李丽梅支持着那个世家,现在遇到了这种事,只有飞帖请求亲友世交和联谊们仗义伸援,前往助拳了……”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关切的问:“娘,岳父老人家生前可与那位李老英雄相识?”
俞老夫人有些迟疑的说:“也许会过面,并无深交,我也从来没去过李家……”
话未说完,白玉仑已兴奋的说:“有了,娘,玉儿就以世谊俞家的长子前去李家助拳……”
话未说完,老夫人已忍笑沉声道:“胡说,附近人家那一个不知道我只生了你娴妹一个女儿!”
白玉仑立即正色道:“附近的人家都知道,百里外的李家未必知道,再说,距离十五日仅剩了三天了,待等他们打听清楚,玉儿也生擒活捉了冒充玉儿和娴妹的男女歹徒了!”
“一朵红”一听,立即赞同的说:“玉哥哥说的对,我也去,我们俩就说是俞家兄妹……”
俞老夫人一听,立即反对说:“不行,去两个人更易露出破绽,遇事也难应付,要去就让你玉哥哥一个人去好了!”
“一朵红”一听,不由高嘟着小嘴不依道:“娘!”
但是,老夫人却断然道:“不行,这种事只能一个人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露出马脚的机会,何况对方是冒充你们两人,你又是一身红衣……”
“一朵红”急忙得意的说:“孩儿可换一身紫衣服前去呀?”
俞老夫人一听,依旧断然道:“不行,换一身紫衣服也不准去!”
“一朵红”小嘴一嘟,只得微红着娇靥委屈的说:“可是,娴儿和玉哥哥早巳说好了嘛,今后两人不管作什么都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一步嘛!”
俞老夫人一听,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那只能表示你们两人两心相系,永结一起,并不是指你们两人的身体。所谓男儿志在四方,你难道整天缠着你玉哥哥腻在你身边,一直把他的雄心壮志消磨光?”
“一朵红”见自己一句话,竟惹出老娘的一套大道理来,只得正色道:“就是玉哥哥一个人去,至少在外面也须有个人相应支援呀?”
白玉仑知道“一朵红”倔强任性惯了,去了很可能意气用事,因而急忙道:“我想,我一个人去足可应付了!”
“一朵红”见娘和玉哥哥都不赞成她去,只得改变话题问:“你要不要换套别种颜色的衣服?”
白玉仑立即道:“不用了,有岳父老人家的佩剑足够了!”
俞老夫人一听,立即望着舱所外的“小桃”,吩咐道:“小桃,快叫他们为姑爷备马!”
“小桃”恭声应了个是,转身下舱,迳向花园后门急步奔去。
白玉仑和“一朵红”母女,又仔细研判了一阵对方冒名下帖的居心和动机,以及他白玉仑到达李家后的步骤和计划,直到三人俱都满意之后,才起身离船,迳向前宅走去。
到达前宅门口,宝马“黑子”早巳备好拉在一个家丁手里,“小桃”也站在门楼下等侯。
“黑子”一见白玉仑和“一朵红”,立即马目闪光,精神抖擞,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