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盆
一隐居郊外秘密研究
中国历史上,富可敌国的富翁很多,从子贡算起,陶
朱,石祟,邓通,一直到沈万三、胡雪岩,都是钱多得数不
清的大富翁,其中最奇特的,要算是明朝的沈万三了。
别的人有钱,或是由于善于经商,或是由于皇帝特别厚
赐,可是沈万三的发财,却是靠一只“聚宝盆\
据“挑灯集异’?所载:“明初沈万三微时,见渔翁持青蛙百
余,将事挫剖,以锤买之,纵于池中。嗣后喧鸣达旦,贴耳
不能寐,晨往驱之,见蛙俱环踞一瓦盆,异之,将归以为烷
手器。万三妻偶遗一银钡于盆中,银奴盈满,不可数计,以
钱银试之亦如是,由是财雄天下。”
还有一本瞥冈齐笔记,则说:“俗传万三家有聚宝盆,以
物投之:随手而满,用以致富敌国。”
从那两则记载来看,有了“聚宝盆”这件东西,真是想不
发财都不可能的了。
第一则记载,多少有点“善有善报”的意味在内,青蛙报
恩,将聚宝盆呈现在沈万三的眼前,沈万三发现聚宝盆的妙
用,全然是因为他的妻子偶然的发现,而且聚宝盆似乎也只
对金、银起作用,不然,沈万三以聚宝盆作“烷手器”,他的
手一放下去,聚宝盆中就会变出许多手来,沈万三就变成怪
物了!
不论聚宝盆的传说真实性究竟如何,沈万三富可敌国,
倒是毋庸置疑的。明太祖朱元漳定都南京,和他同筑南京
城,沈万三的那一半,先三日完工,可知他的财力还在皇帝
之上,一定是他用了加倍的“物质刺激\才能达到此一目
的。“云蕉馆记谈’,一书称:“我太租既克金陵,欲为建都立地,
广其外城,时兵火调残之际,府库匾乏,难以成事。万三恃
其富,欲与大祖对半而筑,同时兴工,先完三日,”
沈万三有了聚宝盆,要金要银,悉听尊便,自然富得难
以形容。然而富却害了他,害得他有点飘飘然,明史马皇后
传,说他筑了金陵城之后,又请犒军,明太祖勃然大怒,骂
道:“匹夫犒天子军,乱民也,宜诛!”要杀他的头,可知明
太祖怀恨在心,后来派人将他的聚宝盆抢夺过来,打碎了埋
在金陵门”厂,金陵门因之俗称聚宝门,而沈万三呢,也被充
军到了云南,财敌不过势,可怜的沈万三,“江南一场春梦
晓\
拉拉杂杂抄了许多书,发了许多议论,似乎和小说没有
什么关系,然而,这篇小说讲的就是聚宝盆。
郭幼伦和他的女朋友蔡美约一起到郊外旅行,他们出发
的时候,天气很好,郭幼伦驾驶着他的新摩托车,风驰电
掣,好不威风。
然而,他们到了目的地,刚刚摊开野餐的餐布,突然乌
云四合,眼看就要下雨。郭幼伦想拉着蔡美约在大树下避避
雨,可是天色愈来愈黑,雷声隆隆,他们害怕起来,连忙向
着一条小路驰去。
等到他们来到了一幢小型别墅的门前时,大雨已经哗哗
地落了下来。
郭幼伦和蔡美约奔到屋檐下,有了避雨的地方,但是园
为雨势实在太大,所以不到两分钟,身上也已被雨水溅湿,
郭幼伦拼命在敲着门,希望到屋内避避雨。
看来,那屋子里像是没有人,要不然,郭幼伦敲了那么
久的门,都没有人出来。
然而,世上事,往往有出乎人们意料的,就在他们以为
那屋子中没有人时,门却打开了。
门只打开了一条缝,门口还有一条很粗的铁链拴着,从
外面可以看到一个中年人的半边脸。那中年人一副不耐烦的
神气,喝道:“什么事?”
郭幼伦忙道:“对不起,真对不起,外面雨大,能不能让
我们进去避避雨/
郭幼伦是才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回来的高材生,有
着博士的头衔,已就任为一家电子工厂的高级工程师,外表
斯文,风度翩翩;蔡美约是一个青春貌美的少女。门内的那
中年人打量着他们,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大约看他们实在不
像是歹徒,才勉强地道:“好,可是我不喜欢人家骚拢我,雨
一停,你们就得走!”
郭幼伦忙道:“当然,当然,谢谢你!”
那中年人拉开了门链,把门全打开,让郭幼伦和蔡美约
进去。一进门,郭幼伦向那中年人看了一眼,就微笑了起
来。那中年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袍,而且,他的身上,留有
一种郭幼伦十分熟悉的气味,那是一种高级烧焊油的气味。
那中年人一定是正在工作,而且,他的工作,郭幼伦可
能并不陌生。
但是,由于那中年人表示得十分冷淡,所以郭幼伦也不
便多说什么,只是和蔡美约坐下来,而那中年人连一句客气
话也没有,便走开了。
郭幼伦和蔡美约坐了下来,那是一个陈设简单的小客
厅,蔡美约低声道:“这里的主人,好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
隐士!”
郭幼伦笑着:“当然不是,我敢说他是一个科学家,而
且正在他的实验室中工作,他可能是我的同行,科学家总是
有些古怪的。”
蔡美约用明媚的眼睛望着郭幼伦:“但你一点也不古怪。”
郭幼伦笑着,心头感到一阵甜丝丝的,他们两人的手,
不由自主,紧握在一起。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在楼下,传来了一下沉闷的爆
炸声。
那一下爆炸声,将郭幼伦和蔡美约吓了一跳,紧接着。
楼下又有浓烟冒了上来,郭幼伦直跳了起来,大声道:“发生
了什么事?朋友,你怎么样了?”
在郭幼伦的呼叫声中,浓烟冒得更密,只见浓烟丛中,
那中年人冲了上来,奔上了楼梯,喘着气,面色铁青,郭幼
伦忙道:“出了什么意外/
那中年人狠狠地瞪着郭幼伦:“关你屁事!”
郭幼伦碰了一个大钉子,后退了半步,不再出声。那中
年人转过身去,望着楼下,那时,浓烟已在渐渐散去,那中
年人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
小郭心中感到很抱歉,如果自己不来的话,或者人家不
至于出意外。
郭幼伦虽然碰了一个大钉子,这时仍然道:“朋友,需要
我帮忙的话,我尽力而为。”
那中年人1哼”了一声,道:“你懂得什么?勿
郭幼伦沉声道:“我或者不懂什么,但是,我是麻省理工
学院电子工程学博士。”
那中年人转过头来,满有兴趣地打量着郭幼伦:“哦,你
认得康辛博士么?”
郭幼伦不禁笑了起来:“那大胡子么?我和他太熟了,他
是我的指导教授/
那中年人也笑了起来:“他还留着那把大胡子?他大大好
么,我真怀念他太太烤的牛油饼,那是世界上的第一美味。”
郭幼伦听了,不禁呆了一呆。康辛博士是大学中的权威教
授之一,也只有他最亲密的朋友,才能够尝到康辛太大亲手烤
制的牛油饼,那么,眼前这个中年人,一定也是一位了不起
的科学家了!
郭幼伦在呆了一呆之后,不禁肃然起敬:“先生你也是麻
省理工学院的教授?”
那中年人摇了摇头:“不!”
他说了那一个字,抬起头来:“雨停了,你们可以走了!”
郭幼伦以为已经和对方谈得很合拍了,可是突然之间,
那中年人却又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令得郭幼伦感到十
分尴尬,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蔡美约却俏悄地拉丁拉他的
衣角。
郭幼伦只好道:“谢谢你让我们避雨,我们打扰你了,请
原谅。”
那中年人“哼”了一声,道:“走吧!”
郭幼伦和蔡美约在那样的情形下,自然也无法逗留下去
了,他们仍然维持着应有的礼貌,退了出去。天已放晴,他
们自然也失去了郊游的兴趣,立即回到市区。
他们一路上不断地在谈论着那个中年人,郭幼伦的结论
是:那中年人既然和康辛博士如此熟,那么他一定是麻省理
工学院的旧人。他把蔡美约送回家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家
中,第一件事,就是翻阅那本厚厚的校刊。
在那本校刊中,郭幼伦看到了那中年人的照片,简单的
介绍是:王正操博士,杰出的科学家,在复印技术和电视新
理论方面有巨大的贡献,曾参加世界最大的电子显微镜的制
造工作,他在微粒半道体电子上的理论是杰出不朽的,在本
校任教期间,是最年轻的教授之一。
那张照片上的王正操,看来只不过二十多岁,而现在的
王正操,已有将近五十岁了,所以,郭幼伦在学校中未曾听
过他的名字。
使郭幼伦奇怪的是,这样一位杰出的科学家,自己一个
人关在郊外,研究些什么?
王正操学的是尖端的科学,他那门科学要有新的成就,
决不是一个人在实验室中能成功的,而且需要大量仪器的配
备,这种仪器,几乎任何私人都不能够负担得起的。
这件事和我本来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可是,那位年轻
的博士,郭幼伦先生的哥哥小郭,却曾是我进出口行中的一
个职员,而且,也曾是我在许多事情中的一个十分得力的助
手,后来,他去当了私家侦探,成立了一个侦探社,已经成
了名侦探。
我知这件事,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一次,小郭请我
吃饭,吃完饭后,大家天南地北地扯着,小郭忽然问我,
道:“一个杰出的科学家,放弃了他在美国大学的教授职位,
而在乡下隐居,做着实验工作,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当我听到小翱这样问我的时候,我转动着酒杯,笑了一
下,道:“他想做什么?那太难以园答了,他可能只不过想发
明一个与人对答的洋娃娃,也有可能,他正在埋头研究毁灭
全世界的武器!”
小郭耸了耸肩,我随口问道:“你说的那个教授,是什
么人?”
小郭道:“他叫王正操,王正操博士。”
我呆了一呆,这个人的名字,我倒是听说过的,他是出
了名的怪脾气科学家,在工程界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我略
呆了一呆,便道:“原来是他,那倒真想不到,他可以说是现
代复印技术之父,凭着他的理论,才制造成各种各样的复印
机的/
小郭道:“不错,当我弟弟提起了他之后,我曾经查过他
的资料,确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你认为他现在在于什
么呢?”
我喝了一口酒,道:呷p我怎么知道。”
于是,小郭便将郭幼伦和蔡美约郊游遇雨,到了王正操
处避雨的经过,讲了一遍。
我用心听着,等到小郭讲完,我才道:“他自然是从事一
项十分重要的研究工作。”
小郭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躲起来研究呢/
我道:“或者他认为他的研究工作是其重要而秘密的,不
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有权那样做,我们也犯不着去探索人家
的秘密,是不是?”
小郭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你的
心中,却比我更想知道他在于什么。’,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小郭说得对,我和小郭相识太久
了,这就是我致命的弱点。当我知道了一件事之后,即使这
件事与我全然无关,我也会想尽办法找出答案来,不然,我
真是睡不甜,吃不香的。
我望了小郭一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这位博士在
做什么?”
小郭道:“你的办法比我多得多,何必问我!”
我吸了一口气:“我想开门见山,直接去拜访那位怪博
士。你可以在你兄弟处拿到他的地址么?我准备现在就去。”
小郭叫了起来:“现在就去?大心急了吧?”
我道:“一点不急,你知道我好奇心重!”
小郭放下了酒杯,去打电话,三分钟之后,他回来告诉
我王正操博士的地址,我立刻出了门,二十分钟后,我转进
了那条僻静的小路,又过了两分钟,我的车子停在那屋子
之前。 ’
那是一个月夜,月色很好,在月色下看来,那幢房子有
一种神秘的感觉(或许是我心理作用,因为,我知道屋子中
住着)个神秘的人物)。
屋子中一点灯光也没有,我下了车,来到屋子前,四周
围十分静寂,当我开始敲门的时候,连我自己也被敲门声吓
了一大跳。
我不断敲着门,足足敲了五分钟之久,连手也敲痛了,
于是我开始用脚踢,又踢了两分钟之久,我才看到里面灯
亮了。
在里面着灯的同时,我听到了一个愤怒无比的声音在喝
问:“半夜三更,什么人来敲门?”
我翻起手腕来看了看,真的,已经将近一点钟了,我忙
大声道:“对不起,王博士,打扰你了,但是我实在想见你,
真对不起!”
二聚室盆的碎片
我听到脚步声来到门口,但是门迟迟没有打开,看来,
我连声的“对不起\显然没有作用,那声音变得更愤怒,他
简直是在大声吼叫着:“给我滚开,别以为我没法子对付你这
样的流氓。”
我呆了一呆,忙道:“王博士,我不是流氓……”
我才分辨了一句,门便“砰”地一声,打开了,我趁门打
开冈(想一步便跨进去之际,可是我的身子,才动了一动,胸
前便已被硬物顶住了。
我低头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顶住了我胸口的,是一支双筒猎枪的枪管,而开门的那
中年人,他的手指扳在枪机上。
这种猎枪的性能我·十分熟悉,如果那中年人的手指向后
移动半时的话,那么我的胸前一定会出现一个比海碗还大的
大洞。
这种猎枪,十分容易走火,我此时真是吓得魂不附体,
只好乖乖向后退了三四步。
那中年人喝道:。:滚不滚?”
我摊开了双手:“王博士,我一点恶意也没有,只不过想
来和你谈一谈。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我叫卫斯理,如果你
容许我介绍自己,那么,我可以称自己是一个经历过许多怪
事的人/
那中年人举起了枪,我那一番话,等于是白说了,他叫
道:“滚!滚!”
随着他那两下呼喝,就是惊天动地的两下枪响,我掉转
头就奔,奔到了车前。
他的情绪是如此容易激动,我再不走,给他打死了,真
是白死。
我奔到了车前,再转过头去看他,他仍然站在门口,端
着枪,神情似乎更愤怒了。
在我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厉声喝道:“你再来,就不
会有命回去!”
我实在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只好苦笑着:“‘博士,杀人是
有罪的!”
那中年人厉声道::‘打从公路边起,全是我的物业,外面
钉着木牌,警告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我想我杀了侵入我物
业的人,没有什么罪!”
我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该死的小郭,该死的小郭的兄
弟,他竟未曾向我说明这一点,还好我刚才奔得快,要不
然,真是白死了!可是,叫我就这样离去,我却实在有点不
甘心,我又笑着/王博士,你一个人工作了那么久,看来并
没有什么成绩,是否需要帮手?”
这一次,我得到的回答,更直接·八那是接连而来的四
下枪响,我知道无法再逗留下去,便宜即跳进了车子,迅速
地退车,到了公路上。
当我的车子驶上公路之际,我还看到那中年人(我猜他
就是王正操博士)端着枪,站在门口。
我叹了一口气,我失败了1
我也不再到小郭那里去,逞自回到家中,当我回到了家
中,白素看到我那种闷闷不乐的神情,望了我半晌:J‘怎么
了?碰了什么钉子?”
我将经过的情况讲了一遍,她哈哈笑了起来:“你也应该
吸取教训L人家喜欢躲起来,自己独自做研究工作,你去
骚扰人家干什么?”
我翻着眼:“我对他就有怀疑,他偷偷摸摸,就不是在于
好事1”
妻指着我的鼻尖:“你这种人,最讨厌,爱管他人的闲事!”
我捉住了她的手:“什么,我讨厌?”
她笑了起来,我的心情也轻松不少,接着我就暂时将这
件事忘记了。
第二天,小郭打电话来问我昨晚的结果如何,我又将经
过的情况告诉了他,小郭笑得前仰后合:“你选择的办法不
当,今晚偷进去如何?” :。
我道:“算了,看来他不喜欢人家打扰,我们还是少管闲
事的好!”
小郭也同意了我的说法,我们又讲了一些闲话,就中止
了这次的通话。接下来的几天之中,我还时时想起王正操
博士。
我在图书馆中,找到了不少有关他的资料,也看了他的
着作,那种高深的纯科学性着作,其实我是很看不懂的,但
总算给我囫囵吞枣地记熟了不少名词。
随着日子渐渐地过去,我对这位博士的兴趣,已经消失
了,我几乎已将他忘记了。
那天下午,受一个朋友的委托,叫我辨别一幅王素之草
书条屏的真伪,我明知是假的,可是那位朋友却不信我的辨
别能力,一定要我再找一个专家鉴别一下。
老实说,对一个花了极高的价钱买到了假古董而兴高采
烈的人,说穿他所买的是假东西,那真是一件十分残酷的
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希望那幅字是王羡之的真迹。
我来到一家古董店中,那家古董店的老板,已经七十多
岁,生平不知看过多少书画古玩,经他看过,再也不必找别
人看。
我走进古董店,一个店员迎了上来,我问他:“老板在么/
店员道:“在,在里面房间中,和一位客人在谈话,卫先
生请进去!”
我走向那间会客室的门口,门就打开了,我看到了王
正操。
王正操走在前面,老板踉在后面,我一侧身,王正操走
了出去,并没有看到我,老板跟在他的后面:“王先生,真对
不起,这样的东西,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能有一件,已经是
难得之极了,我一生不卖假古董,可是上次你买的那件,我
也不敢肯定它是真的!”
王正操转过身来:“它是真的!”
他仍然没有看到我,只是望着老板:。‘你再替我留意着,
只要有,不论多少钱,我都买。”
老板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只好连声答应着,王正操转
过身,走了出去。老板送到半路,便折了回来,向我摇着头
苦笑。
我和老板一起进了会客室,他道:“天下真是无奇不有,
什么东西,都有人要/
我道:“你别小看他,他是一位极有来头的科学家!”
老板呆了一呆:“是么?”
我打开了那幅字,老板哈哈笑了起来:j‘快卷起来,别把
我的眼睛看坏了!”
我心中暗暗代那个朋友难过,将字卷了起来:“他上次向
你买了些什么?”
老板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一个人,将一件东
西,放在我这里寄卖,那是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只有巴掌大
小……”
我心急地道:呷口是什么?”
老板笑道:“你听下去,送那东西来寄卖的人说,他的祖
上是太平天国的将军,太平军打进了南京城,他的祖上听说
聚宝门下埋着很多珍宝,就和几个同僚连夜发掘,希望发一
笔横财/
我听得极有兴趣:“他们掘到了什么?”
老板道:“据那人道,他的祖上,那位长毛将军,什么也
没有掘到,只是掘到了一些碎片。他们起初也不知道那是什
么,后来,有人告诉他们,那是明初时,沈万三聚宝盆的
碎片/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么,那个人
拿来向你兜售的,就是沈万三聚宝盆的碎片了,这倒和唐明
皇的尿壶有异曲同工之妙!”
古董店老板也笑了起来:“是啊,这实在大荒唐了,当那
人说这样黑漆漆的一块东西是沈万三的聚宝盆,我真忍不住
笑了起来,不过,那人的祖上是太平军的将军,倒是没有疑
问的,因为他同时还带来了两封手书,一封是东王杨秀清的
笔迹,另一封,是西王萧朝贵的信,都十分珍贵!”
我道:“就算有了那两封信,你也不能将那聚宝盆的碎片
收进来啊!”
我在说到“聚宝盆的碎片”之际,特地提高了声音,而
且,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哈\
老板道:“我自然不会出钱收买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我
只不过答应他,将这东西放在我的店中寄卖。”
我皱着眉:“即使那样,对你们店的声誉也有影响。”
老板笑道:“自然,我当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可是那东
西却十分特别,非金非铁,连什么质地也分不出来,粗看,
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块旧瓦片,细看,却有很多紧密
的花纹,看来还很精致,就算不能证明它是聚宝盆的碎片,
总也很特别。”
我笑着:呷p家伙想卖多少钱?”
老板道:“那人倒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那样的东西是无
法定价的,他只要求将东西放在我这里,要是有人看中了,
就将这东西的来历告诉顾客,价钱由人家出/
我仍然笑着:“要是人家只肯出一元钱呢。”
老板也笑了起来:呷p他自然不肯卖,他的意思是,世上
一定有识货的人,会相信那是聚宝盆的碎片,出高价买去/
我讥嘲地道:“让他慢慢等吧!”
老板道:“嘿,你别说,世界上真是无奇不有,真还有人
要买这玩意儿。”
我呆了一呆:“王先生?”
老板点头道:“是的,那位王先生在几年前,到我们店里
来买字画,他先看中了宋徽宗画的一只鹦鹉,后来就看到了
那片东西。”
我打断了老板的话头:“你能否,详细和我说/
老板道:“好的。他看到了那片东西,呆了一呆,就叫我
拿给他看,他拿在乎中,仔细审视着,足足有半小时不出
声。我就趁机告诉他,这东西,我自己不敢肯定,但是有人
说,那是沈万三聚宝盆的碎片。王先生只是晤晤地答应着,
后来,他才问我,要卖多少钱/
我忙道:“你怎么回答他?”
老板笑了起来:“我开了那么多年古董铺,开价钱最拿
手,你知道,古董的价钱本来没有标准,价钱的高低,得从
顾客脸上的喜爱神情来断定,我当时看到王先生似乎对这块
东西入了迷,一定十分喜爱,所以我先吹嘘了一番那东西是
如何难得,并且也隐约暗示他,是不是聚宝盆的碎片,实在
很难说,接着,我就竖起了一只手指,我的意思是说,一
千元。”
我愈听愈觉得有趣,道:呷p位王博士的反应如何?、
老板笑道:“把我吓呆了,他竟考虑也不考虑,只是向我
竖出的手指,望了一眼,就道:“一万美金么?好,我买!,立
即就拿出了银行支票来!”
我摊了摊手:“你就以一万美金价钱,将那东西卖了
给他?”
老板道:“是啊,他连钱都拿出来了,难道我还能自动
减价!”
我笑道:“真是无商不奸!” =
老板笑道:“你别骂我是奸商,我自然觉得有点不好意
思,是以在将那东西交给他的时候,一再声明,所谓聚宝盆
的碎片,实在不可靠,但是他却连听也不听就走了!”
我道:“哼,他发觉受了骗,自然会来找你!”
老板道:“我也怕麻烦,所以过了大半年,我才把八千美
给那位货主的。今天,他忽然找上门来,我真有些担心,
想不到,他又提出再要一片,且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我“哈哈”笑着:“他尝出味道来了,我想,他可能是想买
所有的碎片,用胶水将之补起来,那么,他就可以有一只
宝盆了!”
老板摇着头,道:“难说得很,这种东西,我·一生之中,
只遇到过一次,哪里再去找第二片去?可是刚才我送他出
的时候,你是看到的了,我一再声叽,那片东西实在靠不
。他却一口咬定,那是真的,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肯
了那真是沈万三聚宝盆的碎片?”
我又想大笑起来,可是我还没有笑出声,突然之间,呆
一呆。
在那一刹那间,我的心中,重复了一下古董店老板的问
::“他有什么法子,证明那一片东西真的是沈万三聚宝盆的
打呢?” 。
如果他无法证明,那么他就不会再出高价来买第二片;
l果他已证明了,那么他用的是什么方法?
而且,如果他已经证明了那的确是聚宝盆的碎片,那
.,聚宝盆究竟是什么东西?
关于沈万三的聚宝盆,我自然知道得不少。相传,这个
:,放金子下去,就满盆是金子;放银子下去,就满盆是银
·。而这个盆最后的归宿,是被明太狙朱元漳要了来,打碎
埋在南京的金陵门之下的。金陵门至今,还叫聚宝门。
我呆了片刻,不出声,这时,古董店老板反倒笑了起来:
匠么样,你也入迷了/
我忙道:“那么,你不准备替他去找第二片么?”
老板摊着手:“上哪里找去?”
我道:“再找那个人,他或者还有。”
老板笑道:“他要是还有,在收到那八千美金时,早就又
拿来给我了!”
我想了一想:“那人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你能不
能告诉我?”
老板笑道:“自然可以,我去查一查。,y
我等了十分钟,老板已经查了出来,我立即将那人的姓
名、地址抄在纸上。那是:石文通,锡祥路二十二号四楼。
我向老板告辞。先将那卷字,送还给我那朋友,拍了拍
肩头,向他说了一句活:“上一次当,学一次乖!”
然后,我到了锡祥路,走进那条路的时候,我就不禁皱
了皱眉,那一条路的两旁,全是古老得阴沉可怕的旧房子,在
这条路上走着,每一步都提心吊胆,提防那些旧房子突然倒
下来。
三 精密仪器的一部分
我总算找到了二十二号,从下面抬头向上望去,房子明
明只有三层,可是石文通的地址却是四楼,若不是看到门口
有一只铁皮信箱,写着“二十二号四楼”的话,我一定以为找
错地方了。
我踏着摇摇晃晃、咯吱咯吱直响的楼梯,向上走去。右
文通的境况一定不会好,这是我早已猜想到的。要不然,他
也不必将家传的东西拿到古玩店去出售了!
我走完T层搂梯,寸知道所谓“四楼”是怎么一口事,
原来是搭在天台上的几间铁皮屋子。
我走到了天台上,有两个妇人在洗衣服,我咳嗽了一
下,她们抬起头来,用疑惧的眼光望着我。
我知道自己是不速之客,因此,尽量用柔和的声音道:
“请问,有一位石文通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
两个洗衣妇人的一个,立即低下头去,继续洗衣,另
一个,则在围裙中抹着双手,站了起来,而在她的脸上,则。
现出十分尴尬的神色来:“先生)你找……我当家的,”
我点点头道:“是,我找石先生!”、
那妇人自然是石文通的太太,而当我那样说之后,石太
大的神情更加古怪,她道:“先生,请你宽限几天好不好,这
几天,我们实在手头不便。”
我呆了一呆,看到石太太那种神情之后,我明白了,石
太太将我当作是债主了!
有一个陌生人上门来,就以为他是债主,那么,这家人
的状况如何,是不问可知了,我早就料到石文通的环境不会
太好,但是却也料不到会糟成这样。
我忙道:“石太太,你误会了,我来找石先生,是因为有
一个朋友介绍,有一件事,想和他谈谈,他并没有欠我
的债。”
石太太望了我半响,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她道:“真
不好意民我介:的债主实在大多了。l 、”
她说完了这一句,便提高了声音,叫道:“文通,”
有一位先生找你!”
她叫了几声,我就看到在其中一间铁皮屋中,探出一个
乱发蓬松的头来,有一双失神的眼睛望着我,那人约莫四十
来岁,惟粹得可怕,穿着一件又旧又破的睡衣,他看到了
我,嘴唇抖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连忙向他走了过去:“是石先生么?我姓卫,叫卫
斯理。”
我知道他是在南京长大的,因此,我就用南京话和他
交谈。
我那几句话出口,石文通神情樵粹的脸上,立时出现了
笑容来:“哦,原来是老乡,卫先生,可有什么关照?请进来
……坐……”
我感到奇怪:为什么石文通在“请进来”和“坐”之间,要
停顿一下,但是当我一跨进他的铁皮屋之际,我就明白了。
原来他那间屋子,小得根本连放一张椅子的地方也没
有,而且,也根本连椅子都没有一张,我完全没有地方坐。
石文通显得十分不好意思:“卫先生,老乡来了,总得招待一
下,我请你上茶楼……”
我忙道:“别客气了,是我有事来请教石先生,该我请,
要不要请大嫂一起去?”
石文通听说是我请,立时高兴了起来:“好,好,她不必
去了!”
他顺手拉起一件十分残旧的西装,就穿在睡衣上面,和
我一起走了出来小
我们下了楼,来到了街口不远处的一家茶楼中,我先等
他狼吞虎咽,吃了不少东西,才问道:“石先生,你曾经卖过
几件古董给一家古董店,那是两封太平天国要人的信件和一
块聚宝盘的碎片!”
石文通一听,神情立时紧张了起来,忙道:“那两封信是
真的,一点不假!”
我点头道:“没有人说你是假的,就算那聚宝盘的碎片是
假的,只要人家愿意出钱买,你也不必负是真是假的责任了。”
石文通叹了一声:“其实,那东西是真是假,我也很难
说,不过据我祖父说,那真是我的高祖,在聚宝门下,掘出
来的,一定是聚宝盆的碎片!”
我道:“你们只传下来一片?”
石文通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我道:“有人想再找一片,如果你还有的话,那么可以趁
机买一个好价钱。”
石文通呆了半响,象是不相信我的话一样,过了好一
会,他才道:“那真是怪事一件,居然有人还想要那样的东
西,那真是聚宝盆的碎片?就算是真的,又有什么用处,又
不是整个聚宝盆?”
我笑道:‘,那总是出名的古董啊,你有没有?”
石文通道:“可惜,我没有了!”
我听得他那样说,心中不禁一喜,因为他那样说法,分
明是说,他没有了,但是别人还可能有。
我忙道:“那么,谁有?”
石文通又吃了一“大只包子,才道:“韦应龙这小子还有一
块,他家的上代,和我家的上代,·同是太平军的将军,他们
一起去掘聚宝门,一共得到了四块,四个人,一人分一片,
现在其余两人的后代下落不明,但是我知道韦应龙这小子还
有一块。”
, 我格外地高兴:如果你介绍我买了那聚宝盆的碎片,你
可以赚到佣金!”
石文通也高兴了起来,忙问伙计要了毛巾,抹着口:“好,
不过这小子有钱,不知道他是不是肯卖,这样,要是他不肯
卖,我一定要他卖。”
我付了钱,站起来:“我们去找他谈谈再说!”
石文通的兴致十分高,立时和我离开了茶楼,上了街
车,石文通不断和我说着他家原来是怎样有钱,后来如何穷
得连饭也吃不起。
他也向我说及了韦应龙的一些情况,使我知道了韦应龙
现在是一家小型塑胶厂的老板,我们就到他那家塑胶厂去。
街车走了很久,才来到了工厂区,在经过了儿条堆满了
杂物、污积的街道之后,才在一家工厂外停了下来,我看到
十儿个工人和一个动作迟缓的小胖子,正在厂外的空地上包
装着塑胶花。
石文通一下了车,就大声叫道:,‘韦应龙,小子,看看是
谁来了?”
石文通摆出一副“老朋友”的姿态,可是那小胖子抬起头
来,向他看了一眼,神情不但很冷淡,而且,还显得十分厌
恶,连睬都不睬他。
石文通僵住了,站在街边,不知该怎样才好,我连忙走
了过去:“这位就是韦先生么?”
那小胖子向我打量了一下,大概是我身上的衣着看来还
过得去,他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来,道:d‘先生是……”
石文通忙抢着道:“这位是卫先生,大商家!”
韦应龙和我握了握手,对石文通的态度,也和善得多
了,他连声道:“卫先生,有什么指教/
石文通根本不给我有说话的机会,他抢着道:“应龙,你
还记得我们祖传的那聚宝盆的碎片?”
韦应龙“哼”地一声,道:那东西,有个屁用!
我又想开民但是石文通又抢着说,他道:。‘卫先生想买!
韦应龙呆了一呆,笑了起来:“这种东西,也会有人要么
你别又来和我开玩笑了!”
我忙道:“韦先生,绝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如果你愿意::
出让的话,请你开一个价钱。”
韦应龙看样子比石文通狡猾得多,他呆了一呆,显然是
在弄清我是不是在开玩笑,等他明白了我不是开玩笑时,他
又向石文通望去:“你的那块呢?为什么不卖给卫先生”
石文通道:“我早几年就卖掉了!”
韦应龙立时道:‘卖了多少?” 、、
想不到我只请石文通吃了一餐点心,石文通居然帮了我
一个大忙,他向我眨了眨眼,道:“卖了二千元钱!”
石文通将价钱说得十分低,但看韦应龙脸上的神情,他
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韦应龙却道:“嗯……那我的这块,应该贵一点,至
少要值五千元了。”
他望着我,本来我是可以一口答应下来的,但是我却并
没有那么做,我道:“我现在无法决定,我要看过你那块东西
之后再说,如果你那块比石文通的那块大一些的话,价钱自
然可以高些。
韦应龙道:“好,我带你去看。
他大声吩咐着工人加紧工作,就把我们带到离工厂不远
的一条街上的一幢普通的大厦之中。
进去之后,他到房中转了一转,就拿着一个纸盒子走了
出来。
部时候,我的心情不禁十分紧张,因为我就可以看到秉
宝盆的碎片了,传说中的聚宝盆是如此神奇的东西,而且,
就算是一片聚宝盆的碎片,自然也充满了神秘的意味,至少
一位誉满世界的科学家,买了一片之后,还要寻求第二片!
可是,当韦应龙将盒子打开来之后,我不禁大失所望,
盒中有一些纸碎,在纸碎中,是手掌般大小、形状不规则的
一片碎片。那碎片是黝黑色的,约有一寸厚,从它的厚度来
看,象是大水缸中敲下来的一片。
我道:“就是这东西?”
韦应龙道:“是,和石文通的那块是一样的。”
我将那块东西从盒中拿出来,那东西一上手,就给我以
一种奇异的感觉,它十分重,可是它又不象是金属。
这多少使我感到了一点兴趣,我再仔细审视那东西,我
看到,在它的表面有许多细密的纹路,细密到了难以形容的
地步,而且,还有不少极细小的小孔。
在它断口处)有很多米粒大小的珠的状物,我用手指剥
了一粒下来,发现这种珠状物之间,有一股极细的线连结
着,自然,那股细线一拉就断。
我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是那决不是一块大瓦缸
的碎片,倒是可以肯定的。
我看了很久,韦应龙道:“怎么样,值不值得五千元?”
事实上,不论那是什么,也不论韦应龙开价多少,我都
准备将之买下来。
因为有了这块东西,我就可以和玉正操晤面,弄明白他
为什么要找寻这东西。
但是,我还是考虑了半天,才道:“好吧,五千!”
我将那块东西,放进了盒中,数了五千元给韦应龙,韦
应龙将钞票数了一数,才抽了一张给石文通,我带着那东酋,
和石文通告辞出来。
到了街上,我和石文通又进了一家茶楼,我开了一张,面
额很大的支票给石文通,道:“多谢你的帮忙。”
石文通拿着支票,手在发抖,连声多谢,我笑道:“不必、i
太客气了,因为韦应龙不识货,不知道这碎片值多少钱,但
我劝你不要交象韦应龙这样的朋友。”
石文通忙道:。是,是!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我和石文通分了手,口到了家中。
一到家中,我就将那片聚宝盆的碎片,取了出来,放备
书桌上,用一盏强烈的灯光照着它,然后,取出了放大镜,
仔细审视着。
在放大镜和强烈的灯光照射之下,我发现那一块碎片表
面上的细纹,盘旋曲折,而且有许多细节的凸起,那些细小
的孔洞,直通内部。
而在它的横断面看来,那细小的一粒一粒、紧密排列着
的晶状体之间,也仿佛全有着联系,我用钳子,夹出了几粒
来,每一粒之间,都有极细的细丝连结着。
那片碎片,乍一看来,十足是瓦缸上面敲下来的一块破
瓦而已,可是愈看愈是奇妙,看来,那竟像是高度工艺技术
下的制成品。
我不禁呆了半晌,王正操博士在看到了那块碎片之后,
一定有所发现,所以他才毫不犹豫以一万美金的高价买了
下来。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他在买下了那块碎片之后,一
在埋头研究那东西。
然而使我不明白的是,王正操并不是一位考古学家,他
只是一位电子科学家,学的是尖端的科学,他为什么竟对一
件古物如此有兴趣?
我翻来复去审视着那块碎片一小时之后,仍然不能肯定
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那是一件奇特无比的东西,是毫无疑问
的了。
当我聚精会神坐在书桌之前的时候,白素曾两次来催我
吃饭,到了第三次,她有点不耐烦了,大声道::你究竟在研
究什么?”
我抬起头来,在那刹那间,我心中陡地一动,自素对于
整件事,全无所知,我何不趁此机会,试试一,个全不知情的
人,对那块碎片的看法如何?
于是,我侧了侧身,道:”你来看,这是什么,看看你的
判断?”
她向桌上那块碎片看了一眼,笑道:“从大水艇上敲下
来么?”
我道:“你仔细看看再说!”
她走了过来,将那碎片拈在手中,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
来:“怎样那么重,好像是金属的?”
她将碎片放到了灯光下,也仔细地看着,看了好久,才
转过头来道:“这究竟是什么?照我看来,这好像是什么太空
船的一片破片。”
我不禁呆了一呆,不论我如何想像,我也未会将那破片
和太空船联想在一起。固为我早已知道,那是明初大富翁沈
万三聚宝盆的碎片,自然不会再去联想到和太空科学有关的
一切。
我呆了一呆之后,忙道:“你为什么会那样想?为什么你
会想到这是大空船的碎片?”
该说是太空船的碎片,而应该说,这是一一具精密仪器的一
部分!”
我又道:“你这种判断,从何而来?”
妻指着那碎片表面上的细纹:“你看,这些纹路,像是巢
积电路,这些凸趄的细粒,简直就是电路上的无数电阻!”
我吸了一口气,她的想像力堪称丰富之极,但是也不能
说她讲得没有理由。
她又道:“还有那些细小的圆粒,它们使我想起半导体电
子管来,虽然那么细小,但是我相信它们一定有着非凡的
作用。”
我听到这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你完全料惜了!”
她的脸红了一红:“那么,这是什么?” 、
我道:“这碎片,据说是明朝富甲天下的大富翁沈万三的
聚宝盆的碎片,我是用很高的价钱,将它买下来的。”
妻听得我那样说,显出极为不乐的样子,她将那碎片重
重地放在桌上:“不消说,你又上人当了!”
我忙分辩道:“那倒未必,至少它使你认为那是什么极其
精密的仪器的一部分!”
她瞪了我一眼:“别多说了,快去吃饭吧!”
我们没有再争辩下去,而我三扒两拨地吃完了饭,又我
了许多笔记小说,翻阅有关沈万三那聚宝盆被打碎的经过。
据记载,明大宗听说聚宝盆灵验,下令沈万三献上聚宝盆,
但是聚宝盆到了明太祖的手上,却一点没有用,明大祖一怨
之下,就将之打碎,埋在金陵门下。
又有的记载说,明太祖怀疑沈万三呈上去的聚宝盆是假
的,便和沈万三开了一个大玩笑,玩弄了一下数字游戏,借
了一文钱给沈万三,以一个月为期,每日增值一倍,一个月
后,本利清还,沈万三砍然应之,却不知上了明大祖的大当。
在“碧里杂存”中,提到这一·段事的记载如下:“大祖高皇
帝尝于月朔召秀,以洪武钱一文与之日:烦汝为朕生利,只
一月为期,初一至三十止,每日取一对合。秀忻然拜命,出
而筹之,始知其难/(沈万三的名字是沈秀)
从这段记载看来,朱元漳显然是有心装一个陷阱让沈万
三掉进去,一文钱,每日增加一倍,以一个月为期,那是二
的二十九次方,简直是天文数字:
四他在研究什么?
从这则记载中,可以看出两点:其一、沈万三的发财,
真的是靠聚宝盆而来,不是做生意发财的,做生意要发财到
这样子,自然具有极其精密的数学头脑,他没有数学头脑,
靠的是聚宝盆,殆无疑问。
其二,如果这时,沈万三还有聚宝盆在的话,那么,一
个月下来,钱变得再多,也是难不倒他的,可是记载后来
却说,明太租月尾派人来收数,沈万三“竞至倾家”,那么,
可知他呈上去,给明大祖的那只聚宝盆是真的了,他没有了
聚宝盆,自然再也生不出钱来了!
四他在研究什么?
从这则记载中,可以看出两点:其一、沈万三的发财,
真的是靠聚宝盆而来,不是做生意发财的,做生意要发财到
这样子,自然具有极其精密的数学头脑,他没有数学头脑,
靠的是聚宝盆,殆无疑问。
其二,如果这时,沈万三还有聚宝盆在的话,那么,一
个月下来,钱变得再多,也是难不倒他的,可是记载后来
却说,明太祖月尾派人来收数,沈万三“竟至倾家人那么,
可知他呈上去,给明太祖的那只聚宝盆是真的了,他没有了
聚宝盆,自然再也生不出钱来了!
这虽然是几百年之前的记载,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十分
有用。
因为只要沈万三当时,献呈给明大祖的那只聚宝盆是真
的话,那么,我这块聚宝盆的碎片,自然也是真的聚宝盆碎
片了!
这大半夜的翻抄旧书,很使我满意,我将那碎片郑重地
包好之后才就寝。
第二天,我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再去看那碎片~
然后,我穿好了衣服,草草吃了早餐,驾着车,带着那碎
片,直赴郊外,去找王正操博士。
到了王博士的住所之处,我用力拍着门,又拍了好久,
才有人应声,门一打开,王正操满面怒容,站在门前,当他
一看到我时,更是怒意大炽,厉声道:“你这流氓,又来了?”
我早已料到他看到我会大发雷霆的,所以我也早准备好
了应付他的话。
我忙道:“王先生,我是古玩店刘老板派我来的。”
这句话,当真具有意想不到的功效,王正操一听,立时
怒容消失:啊,你是刘老板派来了,他已找到了我要的
东西?要多少钱?请进来。”
他侧身让我进屋去,屋中的陈设很简单,我坐了下
来:“你要的东西,的确好不容易弄到了一件,但并不是他派
我送来的/
王正操兴奋地擦着手:。‘只要有就好了,其他还成什么
问题?”
我笑着:“王先生,事情恐怕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这
片东西是我的,如果没有合适的条件,我不会将它轻易出让。”
王正操呆了一呆,发出一连串的“啊啊”声来,显然是他
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的话才好,过了半晌,他才
道:“啊,那你要什么条件?”
我道:“先别谈条件,你先看看,我那片东西是不是你所
需要的。”
我将那碎片取了出来,交到他的手中,他忙撕开了包在
碎片外的纸,将碎片凑到了阳光下,那时,我看到他的手在
微微发抖。
只见他双眼瞪得老大,瞪视着那碎片,像是那碎片上有
着极大的魔力一样。
同时,他口中在哺哺自语:“太奇妙了,原来是那样,真
想不到,要不是见到了,那真是想不到,原来是那样i,,
我完全不明白他那样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却可
以肯定,我带来的那碎片,的确是他想获得的东西了,我趁
他聚精会神时,走到了他的身边,一伸子,将那碎片自他的
手中抢了过来:“好了,看够了。”
王正操忙道:“是,是,那正是我要的东西,你要多少
钱?‘决说,我一定筹给你,多少钱?”
我笑着:“钱是其次,我另外有一些条件!”
王正操迫不及待地道:“什么条件,快说,我一定答应你
的。”
我道:“好,你已有了一片这样的碎片,是不是?”
王正操道:“是的。”
我道:“你研究了你那片碎片已有一段时间了?我想知道
你研究的结论!”
王正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自然想不到,我会单刀
直入,向他问出了那样一个问题。
接着,他又出现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来,用着分明是
掩饰内情的声调道:“奇怪了,有什么结论,最佳的结论,也
只不过是那碎片真的是沈万三的聚宝盆的碎片而已,还会有
什么?”
我明知道王正操所讲的不是实话,但是我却无法反驳他。
的确,研究那碎片,最佳的结论,除了证明那碎片真的
是聚宝盆的那一部分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我略想了一想:,,你已经达到了这一结论了,是不是?你
曾对古董店的刘老板说过这一点。”
王正操道:“是的”。
我道:“那么你有一块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地
找寻第二块?”
王正操有点狡猾地眨着眼睛:“那是真正的古董啊,而且
是如此富有传奇性的古董,我有了一块,自然还想到第
二块。”
我心中明白,王正操所说的全是鬼话。但是,我却无法
找得出他话中的破绽来,自然也无法揭穿他的谎话。
王正操望着我:“好了,你已经明白我为什么要另一片碎
片,你手中那块,的确是价值十分之高的古董,你开价
钱吧!”
我缓缓地道:。‘不,我不会开价钱,除非你让我明白,你
真正需要它的原因。”
在那一刹那间,王正操现出极其愤怒的神情来,他不出
声,我也沉默,气氛僵硬之极,我一直注视着他,在看着他
的反应。
我看到,在他那种愤怒的神情渐渐消散之后,他盯着我
手中的那碎片,现出十分贪婪的神情,接着又深深地吸着
气,在他的心中,一定在想着如何对付我。但是我已抱定了
主意,不论他怎样,我一定要知道了真相之后,才肯将那碎
片给他。
我为了引诱他道出真相来,我道::‘看来,你在这里,正
从事一项十分秘密的研究,是不是?”
王正操勉强一笑:“你错了,那只不过是普通的研究,说
来你不信,我是一个古董的爱好者,对一切古物都有僻好,
你看这个!”
他走出去几步,在一个茶几上,抱起一个大花瓶,又来
到了我的身前,道:“譬如这个大花瓶,你看看,是洪武年
制,也是我出高价买回来的。”
他一面说,一面将大花瓶的底向着我,在那花瓶底上,
我果然看到“洪武年制”四个字,但是那只花瓶却显然是不值
钱的货色,我笑道:“你……”
我才讲了一个字,我绝对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正操
竟突然地举高了花瓶,向我的头上疾敲了下来。
在那一刹间,我倒并不感到疼痛,我只是听到了花瓶的破
裂声,接之而来的是一阵奇异的声音,像是一架钢琴。
紧随着“嗡”地一声响之后,我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
晃,就昏了过去。
那实在是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直到我醒过来之
后,几乎仍然不能相信,那竟会是事实,一个如此着名的教
授、高级知识分子竟会用那样的方法,来得到他所想要的东
西。
我在醒了过来之后,头顶上仍然一阵剧痛,像是有一块
烧红了的铁放在我的头上一样。我想伸手去摸一摸我头上的
伤势怎样,但是我却发觉我的双手被反绑着。
我转过头去看,可以看到,我的双手,是被紧紧地反绑
在一张巨大的桌子上,而那张桌子则被竖起来,靠在墙上。
我所在的地方,显然是一间杂物室,有着许多凌乱的杂
物,上面还满是灰尘。
我也立即发现,不但我的双手被反绑着,连我的双足也
被紧紧地绑在那张大桌子上,而我是绝对没有法子带着那张
桌子移动的。
当我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我不禁苦笑了起来,在我
的心中,立时想趄了许多有关“怪博士”的故事来。我现在,
显然也是落在这样的一个“怪博士”的手中了,他将会如何对
付我呢?
在我所看过的小说之中,怪博士对付他俘虏的花样可多
了,有的甚至会将俘虏浸在盐酸之中,使之变成一副完整的
骨骼模型。
当我想到这些故事的时候,我真感到不寒而栗,王正操
会怎样对付我呢?
我呆了片刻,陡地大叫了起来,我叫得十分大声,一次
又一次地叫着,当我呼喊了几分钟之后,杂物室的门“砰”地
一声,被打了开来,面色铁青的王正操站在门口,尖声道:
“你别叫了,好不好?”
我喘着气:“这倒好笑了,你抢了我的东西,将我绑在这
里,还不准我叫救命么?”
王正操搓着手,我看到他的额头在冒着汗,好像他比我
还要紧张。
我又道:“王教授,你大蠢了,我到你这里来,很多人都
知道的,如果你不放我,那么,你就有很大的麻烦,罪名
严重!”
我用话威吓着王正操,王正操居然连连点头,他道:“我
知道,我知道我有麻烦了,如果我能杀了你,我就不会有麻
烦,可惜我不会杀人!”
我不禁呆了半晌,看王正操的神态,他真的是想将我杀
死,一了百了!
而他还不敢对我下手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不论怎样,
总是受过多年高深教育的人,对于杀人这件事,他做不出来
的。
我叹了一声:“王博士,算了,我不再追根问底了,你将
我放了,我带来的那块碎片,算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的研
究成功!”
王正操定定地望着我,看他的神情就像一个木头人
一样。
接着,他又近乎天真地道:“你,你不会是骗我吧,在我
将你放走之后,你就去报警?”
我淡然笑着:“你放心,不会的,我对你很尊敬,你是一
位在科学领域上有极大贡献的科学家。你不肯告诉我,你在
研究什么,我又有什么办法?”
王正操又望了我半晌,以十分感激的声调道:“我不会
忘记你的,你对我太好了,我的研究如果有了成果,我一定
和你分享,我可以使你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最最有钱!”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陡地一动,脱口道:“你的研究
有了成功,你就可以使我成为最最有钱的人?那么,你现在
所做的工作,是在制造一只聚宝盆?”
王正操一听我那样讲法,他的脸色又变了,他忙打岔
道:“别开玩笑了1”
我当时心中一动,说出了那样的话来,但是,我也随即
感到好笑,制造聚窒盆,太可笑!实在是太荒唐了!
所以我也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下去:“好了,解开我吧!”
王正操用一柄小刀,将绳子割断,恢复了我的自由,从
他的行动来看,他倒不失是一个心地纯正的人,困为我只不
过是轻描淡写他说了几句,他就完全相信了我。
而事实上,他先用那样的手段对付我,我完全可以否定
我说过的话,这在道义上来讲,我也是问心无愧的。
我在抖了抖手之后,又向头上摸了摸,头顶上肿起了一
大块。
王正操握着我的手:“多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的
慷慨!”
我没有吭声,而且王正操一再地在说多谢,那也表示他
不想我再逗留下去了,我便告辞,走了出来。
当我来到了阳光之下的时候,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我这
次,不但什么都没有得到,而且还花费了不少钱和精神上的
折磨。
如果硬要说我得到了什么的话,那么,我得到的,只是
王正操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而已!
但是,我相信的所能得到的,也止此而已,因为我向王
正操追问的那个问题,已逼得他几乎要行凶杀人,如果不是
他实在不愿意道出他的秘密,他决不会在保守秘密和犯罪之
间,选择了犯罪的。
我认为我现在做得很对,王正操虽然对不起我,将我击
昏了过去,但是我却没有使他的犯罪有进一步的发展,我及
时阻止了事情向恶劣一方面发展,虽然目前看来,我一无所
获,而且还遭到了损失,但是谁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样呢?
我出了门,走了两步,王正操突然追了出来:。‘卫先生,
等一等,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我站定了脚步,转回身来。“请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必要的时候
我再来找你”
王正操竟然不要我再去找他,这实在大过分了!不论他
现在做什么,他总拿了我·一片聚宝盆的碎片,他的研究工
作,应该说有我的一份的,而他竟不许我来找他!
在刹那间,我实是感到了极度的气愤,我握紧了拳
头,几乎要大声呼叫了起来。
可是,也就在十分之一秒之内,我改变了主意,我苦笑
道”你认为应该怎样就怎样好了,
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他一转身“砰一声,将门关
上了。
我昔笑着,摇了摇头,促使我改变主意的原因,是因为
我已经作了大的牺牲,也不必计较这点没有
而且,老实说,王正操也不是一个有趣的人,和他见
面,可以说是乏味之极,就算他请我前去,我也未必肯去见
他。
我来到了车边,又向王正操的屋子望了一眼,我在
怀疑,王正操会不会打电话给我,几时会打?
我驾车回到了市区,先到古董店去找老板,将我又找
到了一片聚宝盆的碎片的事情,讲给他听,接着我问他:“刘
老板,你开了儿十年古董店,见过的古物不少,以你看,那
聚宝盆的碎片,究竟有什么价值?”
刘老板笑着:“真是很难说了,古董是很难讲价值的,
毛公鼎是什么?只不过是几十斤铜而已,可是价值却是无法
估计的。“
我道:“即使是碎片,也一样有价值?”
刘老板皱着眉:“照说,这样的碎片,应该有铭文的才名
贵,你找到的那片有字么?”
我摇头道:”没有字。”
刘老板笑道:=‘真不知道那位王博士凭什么来断定它是真
的,照我看来,要明初的古董,我这里有,你对明初的将军
印有兴趣么?”
我大笑了起来:“刘老板,你怎么兜生意兜到我的头上来
了?”
刘老板也笑了起来,恰好在这时候,有顾客进来了,我
趁机和刘老板告别,回到家中,将事情的经过和白素讲了一
遍)
白素望了我半晌,才摇着头,笑着道:“好,那你就耐心
等待,王博士给你的电话吧!”
我自然听得出她话电讥讽的意味,我除了傻笑之外,也
根本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答她。
在我那次和王正操见了面之后,开始的几天,我着实记
挂着那聚宝盆碎片的事。可是,半个月之后,我已经不怎么
想起,一个月之后,几乎已经忘记了。
王正操一直没有打电话来。
五立体金属复制机
有一天晚上,天气严寒,北风呼号,我睡在床上,也可
以听到凌厉的北风震撼着窗子所发出的声响,在凌晨三时,
我突然被电话铃吵醒。
在那样的天气,伸出手去拿电话,也不是令人愉快的
事。
然而,我总不能任由电话铃一直吵下去,我咕嗜着,拿
起电话来,听到一个人道:“卫先生?”
我在拿电话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时间,不禁无名火起,
大喝道:“你倒真会拣时间来打电话,你是什么人,明天不做
人了?”
那边呆了呆,才又道:“真对不起,我因为实在太兴奋
了,忘记了时间。”
而这时候,我也听出那是王正操的声音,我忙道:“是王
博士么?”
王正操道:“是的,你快点来,我给你看一点东西,你立
即就来,我曾经答应过你,让你第一个分享我研究的成果
的!”
我苦笑着:“真谢谢你,你找的时间真不错。”
王正操道:“你一定要来,当你看到我研究的结果时,相
信你不再埋怨我三更半夜”叫你来的。请记住,我只许你一个
人来。”
我没好气地道:“现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你就算
出清帖,也未必有人来的,好吧,我来!”
=我放下电话,自素也醒了,她拉亮了电灯。我跳起来,
穿了一件大皮袍,又围上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好在我的怪诞
行为本就多得很,她也早已习惯,所以,她只是瞪了我一
眼,翻身又自顾自去睡了。
我出了房间,只感到寒意自头顶直到脚趾,我笼着手、
缩着颈,来到了大门外,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打了
几个寒战,心中在诅咒着王正操,同时,骂自己是一个大傻
瓜。
; 当我来到了车房,取出车匙来之后,我的手冷得在发
抖,以致竟无法将车匙插进匙子孔内去,足足费3分钟之
久,我才弄着了车子的引擎,有了暖气,我才恢复了活力。
我驾着车,直驶郊区,我将车子驾得十分快,是以当我
到了王正操住宅的门口,用力擂他的门,他打开门来时,也
不禁呆了一呆:“你来得好快!进来,进来,我给你看!”
他拉着我,穿过了客厅,由一道楼梯,走到了地下室,
一进地下室,我就看到地下室十分大,装置着许多仪器和控
制台,分明是一·间设备相当完善的实验室,而看王正操的神
态,他正在彻夜工作。
在那样的寒夜,他竟彻夜从事研究工作,这种精神,实
在令人钦佩。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他先将我带到了一张长桌子之前:“你看!”
我向部张长桌子看去,只见桌上摊着十多张自纸,每一
张纸,大约有一寸见方,而在每一张自纸上,都有些粉未。
那些粉未数量十分少,我怀疑如果我凑近去看的话,只
要打一个喷嚏,就会令它们失踪,而这时,我鼻子发痒,正
想打喷嚏。
所以,我并没有俯下身子,只是直着身,看着那些粉
未,那些粉未,大多数是闪光的青白色、黄色、看来像是金
属粉。
我实在有点难以抑遏心头的愤怒,大声道:=‘这是什么鬼
东西?”
而王正操却显出得意万状的样子来:,‘这些,就是我研究
的成果!”
我又道:“这些究竟是什么?”
王正操逐张纸指着::‘这是铝粉,这是银,那是金,而这
里是锌、铁、和镁,我检查过它们的成分,毫无疑问,它们
全是我所说的那几种元素。”
我不禁啼笑皆非:“好了,就算是,那又怎么样,有什么
值得我来看?”
王正操睁大了眼睛:“怎么?你难道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我的发明,可以使整个世界的面目为之改观,人类的文明将
要重写!”
如果说我不明白王正操的话,是我的愚蠢,那么,好,
我承认自己愚蠢,我已经不准备再和王正操再说下去了,我
认为王正操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可是,王正操接着而来的一
句话,却令我呆住了!
王正操道:“你不明白么,这些元素,是我复制出来的,
你明白了么?”
我呆住了不出声,因为世界上,从来也没有人,将“元
素”这个名词和“复制”这个动词连结在一起的。我忙道:“你
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王正操突然按住了我的肩头,摇着我的身子:{,复制,你
应该明白,复制!”
我摇着头,表示我仍然不明白,王正操拉着我,向前走、
了几步,来到了一具十分复杂的仪器之前,那仪器连接着好
几座电子装置,仪器的本身是一块凹形的金属板,上面有着“
另一块平的金属板。
王正操到了这仪器之前,按下了许多掣,然后他道:“拿
一样金属的东西出来。”
我略呆了一呆,将我手中的一枚白金戒指除了下来,他”
接过了那白金戒指,放在那微凹的、直径约有一尺的圆板
上,盖上了那块平板,然后,又按下了许多掣,最后,他扳
下了一个红色杠杆,我看到有一只秒表,开始计时,在二十
秒之后,他又扳回了那红色的杠杆,所有闪亮的灯,一起熄
灭。
然后,他道:“看,别眨眼。” 一
看到了那古怪的仪器,和他那一连串的操作,我已经没
有眨眼了。这时,他掀起那块铁板来,叫道:“你看,你看到
了什么?”
我将眼睁得老大,老实说,我关心的是我那枚戒指,因
为它是具有纪念性的东西,当我看到那枚白金戒指还在的时
候,我首先松了一口气,别的,我看不到什么。
我拿了那枚白金戒指,王正操道:“你怎么不感到奇怪?”
我苦笑道:“我真感到奇怪,因为我看你操作了半晌,什
么结果也没有!”
王正操挥着手,叫嚷着道:“你是个瞎子?难道你竟看不
到什么?你看不到,在那上面,已多了许多东西?”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或许我要放大镜才能看得到你所
说的多出来的东西。”
我那样说法,实在是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这是充满了
讽刺意味的话,可是王正操的反应却又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他点着头,竟然道:“也许是,我给你放大镜)”
他真的转过身去,拉开了一个抽屉,取出了一只放大镜
来,交给了我。在那样的情形下,我着实有点啼笑皆非,可
是我却也无法不接受他的“好意\
他将放大镜交了给我,然后,兴奋得涨红了脸:,《看,炔
看啊!”
我实在是不愿意再用放大镜去观察的,可是在王正操的
催促下,我知道,如果我不装模作样地看上一番的话,我是
过不了关的。
所以,我将放大镜凑在眼前,俯身下去,观察那个微凹
的表面,也就是刚才放过我那枚白金戒指的地方。我是抱着
什么也不会发现的心情去观察的,可是当我才一俯身下去,
看到了那微凹的表面,看来十分平滑,但是在放大镜下,却
可以看到它上面,布满了一个一个极其细小的小孔,那种小
孔,对我来说,好象不是第一次见到的了,但是我这时,一
时之间,却想不起我在什么地方曾见过这样类似的小孔。
在我看到那些小孔的同时,我也看到了,在那些小孔的
旁边,都有着一粒极细极微的粉未,那一粒粉未在闪着光,
看来好象是金属粉未。
王正操已不断地在道:“你看到了什么,说啊,你看到了
什么?”
我据实道::‘我看到了很多小孔。”
王正操又道:“小孔旁边是什么?”
我道:“好象是金属粉未!”
王正操欢呼了一声:“让开/
他一伸手,动作近乎粗暴地将我推了开去,接着用
了一支十分柔软的扫子,在那微凹的表面上扫着,然后,又
用一张白纸,将扫聚在一起的;”一小撮金属粉盛了起来,递
到了我的面前。
当白纸递到我面前之际,我再不必用放大镜就看到了
那一小撮金属粉了,虽然它聚在一起,也不会比半粒米
更大
我吸了一口气,那是什么?”
王正操道:是白金,不论你用多么严格的方法来化
验,它也是金,它的成分,和你的戒指上的白金,
一模一样!”
我听了之后,不禁有点火冒,我道:“王博士,我已经说
过,我的戒指是有纪念性的,你在我的戒指上,挫下一些粉
未,是什么意思/
王正操听得我那样说先是一呆,接眷他便大
笑了起来。
他笑得开心,象是他已然开到了一个金矿一样而
他笑得愈是高兴,我也愈是恼怒,正当我想再度向他严厉责“
问之际,王正操已停止了笑声,道:“你的戒指,一点也没有
损失!”
我怒道:::那么,这些金属粉是哪里来的?”
王正操道:“‘是我复制出来的/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
恩,王正澡又道:“你会不会使用复印机?”
我脑中很混乱,我已经有一点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可
是那是无法接受的事情,我除了点头之外,不再作声。
王正操又道:“你用过复印机,自然知道,一份文件,不
论复印多少次,都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我道:“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些金属粉出来。”
王正操立时大声道:“是的,你怎么还不明白?那是我复
制出来的,我这具仪器是立体复制机,可以复制出任何
金属!”
我呆住了不出声,我脑中更混乱·L“立体复制机\这
是一个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的怪名词。
王正操续道:“任何物质的基本组成是原子,而原子又是
由电子组成的,电子的排列组合方式的不同,就形成了各种
不同的物质。如果你能够改变电子的排列组合,那么,空气
可以变成金子,泥土可以变成白金,任何物质,可以转变为
其它的任何物质,只要你能改变电子的排列组合。”
我呆呆地听着,王正操的理论是对的,谁都知道,但
是,谁又能做到这一点呢?
我问道:“难道说,你已经解决了这一个难题?(
王正操道:“初步,要是我解决了所有的难题,那么,在
刚才我的操作之后,你看到的,就不会是一些白金的粉未,
而是无数的白金戒指,和你手中那只一模一样,满满的
一盆。”
我失声道:呷下样,这只盆简直就是一只聚宝盆!”我在那
样说的时候,其实还没有想到什么,只不过是为了王正操的
话而联想到了聚宝盆而已。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我就陡地
呆住了:聚宝盆!
= 照王正操那样的说法,他这具“立体复制机”简直就是聚
宝盆,而聚宝盆的碎片,正是王正操千方百计要求得的东
西,而且在那一刹那间,我也想起,那微凹的表面上有许多
小孔,而在我得到那聚宝盆的碎片之后,仔细观察之际,我
也曾发现那上面有许多小孔,所以我刚才有似曾相识之感。
我呆了一会之后,立时瞪大了眼,张大了口,星着王正
操。王正操道:“是的,你真聪明,我这具立体复制机就是聚
宝盆,唉,如果再给我有多几片聚宝盆的碎片就好了,我一
定很快可以将立体复制机成功地制造出来。”
我呆了半晌,心中不知道有多少问题一起涌了出来,但
是这许多问题挤在一起,却是凌乱得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才好,是以我不断他说着“这个\“这个人但结果却无法说
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王正操望着我:“你对我初步研究的成果有怀疑?如果你
有怀疑的话,我还可以再试一·次给你看看,你身上还有什么
金属物品?”
我忙道:“那倒不必了,我没有什么怀疑,可是,你的意
思是说,沈万三的聚宝盆是一具立体复制机?这不是笑话?”
王正操却正色道:“那有什么笑话,你读过有关沈万三聚
宝盆的记载?”
我道:“我早已读了,但是那些记载难道全是真的,真有
那样的事?”
王正操道:“在我未曾看到聚宝盆的碎片之前,我自然将
那些传说当作神话,可是当我一看到那聚宝盆的碎片时,就
完全改变了我的观点/
我道:“你在那碎片中看到了什么?”
王正操道:“我看到的,是一件精密之极的仪器的一部
分,我看到上万个细小得直到如今人类科学还无法制造出来
的电子管被串连在一起,而线路的复杂更是难以形容,它如
果是传说中的聚的宝盆碎片的话,那么聚宝盆就一定是一具
可以复制金属的立体复制机。”
我一面点着头,一面道:“就和你这具一样?”
王正操听我那样讲,不禁苦笑了起来。
王正操道:,‘我的这一具?我这一具与之相比,就象是
石器时代的人刚发明的轮子,和现代的汽车相比一样,相差
实在太远了,我相信沈万三的那具聚宝盆,是手提的小型立
体复制机。就算我的制作完全成功,想要造出一只那样子的
聚宝盆来,也不是我这一生之中所能做得到的。”
我呆了一呆,道:,‘那么,沈万三的那只聚宝盆又是谁制
造的呢?”
王正操道:“我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只有一个可
能,那只聚宝盆,是外大空、别的星球上的高级生物,到过地
球,留在地球上的。除此之外,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精密的
制品,地球人再过一千年,也造不出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前,人们只将沈万三的聚宝
盆,当作是神话的传说,从来也没有人,试从科学的角度,
解释过聚宝盆放下东西去,“随手拾宝”是怎么一回事?而如
今,王正操的解释,显然是唯一的解释,所谓“聚宝盆\实
际上,是一具根据改变物质电子排列组合,而改变物质原理
而造成的立体复制机。
王正操又道:“而且我也可以肯定,沈万三的那聚宝盆,
动力来源是太阳能,因为我在聚宝盆的碎片中,找到了一组
细小的晶体,有着极强的聚光作用,可以利用无穷无尽的太
阳能,不像是我那具一样,每操作一次,所耗费的电量,足
够买十七八两白金的了。”
我脑海里仍然一片混乱:“照你那样说,也不对啊,为什
么朱元漳拿了聚宝盆去,‘取视无验’?要不然,他也不会将
聚宝盆打碎了!”
王正操道:“这正是聚宝盆必须聚集太阳能才能进行一连
串操作的原因,我相信沈万三在初得了聚宝盆之后,第一次是、
无意之间发现聚宝盆的秘密的,记载中不是说他将聚宝盆当
作‘烷手器’么?可能是暴露在日光之下。而以后,他一定已
知道了必须在日光之下聚宝盆才起作用的秘密,他将聚宝盆
献给了皇帝,却保留了这个秘密,皇帝自然不会在太阳下试
聚宝盆,所以,聚宝盆也就成为废物了!”
我眨着眼,仍然没有法子说得出什么来。
六打开人类科学的新纪元
王正操续道:“我第一次得到了那碎片,化了极长的时
间,经过反复的研究,我已从那碎片中,得到了~·些基本的
概念,就开始从事研究工作。然而,那一片碎片却不能满足
我的需要。”
我道:“所以,又希望获得第二片?”
王正操道:“是的,第二片给了我极大的帮助,使我有了
初步的成功!”
我摇着头::‘现在你造成的,不是聚宝盆,而是散宝盆。”
王正操怒道:“什么意思?”
我道:“是你自己说的,你一次操作,所耗的电费,可以
买十六八两白金,而你所得的是多少?”
王正操立时道:{‘我现在还不敢说,得到什么的。但我相
信总有一夭,一旦研究成功了,我可以要什么就有什么,任
何贵重金属都会源源不绝而来的。”
我心头怦怦地跳着,心中想,真的,那是什么样的情景!
王正操叹道:‘’再给我几片聚宝盆的碎片就好了,或者,
再给我一片,我就可以参考着解决难题了!”
我望着他,王正操提高了声音,他简直是在大声疾呼,
他道:‘“你知道了么?只要再有一片,我就可以制成一只聚宝
盆,你的白金戒指放下去,不到五分钟,就可以变成儿千
只、几万只,任何金属,都可以复制出来,你明白了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扶住了我的肩头,用力地摇着。
我并没有制止他,困为一个人有了那样的发现,是应该
如此兴奋的!
我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我将整件事,迅速地在脑海中
归纳了一下。
在经过了初步的归纳之后,我得到了以下几点结论:
(一)沈万三的聚宝盆,是来自外太空的“立体复制机\
制造出这个立体复制机的“人”,他们的科学水淮,比地球人
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二)我和王正操得到的碎片,就是当年被明太祖朱元漳
打碎的“立体复制机”的碎片。
(三)立体复制机复制任何金属物品的原理,是利用无穷
无尽的游离电子,改变它们的组合排列,使它们成为各种不
同的金属元素。
(四)王正操以他超卓的科学技能,在那两片碎片之中,
得到了制造“立体复制机”的知识,他已经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五)他还需要那聚宝盆的碎片,作为参考,那么,他就
可以做出完善的、大型的“聚宝盆”来。
我将这儿点,想了又想,王正操已不再摇撼我的身子,
他只是以一种狂热的眼光,望定了我。我苦笑了一下:“你望
着我有什么用?我没有办法再给你弄一片那样的碎片了。”
王正操道:“你能的,我相信你能再弄到一片的。”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因为我发现王正操的情绪是
在如此的狂热之中,他根本无法接受任何合理的解释,也就
是说,他已有点不可理喻了。
果然,他立时又道:“你去想想办法,我来继续研究它,
我们合作,你想想,如果我们成功了,如果我们成功了!”
他连说了两遍,接着,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不再说话了,事实上,的确很难向下说下去,因为如果
他成功了的话,那真是难以想像的,如果他将他的成功公开
出来,那么每一个人都可以用黄金来起屋、用白金板来装饰
墙壁。如果他成功了,“金本位”这件事,根本不再存在,金
子比泥上还贱,那会引起一种什么样的变化,的确难以想像。
而如果他成功了,并不公开他的秘密,那么,他自然又
是另一个沈万三,他可以在一天之内,获得比美国国家金库
中更多的黄金;在一天之内,他可以成为世界。L最富有的
人,连科威特的酋长,也瞠乎其后。阿拉伯酋长有的只不过
是石油,而他,可以有任何金属,他甚至可以大量复制铀。
王正操仍然望着我:“一切靠你了,你去想办法,我保
证,研究成功之后,对所得的利益,我们各得一半。/
我叹了一声,那时,我的脑中仍然很乱。
我在回想着我找石文通,谈及那聚宝盆的碎片的情形,
石文通曾告诉我,当时,他们的祖先,那几个太平天国的将
领,掘到的碎片,一共有四片之多。
而我们现在得到了两片,那也就是说,在理论上而言,
至少还有两片,不知下落。
自然,要得到那两片,是极其困难的事,但是困难并不
等于做不到。
我想了片刻:“好,我再去试试!”
王正操的神情,就像是他已得到了第三块碎片一样,高
兴得跳了起来:“一定找得到的,一定找得到的!”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神情又变得极严肃:“记得,千
万不能将我的发明对任何人说起,什么人也不能说。”
我略呆了一呆:“我可以答应你不对别人说,但是我的妻
子,自始至终参与这件事,我回去之后,得对她将经过的情
形讲一讲。”
王正操叫了起来:“不行,没有一个女人是可以守得住秘
密的。”
我立时道:“你弄错了,她绝对可以保守秘密!”
王正操团团转了半晌,才勉强地道::‘好吧,可是你要知
道,如果我们的秘密传了出去,那么,我的研究必然受到各
种各样的干扰,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所以要绝对保守
秘密。”
我点头道:“我自然明白。(
王正操搓着手:“为了坚定你的信心,可要我再操作一
次,给你看看/
我大感兴趣,忙道,。为了坚定我的信心,你最好让我来
操作一遍,而由你指导、解释!”
王正操道:“好的/
我取出了一柄钥匙来,放在那微凹的金属板上,然后盖
上了那块平的金属板。
王正操指导着我,按下许多掣钮,一面道:“在整个操作
过程中,放在里面的金属品,起的只不过是一种触媒的作
用,好在一连串复杂的过程之中,使吸收到的游离电子,照卜
这种金属的电子排列方式来组合。”
我一面照他所说,按下各种各样的钮掣,看着几具比人
还高的电子仪器闪着各种各样的光亮,一面道:“可惜现在,
复制出来的,只是一些粉未。”
我只不过是无意间这样说了一句而已,却未曾料到,$
的话,居然大大伤了王正操的自尊心,他立时涨红了脸:“你
别小看了一些粉未,居礼夫妇当年,在一吨焦煤之中提炼出
来的镭,只不过是瓷皿底上的一些痕迹,但是镭就是那样被
发现的。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陡地一动,忙道:“王博士,你知道
么?就算你的研究工作没有再进一步的发展,你也可以说是
戌功了。”
王正操愕然道:“什么意思?”
我道::‘现在,你的这具立体复制机,每一次,都可以复
制出少量的粉未来,用来复制白金,自然是亏本的,因为它
要耗去大量的电能,但是你想想看,如果它被利用来复制贵
金属的话……”
王正操道:“例如镭。”
我道::‘是啊,每一次,能够得到那么一点镭粉的话,真
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
我以为我的话,一定会使王正操大大兴奋了,可是王正操
在听到了我的话之后,却现出了一脸的不屑之色,自鼻于之
中,发出“哼”地一下冷笑来,,‘你怎么那么容易满足?一些粉
未,算得了什么?我要取得完全的成功!”
我听他那样讲,便不再说话最后扳下那红色的杠
杆,然后,又过了片刻,扳回杠杆,揭起那块金属板来。
上一次,我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那些粉未,但是这一
次,因为我事先留意,是以我立即就可以看到粉未了,
这一次,是铜粉。
王正操又用那柔软的刷子,将那些粉扫在一起,放在我
面前。
在事实面前,我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创造了一个了不起
的立体复制机。我吸着气道::‘好,我再去找聚宝盆的碎片,
祝我们成功!”
王正操和我紧握着手,我告辞出来。
外面的寒风,一样如此凛冽,但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
冷,我心情的兴奋,使我完全忘记了寒冷,如果现在不是天
还没有亮,我一定立即去找石文通了。
我先回到了家中,将我见到王正操的情形,和自素说了
一遍,她起先不相信,在我的叙述中,不停地打着呵欠,可
是她却无法国答我的那几个问题。
我问她:。‘你不信有立体复制机那回事,那么,你能解释
聚宝盆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东西一放下去,就
能满盆都是?”
妻扬了扬眉:或许是一件法宝/
我立时道:“所谓宝物,其实就是科学制成品,那叱的凤
火轮,就是今天的机器脚踏车,千里眼就是电视,掌心雷也
和手榴弹差不多,所以,聚宝盆,就是立体复制机,毫无
疑问。”
妻笑着:“我不和你争论,但你认为,沈万三有聚宝盆,
这个记载是不是可靠?”
我也笑了起来:“现在已不是这个记载可靠不可靠的问题
了,事实上,我们得到的碎片,在专家的眼中,一眼就看出
那是精密之极的电子仪器。”
她仍不感兴趣,再打了一个呵欠:{‘我不是早已说过了
么?它像是一个太空船的碎片。”
在那样兴奋的神情下,我是无法继续睡得着的,我又在
书房中看着许多有关沈万三的记载,发现那只聚宝盆,除了
是“立体复制机”之外,简直不可能是别的东西。
王正操的发现实在太伟大了,可以说是打开了人类科学
的新纪元。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人类科学对于“重现”这一方
面,只能停留在“平面”阶段,或者说,只是停留在“虚像”的
阶段,而没有实体的。
照片是平面的,电视是平面的,有所谓“立体电影\但
是那只不过是利用光线所造成的一种视觉上的错觉而已。但
是王正操却开了一个新的纪元,他创造了立体,改进了另一
空间。
立体复制机,从立体复制机联想开去,将来就可能有立
体电视机,而如果立体复制机经过改良,可以复制一切物
品,那么,人只要造出一辆汽车来,在一天之内,就可以复
制十万辆,所有的其它机器全被淘汰,无穷无尽的游离电
子,成为人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到那时候,人真
的可以要什么就有什么,世界上再也没有纷争、困拢了。
我一直呆呆地想,做着“白日梦”,等到我陡地惊醒之
后,天已大亮了。
由于兴奋,我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我匆匆吃了一点东
西,就去找石文通。
等到我到了石文通原来的住地,才知道他已经搬走了,
幸而他的邻居有他的地址,我又去找他。石文通见了我,欢
喜莫名,他道:“我已用你给我的钱,开了一家小店子。”
我道:。‘那很好,现在,我还想要一片聚宝盆的碎片,你
有办法么?”
石文通呆了一呆:“还想要一片?据我祖父说,那东西,
一共被掘出来了四片,可是还有两片早已下落不明了,上哪
儿去找?”
我早知道石文通会那样回答我的,所以倒也不是十分失
望,我只是道:“那么,你尽量留心着,一有消息,立即通
知我。”
石文通连连点头:东西有什么用处啊/
我自然不便将真相告诉他,只好含糊其词地道:“那是古
董,很值钱的。”石文通皱着眉:“好,我来想想办法,在同乡
人之间,尽量找找那两个人的下落,我知道他们一个姓萧,
一个姓杨,可能他们还在南京。
听得石文通那样讲,好象事情还不是绝望,我又签了一
张支票给他,作订金,石文通人倒老实,他推辞不要,我将
之塞在他的口袋之中,要他一有消息,就立即来通知我。我
又去找王正操,将石文通的话转告给他,王正操高兴得不得
了,他道:“最好那两片一起找到就好了,那我可以将立体复
制机,制造得更完美了/
一元,我和他一起在实验室中,听他解释着许多复杂的
理论和他的立体复制机还存在的难题,有的我听得懂,有的
听不懂,但是都囫囵吞枣听着。我答应王正操,一有消息,
就立即告诉他,就和他告辞了。
在那天之后,我并没有再和王正操怎么见面,因为我怕
打扰了他的研究工作,但是我们倒经常通电话,王正操是一
点时间观念也没有的,他想起什么时候要找我,就会拿起电
话来,有时在半夜,有时在清晨。
、而他打电话给我,大半是为了催促我加紧去寻找聚宝盆
的碎片。我给他弄得啼笑皆非,因为这绝不是因为着急,便
可以达到目的的事。
我也照样去催石文通,可是石文通那方面,却一点消息
也没有。
而当我在电话中间及王正操,他的研究工作是不是有进
展时,他的回答总是“没有“话气显得很泪丧。而且愈来愈
沮丧。
到了一个月之后,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石文通突然来
到了我的家中,他高兴地道:“卫先生,总算不负所托,有下
落了!”
我高兴得直跳了起来:“找到了?”
石文通忙道:“只是听人家说,其中的一片,有人看到
过,是在那姓杨的家里!”
我忙道:“那姓杨的住在什么地方?”
石文通昔笑了一下:“看到的人,是在十多年之前看到
的,那时,姓杨的住在南京,我又去打听过,那姓杨的已经
死了,他的儿子好象不住在南京。
听到了那姓杨的住在南京,我已经凉了半截,更何况那
姓杨的已经死了,而且,他的儿子也不在南京。
我呆住了出不得声,石文通道:“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亦
姓萧的根本打听不到下落,我知道姓杨的是一个有钱人家,
他家的大屋在南京很有名,,如果到他家的大屋去找一找,
或者有些希望
我苦笑道:“到南京去?”
石文通也苦笑着,我拍着他的肩头:“不论怎样,我谢
谢你。”
在送走了石文通之后,我略想了一会,便又去找王正
操,当我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憔悴得可怕,一见
到我,就道:“要是再找不到另一片碎片的话,我可能要
疯了!”
我将石文通的话转告了他,他呆呆地听着,过了好一
会,他才道:“是那样啊!”
我也不知道“是那样啊”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想告诉他,
就算有人到南京去,那也是没有希望的了,因为十几年来的
变动是,。此之大,谁会一直保留着一片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
西?但是我却没有说出来,我反倒道:“王博士,如果你将你
的研究工作,由科学先进的国家,集中力量来研究,或者很
快就会有成就的。”
王正操却发起怒来,喝道:“胡说,我绝不会公开的,你
走吧!”
他下了逐客令,我自然只好走了。第二天,我打了一个
电话给他,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我放下电话,没有在
意。第三天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他,又是没有人接。
我呆了半晌,肯定已有什么事发生了,我决定去看看
他,等我到了他的住所之后,敲门敲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
门,结果,我是撞门进去的。
当我撞门进去之后五分钟,我就肯定屋中没有人。在地
下实验室中,那些电子仪器仍然在,但是那一片微凹的金属
板却不见了,显然已被拆走了。
我大声叫着,也没有人应我,而我根本无法在别人处打
探他的下落。
王正操失踪了!
在他失踪之后的第三天,我突然想起那天王正操在听我
说起那姓杨的旧屋在南京时的奇怪神情,我猜测他可能是到
南京去找那另外一片聚宝盆的碎片去了!
当我想通了这一点的时候,我不禁昔笑,我相信他总有
一夭会口来的。但我又想象他那样的科学家,去了之后,回
来的可能性实在大少了。
一直到了半年之后,王正操仍然音讯全无,而我有一个
机会,趁一班科学家在此地举行会议的时候,带他们去看了
王正操的实验室,但是没有人说得上那些仪器是有什么用
处的。
·而当我提及“立体复制机”和聚宝盆之际,所有的科学家
都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将我的话当作梦吃一样。
唉,我发现,一个伟大的、能改变人类文明的科学家》。
必须有丰富的想象力才行!